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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曜权臣-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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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的。周长风,你这是想跟顾大人对着干呢?”

周长风成功被他噎到了。于是杜思危施施然转身走了进去,想必是帮伶舟通报去了。

伶舟在一旁十分识相地没有搭话,他看了看杜思危渐渐走远的背影,又看了看周长风被气成了黑炭一般的脸,心中一哂,看来之前他是太过高估自己在杜思危心里产生的仇恨值了,两相一比较,显然周长风的仇恨值占了上风。

不消片刻,顾子修便迎了出来,见了伶舟废话也不多说,只对他招手道:“随我来吧。”

伶舟转头冲周长风做了个挑衅的表情,便大摇大摆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周长风先是被杜思危倒打一把,现在又被伶舟挑衅,心下邪火无处发泄,大喝一声:“唐泰!”

“是是,小的在。”远处的左监领唐泰手忙脚乱地奔了过来。

“走,跟我查案去!”

“耶?”唐泰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一脸莫名地问,“周大人,不是安排下午才去……”

周长风两眼一瞪:“我临时改主意了不成么?”

“成,成。”唐泰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一边整理衣冠一边跟着周长风火急火燎地出了门,心中暗暗叫苦,“这祖宗又是发的什么疯!”

却说顾子修将伶舟引至内室,遣退了无关人等,关上门之后,才转头看伶舟:“如此着急找我,不像你的谨慎作风啊。”

伶舟无心对他解释太多,只是问道:“宋翊的军队,你可查清楚了,当真只有那五百轻骑入了京城?”

顾子修皱了皱眉:“当初我的人是看着他们入城的……怎么,出了什么变故?”

“眼下倒是没有什么变故,但我担心……宋翊还有后招。”

顾子修一脸狐疑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从哪里听到了什么风声?”

伶舟满腹纠结,他总不能直接告诉顾子修,他是从两年后穿越回来的,所以知道宋翊肯定会拥兵自立,意图谋反,与朝廷军展开了长达一年多的拉锯战吧?

更何况,这一世的历史轨迹已经发生了偏移,首先在接管兵权方面,李往昔就是一个变数,再加上韶宁和又从中参了一脚,不同的人会引发不同的结果,未来的走向究竟会如何,他也实在很难下判断。

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朝廷与宋翊之间的前期交锋,还是沿着历史的原有轨迹在走的,所以他敢断定,宋翊在返京之前,应该也会像上一世那样,事先就已经备好了后手。

既然他重生了一世,预知了即将发生的事情,自然要好好利用这一优势。如果朝廷能及早发现宋翊的伏兵,及时部署应对措施,或许就能先发制人地平息战乱,而上一世因这长达一年之久的内战所造成的朝廷政局动荡、百姓流离失所之类的悲剧也能相应避免。

只是这些想法,他却无法诉诸于口。就算他说了,顾子修也绝对不会相信,甚至有可能破坏他与顾子修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互信关系。

于是他只能扯谎道:“我只是传达丞相大人的意思罢了。丞相大人说,宋翊对皇上的赐婚表现出非常消极的态度,同时又极力隐瞒自己未婚妻的状况,从各方面表现来看,宋翊极有可能是在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顾子修略一沉吟,随即眉心轻颤,脱口道,“丞相大人的意思是,宋翊可能是为了等待援兵的到来,而故意拖延时间与朝廷周旋?”

伶舟颔首,顾子修是他所有心腹之中,颇受倚重的一个,不仅因为他肩负廷尉要职,身份特殊,更因为顾子修心思活络,许多事情不需说得太明白,一点就透。

既然顾子修已经明白了其中利害,想必接下来无需再多说什么,他便已经知道该如何做了。于是伶舟十分干脆地起身告辞。

送走伶舟之后,顾子修原地踱了几步,然后命人将周长风与杜思危一起叫进来。

结果,进来的只有杜思危。

“周长风呢?”顾子修问。

“怒气冲冲地跑出去查案了。”杜思危面无表情地添油加醋。

“怒气冲冲?查案?”顾子修不知其中因果,有些摸不着头脑,虽说周长风每次查案都很激情,但是怒气冲冲地去查案,是不是有点激情过头了?

