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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曜权臣-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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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他朝柳知昧拱了拱手:“看来柳先生当真神通,不知……这梦境可有什么预兆?”

“这说明闻大人的身体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柳知昧一脸严肃地从袖中取出一颗药丸,“请大人先服下这颗药丸,稳住心神。”

闻守绎看了一眼那颗药丸,又看了柳知昧一眼,没有动。

“怎么,闻大人不相信我?”

闻守绎淡淡一笑:“我不随便吃别人的药,柳先生可否告知这药丸的功效?”

“以后闻大人若再做一些杂乱无章的梦,它能让您清晰地想起自己梦见过什么。”柳知昧直视着闻守绎的双眼,意味深长地道,“大人难道不好奇吗,或许您的梦境,能给您一些提示。”

闻守绎斟酌了片刻,然后接过药丸塞入口中:“好,我便信你一次。”

然后他便告辞了柳知昧走到府外,坐上轿子上朝去了。

轿子在宫门前停了下来,从这里到议事殿,还有一段距离需要步行。闻守绎才刚踏出轿来,便望见韶宁和自远处不疾不徐地走过来。

……这小子,倒是越来越有官威了。闻守绎心里有些泛酸地想。

明明是自己一力提拔上来的后辈,明明是利用他来反制姚文川而已,闻守绎原本并没有料想他能在太尉这个位子上混得多成功。

但是当看到韶宁和身居高位却不骄不躁,依然恪尽职守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并接二连三地得到皇上的赏识后,闻守绎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情很复杂,既得意于自己的眼光,又后悔于自己的眼光。

他甚至能预见到最坏的结果——也许要不了多久,韶宁和这个可畏的后生,恐怕会连他这个丞相的位子也一并夺去。

当然,他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的。

就在他心中百味陈杂的时候,韶宁和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朝他微笑着拱了拱手:“丞相大人,早。”

“早……”闻守绎一个“早”字刚出口,脸上温雅有礼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丞相大人,您没事吧?”韶宁和原想打个招呼便离开的,不料闻守绎突然脸色有些异样,出于礼貌,他不得不驻足询问。

“我……没事。”闻守绎想保持镇定,却显得十分勉强,但他还是朝韶宁和挥了挥手,“不劳韶大人费心。”

韶宁和见他如此说,便没有再多滞留,只是不太放心地又看了他一眼,便越过他朝宫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闻守绎咬着牙根,一直目送韶宁和的身影消失在宫门之内,才抬起一只手重重按在自己的心口,然后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就在刚才,在望见韶宁和朝他微笑的那个瞬间,他的心脏突然跳得有些失常。甚至于,当韶宁和态度温和地关心他的时候,他全身都紧绷了起来,有些紧张,又有些雀跃,情绪激动不能自己。

这绝对不正常!他一边深呼吸着调整自己的情绪,一边眯起眼睛恶狠狠地想,难道又是诅咒的缘故?究竟是什么样的诅咒,竟连他的心绪也能扰乱至此?

这一次朝会,闻守绎自始至终一直保持恍惚的状态,面色极差,就连成帝都看出他有些不对劲,询问他是否需要先回府休息。

对于皇帝的好意,闻守绎笑着谢绝了。他环视了一下朝堂,猜测那个下咒之人,必定就藏在这些人之中。

他在官场中树敌颇多,那些人表面上对他恭恭敬敬,背地里却巴不得他早点死。

所以闻守绎一时间难以断定,究竟是谁对他下了咒。而在凶手尚未现身之前,他绝对不能示弱露出败象,让凶手称心如意。

下了朝之后,韶宁和望着闻守绎略有些蹒跚的疲惫身影,突然觉得这个将自己武装得滴水不漏的丞相,其实也有其脆弱的一面,只不过他以前从未留意到罢了。

想到此,韶宁和自嘲地摇了摇头,他居然会对杀父仇人心怀怜悯,真是怪事一桩。

当走出宫门时,韶宁和听到有人在身后叫他:“韶大人,请留步。”

韶宁和闻言回过身去,见是姚文川,心中有些讶异。自从上次他与姚文川撕破脸之后,姚文川每次见到他都没怎么给他好脸色看,没想到这一次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姚文川居然一反常态,对他十分客气。

“姚大人,有事?”韶宁和保持谦和有礼的态度作了一揖。

“韶大人如果没有什么急事,可否随我找个安静之地,坐下来聊一会?”

