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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帝乐无穷-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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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朦胧中,她的左臂被放在一个矮垫上,手腕处被几根干燥的手指点触。
“皇上,请允许微臣……”
后面的话,龚颜没听清,她只感觉到眼皮被人拉开,嘴唇被人微微扯开。
“怎么样?”这熟悉的声音显得有些焦急。
“这……”
龚颜意识不清,但也有些好奇太医会说什么。她头移了移,张嘴想问却没说出话,只看见那道佝偻的身影的上方摇了摇。
晟少渊跟着太医到门外说话。
龚颜再听不到说的什么,想着想着,还是耐不住疲倦睡着了……

春滕宫。午时。
她这一觉再醒来,完全像打了一场大战。身子骨都好像散了,精力也落了昨天一大截子。她从床上坐起来,两个宫女急忙过来搀扶。她刚一起身,斜光就突然瞄到小宫女的诧异表情,她也顺着她的目光往床上望去——
床榻上她曾躺过的地方,有一大滩暗红色的血渍。
龚颜脸腾就红了。她说怎么这么没气力,原来是大姨妈来了。可是不对啊。这才哪天啊,这东西提前半个月来了?
这际,涛碧进来,看到龚颜已起身,她一双水灵的眼刷就红了,“娘娘,您怎么起来了?”
“躺得骨头难受,想起来动动……”她回头看了看两个小宫女,才转头低声对涛碧言道:“我那个来了……”
涛碧眉毛紧了紧,取了一件大披风给龚颜批了,才领着两个小宫女换床单。等到床单换好了,她才又把龚颜迎道床上去坐好。
“怎么把我像菩萨一样供着?“龚颜笑笑。
涛碧琢磨了琢磨,“娘娘可不是就是咱春腾宫的菩萨吗?若不是娘娘帮了我姐姐……”
“宋美人可还好?”
“托娘娘的福,虽然没有允出宫,但吃穿用度都比之前好太多。”涛碧低眉顺目的给龚颜盖好被子。
龚颜点点头,又想起昨晚的事,“昨天那人来过?”
“您是说皇上?”涛碧眨眨眼睛,“来过是来过。娘娘上岸就昏了,皇上还特地让您坐了御辇回来。皇上看您一直昏迷不醒,还叫了太医来。然后……”
龚颜撇了下嘴,意识到她没说完,“然后什么?别兜圈子,直接说重点。”
“然后……结果,觅欢宫来了人,说是陈修媛受了惊吓,皇上便就走了。”
不来也好,来了却被别人一句话叫走了。那女人会怎样添油加醋的说何太妃落水的事,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龚颜冷哼了一声,然后闭眼埋进被子里,不再多说一句话。

“这是第几次了?”涛霜站在龚颜寝殿门口看了一眼紧闭的殿门,拦住送膳的小宫女问道。
“第六次。娘娘还是……”小姑娘怯生生地看了涛霜一眼。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涛霜脸色变得凝重。
涛霜知道这是龚颜醒来后,第六次拒绝进食。昨夜受了寒,今天又水米不进!她叹了口气,想到昨日她赶过来的时候,她恰巧看见太医和少渊帝说着什么。两人当时皆是神色凝重。涛霜当时就意识到事情不对。
她平日里算得个持重老成的,今日遇到这状况,倒也有些荒了神儿。她早间去屋里瞅过她家娘娘一眼。她端了一杯热茶哄她喝,可龚颜睁开眼后,整张脸依然没什么神彩,恹恹地朝她摆了摆手,就翻个身子继续假寐……
涛霜是伺候过何昭仪的,何昭仪也有任性的时候,但龚颜是不同的,她这样达观的人,这样不是在甩性子,根本就是在寻死!
想到这一层,涛霜再难不住了一跺脚,咬着牙小跑着向外去了。

已是日落时分,却因着天空中阴云浓郁,而不见一丝红黄的光线。一股子湿气自平地弥漫而起,塞进人的鼻子里、耳朵里。平日灵巧的燕子徘徊在远处的树丛里,轻灵的蜻蜓则震颤着翅膀。不知是真的飞不高还是不愿飞高……
涛霜跟在晟少渊的轿子到春腾宫门口,她才顾得擦一把汗。
期间,她透过袖子的轻薄布料,看见少渊帝从轿子上跳下来,快步朝里面行去。
涛霜将袖子挪下来,心里暗暗舒了好几口气,看来她没有估计错,少渊帝还是重视她主子的……