杜思危不答,只是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顾子修知道杜思危与周长风素有间隙,只要两人不在他面前掐得天翻地覆,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随他们闹腾去了。

当下他故作无事地转回了正题,对杜思危道:“我会即刻招周长风回来,你与他各带一队人马,扮作寻常商户的模样,在京城附近各地游走查探,尤其是那些人少地荒的区域,一旦发现有可疑兵马出没,立即回来报告。”

第八十三章

杜思危与周长风听从顾子修的安排,各领一支易容改装成商队的侦查小队,在繁京之外的周边地区来回巡视。

到了第七日,侦查小队陆续派人回来报告,在良石、亭坨、海庄等地均发现了不明兵马的踪迹,这几队兵马偃旗息鼓、昼伏夜行,走的又都是陡峭山路,以至于行军速度十分缓慢,但却在很大程度上避开了沿途官兵的耳目,悄无声息地展开三角夹击之势,往繁京之地缓缓逼近。

顾子修收到密报之后,一方面知会京兆尹徐清源,暗中调遣京城护卫队,在各大城门设下防御,以备不时之需;另一方面,由于光禄大夫蔡衡宇的秘密造访,双方对谏议大夫张崇翮的处理意见也达成了一致。

十一月十九日,午夜时分,一队身份不明的黑衣人,悄然闯入谏议大夫宅邸,不由分说便将其一家老幼十余口人悉数带走。

由于是在深夜,他们行动十分低调迅速,以至于根本没有惊动左右邻居。

到了第二日上午,街坊邻居们才发现,谏议大夫的宅子居然一夜间人去楼空。

廷尉府刑讯室内,张崇翮手脚均被镣铐锁着,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模样十分狼狈。

他是在睡梦中被夜闯者惊醒的,不待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已被对方一个拳头砸晕了过去。

刚恢复意识的时候,他以为自己是遭了贼,但当看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后,他渐渐变得惊惶了起来。

“张大人,认得我吗?”杜思危坐在几步开外的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把爪形利器,一双眸子不带半点感情色彩,阴恻恻地注视着张崇翮。

“……杜大人?”张崇翮声音有些发颤。

相比起廷尉顾子修的低调温雅、廷尉正周长风的高调乖张,这位专门负责刑讯的廷尉丞杜思危,更让朝廷上下讳莫如深。

文武百官们若是触犯了律法,在面对顾子修与周长风的时候,他们或许还能装腔作势与其周旋一番,但是一旦进了这刑讯室,见了这玉面阎王杜思危,那就意味着毫无转圜余地可言了,因为杜思危是出了名的不讲道理的人。

杜思危毫不意外张崇翮会认得自己,事实上他认识的官员不多,但是认识他的人却不少,这一点也不奇怪。

当下,他淡淡问道:“张大人,你可知你犯了什么事?”

“我……我不知道。”张崇翮故作不知,双眼却不由自主地低垂下去,不敢与杜思危直视。

“张大人,其实我是个好人,”杜思危一脸诚恳地望着他,“世人都道我心狠手辣、草菅人命,但事实上,只要大家都乖乖配合把实情交代出来,我又何必跟你们过不去,你说是不是呢?”

张崇翮无言以对。

杜思危站起身,走到张崇翮面前,低声道:“我再问一次,你可知你犯了什么事么?”

张崇翮咬了咬牙关,依然摇头:“我不知道。”

杜思危叹了口气,对身后两名狱司摆了摆手:“用刑吧。按照惯常规矩,从最简单的刑具开始,一道一道来,直到他老实招供为止。”

于是,刑讯室内传来刑具拖曳的声音,以及张崇翮的惨叫声。

杜思危背过身子,一边继续把玩着手中刑具,一边闭上双眼,听那时而低哑、时而高亢的惨叫声,他几乎能根据受刑者惨叫的声音与节奏,分辨出他此刻正在接受何种刑罚。

待刑具换到了第四道,杜思危抬手道:“停。”

于是狱司放下手中刑具,退至一旁。

杜思危转过身去,见张崇翮除了一张脸完好无损外,身上各处都已血流不止。他走到张崇翮面前,眼中透出怜悯之色,温言细语地问:“张大人,还是不愿招供么?”

张崇翮有气无力地道:“老夫……无话可说。”

“看来,身体上的折磨,对你已经没有威慑力了。”杜思危淡淡道,“你心里一定在想,自己不过是老命一条,即便死了也无所谓,对么?”

张崇翮掀了掀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出一丝嘲讽的意味。

杜思危却对他的嘲讽视若无睹,只是低下头去,聚精会神地把玩着手中那只刑具,光洁饱满的拇指指腹在锋锐的刀刃上轻轻擦过,立即有殷红的血珠从一道极细的口子里渗了出来。

杜思危将受伤的拇指贴在唇边吮了吮,漫不经心地道:“我记得,你那最小的孙儿,今年才六岁。”

张崇翮蓦然抬头,眼神陡然变得惊恐:“你是什么意思?你将我孙儿也抓来了?”