韶宁和微微皱眉,不知他这一次又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料想姚文川找他,定是与闻守绎脱不了干系,心中有些无奈,他不想参与到那两个人的明争暗斗中去,但形势却逼得人抽不出身来。

如今他虽已身居高位,但若与姚文川闹得太僵,对方还是能想出很多办法将他从太尉之位上拽下来的。他不想让自己前功尽弃。

当下,他默默叹了口气,对姚文川无奈笑道:“姚大人,请带路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韶宁和跟着姚文川来到远离繁京中心地带的一座不太起眼的茶楼。

茶楼老板似乎提前得了姚文川指令,早就恭候在茶楼之外,见两位官爷到了,便直接引着他们去了二楼最上等的茶室,将事先准备的茶水果盘端上后,便招呼众人退了出去,不让任何人来打扰。

韶宁和没想到姚文川会如此郑重,不由提了十二分的谨慎,落座之后便沉默不语,端看姚文川如何开场。

姚文川不紧不慢地饮了一杯茶,然后替韶宁和斟上,热情道:“这座茶楼虽其貌不扬,但所上之茶却是好茶,韶大人不妨品尝一下。”

韶宁和耐着性子与他寒暄,轻轻啜了一口,赞叹:“果然不俗。”

姚文川笑道:“韶大人,实不相瞒,姚某其实是想借这杯茶,向韶大人赔个不是。”

韶宁和一怔,问道:“姚大人,此话怎讲?”

“上一次,姚某一时性急,对韶大人言语上有所冒犯,还请韶大人见谅。”

韶宁和略一回忆,随即明白,姚文川指的是他骂自己“王八羔子”的那一次,当即笑道:“姚大人言重了,那一次韶某也有失礼之处,姚大人是长辈,教训几句也是应该。”

姚文川叹息道:“哎,那一次我也是有所失察,只道韶大人出尔反尔,却未曾想过韶大人此举的苦衷。后来我稍作打听,才知道原来是闻守绎用卑劣手段威胁韶大人……这也怪不得韶大人啊。”

韶宁和又是一怔,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姚文川竟私下派人调查他与闻守绎,从而打探到闻守绎用毒药控制伶舟的事情。

只不过姚文川说得十分含蓄,并未点出伶舟的身份,想必也已经对他和伶舟之间的关系略知一二了。

韶宁和心中如此推敲,面上却不露痕迹,微笑着与姚文川互相打着马虎眼:“姚大人真是有心了。”

“应该的。”姚文川笑得甚是诚恳,“我与韶大人原本便是同盟,如今盟友有难,我又岂能袖手旁观。”

他顿了一顿,又道:“其实,当我得知韶大人的难处之后,便琢磨着去何处寻个靠谱的大夫,好替伶舟公子医治。但我还未找到,便听说韶大人已将伶舟公子送出城去了,想必……是已经找到解决的对策了吧?”

韶宁和心道,伶舟昨日刚出的城,姚文川今日便已知晓,看来他布下的眼线也不简单,竟将自己府中的动向摸得一清二楚。

只是一想到姚文川对着自己这个晚辈,明明已经撕破了脸,却还能拉下脸皮主动示好,这份忍气吞声的能耐,的确让人望尘莫及。

韶宁和压下心中寒意,面上依然笑得谦逊有礼:“姚大人说得是,只要能解了伶舟身上的毒,我也便不必再受丞相约束了。”

姚文川随即道:“既如此,那关于我们的合作,是否也可以继续下去了?”

韶宁和看了对方一眼,故作迷惘:“不知姚大人……有何妙计?”

