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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箫声咽-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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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这也不错!”
众人都是武林中人,大多耳朵极亮,不禁暗乐。亏得两姐妹近年武功生疏,两耳不聪,都不知情。
文蕙身为云台山庄之主妇,一向不大打理山庄事务。徐士清死后,所有的事都托了陈老管家,想不到老掌柜不久便被投入大牢。后来托了谢剑云,他新婚之夜又被人杀了,如今林清芬写信来要继承庄主之位,摆明就是要吞了云台山庄,她正不知该怎么办呢。亏得媳妇及时回来,如今她略一计议,已有了主意。
当下她大声宣布道:“这几年,云台山庄如一潭死水,雷震派武功也面临凋零。今天,幸得老天垂怜,媳妇回庄。又得士清他师父与鸿飞来庄,更有三代元老陈伯回归,我心里自是万分喜悦!山庄虽小,不可一日无主。我爱子至今生死不明,媳妇徐玉箫武艺高强,人品端正,深得众人敬爱。我乘此聚会,当众布告:从今以后,由玉箫担任本庄庄主,兼任雷震派掌门人!大弟子展鸿飞对师门一向忠心耿耿,况武功、人品极为武师们称道,由他担任本庄二庄主,辅助玉箫。徐庆兄弟与我夫士清,名为主仆,实为至交,我命他担任本庄总管。陈伯与陈仪兄弟历来打理南街店铺生意,今后仍由他们管理南街。丁二、荷萍年纪尚小,依旧充任玉箫的使唤之人。至于我母亲与继父,年事已高,我不便委派他们任职。但他们在颐养天年之际,不妨指点一下本门功夫。以上是我适才慎重考虑后,得出的想法,不知大家有何见解?如果没有,就依此而行。接着请新庄主徐玉箫就位。”说罢,让出了主座。
众人纷纷起立,齐向白箫祝贺。
沈英杰大喜道:“师妹,你大闺女这个主意好!把我们大家安置得也好!不愧是我爱徒的夫人!”
其实文蕙向来不是个明白人,只因这几年身受切肤之痛,最近又屡受打击,几无容身之地,这才翻然醒悟。
陈南城父子位居原职,有了用武之地,徐庆的身份已由仆为主,这也是对他多年尽心尽职的报答,他自己倒没什么得意,白箫、展鸿飞、沈英杰等人都觉得庄主夫人此举极得人心。荷萍、丁二是一对小情侣,又跟惯了白箫,听得一起服侍白箫,就欢蹦乱跳起来。
只有白箫对婆婆的赋予重任有点不知所措。她觉得姥爷理所当然应作为雷震派掌门人,再说她之前已经当了蓬莱派的掌门,同时担任两派掌门,不知是否合礼数。而且,她始终认为,庄主的位子应该由滨哥来坐。
见众人推她坐到主位,她哪里肯坐,忙不迭地摇手:“不成,不成!
这里许多人都是我的长辈,我年轻辈分低,绝对不敢担当此任。庄主一职,暂请婆婆做了,况且还有大师兄辅助,我等诸人也会随时听命。
婆婆,你就不要难为媳妇了。那个掌门人嘛,姥爷原是雷震派武功的创始人,舍他其谁?他虽年已古稀,身子骨好得很哪!姥爷,是不是?”
沈英杰大怒,喝道:“丫头!你莫非是没心的蜡烛——点不亮!
蠢姑娘一个!你是徐家的媳妇,你男人不在,你不担当谁担当?将来你改嫁了,那做不做由着你!我的身子骨好不好,该问你姥姥,你管它做甚?”
他的话愈说愈难听,文蕙一团高兴被他气得怔在那里。陈南城一听,也喝沈英杰道:“酒还没喝,就撒酒疯了!小辈都在这里呢!”
