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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曜权臣-第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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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此刻,当闻守绎突然起了与他聊天的念头时,他却感到浑身不自在,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第一百八十一章

闻守绎见任箬没有搭腔,于是自顾自笑了一下,又道:“任箬,出来吧,我有话问你。”

片刻之后,任箬显现出身形,在闻守绎后侧方站定。

闻守绎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拍了拍一旁的石板:“来,坐。”

任箬不知主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坐了下来。

闻守绎像是闲话家常一般,语气轻松地开了口:“任箬,有喜欢的姑娘了么?”

任箬一怔,接着就要下跪。

闻守绎却一把托住了他:“跪什么,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这没什么好害羞的。”

任箬低了低头:“是。”

“那姑娘一定很漂亮。”

“……是。”

“你一日不见她,便思之如狂,对不对?”闻守绎打趣着,眯着眼睛笑。

任箬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心中却渐渐升起一丝不安的感觉。

闻守绎又问:“知道我是如何猜到的吗?”

任箬抬起眼眸,不解地看向闻守绎。

“因为啊,每次你去见完她回来,身上都会残留着脂粉的香味。”闻守绎顿了顿,“好比现在。”

任箬脸色蓦然一僵。

闻守绎向前倾了倾身,凑近他耳边低声道:“刚才,我骗韶宁和说,我可能会死在子时过半。但事实上,你现在就可以动手了,不是吗?”

任箬蓦然一惊,起身向后退了退,同时拔出手中长剑,抵在了闻守绎下颚,声音瞬间冷了几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闻守绎碍于颚下利刃而微微仰起了头,望着任箬的眼神却十分寡淡,丝毫不见面临死亡的恐惧:“任箬,我一直不愿相信,背叛我的人竟然是你。赵思芳究竟许了你什么,身体,还是真心?”



事实上,从闻守绎完全恢复了伶舟的记忆之后,他很快便将嫌疑人锁定在了任箬身上。

上一世的他,因为是被人从后背刺中心脏的,所以未能看清凶手的面貌,但是当剑刺穿他身体的一刹那,他清晰地感觉到,有种廉价的脂粉香味从身后飘散而来,以至于他曾一度怀疑,刺客是个女子。

但很快他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从背后中剑的位置来看,刺客身量高挑,这样的高度,在女子中是非常罕见的,所以女子的可能性很小。但如果是男子的话,说明这名刺客经常出入烟花之地。

而上一世之所以没有察觉到是任箬,是因为当时鸣鹤还在他的身边,大部分时候,他身边轮值的影卫都是鸣鹤,任箬轮值的次数较少,以至于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对方身上的这些异样。而他遇刺那一晚,偏偏轮值之人就是任箬。

到了这一世,当他让任箬代替鸣鹤留在他身边作为第一影卫之后,他开始熟悉这个影卫身上的气息。大约是从一个多月前开始,任箬的身上开始经常性地残留着女子廉价的脂粉香味。

他开始对任箬起疑,于是暗中派人监视任箬,调查他最近的动向,以及接触的对象。结果出乎他的意料,脂粉香味的主人,竟是私逃出尼姑庵,化名入了青楼的赵思芳。

随即他又了解到,赵思芳曾经想要投靠临水阁,却被临水阁拒之门外;随后她攀上了姚文川,请求姚文川帮她为父伸冤,但在韶宁和去了一趟临水阁之后,事情因为韶宁和的拖延而被中途搁置了。

就在赵思芳求助无门,几乎陷入绝望之际,她遇到了任箬。热恋会让人失去最基本的戒备之心,双方陷入爱河之后,很快便互诉衷肠,同时也互通了各自的真实身份。

于是,复仇之神徐徐开启了它的黑暗之门。上一世的闻守绎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死,竟是源于一次巧合之下的风月邂逅,但若细细推敲起来,这又何尝不是一场因果轮回的报应。



