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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寻芳-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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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沈诃若毫不示弱地带人越墙而追,我一时怔忡。
是幻觉么?
月光浅淡下,那飞扬的长发虽然看不出是黑是褐,可那淡色的衣衫……为何这般像烟幕黄的颜色?还有那背影,为何那般像我的……阿顼?
可侍卫们已经找遍京城,不是说没有类似的少年投店么?
何况,如果是阿顼,他恨我失约也罢,怨我拿阿堵物羞辱他也罢,他都该会和当日在相山山道上那般,毫无顾忌地冲过侍从的刀剑,前来与我相见,然后大声地指责我吧?
应该……不是阿顼吧?
琼枝秀,几曾识干戈(五)
沈诃若隔了好一会儿才空手而返,一脸的诧异。
我强笑道:“是个什么样的贼人?没追着么?”
沈诃若答道:“不清楚。这人似乎跟了我们好长一段路了。出敬王府时我便觉出似乎有人影闪动,细察又不见踪影。刚拐角时我又看到了同样的人影,也不知是何居心,所以想擒下来问一问。谁知这人身手着实高明,我自认身手也不差了,居然让他给跑了!”
我忐忑问道:“这人的模样……你可曾看清?”
沈诃若抱着肩细细地想着:“这夜里还真的看不太清。不过依稀感觉他的年纪并不大,长得挺俊的,身材颀长挺拔,还背着把剑……但一直不曾出手,似乎只想逃开……”
他疑惑问道:“公主,最近你没得罪什么人吧?这人身手极高,以后夜间最好少出门,平时也须得多带些武艺高强的随从才好。”
我一边应了,一边已神思恍惚,满心的慌乱,竟把智珠在握的兴奋感冲淡至无影无踪,再起程时,已经提不起一丝兴趣和沈诃若说话谈笑了。
阿顼,当真是你么?
这一夜,自然又没睡好。我以为经了那么多磨难,我已经真的快把他给忘了,可只是在惊鸿一瞥的背影之后,所有的记忆,似在刹那间复苏。他的清秀眉眼,他的柔韧薄唇,他的粟色长发,连同他嘻笑怒骂的一点一滴,如此清晰地呈现在脑海中,让我再也无法说服自己,认为我可以忘了他。
天未明,我便叫小落传话出去,让人去帮我找了个手法高明的画师带入府来,听着我的描述,不断修改描绘,直到近午时,才将阿顼的大致容貌画出。默默凝视时,只觉轮廓虽是类似,只是眉宇间的英气和倔强始终差了太多,更别说那双流光璀璨泊了层墨蓝的眸子了。
这天底下,应该无人能将他那等红着脸对我横眉竖眼的骄傲可爱神情画出吧?
正让多找些画师过上,画上几十上百幅,好再叫侍从去细细寻访时,萧宝溶听说此事,特地赶来见我。
“怎么没到端木先生那里去?”他一边问着,一边随手拿起桌上的画像,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问道:“这个少年是谁?”
我索然地盯着画像,说道:“是我……喜欢的人。如果不是我被弄到魏营去,他应该……已经和我在一起了吧?可现在,我找不到他了……”
萧宝溶那双云淡风清的眸子蓦地揪痛。
他欲言又止:“阿墨……”
我的眼眶一阵发热,不想让人笑话,忙背过身去,悄悄抹去泪水。
我原以为萧宝溶一定会走过来,以他一贯的温柔体贴,好生地委婉劝慰我,让我靠住他的肩头,叫我不要哭泣。
可我的身后半晌没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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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皎的感慨:
阿顼曾是阿墨全部的梦想,正如阿墨曾是阿顼全部的梦想。
当坎坷历尽,当初的纯真和美好,还能找得回来么?
琼枝秀,几曾识干戈(六)
我回头看时,萧宝溶竟然已经踏出房门,缓缓地顺了铺着五彩鹅卵石的小径,倦乏般地默默往前走着。
我虽然被救回,并渐渐养回原来的明媚丰润,萧宝溶看来却更瘦了,一抹清淡修长的背影远远拂过一树榴花时,仿佛会反过来被那树榴花拂倒。
阳光明媚温暖,榴花耀眼夺目,他的身姿却清淡如碧水,沉寂如深潭……
他毕竟也是逍遥惯了,突然被迫至最前方,应付那么多勾心斗角的朝政大事,大约也累坏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他大约还在歌舞弦管间饮酒作乐,不管魏军打到了哪里,也懒得理吴相权势有多大吧?
