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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曜权臣-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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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登记簿中都有注明日期,所以他们重点查找了李往昔遇害那一日前后登记的名录,发现最重要的一页竟被人撕了去。
“这是怎么回事?”周长风大怒,指着被撕掉的痕迹质问那名士兵,“这里为什么只留下残页,你们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
“大人饶命!”士兵脸色大变,忙跪下求饶,“小的不知啊,这登记簿用完之后就一直不曾动过,小的也不知何时缺了一页……”
周长风眯起眼道:“你确定,这登记簿不曾被他人碰过?”
“我们这儿一直是三人轮换执守,平日里除了我们三人,再没有人碰过这东西,除了每月月底交给将军过目一次之外,就一直是锁在这柜子里……”
“你刚才说什么?”韶宁和打断了他,“交给将军过目?哪位将军?”
士兵咽了咽唾沫,紧张地道:“我们这儿的规矩,每个月底需将校练场的登记记录上呈给诸位将军逐一过目,月初再归还给我们。所以,上官将军、徐将军、马将军都曾看过这本册子。”
周长风与韶宁和对视了一眼,然后将登记簿交还给士兵:“注意收好登记簿。还有,我们来查看登记簿的事情,最好不要跟任何人透露,包括那三位将军。否则,如果出了什么差池,你当心小命不保。”
“是,大人!”士兵早已被登记簿缺少一页的事情吓得六神无主,也没有细想这里头的复杂环节,只当周长风是在提点他,忙感激涕零地应下了。
在回来的路上,两人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还是周长风首先打破了沉默。
“看来三位将军都有嫌疑。”
韶宁和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将军本人是不需要登记的,所以那个凶手,或许是将军认识的人。”
“但是将军身边,除了武将之外,不是小厮便是幕僚了。”
两人说着话,已经回到了周长风的住处。周长风点了灯,招呼韶宁和坐下,然后为他沏了一杯茶。
韶宁和接过杯盏,却没有喝的意思。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描摹出他垂眸沉思的轮廓,柔和的光影中透出一丝不露锋芒的肃杀。
“我怀疑一个人。”韶宁和转着手中的杯盏,低声道。
“正好,我也在怀疑一个人。”周长风笑了笑,“不如我们将各自心中的怀疑对象写下来,如何?”
韶宁和没有反对。两人在杯中沾了些茶水,便在桌面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各自的名字,然后对比一看,不出所料,果然是同一个名字。
第二日,周长风将昨晚的发现告知杜思危的时候,杜思危一直面色沉静,不做表态。
韶宁和在一旁心中有些惴惴,他此刻才忽然意识到,现在这案子做主的是杜思危,他若有什么发现,应该先跟杜思危说,而不是直接去找周长风,杜思危如果因此心里不痛快或是事后报复,他完全没有反驳之力。
然而杜思危自始至终面色沉静,待周长风将整个经过讲述完毕之后,他才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你俩倒是挺勤快,也省得我来回跑了。”
韶宁和虚惊一场,心想你不介意也不早点说,沉着一张脸吓唬谁呢。
却见杜思危转头看向了周长风:“既然周大人如此费心,不如干脆把接下来的案子也审了吧。”他说着,直接从主审官的位子上退下来,走到一旁的副审席上,淡定落座。
韶宁和刚落下去的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他明显感觉到,杜思危这是拿周长风开刷呢,不由暗暗替周长风捏了把汗。
不料周长风竟大大咧咧往主审位上一坐:“审就审。”
那嚣张的模样,不知是完全不把杜思危放在眼里,还是早已对杜思危的古怪脾气见惯不怪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周长风在主审位上坐了片刻,又灰溜溜地下来了。
杜思危挑眉看他:“怎么不坐了?”
“坐着也不是特别舒服,”周长风一本正经地道,“而且强迫犯人俯首认罪,从来不是我周长风查案的风格。”
“想不出方法就直说。”杜思危冷笑一声,也不再去理他,转而对韶宁和道:“听说,你身边跟了个身手了得的侍卫?”
