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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门遁甲-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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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到窗前,把这双皮鞋扔了出去。然后,他赤着脚出去了。
他刚刚走出门,就看到那个送茶水的老头又出现了。今天他来得比较早。
娄小娄靠在墙壁上,静静观察他。
他还是一扇接一扇地敲门,一直敲到娄小娄刚刚走出来的这扇门前,和过去一样,没有敲,走了过去,可是,走过去之后,他的脚步越来越慢,终于返了回来,又停在这扇门前,轻轻敲了三下:“咚咚咚。”
这是他第一次敲娄小娄的房门。
而娄小娄已经走了出来。里面的秃顶昏睡着,他不可能听见。
老头又敲了敲,友好地说:“师傅,我来给您送茶水……”
里面还是鸦雀无声。
老头似乎感觉到里面没有人,于是摇摇脑袋,离开了,来到下一扇门前,轻轻敲了三下。
他的热情让娄小娄感到骨髓发冷。
他不再观察他,轻轻走到楼梯口,下楼了。
他在窗子下捡起那双皮鞋,穿在了脚上,刚刚走过来,就看到桑丫坐在巷口的石凳上发呆。
他停在墙根下,静静观望她。
坐了一会儿,桑丫起身回家了。她垂着头,慢慢朝前走,神态很安静。
娄小娄每次看到她,心里都会十分难过。
他轻轻跟随她,考虑着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把未来的信息传达给她。
走着走着,背后传来一片唧唧喳喳的说笑声,他回头看,是一群穿白色校服的中学女生,她们似乎刚刚参加什么演出回来,脸上都化着舞台妆。
这群女生从娄小娄旁边走过去,他看到她们是清一色的短发。她们手拉手走成一排,把路堵得严严实实。
娄小娄感觉,她们就是某个学校的学生,她们就是刚刚参加什么演出回来。她们没有敌意,更不是故意跟娄小娄作对……
可是,她们的存在确实形成了对娄小娄的阻挡。
娄小娄相信,这是某种力量安排的。
桑丫也听见了背后的喧闹声,她也停了下来。
那群女生走过她之后,她盯住了娄小娄的鞋子。
娄小娄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另一个人的鞋子,她看得见!
他当时想把鞋子脱下来,留在原地,赤着脚离开,可是,鞋带系得太紧了,他还没有解开,桑丫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情急之下,娄小娄本能地后退,最后爬上院墙跳了进去。他在一户陌生人家的院子里,解开鞋带,把这双可恨的皮鞋脱下来,一直等到桑丫离开,才轻轻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知道,桑丫肯定吓坏了。
第二天,娄小娄想去桑丫家探望探望她。
同时,他想在书房给她写一封纸信,把所有的事都告诉她,试试能不能成功。
这天,他在放学之前就来到密云小区,守在桑丫家门口,等待机会走进去。
桑丫回来了,她的脸色很难看,步伐很疲倦。
娄小娄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脚,光着,才松了一口气。
他没想到,这次他进入桑丫的家,遭到了跳跳的排斥,它一直对着他乱叫,他走到哪里它跟到哪里,嗓子都叫哑了。它在报警。
也就是这天夜里,在他现身的时候,桑丫妈妈正巧起来上厕所。当时,娄小娄趴在桌子上,摸黑给桑丫写信。
他写的是:
2007年4月23日!雷!
那一天,你将在北京的“死胡同”遭到雷击!
请你不要去北京。
如果,你考到了北京,也不要住进娄小娄在芍药地的那套房子。
如果,你住进了那套房子,在娄小娄过生日那一天,也不要出门去买菜。
如果,你非要出去买菜,也一定去小区北门外的副食商场,而不要经过那条死胡同!
切记!
