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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猫的复生-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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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的电话线拔了,我好像是听到电话在客厅里响,可我不想去接,我太困了……你看,合情合理,我也没话好说。可是,听到这个,他居然吓坏了。”莫兰夸张地学着张重义的惊恐模样,他的神态当时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的确吓坏了。
“就算他吓得屁滚尿流,又怎样?”乔纳满脸困惑。
“他其实蛮老实的。也许做过错事,但还不够狡猾,真正杀死林琪姐妹和张月红的人要狡猾得多,所以凶手应该不是他。而且,林琪要杀他易如反掌,根本不用等到夜深人静。记得吗,那天中午张医生曾经约她吃饭,他们有的是时间独处。”莫兰歪着头向假想中的张医生抛了个媚眼,“唉,亲爱的,我们去你家吧,那里很安静,我们好好聊聊。你说那个张医生会拒绝吗?前面有刀山他也会去。”
短暂的停顿。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说林琪穿着白色风衣。”莫兰道。
“那又怎么样?她本来就穿着。”乔纳更加困惑。
“如果风衣能引起凶手的注意的话,林琪就不会穿着它去六月大楼,她一定会留下最不显眼的证据在现场。所以,凶手应该不知道有白色风衣这回事。”
“你把林琪想得太聪明了吧。她那支口红不就被发现了吗?所以风衣也很可能被发现。所以就算张医生说她穿了一件风衣,张医生也可能仍然是凶手。”
“如果他真是凶手,如果是他把风衣处理掉了,他应该也不会坦白说她穿了风衣,因为他知道林琪掉下楼的时候只穿了黑猫紧身衣,那他干吗要多事?他又不知道出租司机的证词。”莫兰道。
“真够复杂的!”乔纳停止了啃苹果,痴愣愣地看着莫兰。
“所以我最近都有白头发了。”莫兰轻叹了一口气。
“等等,你说林琪要杀他易如反掌?嗯?她要杀人?”
“还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找警方帮忙?当然是想自己报仇。别忘了,她是有前科的人。她习惯自己解决问题的。”这个想法在莫兰的脑海中已经盘踞很久了,现在终于说了出来。
“可是她留下那么多线索不就是给警方的吗?……你知道高竞他们找到多少线索吗?他们找到了她那天下午的全部行踪。”
“是的,你说过。”莫兰清了清喉咙,继续说,“其实那天她做了两手准备。她准备报仇雪恨,杀死那个害死妹妹和母亲的人,这是计划A,但是她也估计到,自己有可能会失败,如果她反被对方杀死怎么办?她当然不可能放过他,于是就有了计划B。其实她后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计划B所设计的,买风衣、买小鱼摆设、写信、跟小店主攀谈、买衬衫、买手表、借圆珠笔、买武器……还包括跟所爱的人共度良宵。如果知道要死,她当然不想留下遗憾,我相信她不会莫名其妙委身于人。”
“切!他们当然不可能是在聊天。”
“总而言之,林琪故意留下那么多线索,就是为了告诉警方,她是去见某个人,如果她遭遇不测的话,就是对方杀死了她。这就是她的全部潜台词。”莫兰道。
“那如果林琪报仇成功呢?她杀了她的仇人,她会怎么样?”
“我想她肯定会逃走,而且做得天衣无缝,没准她已经买好了离开这个城市的飞机票。所以那对于她来说,是名副其实的最后一天。”
乔纳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问道:“那么她究竟为什么要穿那身衣服去找凶手?”