他俩是穿开裆裤时的兄弟,他这么一吼,沈英杰不敢回嘴,却仍虎着脸。
最羞的要算外婆了,当着两个二十年未见的女儿,这半路丈夫竟一味出乖露丑。听两个女儿都不说话,大约都被他气昏了,只得含羞带愧地对他说:“你好好说话行不行?我今天特别高兴,总算见到了我日思夜想的宝贝女儿。为了她们,这些年来,我不知流了多少泪。
你今天这么闹,是想气我吗?”盲外婆是个聪明的女人,虽是责备,但言语和婉,又给了两个女儿脸面。
沈英杰也怪,听了婆婆这几句话,风头立刻转向。他站起身来,向盲外婆赔罪道:“师妹,你别介意,我决不敢气你。”他也看出两个继女脸露不悦之色,便向她们拱拱手道:“我在江湖上混久了,谈吐不雅,尚望原宥。”
两姐妹乍听,还以为是别人在说话呢。不过,令她们欣慰的是这位继父对她们的母亲确实很不错,又见他拱手作礼,也忙万福还礼。
白箫被他骂得正在挂着脸,忽见这一幕,真是啼笑皆非。
不料,沈英杰又对她说话了:“箫儿,当两个门派的掌门人,有何不好?你今天不做这个庄主和掌门人,我还要骂!”
两个门派的掌门人?文蕙和文兰均好奇地看着白箫。
白箫知道今天不依,这个疯姥爷不定又会闹出什么笑话来,令姥姥难堪,便向婆婆文蕙道:“婆婆,既然你这么相信我,就是为了你这份信任,我也要承担起责任来。”
这下,皆大欢喜。
“上酒!”文蕙一声唤,荷萍、丁二齐声向门外叫道:“上酒!”
当日夜里,文蕙精神特别好,酒席散了,还拉着白箫和陈南城两人促膝谈心。
“媳妇,你此次回来,可有什么打算?”她问白箫。
“我要找到滨哥,还要找到谋害义父的凶手。”
“凶手?”文蕙很是诧异。
白箫这才想到婆婆还不知义父的真正死因,坐在一边的陈南城便将徐士清当日的死因、他的临终遗言,张神医的被害,以及他们对林涌泉及谢剑云的怀疑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当文蕙听说谢剑云是林清芬亲手所杀时,不由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
“想不到她如此狠毒。”说罢,她叹道,“剑云虽说有错,可对清芬是一心一意的。况且他从小是在我跟前长大的,我本来盼着他成亲之后,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可没想到,这贱人竟然……”说到此,气得落下泪来。
白箫想到往昔跟谢剑云练功的情景,也禁不住心中酸楚。
“这都是林涌泉这厮教的!”文蕙拭泪又道,“你们可知道,如今那林涌泉又纳了个妾。按理说,她一个妾总要给主妇来敬个茶吧,可她压根儿没露过面,后来我才知道,那女人跟林涌泉年龄一般大,是蓬莱派的,原名叫什么皓月。上次剑云与林清芬办喜事,她的师姐师兄还闹了过来,说要抓她回去,那女人就跑了,后来过了好几天她才回来。就因为她,文兰还被林涌泉踢伤了。她一个人在庄子里,也没人照应,连她女儿平时都对她冷冷淡淡的。没办法,她只好住到我这儿来了。文兰真是命苦!”
陈南城听她说完,说道:“夫人,容我说句不中听的。文兰夫人终究是林涌泉的夫人,若是总让她住在府里,恐怕,我们这边的消息难免会传到玉龙山庄去。”
文蕙面露羞惭。
“陈伯,我也知道,诬赖你的事林涌泉一定有份,否则,他也不会把女儿嫁给剑云。可文兰毕竟是我亲妹子,我若不收留她,她还能去哪里?”
