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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警手记-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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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新考录的民警,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来呢?
这可怎么办?万一被领导知道,不开除我才怪。
我抬起头,看到马干妈满脸悲伤地坐在椅子上,马师换了一件白色的绒衣,头发扎成了马尾,红光满面。她向我投来楚楚动人的目光,还示意性地向我点了点头,脸上有些泪痕,手里紧紧攥着那脏兮兮的木头手机。马干爸的遗像上依然挂着旧手机,怎么会给死人配手机呢?我感觉十分别扭和难受,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
小刘递给我一个馒头,还有一袋榨菜;“吃点吧,然后我们就上路!”
上路?晕。
那馒头白花花的,圆圆的,像画在纸上的。
我吃了一口,没有什么味道,我又吃了一口榨菜,有点异味,好像过期了。
这时,我突然发现在房间的另一面,竟然多了一张桌子,桌上立着马干的遗像。遗像下放着一些贡品,其中就有馒头,和我嘴里吃的这个一模一样。
我“啊”地吐了出来,肚子里翻江倒海。
马师递给我一个青花瓷碗,里面是白水。
我一口喝了下去,白水冰凉;我的胃疼了起来。
我蹲在地上,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她轻轻地走过来,把身体靠在我的头上。
我的头挨着她的肚子,我的鼻子碰到了那个木头手机。
我一激凌,又站了起来。
于是,我们上路了。
村主任林风给我们找了一辆微型面包车,把我们送到了县城。
之后,我们四个人上了火车——我,小刘,马干妈,马师。
一般来说,犯人死亡后,犯人家属都会倾巢出动,杀奔监狱,索要赔偿款。
可是,马家除了母女二人,没有什么亲戚,这点我也倍感奇怪。
我又想起昨晚马师说的那些话,她和马干是夫妻?还有,她跟小刘的事?这些都是真的吗?我又想起,刚刚进入马家时,马干妈对小刘的热情,不禁心生怀疑。
火车上,马干妈和马师整齐地坐在我对面,马师依然勤奋地摁着木头手机。
后来,马师离开了座位。我怕她走丢了,想跟出去。
马干妈说:“她不会丢的,她平时精神还可以。只是见到中意的男人时,就不一样了。”
“那会怎么不一样呢?”我问她。
“她有时会做出很极端的事情,这个也不好说。唉,都是马干惹的祸,如果当初马干不整死村霸,就不会有后来的报复,马干爸就不会死,马师更不会疯。”
“当时是怎么回事?”
马干妈不语。
小刘把我拉走,我们站在两节车厢的中间位置。
“罪犯档案里写得很清楚,20##年,因为公路占地补偿的事。村霸林雷忽悠马干爸签了协议,马干爹根本就不识字,除了写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什么都不认识。稀里糊涂地签了字,结果被人骗了,不是补偿协议,而是一个转让协议,是无偿的。马干找那人理论,结果,互不相让,马干一气之下,把那个村霸给杀了。”小刘了若指掌。
“林雷也是这个村的?”我说。
“当然,他是林风的弟弟。”小刘说。
“那马干和林风又是什么关系呢?”
“好像没有什么关系,林雷是刑满释放人员,个性凶残,无恶不作;林风却是作风端正,平易近人,温和友善。虽然住在同一个村,但他们两个人却从不来往。”
“这还真有点奇怪,亲兄弟,却从不来往?”
“这是有点奇怪,当然,还有更奇怪的,马干入狱后,他的母亲和妹妹从没来看过他。”
“那是谁来看他呢?”
“林风,几个月来一次,据说,马干曾经救过林风的命,但是,这事无法证实。”小刘说完,直直地坐在椅子上,“马干死得太突然了!以前,他所盼望的出狱后生活,看来是无法实现了。”
“他出狱后想干什么?”我问小刘。
“这是秘密,他只和我一个人说过。”小刘得意洋洋。
马师还没有回来。
这时,小刘说要去卫生间,也出去了。
只剩下了我和马干妈,马干妈突然瞪大了眼睛,抓住了我的手,说:“昨晚,马师去找你了吧?”
“啊?”我惊呆了。
“这件事很重要,如实告诉我。”
“是的。她找过我。”
“她和你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
瞬间,马干妈又恢复了悲伤的表情,开始哭天抹泪。我心想,她变化得可真快。
不一会儿,她又对我说:“晚上,有的时候,她半夜会站在我的床上,玩着她的木头手机。”
“哦?”
“最恐怖的一次是,有一天,她站在我床上,我以为她依然嗯着木头手机。你猜,她在干什么?”
“在干什么?”