万丈的天空之上云卷云翻,气象万千。万丈之下,这处富丽宫殿显得藐小,可最深处的那处大殿外站住的着黄袍的人却有点不一般。
他几次欲推门而入,却有些犹豫。
龚颜坐在床沿上,纤细的两只腿腾空,伶伶得来回晃动。
门开的时候,她抿着嘴瞧过去。
逆光的角度,一个修建的身子走进来。她没看不清此人的面目。
……敢不通报直接就进来的人,除了那人还会有谁?
“皇上是来责怪臣妾的吗?”
他走下来,也终于将她的视线填满,面目也清晰起来,下巴上一层青灰之色。
“为什么不进食?”他打量着她憔悴容颜,语气里带着嗔怪。
“昨日,陈修媛没给您刮枕头风?”她瞪着眼睛答非所问。
闻声。他有些错愕,随即恢复平静,才道:“瞎说什么?!”
龚颜满意点了点头,“看来皇上比我想的聪明,还真是……皇上怕臣妾记恨陈修媛?”
“何太妃对朕的意义,不仅仅是个长辈那么简单。如果是谁想要加害,朕不会轻饶。”他侧过头去,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深沉,“你的为人,朕自是信的。既然朕确定,岂轮得到他人置喙?又或者真的是你……”
“我在湖边遇到太妃,谈了几句,陈修媛就来了。我们三人说话太妃不知何故落水。我没见到对方动手,只知道自己不曾做过。我与陈修媛先后跳下水去,营救太妃。之后我在水中被困住,直到皇上出现。这就是事情始末,您从开始就相信也好,您从开始就不信也罢。臣妾只要自己心安便可。”她虽然面目颓然,但说话的口气极为坦然。
“既然你说不是你,朕就相信你。”
“今日您这么好说话,臣妾真是不适应呢。”她偏过头去,不看他。
“朕哪日不好说话了?你不问朕,朕却三番两次的想让你知道。阿颜,你会变成今天这样。难道就全是朕的错?”
“不是吗?”他咬牙切齿哆哆嗦嗦地问。
“不是!”他额头上青筋跳动,半晌,怒极反笑,“你对太监宫女尚且那么上心,而对朕……未免也太不上心。为了一个宫女的姐姐,尚且能半夜从朕身边溜走。而对朕,你除了嫌弃、怨怼,怎么就不愿往深处哪怕多想一寸?”
“皇上何苦把自己说的这么委屈?”她冷嗤了一声。
他强硬地将她搂过来,不顾她的挣扎,侧在她的耳边,轻轻叹了口气,“觅欢宫花宴上,她们说的蠢人……其实一直都是你。”他松开她,站起来,走到西侧的窗旁立定。
入宫以来,她参加过的花宴,不过就是陈修媛来了,在觅欢宫办的那一场。但他为什么说自己蠢呢?
龚颜埋头看着自己亵衣的白色布料,时光的洪流,又从新回到她去参加觅欢宫花宴的那一天。两个女人隔着一处墙议论陈修媛。其中一人不明白,另一人解释说陈溪是因为父亲位高权重,才得到皇帝的厚爱。之前的那女人不信,这个说出这层缘由的女人就说她是蠢人来着……
龚颜当时只当这两人背地里的羡慕嫉妒恨。现在他说她是蠢人,她才觉出这事的不对。为什么她和陈修媛说到节骨眼上,少渊帝会突然出现?
事情太巧合了那就不是巧合。
“那两个背地里议论的人……是,是您派的?”她嘴巴略略张开,脸带惊讶。
“冰壶苑里给你指路的,救你于饕芳房内的,觅欢宫救你两次的,不是朕,你以为在这宫里还能是谁?”
“目的?”她面部紧肤有些紧张,脸上扬起一种警惕感。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朕的的确确是喜欢你。”
“那陈溪呢?”
“除了那次在林里被你撞见的那次,朕只是……亲了她,之后朕再没碰过她。”
“那天您为何那样……对她?”龚颜想起那天那女人投入的样子,她就不痛快!
“反正不是你的那样。知道的太多,对你并没多少好处。”他转过身来,又走近她。他站着,她坐着,他们一高一低的对望,他道:“我没喜欢过她。”
“真的?”
“真的。”
她扬了扬眼睛,不同于刚才的怅惘,眼里有点点莹光闪动,“那您为什么不早些说?”
晟少渊揉了揉太阳穴。
他到底为什么没早说?其实他自己何尝不是在逃避。
直到昨天,他听太医说了她的状况。
他终究还是再狠不下心来。
第32章 有替身
有的时候你明明想做一件事,却做不得,有时候你明明不想做一件事,却又不得不做。人生总是喜欢反其道而行之。
他想利用她,确不能好好利用,他想对自己的心坦诚,却又绝对不能坦诚。
“皇上——”龚颜从床上站起来,走近他轻轻叫了他一声,“你真的是在利用陈溪?而不是因为其他的理由。”
他握着的拳头松了,翻过身子扶住她的肩膀,“阿颜,日久见人心。”
“好。我信你一次。”她搂住他的腰。
他刚松弛的脸色,猛然又有些不自在,“就一次?”
龚颜郑重点了点头,在空中比了一根食指,“最后一次。”
晟少渊觉得胸口猛烈的一疼,到脸上了却是一道苦涩的笑,轻柔地搂过他,“好。”

