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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穴 作者:鬼古女-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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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姗,我正要找你!
江医的二号食堂规模最大,即便如此,午饭时间还是很难找到一个空桌。欧阳姗笑盈盈地挤在了关键和王恒之间,又搡搡王恒,示意他让开些。“哟,欧阳大小姐驾到,正好,咱们交接班,关键同学托付给你了。”王恒识相地端着饭盆转移了。
“姗姗,你那个‘江京十大鬼地’,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
“你明知故问。”
“又是你堂姐?她又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么说吧,她究竟凭什么说中西医研究所是第一大鬼地?”
“我从头说起吧,我堂姐说,她以前在大学的时候,亲身经历的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几乎丢掉性命……”
“又是《碎脸》的故事,她能不能有点儿别的花样?”
“你听我说完嘛。那件事因为有解放前的花边新闻做背景,她就在那段时间对旧江京的掌故开始留心。在图书馆查旧报纸的时候,她读到过一篇中草药局连年闹鬼的故事,国民党政府的中草药局,就是现在的中西医研究所。”
“这个我知道,具体怎么个闹鬼法?”
“好像,好像我堂姐看到的只是份地摊小报,登的也是道听途说,说中草药局里,有神秘的黑衣人在夜半降神驱鬼,甚至掘地埋鬼。后来有好事者去看究竟,结果暴尸院中,死的时候被挖去双眼,割下舌头,据说这样,他们在阴间也无法指认杀害他们的人或鬼——大多数人都认为是鬼干的,因为这被杀的好事者,并非等闲人,其实是江京的名探,好像武功和枪法都高得一塌糊涂,但是被杀的时候,连还手的机会好像都没有。”
“这么离奇的故事,怎么不见你写在那篇大作上?”关键听得有些心惊。
“怕被封杀呀。何况,我并不是真想吓到我的粉丝——你知道,我已经有很多‘鳝丝’了……”
关键想了想:“你难道不觉得太巧合?诗诗和褚文光,就是死在‘江京十大鬼地’的第二和第三位的鬼地,而这第一鬼地中西医研究所,又恰好是诗诗生前工作过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欧阳姗停下筷子,冷冷地盯着关键。
看欧阳姗动了气,关键觉得有些愧疚,忙说:“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奇怪……你不要误会……跟你真的没任何关系……。”
欧阳姗“扑哧”一笑:“记得小时候你把我气哭后,就是这个手忙脚乱的样子,我就越哭得厉害,暗暗看你的笑话。”
关键也微笑起来。
“今天是什么班?”欧阳姗在关键面前,永远不会保持沉默。
“早上刚出的夜班,下午休息……”关键随之有些后悔,知道欧阳姗随后将至的问题。
果然。“要去哪里?知不知道今天我也出夜班,下午休息?”
“当然知道,要不你怎么会和我一样,不在医院食堂吃,却坐在学校的食堂里吃饭。”关键早就“分析”出了欧阳姗的排班情况。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要去哪里?”
“我能不能哪里都不去?”
“你既然没有斩钉截铁地否决,说明一定有什么打算了,告诉我。你可是从来没有骗过我的。”
欧阳姗的话,让关键尴尬,也让他觉得温暖——欧阳姗是个真正相信自己的人。
“我要……我要去诗诗家,见她妈妈。”
欧阳姗一反常态地沉默了。
她的沉默反倒让对沉默习以为常的关键觉得有些不安。但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言不发。
“你觉得这个时候去,合适吗?”还是欧阳姗先开口。
“不合适——我还是重点嫌疑人,我想她妈妈说不定也认为我大有问题,至少认为和我有关……”
“那你为什么还要……”
“我感觉,诗诗在被害前,有些事没有告诉我,我希望排除一个假设——会不会正是那些秘密,导致诗诗被害。所以我必须进一步了解诗诗。”
“什么秘密啊?我陪你去。”
“别开玩笑了。”
“真的,你妈特意叮嘱我的,要关心你。谁知道黄妈妈在悲伤之中会不会做些出格的事,比如说,把你打一顿什么的。”欧阳姗的脸上显出焦急的颜色。
“姗姗,你也不想一想,诗诗的母亲正在失去女儿的悲痛中,却忽然发现被重点怀疑为凶手的小子——女儿生前的男友,带着另一个漂亮女孩儿出现在她面前……还不够乱吗?”
【15】
殷兰下班回家,在楼道门口看见了徘徊中的关键,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眼泪先落了下来。
这个男孩每次出现在她面前,身边都会有位清丽的女孩,一位相伴了她二十二年、曾给她生活带来过无限甜蜜的女孩。她还清晰地记得黄诗怡在她隆起的腹部里,每一举手投足,都让她心跳怦然。多少次,丈夫黄冠雄的大手稳稳地贴在她的腹上,感受着胎中小诗怡的蠢蠢欲动。
但丈夫在五年前的一个夜里,骤然去了。还背上了不光彩的名声。
小诗怡刚刚成人,青春年华,也突然去了。
这些天,她不止一次问自己,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比自己承受着更多的精神痛苦。
“阿姨,那天一起告别诗诗后,我其实早该来看你……”和殷兰最后一次见面是在黄诗怡的葬礼上。
“小键,你不用多解释,阿姨知道,你这些天也过得不容易。上楼坐吧。”殷兰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关键。
还是个帅气男生,但头发需要理了,脸色有些苍白,眼圈有些发黑,好像没睡好觉。
他真的会是个变态杀手吗?