不论能不能找到阿顼,我都得站出来,和他一起分担这一切。
我不能让我风华绝世的三哥,这样一日复一日独自憔悴,独自烦忧,损了他那冲淡蕴藉傲笑烟霞的名士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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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自安排了惠王府的侍卫,将京城中的客栈分出区域来,让他们务必挨个客栈挨个客房一一查找,不许有一处讹漏,就是挖地三尺,也务必将阿顼找出来。
——如果,那跟随着我的人真是阿顼的话,他在宁都人生地不熟,一定会投栈,没理由找不到。
如此闹腾了四五日,这些笨蛋竟还是回报没找到。
倒是意外地让他们发觉了一名乔装成南人的北魏人,并在他身上搜出了京畿布防图。
我跟端木欢颜学了一段时间,对于基本的布防图已能看懂,一眼看出这张图画得很粗略,应该是从外围间接打听来的讯息。
萧宝溶微笑道:“抓着个没用的小奸细,交给兵部处理罢!”
我冷笑道:“谁说没用了?”
随即换来府中谋士,令他悄悄地去另绘一份精细的京畿布防图来,将这名奸细和布防图一起交给刑部尚书晏奕帆,“就说惠王和文墨公主说了,这奸细背后一定有南朝重臣为内应,让他好好审问。”
晏氏是永州有名的士族,晏奕帆自七年前调任京师,便为萧宝溶一身才识气韵折服,从此成了惠王府的常客。驻扎城外的永州将领晏采宸,正是晏奕帆的堂兄弟,二人我都见过,正是惠王这一支的得力助手。
自萧彦入京,朝中有言官弹劾丞相吴鑫徇情补用官员,集结党朋,乃至文武百官多出其门下,把持朝政。
奏表上去第二天,言官便被吴系官员以构陷朝廷重臣之罪下了狱。吴鑫尚未及得意,便有翰林院大学士宋梓为首,带领一批谏议大夫、监察御史联名保奏该言官,并继续弹劾吴相闭塞言路,荐拔亲友,陷害忠良,有违君父重托。接着便有地方巡抚举证,说吴相贪财纳贿,卖官鬻爵,并有贪污河银之事。吴相一系极力辩驳,反指宋梓联结朋党,为人指使,把矛头直指近来势头正旺的惠王萧宝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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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亲说,快喜欢上萧宝溶啦,咳,其实偶也很喜欢这个人哦。。。。。
琼枝秀,几曾识干戈(七)
可惜这最混乱的时候,萧宝溶又恢复了府中的笙箫弦管,朝中人人皆知萧宝溶夜夜筵席,只为赏惠王新编的一支舞曲,或新作的一首新词,恍若完全不知朝中的暄闹纷纷。
闹得正厉害时,刚大破魏军的征西大将军萧彦忽然上奏,呈上据说攻破广陵时在魏营找到的一封信笺,却是卑词请求魏军撤兵,愿割舍江北所有城池,奉北魏为上国,与北魏划江而治。这信笺虽无落款,字迹却与吴鑫相似,一时朝中哗然。原来吴系官员中一些狡猾之人看出些苗头,也开始保持沉默,暗中观望。
火已燃起,我何妨再去浇上一桶油?晏奕帆那等聪明人,自然心领神会。
萧宝溶看我安排着,皱眉叹道:“丫头,你还真有些从政的天赋。”
我把侍女送来的银耳莲子羹亲自舀了一碗,送到萧宝溶跟前,嘿嘿笑道:“这是三哥和端木先生教导有功!嗯,也该谢谢吴皇后,否则,我还是个只知整天在三哥跟前嘻笑玩闹打雀儿。”
萧宝溶喝了一口羹汤,微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我宁愿……你终日只知在我跟前嘻笑玩闹打雀儿……”
我怔了怔。
萧宝溶已经垂下眸去,白皙到半透明的肌肤清清浅浅,淡天琉璃般不真实。云过天青的轻纱广袖微动,连舀着羹汤的姿势都清雅得如同月下横箫,水边奏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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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吏部尚书晏奕帆联合大理寺卿上奏朝廷,所擒奸细一名,搜出宁都详细攻防图,并供认是兵部侍郎吴德提供,据说吴德在出使过魏营时,与魏帝达成了某种协议。
永兴帝大怒,立即令人将吴德交廷尉严加审讯,另命有司彻查丞相吴鑫及吴氏相关官员被弹劾诸事。
吴皇后见娘家不保,带太子在武英殿前长跪不起,力辩父兄冤枉。
我听了回报,笑嘻嘻地拉萧宝溶去看热闹。
萧宝溶叹道:“吴家败局已定,我们只袖手看着吧,何必再生事?”