这一年夏,雨水似乎特别多。不过还好都是夜间下,白日里就停了。每天早晨,龚颜都得以品尝雨后的新鲜空气。
七月初的一天,又是一夜不歇的大雨。第二天黎明时分才停了,雨水润湿了春滕宫的花花草草。
龚颜放下被自己翻写的很旧的一卷册子,走到廊子里散步。她抬头向太阳已经高悬的天空望过去,低眉时发现地上有出水洼里映出一道虹。
“娘娘,桑葚茶。”涛碧递过来一个瓷茶杯。
龚颜接过开始饮。落水以后,那就开始喝这种加了五味子的桑葚茶。这玩意儿应该是补气血的,她那次受凉的劲儿早就过去了。真不知道为何被塞喝这些不对症的东西。
龚颜刚饮尽杯中汤汁,还未来得及将茶杯交给涛碧,就看到涛霜风风火火地从月亮门里走进来。
“娘娘……何昭仪怀了龙胎,皇上办了个宴席,请咱们晚上去呢!”
“什么?!”她手中的茶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音,“皇上怎么说?”
“皇上没多说什么,就说请各宫娘娘去。”涛霜顿了顿,又小心地道:“娘娘,别急。以前,奴婢还在颂仙宫待的时候,何昭仪平日里就爱试各种偏方。心许这次是什么方子灵了!我和颂仙宫的一些执事宫女仍旧有些交情。回头为娘娘寻回那方子就是了!”
“涛霜姐,就算有方子又怎样。皇上已经多久没来咱们春腾宫……”涛碧替龚颜鸣不平道。
“走走走,就你多嘴!”涛霜嗔了涛碧一嘴。
龚颜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搞错了,我没生气。”