韶宁和一想,这说的不就是鸣鹤么?但鸣鹤是丞相指派过来的,不知杜思危此刻提起,是何用意。
杜思危见他面有顾虑,笑道:“韶大人请放心,我没别的意思,就想请你那侍卫帮个忙。”
韶宁和于是着人将鸣鹤叫了过来。
杜思危仔细打量鸣鹤,觉得有些面熟,再仔细一想,似乎就是上次在廷尉府,丞相大人留下来给了伶舟一顿鞭子的影卫。
不想兜兜转转的,这影卫竟成了韶宁和身边的人。这当中存了什么猫腻,杜思危即便没有全部猜想出来,也能揣摩出七八分。
当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公事公办地问鸣鹤:“听说你轻功不错?”
鸣鹤谦道:“杜大人谬赞了。”
“现在我需要请你帮我一个忙,成功与否,需看你的实力。所以希望你能实话实说,不要有丝毫谦逊或夸大。”
鸣鹤觉得杜思危这句话透着几分古怪,不答反问:“杜大人希望我做什么?”
“放眼整个军营,你认为有没有人的轻功,能在你之上?”
鸣鹤垂眸道:“没有。”
这话他确实是实话实说,在军营中呆了这些日子,鸣鹤对周边那些将士的武功底子也有了大致的了解,这些将士个个身强体健、孔武有力,若是放在战场上,刚猛杀伐锐不可当,比起鸣鹤来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若是论到掩藏踪迹杀人于无形,鸣鹤自认还是个中翘楚。
“很好。”杜思危十分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对他如此这般吩咐了片刻,问道:“听明白了么?”
鸣鹤颔首道:“明白。”然后便退了出去。
杜思危又对唐泰道:“去请三位将军过来一叙。”
他所指的三位将军,自然是指上官远途、徐智和马茂行。片刻之后,这三人便被请了过来。
马茂行一进门便道:“案犯不是已经查出来了么,为何还把我们叫过来?”
“不是叫过来,是请过来。”杜思危微笑着纠正,“实不相瞒,杜某昨日审问那名凶犯,审出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
三位将军皆是一怔,不明所以地看向杜思危。
“诸位还记得,这枚从死者后颅拔出来的长钉么?”杜思危说着,将手中长钉拿出来亮了一下。
三位将军在验尸当日便已见过这枚长钉,如何会不记得,只是不明白杜思危此问何意。
只听杜思危继续道:“昨日那郭裕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对于这枚长钉,他却矢口否认,声称长钉并非是他所为,而是另有其人。”
徐智脱口问道:“难道刺这长钉的人竟不是他?那会是什么人?”
上官远途也问:“郭裕可曾看见?”
杜思危道:“郭裕说,此人他在暗处看得一清二楚,但之前没有供出,是迫于心中忌惮。”
马茂行不解:“忌惮?忌惮谁?”
“郭裕说,他看到了此人相貌,并且断定此人就藏在其中一位将军身边。但为了自保,他并未说出那人姓名。”
三位将军面面相觑,片刻之后,马茂行一拍桌子,怒道:“简直血口喷人,定是那凶犯妄图减轻自己的罪责,故意拖人下水!”