“为了试探。”莫兰不假思索地说。
“凶手是谁,她其实已经猜出来了,她没有确凿的证据。她知道,对方也许已经不记得猫女的脸长什么样子,但他一定能记住这身衣服。所以她要试探对方的反应。第一反应往往是最真实的,她很明白这点。也许她想重演案发经过。……想想凶手的感觉,当他在黑暗中朝窗口望去,有一只黑猫停在那里,像三年前一样,而他知道,那只黑猫早就死了。”
“真恐怖。”
“还有更恐怖的!当他借着月光突然认出她来的时候,他一定吓破胆了。因为他认识这个女人,还很熟悉这个女人,搞不好,他白天还见过她,白天的她跟往常没两样,可是现在她却穿着古怪的衣服,停在他的窗口,朝他笑眯眯,她应该很会制造那种效果,也很懂得人的心理。”莫兰忽然假设,如果有一天晚上,她突然看见乔纳扮作猫女站在她的窗口朝她阴森森地微笑,她一定会当场吓昏过去。熟悉的人突然变脸才是最恐怖的。她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时候,她听到乔纳冷笑了一声。
“可惜她再耍那些恐怖电影的花招也没用,到最后还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还不是只能实行计划B?”
“她的计划很周全,不过出了个岔子而已。”
“什么岔子?”
“当然是张医生喽。她没想到电梯会在12楼停下,没想到张医生会袭击她。因为跟张医生搏斗,她可能丢了武器,还受了伤,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她也许不会死。我想她乘电梯是要上顶楼,然后从顶楼爬下来。”
乔纳狠狠咬了一口苹果。
“这么说,你确定那个讨厌的张医生不是凶手喽?”
“八成不是他,我可以跟你打赌。”
“那么董斌呢?”
“他至少比张医生更有可能。”
“为什么?”
“因为他跟林琪一样,是那种把一切藏在心里的人。他有足够的体力、智力和定力来完成这一切。三年前杀了人还可以继续住在那栋楼里,不就应该是这种人吗?我完全相信他可以做到这点。他是从小在耻辱中长大的,想想他心里有多少愤怒需要发泄?他掩饰得越是成功,就表示他越是压抑,也就表示他越是有发泄的需要。而且他有动机,他好像也知道张月红是被谋杀的。当然,他也可能只是目击者,但出于对张月红的讨厌,他决定装聋作哑。”
“真是颠三倒四!一会儿说他是,一会儿又说他不是!那他究竟是不是?”乔纳又不耐烦了。
“我也不知道。”莫兰也觉得自己有些前后矛盾。
“还有,如果肯定他就是杀人凶手,林琪怎么会主动跟他发生关系?”
这话可真是难听!莫兰不禁皱了皱眉头,心想乔纳什么时候才能够学得文雅一点儿?再美好的爱情在她嘴里都成了一堆狗屎。
“所爱的人,就是自己要杀的人,也是即将杀死自己的人,这才叫最后的爱!你不觉得这很浪漫吗?”莫兰问道。
“百忙之中你还有空感受浪漫?!”乔纳一副不能理解的模样。
“她为什么不能那么做?反正是最后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可她还给他买了手表和红衬衫,说要他永远记住她。我看她是百分百地喜欢这个男人,简直可以拍电影了。”
“这话既可以理解为矢志不渝的爱情,也可以理解为威胁。红色,本来就是鲜血的颜色。”
但是莫兰想,不管董斌有没有杀死林琪,也不管那件红衬衫究竟代表什么,他恐怕都会永远记得她。
一天之内体验爱与死!的确太浪漫了!莫兰暗自感叹。
乔纳趁着啃苹果的时候想心事。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把苹果啃完了:“好吧,我现在不想再听你说废话了,我只想知道,谁是凶手?是董斌还是张医生?还有,是谁杀了王俊?”
莫兰感觉自己的舌头被钳住了,她就是不知道王俊的死究竟算是怎么回事,到底谁要杀他?杀他究竟有什么好处?董斌好像不太可能杀死王俊,因为他没有时间,王俊是在被揍时突然倒地身亡的。
“我不知道。”她沮丧地说。
乔纳朝她白了一眼,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
“所以,你还不是在白忙?”