晚宴归来,龚颜坐在雕花黄花梨木桌前,任由两个小丫鬟卸去朱钗。适才宴席刚开始的时候,何昭仪可谓是春风得意。不过直到宴席结束,晟少渊也没来,她的脸才有些挂不住了。虽然他人没来,但托太监送了一对飘花琉璃如意。
何昭仪收到那对美丽的琉璃如意时的惊愕表情,龚颜仍旧历历在目。
玉如意,玉如意,晟少渊又不是送不起,他可是皇帝啊!
可偏偏不送玉的,送了个琉璃?
不明白的,包括贤妃在内的众妃,只当是晟少渊对这个孩子极为看重,不愿送俗物。
可明白的呢?好像龚颜这样知情的,绝对不会看不出其中的讽刺。
这天晚上,少渊帝驾幸春腾宫。
他这一举动,无疑让那些仍旧认为何昭仪有封后希望的人,彻彻底底的放弃了这种想法。
皇帝多年不育子嗣,何昭仪突然怀孕,却不招皇帝待见。这不恰恰说明了一定的问题?是以,众人皆开始怀疑她腹中孩子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事情还是先从龚颜这晚的侍寝说起……
晟少渊驾临的时候,龚颜正在书房点着灯画画。时间已经很晚了,是以她听到外面的人唱喏:皇上驾到——的时候,她真的以为是自己耳朵坏掉了。
直到那人推门进来,她才确定这一切不是自己的幻觉。
“阿颜,怎么这么有兴致?”晟少渊走过来看她的工笔书法,一阵阵啧啧称叹。丝毫不顾忌旁边忘记请安的龚颜。
“臣妾给皇上请安。”她还是福了福。
“朕怎么觉得你见了朕反倒不开心了?”他微笑,将她搀扶起来。
“何昭仪他怀孕了?”她睁大一双眼睛看他,嘴角有些向下撇。
“你不会又怀疑朕了吧?朕可是连何苏颦一个指头都没挨过。”他敛去笑,正过身子来看着她。
龚颜退了一小步,不愿和他靠得太近,“那她的孩子?”
昇少渊摇了摇头,“也不会是右的。”他已被他派出去有好几个月,就算不在,他也不敢不听从命令让他怀孕。
“谁是右?”
“那次和朕一起去并湖苑里救你的人,就是右。”
“你说的是……无名?”
他笑笑,“乖乖,他回来可要开心了,你竟然还给他起了个名字。名唤无名……”他支颐回味咂摸,似很满意这个名号。
“皇上,我在和你说正经事!”龚颜神色严肃,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您到底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为什么何昭仪的孩子会和无名有关系。”
“不然呢?你希望和朕有关系?你要再闹个形容憔悴,这罪责朕可当不起。”
当真是花言巧语。
不过龚颜也不示弱,立马给他句话噎死他,“难道皇上是肾虚,这种事还能找帮手呢?臣妾真是佩服得紧!”
他不恼,颀长的食指弯曲,敲了敲她的脑门,“你这嘴真跟刀子似的,别人说什么都得刺回来。”松开她,他的神色随即转为严肃,“母妃当年就是被其他妃子陷害致死。朕从此知道,这皇宫里的女人杀人连刀都不用,比战场上的军士还要残忍一万倍!阿颜以为,这些女人怎就值得朕纡尊降贵的去亲近她们?”
“那皇上就让别人代替自己去宠幸她们?”龚颜目光中带着一丝忿然。
“左也具有尊贵的血统,武艺超群,怎见得配不上何苏颦她们?”
龚颜的目光平静下来,是啊,这时代本就是盲婚哑嫁的时代,你嫁给的人好看难看、高矮胖瘦,本就不清楚。嫁给皇帝也是嫁,嫁给皇帝的替身也是嫁。不同点只在于晟少渊骗了她们,成全了自己而已。
“皇上,为什么要这样?”她淡淡地问,却更像个设问句,就差自己回答自己了。
他顺了顺她的头发,“朕不是个委屈自己的人,但朕也没有委屈她们。朕喜欢的只有你。”
“那新婚那晚,您为什么没有让无名他……”代替你。她咽了一口空气,缓解自己的胸闷,却没能话说完全。其实更多的还是不敢把她的想象说出口。
他把她的身子扳过去,从后面抱住她,把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头上,声音有些跌撞地道:“这你别管。”
她挣脱开一些他的桎梏,偏抬着头去看他,发现了他的脸有一丝红。龚颜这才终于从刚才的严肃坏境里缓解出来,有些好笑地启唇道:“皇上对臣妾是一见钟情?”
着实,她没想到皇帝还有纯情的时候。
“一见钟情?”晟少渊没听过这个词语,但他觉得大善,不就是这样的吗。他微微莞尔,伏在她的耳朵上方,道:“不错,朕对阿颜就是一件钟情。可满意了?”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又是亲吻又是抚摸的。
夜了的书房,进行那种事似乎也挺有情趣。
某人似乎也很认同这一点,故开始有了深一步的行动,不成想又被龚颜打断:
“皇上,臣妾……来那个了……”
“……”

何昭仪获赐琉璃如意的第二天,颂仙宫死就死了个太监。
平日里哪个宫里死个太监宫女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而颂仙宫死的这个太监的事,却等同于一只闯进羊群的狮子,在宫里引起了渲染大波。
因为,死掉的太监……
下巴上竟是长着一层小绒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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