实在看不出来。
她胡乱想着,手拿钥匙好一番折腾,才打开了家门。
这些天来,她害怕进这个家门,这里有太多回忆,太多令她触景生情的物品。
关键犹豫了一下,跟着殷兰走进这小套他曾做客多次的单元。
“小键,你到这儿来,不会只是来看我的吧。”殷兰往电热水瓶里加了些冷水,准备给关键泡些热饮。
关键发现,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不是,我想……”
忽然,殷兰弯下腰,痛哭失声。
她再也控制不住。关键的到来,对她的刺激太大。
她曾哭过不知多少次,今天第一次有人倾听。
“你告诉我,为什么诗诗走的时候,你不在她身边!可怜的诗诗,她究竟招惹了谁?你说,是不是我,是不是我是个灾星,为什么我的家人都永远离开了我!”殷兰大声哭诉着,她需要很多安慰。
关键一时慌了手脚,扶住殷兰,眼泪也落了下来,哽咽说:“阿姨,对不起,我也很后悔那天不在诗诗的身边,要是我在她身边的话,可能不会发生这件事。对不起……您可千万不要陷在对自己的责备里。这世上,哪有什么灾星!”
“你为什么要来?你难道真的不知道,见到你,我会立刻想到诗诗,想到千万个‘如果’,如果你真的和诗诗形影不离,如果诗诗还没有走,如果诗诗她爸爸也没有走,如果能回到五年前……”
“阿姨,您骂我吧,狠狠地骂我好了。我几乎每天都在心里埋怨自己。我甚至埋怨过命运,埋怨过不管哪路主宰我们命运的上帝,可是,哭过恨过之后想起来,我现在能做的、能告慰诗诗的事儿,就是找到凶手。叔叔和诗诗的死,都是无头悬案,两者之间说不定有关联。”关键艰难地说出了自己的大胆假设。
又哭了一阵,殷兰镇静了下来,陷入沉思中。
不知过了多久,殷兰忽然说:“我想,有许多事,诗诗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关键点点头:“我知道。她从没有提起过黄叔叔的事。我也是最近从别人那里听说,黄叔叔去世,和五年前一次大案有关。而且,他和现在的我一样,是警方的嫌疑人。”
殷兰由关键扶着,在沙发上坐下,微闭双眼,仿佛又回到了五年前那段撕心裂肺的日子。
“诗诗和我,都不相信你黄叔叔会监守自盗……现在想起来,当时诗诗似乎说过,有朝一日,她一定要替爸爸洗清这个冤屈。”
关键心中一凛,也许诗诗的“秘密”,正是对父亲死因真相的调查。
也许她的惨死,和她对父亲死因真相的调查有关。或者说,她已经接近真相。
如果真是这样,杀害诗诗的凶手正是陶瓷艺术品劫杀案的凶手。
凶手仍在我们身边。
诗诗啊诗诗,你若是真的在查艺术品劫杀案,为什么不告诉我?
褚文光又是怎么卷在其中的?
殷兰见关键怔怔地一言不发,更对自己刚才的失态感到愧疚,轻声唤道:“小键,你……你怎么了?”
关键回过神来:“阿姨,能不能让我翻翻看诗诗的遗物,比如日记笔记什么的。”
“当然可以,不过,诗诗从来没有记日记的习惯,她的所有笔记本,我都交给公安局了,他们也在找线索。前两天,来了一个市公安局的年轻人,他甚至问我要走了诗诗的电脑。”
关键站起身,走到黄诗怡的房间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入。
黄诗怡血泊中的尸体在眼前一闪,关键本能地闭上眼。
他很多次走进过这间屋子,闭着眼也知道,一张书桌,一个书架,一个不大的衣柜。墙上有几幅黄诗怡自己画的素描和漫画,除此之外没有太多花哨的布置,黄诗怡是个有艺术气质、又勤俭的女孩。
此刻她静静地坐在写字台前,长发如瀑。
周围的一切,也和谐静谧。
她在看什么,如此专注?
他走上前,桌上纤尘不染,也看不见任何东西。
他默默地站了许久,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屋内没有开灯,这时他才发现了两星淡淡的光。
黄诗怡的鬓边,伏着两只小小的萤火虫,在黑暗中闪着幽光。
他伸手想去取下其中的一只小虫,两点光却同时消失,反惊扰了沉静中的黄诗怡。
她蓦然转过头,关键“啊”地惊叫出声,一口气吊在喉间。
她的脸,已经没有了五官。
只有鲜血肆流。
“小键,你怎么了!”身后忽然传来了殷兰的声音。“这么黑灯瞎火的,怎么也不打开灯?”
屋里的电灯被打开了。
关键揉了揉眼睛,转身问:“阿姨,请问诗诗通常在哪儿放首饰?我能看看吗?”