姚文川却没有答话,而是面朝门口的方向击了击掌。

片刻之后,一名妙龄女子怀抱琵琶姗姗而来,于门口的一张椅子上落座之后,便开始弹奏起来。

韶宁和有些莫名地看了看那女子,又转而看向姚文川,问道:“姚大人,这是何意?”

姚文川笑得有些高深莫测:“韶大人,您看,这名女子相貌如何?”

韶宁和笑了笑,不吝赞扬:“堪称国色天香。”心下却咕哝,他该不会想对我施展美人计吧?只怕是要叫他失望了。

却听姚文川道:“若是将此女放在后宫,不知能否与当今最受皇宠的顾贵妃一较高下?”

韶宁和虽未亲眼见过顾子怡,但也曾听闻,顾子怡容貌中上,就连前皇后殷红素都比她长得漂亮,可见顾子怡能博得恩宠,并非凭借外貌。而殷皇后之所以失宠,最大的原因在于她脾气骄纵,与温婉贤淑的顾子怡相比,自然是落了下乘。

姚文川见韶宁和陷入沉思,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说道:“此女容貌赛过殷皇后,贤德不输顾贵妃,若是此女有机会进宫,只怕如今后宫的掌权者,就轮不到顾贵妃了。”

韶宁和心中有些讶异,不知姚文川为何有此比较。虽说后宫佳丽三千,但这些佳丽的容貌比起青楼中的女子,却也未必能占上风,只不过青楼女子身份低微,是绝对无法踏足后宫的。

姚文川浸淫官场多年,不可能不知道这铁一般的规矩,又如何会糊涂到拿一个卖艺女子与后宫之主相提并论?

韶宁和思忖了片刻,突然脑中划过一记电光:“姚大人,难道,这名女子……身份不一般?”

姚文川朝那女子招了招手:“来,告诉韶大人,你叫什么名字。”

琵琶声戛然而止,只见那女子缓缓起身,走到韶宁和面前福了福身:“韶大人,小女子姓赵,名思芳。”

“赵思芳?”韶宁和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只觉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姚文川笑着提醒:“她是前太祝令赵炎光家的千金。”

韶宁和心中那一团迷雾骤然散去,他终于明白姚文川此次找他,目的何在了。

从茶楼里告辞出来,韶宁和打发走了轿夫,自己便背着双手,一边在街上独自信步,一边陷入了沉思。

姚文川的目的十分明确,就是抓住两年前殷红素遇刺一案,想通过为赵炎光一家翻案,顺藤摸瓜地揪出主审人杜思危背后的顾子修,并找到顾子修与闻守绎暗中勾结的证据。

但赵思芳的一句话,却引起了韶宁和的注意,她说,当她落难之后,曾暗中向临水阁求助,请求收容,却被临水阁拒之门外。

韶宁和原本从未听说过“临水阁”这个组织,但听赵思芳道听途说而来的描述,似乎是一个专门为弱势女子提供帮助的地方。

但这样一个组织,又为何会对赵思芳见死不救,这其中的缘由,就很值得玩味了。

姚文川于是提议让韶宁和暗中探访临水阁,理由是韶宁和长得玉树临风、一表人才,比起姚文川这位中年大叔,要更讨临水阁众女子的欢心,如此便能趁机从她们口中套问出一些有用的线索来。

韶宁和虽然不太喜欢姚文川的行事作风,但在调查赵炎光这个案子上,两人却取得了空前的一致。

姚文川的目的是要借此机会揭开闻守绎结集党派暗箱操作的内幕,从而一鼓作气将他斗垮,这对韶宁和来说,倒是互相借力的一个好机会。

他如此思量定了,当即换了一套素雅便服,拿了一把折扇,乔装成风流贵公子的模样,雇了一辆马车,便往临水阁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一百五十五章

闻守绎一脸疲惫地回到丞相府,心情相当抑郁。

一进门,便见柳知昧带着几个监视他的小跟班在院子里四处溜达,见闻守绎回来,还一脸和煦地冲他招手微笑,仿佛专程在这里等着他似的。

“柳先生,请借一步说话。”闻守绎没有心情跟他笑,攥了他的胳膊便往内院带,几个有点眼色的小厮便噤了声,没有再跟上去。

闻守绎带着柳知昧进了书房,关紧了房门,坐下来歇了口气,才斟酌着道:“柳先生,我恐怕……遇上大麻烦了。”

“愿闻其详。”柳知昧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我被诅咒之后,会连对一个人的感觉……也会起变化吗?”