任箬见闻守绎提及“赵思芳”这个名字,手腕一抖,剑尖浅浅没入闻守绎颈间的肌肤,随即鲜血顺着他的脖颈滑落至领口,留下一道殷红的血线。

闻守绎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他神色平静地望着任箬:“放心,我没有做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

听了这句话,任箬手腕略松,却依然没有放弃攻击的姿态。

闻守绎继续道:“你要杀我,我不会反抗,事实上我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是我有一个请求,希望这件事到我为止,你不要再去找韶宁和的麻烦。过了今晚,你便带着赵姑娘远走高飞、隐姓埋名,永远不要再回来。”

任箬不相信闻守绎会如此仁慈,皱眉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只能相信我,”闻守绎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应该了解我的为人,如果我想对你们出手,你根本活不到今天。赵姑娘那边,我虽没有动手,却也一直留着眼线,你若敢动韶宁和一根寒毛, 我便让赵姑娘尸骨无存,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韶宁和骑了一匹快马,连夜往临水阁的方向飞驰而去。

他心中估算了一下,如果抵达临水阁之后立即折返,应该还能在子夜时分赶回丞相府,不论如何,他必须在那之前回到闻守绎身边。

抵达临水阁时,他看了看天空中月亮的位置,估摸着应该刚过亥时。

还来得及!他心中想着,跳下马疾步跑到大门前,用力砸门。

过了片刻,门被打开,蔻蔻一边打着呵欠,一边咕哝道:“这么晚了,谁啊……”

“胭脂在么?”韶宁和急切地问。

蔻蔻盯着韶宁和看了片刻,随即指着他道:“原来是你这登徒子……”

她话未说完,韶宁和已经不耐烦地推开了他,大踏步冲了进去,口中嚷道:“胭脂姑娘,韶宁和有急事求见,胭脂姑娘!”

叫嚷声惊醒了许多熟睡中的姑娘,一间间屋子里相继亮起了灯。胭脂披着一件外袍,神色不悦地走了出来:“何人在外喧哗?”

“胭脂姑娘,在下韶宁和,受丞相之托,将此信物交给你。”韶宁和说着,取出扳指,递到胭脂面前。

胭脂接过扳指仔细打量了片刻,然后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韶宁和:“是丞相大人……亲手交给你的?”

“是,丞相大人说,你见到此物,必能明白他的意思。”

胭脂身子晃了晃,竟有些站立不住。

蔻蔻眼疾手快,忙上前扶住了胭脂,问道:“大姐,你怎么了?”

“丞相大人他……”胭脂蓦然住口,闭了闭眼,吐出一句:“居然这么快就……变天了。”

韶宁和皱了皱眉,不太明白胭脂的意思。

却见胭脂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朝韶宁和盈盈下拜,双手恭敬地呈上扳指:“韶大人,既然丞相大人将此物交托于您,这便是属于您的信物了。从此往后,临水阁愿听凭韶大人差遣。”

韶宁和脸上神色几度变换,脑中有什么不好的预感飞速闪过,他没有立即去接那枚扳指,只是向后退了一步,谨慎问道:“胭脂姑娘,这是何意?”

胭脂抬头看向韶宁和:“韶大人不曾听丞相大人说过吗,这枚扳指,是临水阁与丞相大人之间的契约之物,如果丞相大人遭逢不测,不管扳指落入谁人手中,临水阁上下都将奉此人为新主子——这是当年丞相大人自己定下的规矩。”

韶宁和呆立半晌,终于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他一把抓过扳指,转身便往门外奔去。

第一百八十二章

韶宁和一路策马狂奔,抵达丞相府外时,正是子时一刻。

而此时丞相府内灯火通明,人声骚乱,下人们仓皇奔走呼叫:“丞相大人遇刺了,丞相大人遇刺了……”

韶宁和脚下一个踉跄——他,还是来迟了一步吗?