“夫人,庄主在世时,一直叫我们要把自家的篱笆扎紧。如今林涌泉对云台山庄虎视眈眈,不能不防啊。当日少夫人等人来救我,就曾掉入他父女设下的圈套,若不是正好有高人相救,我们早已命丧九泉。夫人,还请三思。”
文蕙颇是为难,然而她又觉得陈南城说得有道理,踌躇了半天,才勉强应承:“好,我明天便打发她回去。”
陈南城又道:“如今少夫人当家,原先谢剑云用的人,要小心筛选。
留下些较为正派的,起用以前被他赶走的、有些武功底子的老成武师,再招来些忠厚的后生,搭建起新的庄丁班子。把庄子里收拾干净了,做什么也就方便了。”
文蕙连连点头。
陈南城又道:“少夫人担任云台山庄之主,不能草率行事,我们要广撒英雄帖,请天下豪杰、武林同道前来观礼,让她风风光光做一庄之主、雷震派之首!少夫人日前已经继承蓬莱派衣钵,成为蓬莱派第十一代掌门人,正好也可以一起就任。到时候,不怕蓬莱派的人不来。
这也是个找人的方法。不妨试试。”
白箫本想不允,听到这里,蓦然想到当初那两人在马车上说的话,陈掌柜一定也听见了,所以才有此一说。又想,没错,假如她就任蓬莱派掌门,不怕沈皓清不现身,到时候也许滨哥也会来……
“媳妇,原来你已经是蓬莱派的掌门了。”文蕙一边落泪,一边喜道。
白箫低声道:“都是掌门大叔瞧得起我。其实,我的资质,婆婆知道……”
文蕙笑了起来:“我不知那掌门大叔是谁,但他既看上了你,总有他的道理,你就安心当你的掌门吧。蓬莱派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弟子数量庞杂,你当了掌门,是你的福气,让我云台山庄也面上有光。
你公公若泉下有知,一定甚觉安慰……”
几句话说得白箫心里暖洋洋的。
这时,徐永忽然从外面匆匆奔了进来。
“不好了,夫人,不好了,少夫人!”他一路嚷道。
“夜深人静,你瞎嚷什么!”文蕙斥道。
“夫人,实在是事情紧急,小的、小的……”说到此处竟开始大喘气。
急得文蕙大喝:“你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徐庆、徐庆好好去饭庄打酒,被官府的衙役抓走了!”
啊?白箫大惊。
“他怎么会被抓走?他犯了什么法?”她问道。
“我不知道啊。”徐永道。
文蕙倒是很平静。
“今年新来的县太爷不知是怎么回事,时常在这里乱抓人,昨儿个,我听说庄子里也有两个跟徐庆差不多年纪的家丁被抓走了,不过今儿早上就给放出来了。不打紧,随他去,明天就能回来。”
“这县太爷怎么能乱抓人?”白箫愤然。
“谁知道啊。不过,此人倒还清廉。上回林涌泉的女儿成亲,本来请他去喝杯喜酒的,他没去;剑云在的时候,也说曾以云台山庄的名义给他送过些银子,可竟然都被他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这样的县太爷可不多见啊。因而我想,他要抓人,自有他的道理,只要人能平安回来,就别计较了。”文蕙还安慰徐永,“你也别急,明儿未时去县衙后门接徐庆,他准能出来。”
徐永听文蕙这么说,犹自惶恐不安,白箫也觉得颇为困惑。
次日下午,白箫让徐永在府里当差,自己和沈英杰两人来到县衙后门接人。果然,未时刚过,就见徐庆一路骂骂咧咧地走出了县衙。
“庆叔!”白箫赶紧招呼。
“少夫人!”徐庆见是她,才止住骂,走上前。
白箫见他行走自如,衣服也整整齐齐,不像是受过刑的样子,先放了心。就听沈英杰问道:“你小子是不是半夜拐了人家良家妇女?
要不怎会莫名其妙被抓进县衙?”
徐庆立时大呼冤枉。
“我什么都没干啊,老爷子!我只是去喜鹊庄打壶酒,许久没喝那里的梅子酒了,想去打壶来解解馋。可刚出了饭庄,就有两个衙役拦住了我。他们问我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随后二话不说就把我带到县衙了。”
“还会有这种事?”沈英杰问,“那你被抓进县衙,他们又对你做了什么?我看你老弟也不像是挨过打的。”
徐庆的回答更是让人意外。
“没人打我,我倒是打了人。”
“啊?”白箫急道,“庆叔你可别胡来啊,那可是县衙。你打伤了人,若是赔些钱还不打紧,要是给你治个罪,抓你蹲大牢怎么办?”
“可不是我想打人。是他们让我打的。我一进门,一个衙役就把我领到县衙后面的一个大厅里。那个厅就跟咱们庄上的梅花厅差不多大,也像个练功厅,我去的时候,虽是半夜,可里面灯火通明。”
“县衙还会有这种地方?”白箫嘀咕,又问,“莫非那县太爷会武功?”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是没瞧见他。我一进那练功厅,衙役就丢了根棍子给我,对我说,让我见人就打。我一看,角落里还真站了个人。我又不认识人家,当然不想打人家。可那衙役说,你打他,打伤了不用你赔,打死了,是他活该,可你不打他,我们就打你,把你关个一年半载,看你打不打!少夫人,老爷子,你们说,他们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只能打?”