“她用手嗯着一把菜刀。便劲嗯个不停。她说在上网聊QQ。”
我突然感觉后怕起来,浑身上下直冒冷汗。
马干妈继续说,“从小到大,马干一直在受苦,没吃过好的,也没穿过好的,他善良,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他这个人就是太倔了,像他爸,宁折不弯。我会好好料理他的后事。你们监狱有什么打算?”
“这个,我还不太清楚。我是新来的。”
马干妈有点失望。
我起身去卫生间。
回来时,我看到小刘坐在另一个座位上,玩着手机。
马师去哪儿了呢?
这时,广播响了,“各位旅客请注意,三车厢有一位女性乘客突发疾病,请家属马上到三车厢。”
我和小刘迅速跑到了三车厢。
眼前的一幕,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马师竟然脱掉了上衣,只剩下里面的内衣,她坐在窗前,用手指点着车窗玻璃。
嘴里还念叨着:“我加你,你为什么不加我,我加你,你为什么不加我?”
乘务员给她穿衣服,她也不干,大喊大叫。
我走到她的面前,不声不响地坐了下来,我也用手指点起了车窗玻璃。
她看了看我,宛尔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看她心情好,我给她穿上了衣服,还把木头手机递给了她。
她很高兴,她小声告诉我,说:“你知道吗?我们一行是五个人。”
“五个人,还有谁?”
“还有马干,他就坐在你后面,是他让我脱衣服的。嘿嘿!”
她煞有介事地向我身后摆了摆手,我转过身,发现身上竟然是小刘。
他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这时,他突然冲了过来,扇了马师一个耳光。
她愣住了,然后,抱住我,哭了起来。
我转过身,看到座椅的凹陷部分;看样子;那里刚刚有人坐过。
我有种预感,马家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马师的话有时也可以信一些,但是装神弄鬼就算了。
后来,我问小刘为什么打她。
小刘说,他家有个亲戚就是精神病,发病时打一耳光就好了。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们要离开时,一个身材高挑,气质优雅,十分漂亮的女乘务员走了过来,她递给我一张纸,她说:“你是她的家属吧?这是刚才她手里一直攥着的东西!”
我接过那张纸,发现那是一个黄纸钱,圆圆的,专门烧给死人用的。
马师突然把纸条抢了过来,塞进了嘴里。
我用手去抠马师的嘴,却没把纸抠出来;她把纸咽了下去。
我累得满头大汗。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又是一个QQ小喇叭,我点开一看,一个对话框:“我是马干,加我,我们聊聊。”
七 又一次意外死亡
我拒绝所谓马干的加好友请求,我想,一定有人在背后搞鬼。
下午,火车到站了,监狱领导亲自来接站,我们一行人上了车,直接去了医院。
看到马干遗体时。马干妈哭得差点背过气去,马师只是静静地抽泣。
我发现,她根本就没有眼泪。
之后的事情依程序办理,签订协议、火化、赔偿,这些完事后,我和小刘把马家母女送上了火车。
事情就算到此完毕。
我和小刘也回到了监狱,继续着枯燥无味的值班生活。
我的手机依然锁在了监狱看守大队的手机箱内。
有时,我还会想到马师,想起那个如梦如幻,令我心醉神迷的夜晚,直觉告诉我,那其实是一场梦,不是真的,绝对不是真的,尽管这个想法有点自欺欺人。
我忽然担心起小刘来,那天晚上我和马师的事,他是否知晓?既然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还是想去领导那里告我的秘呢?我想到这里,不禁浑身发怵,惴惴不安。
这天,晚上六点,我站在监门口,监督犯人打扫卫生。
“队长,我身体不舒服,我想去医院。”一个叫顾明达的犯人嚷嚷着胃难受,表情痛苦,双手捂着肚子。
于是,我带他去了监狱医院;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我们相隔两米左右。在监狱里,民警和犯人走在一起,一定要走在犯人后面,这样,既有利于监管犯人,又可以很好地保护自己。否则,如果你走在前面,或者和犯人并排走在一起,他袭击你的可能性就非常高。
回来的路上,他主动和我搭讪,他问我:“队长,你知道马干的胳膊是怎么没有的吗?”
我摇了摇头。
“他和别人搞同志,被他情敌发现,那个情敌纠集几个犯人,把他胳膊给打折的。”
“鬼才信。”
“你不信?总有一天,你会相信的。”他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
“别罗嗦了,现在,你背监规给我听听!”我有点生气。
“背监规没有问题,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平时要提高警惕啊!”顾犯接着说,“我说的是事实,几年前,有个狱警在值班的时候,和犯人争吵,结果两个人撕打在一起,犯人失手,民警的头撞到了墙上。送到医院,没几天就死了,我是亲眼所见。就在你的值班室。”
“啊?想吓我啊?”我说。
“这事没人和你说起过?”