写到这里,他听到了桑丫妈妈的脚步声,顿时乱成一团。这一刻他才感觉到能够隐身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
他拿出手机死死盯住上面的时间,在桑丫妈妈走出厕所的时候,正好变成十二点零三分,他长长出了一口气——这个时间他该隐身了。
桑丫妈妈似乎听到了书房有动静,走了过来。她打开门,娄小娄静静地看着她,没想到,她惊叫一声,几步就冲进了桑丫的卧室。娄小娄立即想到——这只手机快三分钟!
好在警察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之后,娄小娄彻底消隐了。在他们检查各个房间的时候,娄小娄就靠着书架站着,静静地对着他们笑。
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自己确实很恐怖。
他蓦地想到一个问题: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死了?
想到这儿,他浑身哆嗦了一下。
第三章 回到从前 7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地推进
娄小娄终于换了一家宾馆。
这家宾馆离桑丫家大约有三站地的路程,从此,他跟踪桑丫就不容易了。不过,必须离开原来那家宾馆,他已经对那个每天半夜出现的热心老头恐惧到了极点。
一切都在向着桑丫的死局顺利推进:桑丫的三个高考志愿都是北京的大学。
在桑丫的妈妈出差时,娄小娄曾经“借用”别人的手机,给她发过几个短信,希望从她身上打开缺口,阻止桑丫进京。结果,没有效果。最后,桑丫被中医大学录取。中医大学离娄小娄的那套空房子非常近。
明天,桑丫就要奔向北京了,就要奔向娄小娄了,就要奔向那条死胡同了,就要奔向2007年4月23日了。她显得又激动又紧张。
这一天,桑丫和妈妈下楼去买菜的时候,娄小娄正守在门外。她们走出房门,跳跳也跟着钻出来,朝楼下跑去。妈妈追上它,把它抱起来,扔进了门里。借着这个空当,娄小娄又一次溜进了桑丫家。
跳跳在家。
他似乎认识娄小娄了,有些敌意地哼了几声,不再狂叫。娄小娄从厨房拿来一个馒头,一块一块掰给它吃。跳跳吃人家的嘴短,也就不再揭短,哼都不哼了,甚至还走上前友好地舔了舔他的脚丫子。
这一刻,娄小娄感觉跳跳成了他唯一的亲人。
在他隐身的时候,跳跳是这个时空里唯一能看见他的生灵。有了它,他才觉得自己是存在的;有了它,他才不感到那么孤单。
他对着跳跳做了一会儿鬼脸,它竟然很爱看,目不转睛。
在桑丫和妈妈快回来的时候,娄小娄走进了桑丫的卧室,他从她的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撕下一张纸来,放在梳妆台上。然后,他拿出自己的笔——那是他从北京带来的钢笔,抽进了桑丫的墨水,然后在手中玩弄。他在思考,给桑丫写什么文字,才不会被冥冥之中的某种东西所篡改,才能成功地阻止桑丫去北京。这需要智慧。
这天夜里,妈妈躺在桑丫的床上,关了灯,和女儿聊天。娄小娄一直站在梳妆台旁边,静静聆听。十二点钟左右,他轻轻趴在了地上,躲过了显形的一分钟,又慢慢站起来。
母女俩在谈未来,满怀憧憬。
她们对未来的灾祸毫无所知。
妈妈离开了桑丫的卧室后,桑丫突然打开灯,坐起来,空茫地看着前方。这时候,娄小娄站在她的对面,他能看到她,她却看不到他。娄小娄的心里非常难过。今天是他阻拦桑丫进京的最后的机会了。
最后,桑丫的眼光盯住了梳妆台上的那张白纸。她感觉到了娄小娄的存在,竟然对他说话了:“我知道你在我的房间里,你想说什么,说吧。”
娄小娄拿起笔,在纸上重重地写道:千万不要去北京。
她看了看纸上的字,紧张地问:“为什么?”