这一瞬间,他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几个月前在烟月谷抱着伶舟冰凉的身体时那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再度袭上心头。

忡怔了片刻之后,他突然发了狂似地要往府里冲,却突然被一只手拽了回去。

“韶大人,”拦住他的人,竟是柳知昧,“丞相府里现在乱作了一团,您别进去了。”

“他怎么会死?”韶宁和目眦欲裂,“他明明跟我保证过,会在这里等我回来,他怎么可能死?!”他吼完这一句之后,又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不行,我得亲眼看见他,你放手,我要进去。”

然而柳知昧不知对他下了什么咒,韶宁和迈了两步,便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韶大人,请你冷静一点。”柳知昧劝道,“凶手已经逃逸,你是最后一个见过闻大人的人,好在你当时离开得早,又有府里下人亲眼见你离去,所以你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倘若你在这个时候又贸然进入府内,岂非正好替那凶手招揽了嫌疑?”

韶宁和怔了怔,问道:“凶手是谁,你是不是见到了?”

柳知昧点了点头:“是任箬。”

“任箬?”韶宁和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居然是任箬?闻守绎身边的那个影卫?”

“没错。”

“任箬为什么要杀他?你既然看到了,为什么不拦阻?”

柳知昧无奈地笑了笑:“我何尝不想,但闻大人不接受我的帮助。”他顿了顿,“而且,我总觉得,闻大人也早就已经怀疑上了任箬,但是他没有采取任何防范措施,你觉得,这是为什么呢?”

韶宁和渐渐皱紧了眉头,他回想起今晚闻守绎对他说的那些话,仔细回味起来,竟句句透出一种求死的信号。

包括他最后强迫自己帮他送的那一枚扳指,也是透着十二分的古怪,从胭脂的只字片语中,他猜到闻守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多年来积累的潜在人脉与权力全部过渡到他的手上。

为什么要过渡,不就是因为闻守绎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么?可笑他竟然还是相信了对方的谎言!

柳知昧见韶宁和几乎陷入了自暴自弃的境地,忍不住开口提醒他:“韶大人,你别忘了,闻大人虽然死了,但伶舟还有一次重生的机会。你与其在这里哀悼死者,不如赶紧去烟月谷迎接伶舟的新生啊。”

韶宁和猛然惊醒过来——他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

想到这里,他感激地朝柳知昧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丞相府一眼,便翻身上马。朝着烟月谷的方向绝尘而去。

当他回到烟月谷时,鸣鹤已经在竹屋之外等着他了,见他下了马,便迫不及待地道:“韶大人,您来了!”他那一直表情有点缺失的脸上,竟难得地透出一丝喜悦。

韶宁和问道:“伶舟他……”

“他的身子已经开始回暖了,”鸣鹤不等他问完,便解释道,“只是暂时还没有醒过来,不过我想也快了。”

韶宁和三步并作两步奔进屋内,伶舟还像几个月前那样,安静地躺在床榻上,只是脸色比起上一次看起来,红润了不少,也多了一份活气。

韶宁和轻触了一下他的脸,果然指尖的温度趋于正常,他轻轻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他突然将伶舟紧紧抱在了怀里,将脸埋在了伶舟颈窝处,眼中溢满了泪水。

自从得知伶舟的真实身份之后,他没有一天不陷入两难的抉择之中,在经过几个月艰难的心理建设之后,他好不容易可以正视闻守绎、接受闻守绎,甚至在心中制定了长远的计划,如何克服外在的重重困难,实现与闻守绎相伴一生的承诺时,闻守绎突然死了,伶舟又回来了。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个人行走在荆棘丛丛的崎岖道路上,眼看着再翻过一座高山就能抵达胜利的终点,却在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根本不必那么辛苦地翻山越岭,绕过去就能轻松抵达终点。

这样的惊喜来得太让人猝不及防,以至于他惊喜之余还有些不真实感,甚至觉得有些脱力。

鸣鹤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韶宁和与伶舟两人,安静而宁谧。

不知过了多久,韶宁和感到怀中的那个人,微微动了一下。韶宁和顿时心中一阵紧张,睁着双眼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伶舟。

慢慢的,伶舟睁开了双眼,瞳孔的焦距涣散了片刻,然后重新凝聚起来,视线轻轻落在了韶宁和身上。

韶宁和屏住了呼吸,一时间竟嗓子哽咽,说不出话来。

“宁和啊……”倒是伶舟先开了口,他有些吃力地抬起一只手,抚上韶宁和的脸颊,“你在这里……等很久了?”