白箫越听越好奇,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你打了没有?”
“我自然是打了。可是奇怪了,我从背后打那人,怎么都打不着,而且这人还飘飘忽忽的,一会儿东一会儿西。我后来火了,他朝东,我打到东,他朝西,我打到西,就这么折腾了半宿。你猜怎么着,这人后来终于让我给打翻了,我一看,竟是个稻草扎的假人,再一看,他两只脚上原来都扎了根细细的绳子,那绳子一直通到房间外面,是有人在操纵它呢!我这个气啊!这不是耍人吗?”
“后来呢?”白箫又问。
“后来我一个人在那厅里待了半个时辰,也没人理我,我就坐下了,想歇会儿。谁知这时候,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飞出两把飞刀来,幸亏我躲得快,没射中我的头,可是你们瞧!”徐庆指指他脚下的鞋,白箫一看,那上面有个大洞,“这就是那飞刀扎的,你说我倒霉不倒霉?
这还没完呢!飞刀刚停,又从门外来了四个衙役,他们一进来,就把我按倒在地上,接着,其中一个将一张湿漉漉的纸盖在我鼻子上,另三个一个压我的头,一个压我的肩,还有一个压住了我的腿,搞得我动弹不得!我也知道,用湿纸盖住鼻子和嘴,能把你活活闷死,我想,这下可完了——唉!本来我以为这辈子是见不着少夫人和老爷子了,可没想到一觉醒来,自己被扔在那大厅的中央,摸摸身上倒也没咋的。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他们把我叫出来,让我走了。你们说这怪不怪?”
“真的很怪啊。”白箫说着回头瞧沈英杰。
沈英杰若有所思,隔了会儿道:“这肯定是那新来的县太爷搞的名堂。你有没有见过这位县太爷?”
徐庆摇头。
“昨晚的经历我都说了,我根本连县太爷的声音都没听见呢。”
说话间,县衙的门慢慢开了,从里面徐徐抬出一顶轿子来,白箫等人连忙闪在一边。他们听见身旁有几个路人在议论这顶轿子。
“那是县太爷吧。”一个说。
“是啊,他可是个好官啊,瞧,现在又四处巡查去了。”另一个道。
“好是好,就是爱乱抓人。他来之后,可抓了不少人。”
“可我听说抓的人后来都放了,也没吃什么苦。”
……
那顶轿子徐徐前行。
“走,咱们上茶楼。”沈英杰突道,说罢便快步向前方的一个茶楼奔去。白箫和徐庆不明就里,赶紧跟上。
两人来到茶楼的二楼,就见沈英杰已经在窗口站定,白箫还来不及问他来茶楼的目的,就见他抓起桌上的一把花生米朝楼下那顶轿子扔去。
沈英杰内功深厚,这把花生米犹如几十颗小钢弹朝那轿子射去,就听“扑”、“扑”两声,轿子顶部破了两个洞。
白箫眼看着另有两颗花生米已经快打到轿门了,就见那轿中突然伸出一只大手来,正好将花生米稳稳接住。接着,轿子停了下来,白箫见轿帘拉起,一个穿着官服的男人从轿子里走了出来,他的目光朝茶楼的上方斜斜地射过来。
不好,白箫心道,果真是高手,已经知道偷袭者站在哪个方位了。
白箫只瞄了县太爷一眼,便躲到一边,她听到楼下传来说话声。
“老爷,要不要上去看看?”
县太爷没说话,白箫等了许久不见动静,再趴到窗口,发现那顶轿子已经离开了。
“姥爷,你干吗要滋扰县太爷啊?”白箫定下心后,便埋怨起沈英杰来,“人家可是当官的,要是他知道云台山庄的人在偷袭他,对我们可没什么好处!”
沈英杰却兀自望着那顶远去的轿子发呆。
“姥爷,你在看什么?”白箫见他神情奇怪,便问道。
“你刚才看见那人了吗?”沈英杰问道。
“看见了。怎么啦?”
“我也看见了。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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