娄小娄又写了一遍:千万不要去北京。
此时,他的心如刀绞。没有比这更令人痛苦的事了——前面是一片死亡的沼泽,你最亲爱的人却不知道,她以为是美丽的草地。你知道真相,却不能明确告诉她,只能看着她一步步朝前走去……
桑丫说:“我不知道你是人是鬼,不过,我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
他又写道:听我的,千万不要去北京。
桑丫没有听从娄小娄的劝阻,她坚定地说:“我不会改变了。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都要去。现在请你离开。”
娄小娄傻住了。
这一刻,他感到了空前的绝望。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了命运之神的强大,不可违抗。他静静地望着桑丫,两行眼泪滚落下来。
他的眼睛是2007年的眼睛,他流出的泪是2006年的泪。
桑丫看不见他的眼睛,却看见了他的泪。
桑丫登上了去北京的火车。
其他学生,大都是父母双双护送入学,桑丫只有母亲一个人送站。
两个人在进站口分手时,桑丫的妈妈哭了。桑丫一个人上了车。
娄小娄光着脚,跨过栏杆,尾随她上了车。这时候,他想到,想让桑丫知道2007年4月23日的灾祸,只有一个办法——到了北京,在他显形的时候,通过手势告诉她一切。那么,他必须学会哑语。
在火车上,娄小娄站在了桑丫旁边。
桑丫第一次出远门,他怕她的钱被人偷去。
如果,现在他已经熟练地掌握了奇门遁甲,就会预测出桑丫此行有没有破财的迹象,没有的话,他就不用这么担心了。
开车之后,娄小娄忽然想到,这趟火车能不能像来时那样,半个钟头之后就抵达北京站呢?那样的话,就说明他从错乱的时空回到了正常的时空……
想到这里,他马上担心起来——如果是那样,桑丫就不会存在了,因为她已经死在了2007年4月23日!
半个钟头过去了,火车依然在湿漉漉的丛林里穿行。娄小娄放下心来。
半夜的时候,那个热心的老头又出现了。
他还是穿着那件白背心,灰衬裤,下面穿着一双火车上的拖鞋。他端着茶壶,一边走一边谦卑地说:“哪位旅客需要茶水?不要客气啊。哪位需要?”
车上的人都警觉地看着他,怀疑他是在出售茶水,没人搭腔。
他走到桑丫跟前,弯下腰,说:“姑娘,需要茶水吗?我刚泡的,尝尝吧。”
桑丫睁开眼睛,说:“大爷,谢谢你,我不需要。”
老头就走过去了,一边走一边说:“哪位乘客需要茶水啊?不要客气,尝尝吧。”
娄小娄一直盯着这个苍老的背影。老头走过一排排座位,终于走出了这节车厢,去另一节车厢了。他没有回一次头。
黑夜漫长,旅途漫长。
火车像一个巨大的摇篮,均匀地摇晃着所有的乘客。桑丫闭上了眼睛。她旁边那个商人模样的胖子闭上了眼睛。她对面那个拘谨的男孩闭上了眼睛。男孩旁边的中年妇女闭上了眼睛。车厢里的人都闭上了眼睛。
只有娄小娄睁着双眼。
这一夜好像有十夜那么漫长。
下车之后,娄小娄紧紧跟随着桑丫。
没想到,他走出检票口的时候,竟然被检票员拦住了。他已经好久没有受到过这种“待遇”了,大吃一惊。
检票员:“先生,请出示你的车票。”
他看着检票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在花都上车的时候,他是隐形的,想买票也买不来。如果他真的搞到了一张车票,那么,整个火车上的人将看到一张车票在车厢里飘飞……
他哪里想得到,到了北京,他竟然显形了!
他嗫嚅道:“你,你能看见我?”
检票员说:“你不要装聋作哑,先生!请出示车票!”一边说一边打量他的脚。他没有穿鞋,这显得很古怪。
他一下就急了,大声说:“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检票员说:“即使你是聋哑人,也不能免票乘车!听清楚了吗?”