乔纳说完这句后便直接进了浴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粗人!莫兰心里骂道。
不过,好像是有白忙一场的感觉。
为什么找出那么多事实来,仍旧抓不到重点呢?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得太复杂了?难道是自己找错方向了吗?不会不会不会,绝对没错,可是,究竟是谁呢?难道真的是董斌?还是张医生?
她的目光不经意地朝桌子上的账单和广告信扫去。突然,她的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等等,账单?是账单?电费账单?
她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冲到方桌前一把抓起煤气单和电费单,对了,以前居然从来没有想到这点,完全忽略了。她的脑子飞快地转着,难道说,是这样?
啊哈!她脑子里有个声音大喊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么简单!我好笨呢!莫兰暗自骂自己。
就像有了一把万能钥匙,只要打开一道门,刹那间,其他门也统统开了。
其实,凶手老早就坦白了,只是,自己居然没注意到,居然就这么傻!
莫兰联想到自己最后一次看见林琪的时候,林琪注视着对面大楼的目光,她在想什么,现在,莫兰终于明白了。
莫兰敲响了浴室的门。
“你发什么神经?我还在洗澡呢!”乔纳打开了门,她虎着脸,身上还裹着浴巾。
“我要你帮个忙,这很重要。”
等她说完后,乔纳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她。
“怎么了?”她问。
“奇怪,高竞今天也让我查这件事。”乔纳答道。
“这么说,你已经査过了?”
“关怀家园,你可以去那里看看。”
猫的复生 23、证据
关怀家园距离市中心一百多公里,是一家专门收治精神病人、脑瘫患儿和老年痴呆症患者的郊区疗养院。莫兰换了三辆车,足足花了两个半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她刚到疗养院门口,就发现高竞的车停在那里,看来乔纳说得没错,他终于跟她走到一条道上了。按理说,她是时候该退场了,可是想到跑了那么远的路,却两手空空地回去,又有点不甘心。于是,虽然明知道会被高竞骂,她最后还是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莫兰向疗养院的工作人员自报家门说是高警官的助手,对方颇有些怀疑,因为她说她没带证件,工作人员提议领她到院长室,因为“警方的人”此刻正在那里跟院长谈话,她正想说好,背后忽然传来说话声。回头一看,原来是高竞和一个白发老头,两人正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底楼的一个小办公室里走出来。
她用不着打招呼,高竞已经看到她了。而且不出所料,看到她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瞪了她一眼。
“对不起,我迟到了。”莫兰假装没看到他的表情。
“院长,她没证件。”门口的工作人员一脸不信任地看看莫兰。
“她是……”院长看着高竞。
“我们是一起的。”高竞看着莫兰说道,“她是新人。”
工作人员立马松了一口气,他快速跟高竞身边的那位很可能是疗养脘院长的白发老头交换了一个眼色。
“抱歉,高警官,因为我们这里有规定,不允许病人接触家属以外的人,而这位同志,又没带证件……所以还请谅解。”院长充满歉意地对高竞说。
“没关系。我们还是一起去看看我刚刚说的那位病人吧。”高竞说。
“这边走。”院长客气地在前引路。
莫兰发现刚才那位工作人员也跟在他们后面,他手里拿了一大串黄铜钥匙。
“他被关在这里多久了?”莫兰悄声问他。
“大概三年吧。”他爽快地说,现在他对她的戒心已经基本消除。
“他得了什么病?”