徐智与上官远途互相看了一眼,眼中虽同样很是不满,却没有开腔。
杜思危面色凝重地道:“此事事关重大,如果郭裕所言属实,会使在场的一位将军也受到牵连,所以杜某不得不谨慎断案。此番请三位将军前来,也是希望三位将军能好好查一查身边可疑之人,没有最好,如有,希望能劝其自首。”
这期间,鸣鹤就静静候在门外。待三位将军离开之后,他便锁定了上官远途,不远不近地尾随其后。
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明白过来,杜思危问他那句‘放眼整个军营’的意思。
上官远途出身于光禄勋武将营,接受过最正统的武官训练,武功底子自然不差;再加上军营中四处都是明岗暗哨,在这光天化日之下,他既要跟踪上官远途不被察觉,又不能被沿途岗哨的士兵起疑,这难度还不是一般的大。
好在上官远途虽然脚步不慢,但似乎怀着心事,一路低头闷走,并未太过留意身后动静。而鸣鹤则降低速度,退到了上官远途可能察觉的距离之外,并随时调整自己的气息与行踪,敌明我明,敌暗我暗,如此兜兜转转,跟着他到了一间规格不低的营房之前,见上官远途不待敲门便直接推门而入,于是遁了踪迹,暗中窥视。
室内一人正在桌前看书,此人正是上官远途的幕僚——幕府长史赵驰。
赵驰见上官远途行色匆匆推门进来,于是放下手中书卷,起身迎道:“将军,您怎么……”
“赵驰,”上官远途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收拾东西,赶快逃吧。”
赵驰吃了一惊,怔怔然望着上官远途:“将军,此话何意?”
上官远途眉心紧锁:“郭裕……恐怕已经将你供出来了。”
赵驰面色一僵,随即道:“不可能,那天晚上我是在郭裕离开之后才下的手,他怎么可能知道是我?”
“你确信他已经走远,不会再中途折返?”上官远途反问,“你能在暗中观察他,难保他不会在暗中观察你。”
赵驰一时哑口。
上官远途又道:“郭裕已经说出此人就藏在其中一位将军身边,只是为了自保,暂且没有说出姓名。我想,以廷尉府的能耐,迟早要查到我们这边来的,到了那时,我想保你都难,不如趁现在赶快逃走!”
赵驰一言不发地默立片刻,然后对着上官远途跪拜下去:“将军,是赵驰连累了您,赵驰对不起您。”
“哎,赵驰,事到如今,你就别说这些了。”上官远途将他扶起,“你此番一逃,通缉在所难免,今后恐怕都要隐名埋姓地生活,再也不能踏入仕途了,你……自己保重。”
主仆二人尚在房中话别,杜思危一行已经带人往此处赶了过来。
守卫士兵正要拦截盘问,鸣鹤神不知鬼不觉地窜至几名士兵身后,干脆利落悄无声息地将他们击晕了过去。
然后,他朝众人做了个“完成”的手势,一行人便畅通无阻地长驱直入。
第一百二十章
当杜思危等人踢开营房大门的时候,正与收拾了包袱准备逃跑的赵驰撞了个正着。
赵驰一见廷尉府的人,顿时脸上血色褪尽。但他却在一怔之后,突然发力猛冲,企图从重重包围中脱出身去。
“哪里跑?!”唐泰暴喝一声,立即带了几名侍卫上前围捕。不料赵驰虽是一名幕僚,却有些武功底子,即便是被几人合围,依然如困兽一般毫不屈服。
但他终究寡不敌众,最后被几人死死压制住,落得一身狼狈。
这一切都被随后奔出来的上官远途看在了眼里。当赵驰放弃挣扎的时候,上官远途只是徒劳地张了张嘴,却只能无声地叹息。
杜思危却没有命人将赵驰带走,而是直接押着他进了房间,并关上了四周门户,当场开审。
“我不相信……”赵驰被反剪了双手跪在地上,口中像得了癔症一般喃喃自语:“我不相信,郭裕那莽夫根本不可能知道是我,我不相信!”