“其实我早就知道。”我说。
“那就好。”他拿出一支烟,吸了起来,“有的时候,人要适应环境,无论是什么环境,既来之,则安之。”
“如果你不犯罪,如果你守法,你就不会进监狱了。”我说。
“可惜啊!就在我入狱那年,一批价值几百万元的海洛因神秘失踪,如果那东西是我的,就是让我再服刑十年,我也愿意。”
“那时是失踪,也许现在早已被警方找到。”
“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找到,你知道,最后毒品消失的地点的在哪儿吗?”
“在哪儿?”
“土阴县!”
“马干家也在土阴县。”
“就是那里。”他又是一本正经。
“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不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当然,监狱里还有一人知道这件事。”
“他是谁?”我问他。
“下次告诉你吧!”他诡秘地笑了笑。
我想,他这次又是在扯淡。
这时,我的对讲机响了,是副监区长:“快上楼,出事了。”
我和顾犯一起跑上楼,楼上围了一群人,小刘正被一个犯人用刀子架着脖子,刀子实质是铁刀自制的。
那个犯人就是我刚上班那天,要我套近乎的大胡子。
他丧心病狂,“给我准备车,准备钱,送我安全离开,否则,我就杀了他。”
他已经被包围,他无路可逃。
他身后还站了一个犯人,那是他的同伙,他很年轻,满脸通红,浑身发抖,手足无措。
小刘在喋喋不休地做着犯人的思想工作,“你们是跑不了的,你们这样做是执迷不悟,监狱为你们提供这么好的改造环境,你们不去珍惜,却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们对得起等你们回家的家人和孩子吗?他们忍心看到你们再加刑吗?你们这样做,只有死路一条,你们现在悔悟,还来得及……”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情况下。
他身后那个年轻犯人,被小刘的言语所感化,瞬间,他决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年轻犯人快步上前,夺下了大胡子手中的刀,民警们一拥而上,制服了大胡子。
小刘被大胡子的刀划破了一点皮。
后来,我才知道,大胡子是预谋已久的。
我记得有个老民警曾经告诉过我一句话,那就是在监狱里,犯人的话,百分之九十都是谎言。
……
这天下班,我拿出放在手机柜中的手机,发现里面有很多未接电话。
我一个一个回拔过去,有我妈,我爸,还有以前的同学……等我回到第七个电话的时候,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是我,我等你三天了。”
是马师。
我放下电话,就打车去找她。
她在一个旅店里等我。
我看到她时,她还在摁着木头。
她看见我,很高兴,“你来了!我等了你三天。”
“是吗?你怎么没和你妈走?”
“我想你,她不是我妈妈,我们分完钱,就各奔他乡了。”马师说得很决绝。
“哦,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跟你好。”马师晃动着马尾,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可以出去找工作。”
“你?”
“当然。”她还在摁着木头手机。
“跟我回家吧。”
“好的。”
我带他回到我租住的房子,她好像很累,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我开始收拾屋子,这时,电话响了。
是监区长,“小齐,小刘死了,出了车祸。”
八 木头手机
小刘是在回家的路上被车撞的,肇事司机逃逸了。
小刘当场死亡,出事地点是一个城乡结合部,没有监控录像,没有目击证人,究竟是什么车撞的他,都未可知……我想起小刘之前和我说的话,他说马干对他说过自己出狱后要做什么,小刘说那是个秘密,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小刘为什么在这个关键时刻出意外呢?
难道这也和马干有关?
还有马师,她的神秘来访,又是什么目的呢?
为什么,她刚见到我不久,小刘就出了意外呢?
我感觉自己坠入了一个无底洞,那里黑乎乎的,伸手不见五指,没有真相。
在医院的太平间走廓里,小刘父母哭得死去活来,监区长面如死灰,满脸泪痕。
我站在走廓里,回想过去的一切,我发现很多事情都很诡异,自从我和小刘从黑雾村回来,怪事就不断发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监区长把我拉到楼梯上,小声对我说:“马干死后,家属情绪怎么样?”
“很稳定。”
“哦?今天,我接到了马干家公安机关的电话,他们说马干的母亲和妹妹出事了!”
“啊?出了什么事?”我很紧张。
“他们在回家的途中,也遭遇了车祸,全都死了。”
“怎么可能,我今天还见到马师了,她现在就在我的家里,我想公安机关一定是搞错了。”
“车祸发生在地处偏僻的乡村公路上,汽车撞到了大树,之后起火,母女两人全都烧死了,尸体已经无法辨认;司机去向不明。但是;他们的身份是公安机关已经证实的。”
“怎么证实的?”
“DNA,两具尸体和马干是血缘关系。”
“不会的,这绝对不可能的;马师怎么会死?她现在就在我家里。”
“好,那我们去你家看看。”
……
我打房门,屋子里一片寂静。
我喊了一声:“马师!”
没人答应我。
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人,在方厅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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