正在争执着,一个警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把他带进了补票室。
补了票,挨了一顿批评,娄小娄终于出站了。
桑丫已经不见了踪影。
他知道,是娄小娄把她接走了。去年的这一天,就是他举着牌子把桑丫接走的,牌子上写着:带你去过去,来未来。第一次见面,桑丫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发现她的鼻孔上有个脏东西,伸手帮她拨拉掉了……
他还知道,他没有让桑丫住在学校内,而是让她住进了芍药地浩鸿小区那套空房子里……
他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另一个自己住在亚运村那套房子里,桑丫住在芍药地那套房子里,他回来之后住在哪里呢?
还有,他是一个医生,他的工作单位是北方中医院。现在,另一个娄小娄在那里上班,他去哪里工作呢?
还有,那辆宝来轿车也不属于他了。它的里程表减少了一万多公里,被另一个年轻三百六十五天的娄小娄驾驶着……
一次出游归来,他就变得一无所有了。
娄小娄一分为二,房子和轿车不可能一分为二。不过,钥匙却有两套。其中一套娄小娄带在身上。
他一边在大街上游荡,一边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里是北京,这里有两个娄小娄。一个是他,从2007年来的,一个是2006年的自己,他是自己的过去。他和他只能有一个出现在父母、朋友、同事的面前,不然会把人吓死……
这天晚上,他知道另一个自己要带桑丫在茶餐厅吃饭,他还知道他们将谈到那幅画像。去年,他确实不知道桑丫长得什么样,可是他给林要要画出来的那个女孩,确实和桑丫一模一样。他把这理解成缘分。
他还知道,一会儿,另一个自己和桑丫吃完饭出来,会经过那条死胡同,送她回家。于是,他悄悄尾随了他们……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自己。
另一个自己穿着一件米色T恤,一条黑色西裤。那正是去年这个日子自己的装扮。而现在的他,穿的还是2007年4月23日去花都时的衣服,浅黄色正装衬衫,一条藏青色正装长裤。
一个人看着自己在前面走,那种惊恐是深邃的。
第三章 回到从前 8 这么多牵挂的人
娄小娄一直住在宾馆里。
这家宾馆远离母亲家,远离北方中医院,远离亚运村,远离芍药地。他不想碰到熟人,太麻烦。
但是,他还是遇到了熟人——那个热心的老头。
娄小娄发现,一到了半夜,他又在走廊里出现了,端着茶壶,一扇接一扇地敲门。
他是娄小娄从小长到大,感到最恐怖的一个人。
说起来,这个老头似乎并没有恶意,他只是半夜泡一壶茶,送给住店的客人喝而已。他也许只是一个热心人。
可是,娄小娄却惧怕他。
为什么他每次都不敲娄小娄的门?
为什么每次娄小娄住在哪家宾馆,他就在哪家宾馆出现?还有,为什么娄小娄乘坐哪辆火车,他就在哪辆火车上出现?
娄小娄又换了一家宾馆。
现在,他成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他不能再去上班,一转眼就失业了。
他心爱的桑丫,正在跟另一个娄小娄火热交往,他搞不清三个人算是什么关系。他不知道自己是多余的,还是另一个自己是多余的。如果警察同时检查他和另一个自己,会发现两个人持有相同号码的身份证,不过这样的几率太小了,就像一辆轿车,很难在大街上和另一辆克隆车相遇。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到底有没有头……
没事的时候,他就四处寻找林要要。
他知道林要要整容失败的结果。在花都的时候,他给另一个自己发过短信,提醒他不要给林要要画像。可是,回到北京之后,他到制药厂打听过林要要的情况,制药厂的人告诉他,林要要好久都没来上班了。他就知道,他的短信没有改变什么,最后,林要要还是走进了整容医院……
他开始怀疑,林要要改变容颜也是不可更正的命运。
不过,他没有放弃努力,还是要阻止她。可是,他不知道她在哪家医院,只能乘坐公交车,满北京转悠,只要看到整容医院,他就会进去询问一下。
他一直没有找到她。
回到宾馆,他就学习奇门遁甲。父母给了他一双黑色的眼睛,他用它寻找另一双眼睛。他要通过奇门遁甲,测算到桑丫的死局,再从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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