“郭裕的确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他一直以为,害死李往昔的人,是他自己。”杜思危神色淡漠地道,“真正暴露了你的人,是上官将军。”
赵驰猛地抬头看向上官远途,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震惊。
上官远途也吃了一惊,指着杜思危怒气冲冲地道:“杜思危,你不要血口喷人……”
“别激动,别激动。”周长风笑眯眯地上前安抚上官远途,“杜大人说的是‘暴露’,又不是‘揭发’。”
上官远途一怔,随即开始自省,究竟是哪里出现了漏洞。
“漏洞就在于,你前后矛盾的态度。”周长风似乎看穿了上官远途的心思,直接解答了他的这个疑问,“你还记得么,我们初来贵地的时候,你热情款待了我们,并积极陪同我们前去验尸。
“但是当仵作验尸完毕之后,我们问你谁最有可能是凶手时,你说,案发地点是在校练场东北角的休息室,校练场那地方人来人往,任何将士都有可能经过。
“后来我们到了校练场查问,才知道虽然校练场人来人往,但真正能进入休息室的,却只有四十八个人。而你非但没有告诉我们这一信息,反而故意将能进入校练场和休息室的人员限制要求相混淆,这就是一种干扰查案的行为。”
上官远途不料周长风会将自己说过的话记得如此清楚,一时有些心虚,低声分辩道:“我当时……刚在酒宴中喝了些酒,有些糊涂了……”
杜思危冷笑了一声:“就算你当时糊涂了,但第二日酒醒之后,难道还一直糊涂着么?更何况,你当初说过会全力配合我们查案,但事实上,你只是口头应承罢了,并没有给过我们任何实质性的协助;当我们查出郭裕之后,你的表现也十分冷淡,似乎急着想甩开这个案子——这一系列矛盾的行为,只能说明你心里有鬼。”
上官远途一时哑口,不知还能为自己辩驳什么,但他依然不甘心地道:“但若只是因为这些缘故,你们凭什么就笃定是我……”
“当然,原本我们只是隐约觉得你的态度有些古怪,但这不能作为定罪的证据。”周长风道,“所以昨天晚上,我们特地去查看了案发当天的登记名册,发现其中最关键的一页被撕去。
“经过询问,我们才得知,除了负责登记的士兵之外,只有三位将军拥有查阅登记名册的权限。而士兵因为疏忽,竟未及时发现登记册在归还之后就已经缺少了一页。”
周长风说着,走近上官远途,眯着眼睛看他:“如果不是因为心中有鬼,又为何提前撕去登记册?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所以,我们决定放手赌一把,如果凶手就藏在上官将军你的帐下,我们敢肯定,当我们放出风声说郭裕已经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之后,你就会自乱阵脚,立即跑去找真凶商量此事。而我们也派了人紧随其后,果然,被我们抓了个现行。”
周长风如此层层分析下来,让上官远途彻底无话可说。
一旁的赵驰却深吸了一口气道:“将军,算了,您为我做到这份上,我已经万分感激。这事原本便与你无关,我也不愿将您牵扯进来。”
杜思危在赵驰面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和颜悦色地道:“既然认了罪,便老实交代,你究竟为何要杀害李往昔。”
赵驰沉默了片刻,突然冷冷一笑:“因为……李往昔他该死。”
“你与他有何仇怨?”
“我与他无冤无仇,”赵驰摇了摇头,“但只要他在军中一日,将军便一日不得施展抱负。”
他口中的“将军”,自然便是上官远途了。
众人不由抬头看了上官远途一眼,只见他默不作声地站在一旁,脸上表情隐晦难测。
“此事,还是由我来说吧。”上官远途开了口,缓缓道,“我与李往昔初到驻军地的时候,称得上是患难兄弟。朝廷的意图很明显,是希望我们二人联手接过西北大军这只烫手山芋,并将它驯得服服帖帖,为朝廷所用。
“那时候,我们二人的处境十分窘迫,我虽身为军正,却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军正,几位将军心中只有宋翊大将军,根本不把我这个临时替换进来的军正放在眼里,但我好歹是个武官,虽然将军们不卖我面子,但下面那些士兵们,总算还是尊称我一声‘将军’的,该有的待遇,表面上也做得还算到位。
“但是李往昔的境况就恶劣了很多,因为他是文官,对军队了解甚少,一开始几乎没有人愿意搭理他,而几位将军则趁着宋翊谋反在即,竟下令变相地软禁他,甚至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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