袖手看着?当日我受的种种折辱,岂是袖手看看便能了事的?
我再不管萧宝溶的一脸倦乏,生拉硬扯地将他拽上马车,径奔皇宫。
我们到达武英殿时已是未时,这时正是六月最酷热难耐的天气,阳光毒辣,暑气熏人,加上蝉鸣不绝,正是让人心思烦躁的时刻。
顶着青色团花伞盖,我们远远便看到了脱去簪饰、一身素衣兜头跪在石阶前的吴后和太子萧康。他们养尊处优惯了,在这等地面可以煮熟鸡蛋的大热天里下跪,大约出世以来都不曾受过这样的罪吧?
萧宝溶家常的绉纱软袍,衣袂翩飞,虽走于烈日之下,依旧清凉宁静,了无汗渍,比那两个给晒得满脸通红满头汗水的皇后太子,不知清逸超脱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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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帆是读者宝贝的网名哦!想起偶做过的一件缺德事了,写《迫君》时用上了一位亲的网名,是个坏蛋,不小心在大年初二给写死了。把那位亲气的啊,那阵子每逢我开新文她就送只臭蛋给我……其实偶不是故意的啊,偶开始没打算写那坏蛋死的,还在那么不合时宜的时候死。可后来情节发展后期不受偶控制,不死不行了,呜呜,闯祸了。。。。。。。。
愿奕帆童鞋好运吧,阿门~~~
琼枝秀,几曾识干戈(八)
“皇嫂好!太子殿下!”
萧宝溶似不曾见到二人的尴尬,一如既往的温文微笑,诚挚有礼的英秀面庞。
萧康神思恍惚地抬眼一望,忽然一把抓住了萧宝溶的衣裾,叫道:“三皇叔,快帮向父皇求求情吧!孤的外公年纪那般大了,这大热天的,经不起狱中的折腾!”
吴皇后嘴唇颤了颤,看了萧宝溶一眼,殊无求情之意。
她出身贵家,在宫中浮沉那么多年,能稳住中宫和太子之位,心思必定机敏异常,早就料到这些可能都是萧宝溶在背后操纵了。但她自恃尊贵,再也不肯求这个她素来瞧不起的小叔。
我瞧着她干裂失色的唇角,汗水纵横中的皱纹,扬着脸冲萧宝溶叹气:“三哥啊,大皇兄怎么不叫他们起来呢?在地上跪久了腿很疼吧?”
萧康年纪和我相若,脸上同样残存着稚气,大约也是硬给吴后拉来的,苦着脸道:“五姑姑,不然你帮求求情吧!这么跪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吧!”
“是哦,的确不是那么回事,不过说不准大皇兄便会因此心软了。”我摇着扇子,向萧宝溶微笑道:“三哥,当*想入宫为我求情,在宫外跪了多久,大皇兄才宣你觐见的?”
吴皇后蓦地眸光冷厉:“萧宝墨,你在记恨本宫和皇上?”
我拿起团扇,往她狼狈之极的脸上扇了几下,笑道:“皇后娘娘说笑了,我身为大齐公主,为大齐做点牺牲,原是本份中事,哪里有什么委屈的,又哪里敢记恨皇后和皇兄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可不是吴德,把大齐公主卖了,再来卖大齐江山!”
吴皇后咬牙切齿:“你在报复!”
我含了笑,盯着她那双晒久了太阳过于炽烈的眼睛,凑到她耳边,低声吐着字:“我就报复了,又怎么样?我的好皇嫂,这才是开始!”
成功地看到她的瞳孔收缩了一下,我冷笑,摇着团扇,曳着轻雾般软薄的月华裙,学着三哥那样优雅行走的姿态,缓缓踱向武英殿。
阳光虽炽烈如火,我心底却如清泉滑过般舒爽着,简直是四体通泰。
萧宝溶到底心软,早早离了那对母子,立在朱墀前等我,一起入内觐见永兴帝。
武英殿内,沉香烟气袅绕,一丝一丝静静游走着,迷蒙如蓄了一殿的幽幽雾气,连云龙天花和飞龙戏珠的藻井都微觉模糊不清。
永兴帝正半瞑着眼,卧在竹榻上,周围侍女林立,小心翼翼地轻轻挥舞着错金羽扇。蟠龙红木御案下放了两桶冰,案上湃着冰镇的瓜果,却是满满的,显然永兴帝并没有胃口吃。
琼枝秀,几曾识干戈(九)
“三弟,你来了?”听到身畔动静,永兴帝侧了侧头,看向萧宝溶,眼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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