“想自杀。反正就是精神有问题,我也弄不清楚,我只负责开门和关门。”
他们拐过一条漆黑的小走廊,前面出现一幢气派的五层白色大楼。
“你们这里的收费一定很贵吧。”莫兰望着那刷得雪白的墙面和大楼四周绿油油的草坪问道。
“比一般的疗养院要高一些,因为我们还提供康复治疗。”
“那么那个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还那样,时不时闹一回。”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打开了大楼门口的铁栅栏。
这是莫兰第一次进精神病院,以前她只在电视上看到过这种地方,因而对她来说,精神病院几乎跟原始森林一样阴森恐怖。她总觉得那一个个病房都像是幽深的洞穴,那些疯狂的野兽就躲在里面,虽然他们现在看上去很安静,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突然发狂冲出来袭击她。所以,当她一走进疗养院主楼干净明亮的走廊,她的心就开始忐忑不安起来。她胆战心惊地紧紧跟在高竞和院长身后,用手提包挡在胸前,做出防卫的姿势,同时不忘偷偷打量身边那些逛来逛去的身穿蓝色条子衫的病人,他们都是疯子吗?他们会不会突然朝她扑过来?她忧心忡忡地想。
而病人们似乎对这位年轻女性的造访也很好奇,他们有的站在那里直直地怔怔地看着她,有的朝她奔过来做鬼脸,有的则在背后拉她的头发,有的则哇哇大哭,还有人在自言自语。所有这些都让莫兰心惊肉跳,她感到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她真想转身逃走。这时候,正在和院长说话的高竞突然回过头来。
怎么样?要不要到外面去等?他用眼神问她。
不用了。我很好。她强作镇定地用眼神回答他。
高竞点了点头,回过头去继续跟院长说话。
正在他们用眼神说话的时候,莫兰突然发现那个刚刚还在不远处哇哇大哭的中年男人正朝她正面冲过来!他……他想干什么?
莫兰节节后退,虽然他离她还有段距离,但他的举动已经把她吓得浑身发抖,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这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将她推到墙边,那个中年男人越过她朝走廊的另一头奔去。她抬头一看,救她的人是高竞。高竞没有看她,继续在跟院长说话,但自此之后,他就一直站在她旁边。
“不用怕,他不会伤害人,他只是喜欢这么跑来跑去的,每天都是这样。”院长转过头,和蔼地朝莫兰笑声。
莫兰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拐到楼梯口,直接上了3楼。
“3楼是我们的隔离病房。”院长介绍道。
“他一直住在隔离病房?”高竞问道。
“是啊,从三年前他来这里后,他就一直住在隔离病房。”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302隔离病房。隔离病房有两道厚厚的铁门,工作人员打开外面的那道铁门,让院长和高竞进入病房的外间后便走出病房从外面把门锁上。
“这是为了防止他突然发狂冲出去伤害别人,他很不稳定。”看到高竞和莫兰脸上同时现出困惑的表情,院长连忙解释道。
通过外间的玻璃窗,可以对病房里的一切一览无余。一个穿灰色条纹病人服、剃着平头的年轻男孩,正坐在书桌前看书。19岁,莫兰想,如果三年前他是16岁的话,他今年应该是19岁。现在看来,他的五官的确像那个人。
“他被送来的时候是什么情况?”
“浑身是伤,家属说是他自己弄的,我们也相信,因为他有自残行为,并且有严重的自杀倾向。他来的时候,整天大哭大叫摔东西,到处乱拉屎撒尿,把病房弄得臭气熏天,还无缘无故地打人。所以我们不得不把他捆在床上,每隔一段时间给他打镇静剂。”
“除此以外呢?”高竞问道。
院长似乎不明白高竞的意思。
“除了外伤以外,他身上有没有别的病?”高竞注视着玻璃窗里的年轻人。
院长清了清喉咙,说道:“梅毒二期。”
虽然不出所料,但莫兰的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他一开始拒绝治疗,后来跟他谈过好几次才说服他。但病治好后,他就一直这个样子,其实他一直没好转过。他的家属也很少来看他,所以他恢复得更慢。”
高竞忽然转过头去看着院长:“你说服了他?他是自愿接受治疗的?”
莫兰知道高竞为什么要这么问。如果男孩能被说服,就表明他那时候还没有疯,至少他还听得进道理,跟外界的沟通也没问题。
难道,他是装的?
莫兰的目光向玻璃窗内投射过去,八平方米左右的小病房内,男孩正在专注地看书,他的脸沉静安详,好像根本没觉察到玻璃窗外的动静。谁知道这表面平静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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