“对一个人的感觉?”柳知昧故作迷惘,“什么样的感觉?”

“就是……比如和某个人原本只是普通的同僚关系,但是突然有一瞬间,见到他会……”闻守绎比划着双手,正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却见柳知昧一脸兴味盎然地盯着他看,顿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就是这样。”

“哪样?”柳知昧打破沙锅问到底。

闻守绎不耐烦地揭穿他:“你不是能看透人的心思么,我想说什么,你会不明白?”

柳知昧见装不下去了,撇了撇嘴道:“这个……恐怕跟诅咒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闻守绎有些意外。

“你会在见到某个人的时候心跳加速,说明你对他有好感,你喜欢他。”

“喜……”闻守绎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开玩笑,他会对一个比自己小了十岁,而且还对自己怀着仇恨心理的年轻后辈产生那种想法?这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丞相大人,”柳知昧走到闻守绎面前,突然一本正经地握住了他的双手,“人,要遵从自己的内心。”

闻守绎抬起头来,莫名所以地看着他。

只听柳知昧继续道:“我们灵媒族有一句古训——只有遵从了自己的内心,才不会违背自然界的法则,才能善始善终。”

闻守绎嘴角抽搐了一下,这什么狗屁古训?

“信不信由你。”柳知昧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施施然走到门口,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嘱咐他,“对了,闻大人,今早给你服过的药丸,我已经放在你桌子上了,”他指了指闻守绎面前的书桌,“请记得每日早中晚各服一颗——如果你真的希望记起自己的梦境,并破解这些梦兆的话。”

待柳知昧离开之后,闻守绎盯着自己书桌上药瓶看了良久,觉得人生真是讽刺。

前阵子他还逼着别人吃药来着,现在就轮到他自己不得不吃药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现世报?

他苦笑了一下,抓起药瓶倒了一颗药丸在自己手心,仰头囫囵吞了下去。

然后他想起自己从上朝到现在就一直在冒虚汗,全身黏糊得难受,于是走到门口喊小厮:“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片刻之后,小厮在浴房里准备好了热水,并竖起屏风,伺候着闻守绎进了浴桶。

“都出去吧,”闻守绎道,“我没叫你们,不要进来打扰。”

“是。”几个小厮和侍女安静地退了出去。

闻守绎整个身子渐渐放松下来,安心地往水下沉去,直到热度适宜的水面漫到了自己的下巴,然后惬意地呼出了一口气。

可是一闭上眼睛,早上见到韶宁和时的诡异情景便十分清晰地钻回了大脑,顿时心跳变得不规律起来,那种又紧张又兴奋的躁动感再度附于其身。

“这既然不是诅咒之故,就没什么好担心的。”闻守绎闭着双眼自我安慰,眉心却渐渐皱了起来,双手在水下无意识地紧握成拳,仿佛在极力抗拒着什么。

但也许是这一天紧绷的心理状态持续得太久,闻守绎几乎没能与自己心底那股躁动抗衡多久,便眉心一松,昏昏然陷入了沉睡。

他又开始入梦。这一次他看得比上一次真切。

他看见自己穿着一袭素净的白衣,站在一个看起来十分简陋寒碜的小宅院中,心情似乎颇为愉悦,口中哼着不成曲的小调,手中还信笔画着什么。

然后,有人自身后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的腰际。

“在画什么?”他听见有人温和地在他耳边询问。

他皱了皱眉,此人声音有些耳熟。

但是他听见自己笑着回答:“在画你。”似乎并不意外身后男人的出现。

“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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