“还好……不算太久。”听到伶舟那久违的略带沙哑的声音,韶宁和抑制不住地淌下泪来。比起这几个月的煎熬,这点时间,真的不算太久。

“我让你送的扳指……”

“在这里,”韶宁和从怀中取出那枚扳指道,“我将它交给胭脂,但胭脂说,这是你交托给我的东西——这是真的?”

“胭脂说得没有错,”伶舟点了点头,将扳指套在韶宁和的手指上,半开玩笑地道:“这是我给你的定情信物,你可要好好收着。”

韶宁和却没有心情与他玩笑,板着一张脸道:“你可别将我当做傻子,我听胭脂说,扳指落入谁人手中,临水阁上下都将奉此人为新主子。你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是心甘情愿放弃所得的一切的,但与其让它白白流失,不如交给你来继承比较好吧。”伶舟说着,看向韶宁和,“我觉得,现在你比我更需要它。”

韶宁和听了这话,看着指间的扳指,隐约有种自己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当头砸中的晕眩感。对于伶舟的无私付出,他心下十分复杂,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伶舟却岔开了话题:“宁和,昨晚……我骗了你,你不会生气吧?”

韶宁和想起昨晚那大起大落的几番波折,故意做出凶恶的表情道:“自然是生气的,所以……要惩罚你。”说到后半句时,却突然温柔了下来,低头吻住了伶舟的唇。

当触及那两瓣熟悉的柔软时,韶宁和在心中默默喟叹——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实在太考验人的承受力了。他紧紧搂着伶舟的身子,死死嵌入自己怀中,一辈子都不想再放开。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两人唇齿缠绵良久,直到伶舟被吻得气喘吁吁,韶宁和才意犹未尽地松开了他。

但韶宁和似乎舍不得放开这块到了嘴的美味,一双手已经又不安分地探入了他的衣襟。伶舟无奈地握住他的双手,求饶道:“宁和,我这身体躺得太久了,经不起你的折腾,还是缓一缓吧。”

韶宁和只好安分下来,却仍是抱着他不肯松手,像是个完全没有安全感的孩子,一松手便会再度失去很重要的东西。

伶舟似乎能体会到他此刻的心情,于是非常配合地任他抱着,口中却道:“宁和,昨晚上听了你那一番话,我很感激,也很满足。所以,如果能够和你在一起,即便放弃了闻守绎的一切,我也无怨无悔了。”

韶宁和定定看着他:“你真这样想?”

伶舟点了点头,继续道:“宁和,以前因为隐瞒着自己的身份,所以我从未对你提起过我的过去。现在既然已经说开了,我也不避讳告诉你更多。

“我出生在一个官宦世家,祖上几代都在朝中谋了个一官半职,吃着皇粮拿着俸禄。所以到了我这一代,从我还没有出生起,家里就已经规划好了我的人生。

“我是家中嫡长子,也是独子,从小就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只有往来不算频繁的堂表亲戚。父亲从小就对我十分严苛,希望我能当上大官,光耀门楣。

“而我自己的心气也很高,认为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让后世都无法超越,那才是真正的光耀门楣,所以我从小就给自己树立了目标,我要靠自己的努力,登上权力的顶峰,成为百官之首。

“再长大一些之后,我发现自己似乎和同龄的孩子不太一样,当别人憧憬着闺阁中未出嫁的妙龄女子时,我却只要面对着同性友人便能产生那方面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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