殷兰指着墙角的那个小衣柜:“她也没多少首饰,都在那衣柜最上面的抽屉里。”
关键拉开抽屉,翻找了一阵,取出一个小小的首饰盒。
里面并排放着一对耳丁。
一对萤火虫耳丁。关上灯,耳丁上的玻璃萤火虫闪着淡淡的荧光。
关键依稀记得黄诗怡提起过,她曾在江京曼园小商品街买到过一对夜里会发光的耳丁。他对女孩子饰品的兴趣小于零,这话从他耳边如风擦过。现在才知道,这会发光的耳丁,竟是萤火虫的形状。
萤火虫当然无辜,但它为什么会出现在黄诗怡和褚文光死亡的现场?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恶梦中?
难道这也是巧合?诗诗为什么突然对萤火虫产生了兴趣?
他取出那一对耳丁,发现下面还有一张小小的产品标签。诗诗真够仔细,连这么个小小的标签还留着。标签上,有几个数字,想必是货号。
他继续游目小屋,在书架前停了片刻。书架上有一张自己给黄诗怡画的漫画像,装在一只绛色的镜框里,画上的诗诗深情地望着他。斯人已逝,他的鼻子一酸,退出了小屋。
“阿姨,诗诗的一件首饰,能不能让我拿去,做个纪念?”
【16】
午夜将近时,所有研究组的成员在研究所的底楼一扇小门前集合。想到自己等会儿就要钻入那连接研究所和美术馆的黑而狭长的地下通道,关键心跳猛烈加快。他几乎已经能感觉到隐隐而至的疼痛。
也许,上回只是巧合,正好在进入地下通道的时候,突然疼痛?
等会儿就会知道,是巧合还是规律。
丰川毅推着一车仪器,和安崎佐智子几乎并肩而入,落在最后面的关键突然对任泉教授说:“任教授,假如等会儿我身上疼痛发作,请你们一定把我尽快带到美术馆,不要退回,我倒是想看看这疼痛究竟能把我怎样。”也许,疼痛就是一种考验,如果不能应对,就是失去一次机会。或者,如游书亮医生所说,疼痛的到来,和我的存在一样,有着特殊的意义。
任泉愣了一下:“小关键,你不是开玩笑吧。”
关键摇头说:“任教授,我有数……”
“好了,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是不想让小黄等得太久,对不对?”
真正了解自己的,还是这个沉默寡言的任教授。
关键充满感激地点点头:“任教授,你毕竟是看着我长大的。”
“惭愧,是给你做着实验、看着你长大。有时候,真觉得你是个可怜的孩子……”
安崎佐智子突然又从小门里转了出来:“你们不用担心,我想,由我和丰川博士一左一右紧跟着关键,万一关键身体不适,我们可以立刻搀扶住,甚至抬他进美术馆。”
就像抬一具尸体。
小门后是个向下的阶梯,到底后又是一扇门,已经被菊野勇司打开。这正是研究所的电表间。
关键已经清晰地感觉到疼痛的侵袭。
三只高能电筒,照亮了黑暗的走廊,却驱不走势如潮涌的剧痛。
类似的痛觉,在黄诗怡和褚文光被害时也曾出现过,刻骨铭心,但此刻的疼痛,已经实实在在地让关键“无法忍受”。但他仍是稳住脚步,他不想被疼痛击倒。
山下雄治说过,地下走道中间有三道门。从研究所这头出发,走了大约三十米,是第一道门。
“奇怪,这扇铁门怎么没有锁眼?”安崎佐智子轻声问着。她借着手电光仔细看,如果不是因为有门合页,这哪里会被当作是扇门?分明只是一块厚厚的铁板。
关键无法相信自己居然能忍痛走出这么远,到那第一道门前,已近虚脱,脑中也逐渐迷糊,耳中只有菊野勇司的日语。
安崎佐智子扶着关键,感觉到他身体的战抖,听得见他沉重的呼吸。她轻声在关键耳畔说:“菊野先生正在开门,他说:第一道门,最难开。这门是精钢制的,耐高压和耐高强度。”
关键虽然在剧痛中,还是觉察出安崎佐智子在通过聊天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帮自己减轻疼痛。
任教授说:“这里是研究所的电表间,也是‘杂物区’,有电表电闸和一些管道、线路。美术馆那头也是一样。研究所和美术馆,说是‘老死不相往来’一点儿也不为过——二者工作的性质,真是天差地别,大门也不过数十米之隔,因此很少有人从这条‘捷径’走,何况,多年前出于安全考虑,美术馆就在通道里筑了墙,再没有人从这下面穿行,怎么开这扇无锁门的方法也失传了很久。”
关键觉得疼痛已经减轻,似乎正在消失。
安崎佐智子又说:“菊野先生做了很长时间的研究,发现这类门正是曾用在上个世纪初欧洲的一些银行里,做为金库的门,用的是一种其实很常见的物理现象。知道了这个,开法也就有了。”
菊野勇司已将一个直径足有半米的圆盘状工具贴在钢制门上,缓缓移动,从左到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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