“不止你的孙儿,你们张家十余口人,眼下都在我们廷尉府里做客。”杜思危笑了笑,“至于他们将受到何种待遇,端看张大人的表现了。”

他说着,吩咐其中一名狱司道:“去将张大人的宝贝孙儿押入隔壁刑房,按照刚才伺候张大人的那一套‘菜单’,给他孙儿也轮番上一遍。”

“是。”狱司领命离开。

“杜思危,你想做什么?”张崇翮挣扎着要向他扑过来,无奈手脚都被锁住,他只能像困兽一般疯狂挣扎,“杜思危,我警告你,你若胆敢动我孙儿一根汗毛,我诅咒你永世不得超生!”

“这样的诅咒,我已经听过无数遍了,”杜思危掏了掏耳朵,“如果诅咒有用的话,我还有命站在你跟前吗?”

张崇翮只能转为央求:“杜思危,快让他们住手,我孙儿才六岁,他什么都不懂,你不能这样对他!”

“六岁小儿,的确什么都不懂,”杜思危面色近乎冷酷,“但我会让狱司告诉他,他之所以会有此番遭遇,全是因他祖父之过。”

“杜思危,你要我招什么,我招供便是,快把我孙儿放了!”

杜思危这才抬眼看他:“当真?”

“当真!只要你放过我孙儿,放过我一家十余口人,我……我招供便是!”

“想让我放人,得看你有没有足够的诚意。”杜思危说着,朝身后招了招手,便有狱司端着笔墨上来,将笔塞进张崇翮手中。

杜思危道:“将你犯下的事,原原本本记录下来,包括你与宋翊之间的书信内容。”

张崇翮无可奈何,只得将自己秘密向宋翊传递讯息的始末记录下来。

写完之后,他将笔一掷,脸上已是老泪纵横:“宋将军于我张家有恩,如今我却无以回报,若是因此而牵连宋将军,我死后也无颜见宋家先人啊!”

杜思危收起他的供书,冷笑道:“张大人,你只记宋翊之恩,却将朝廷之恩抛在了脑后,难道在你心里,只有宋翊,没有皇上、没有社稷百姓么?今日你助宋翊谋反,他日会有多少黎民百姓因你而遭受无妄之灾,如此算来,你岂不是更加罪孽深重?”

张崇翮无话可驳,只是一再央求杜思危按照约定,放过他的家人。

杜思危按着他的手指,在供书上画了押,说道:“张大人既已伏罪,我也没有必要再为难你的家人。只不过,眼下宋翊之事尚未了结,还得委屈他们在廷尉府多呆几日了。”

第八十四章

就在张崇翮受审当日,宋翊接到成帝口谕,命他随驾前往御林苑狩猎。

宋翊抵达御林苑入口时,发现随行官员不止他一人,三公九卿之首和另外几位武将也在受邀之列。

成帝似乎兴致颇高,命人为随行官员每人配了一匹马,并为他们准备了狩猎装备与弓箭。

武将们都是个中高手,自然是跃跃欲试,而文官们则个个愁眉苦脸,他们有的不善骑射,有的因为坐惯了马车,甚至连马都骑不稳。

太尉殷峰却是老当益壮,虽已年逾六旬,穿上一身铠甲,依然威风不减当年。武官们皆以太尉马首是瞻,自然对他诸多奉承,太尉却哈哈一笑,拍了拍宋翊的肩膀道:“我是已经老喽,哪里比得过宋将军。”

宋翊则低眉谦让:“殷大人说笑了,末将怎敢在皇上与太尉大人面前献丑。”

殷峰瞄了远处的闻守绎一眼,高声道:“骑射之事于我们而言,不过是小儿戏耍,但对某些人来说,可就难于登天了,希望不要在皇上跟前出了洋相才好。”

他这话原是含沙射影地嘲讽闻守绎,却连带着将一干文官都奚落了进去,顿时遭来众文官怒目而视。

太常卿陈廉名体态臃肿,连上个马都直喘气,此时听了殷峰的话,更是气得直哆嗦,转身问诸位同僚:“咱文官就没有擅长骑射的了吗,露一手让他们瞧瞧!”

然而没有一人出声响应。于是又有人低声劝道:“太尉在后宫有皇后帮衬,如今又有宋大将军助力,气势自是不同以往,你又何必与他置气。”

随后,他们一同看向了丞相闻守绎,但闻守绎只是拨弄着手中的缰绳,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此时成帝一身戎装策马而来,看上去神采奕奕英姿勃发。

他不知此前文武两派斗嘴,只是看见几名武将精神抖擞整装待发,而几名文官有的骑在马上一脸忧色,有的连马鞍也坐不稳,东摇西晃地拽着缰绳不敢往前一步,心中自是对文官的表现感到不满。

于是他只对太尉与几位将军道:“今日我们的狩猎时间为两个时辰,时辰到了之后,大家去约定地点汇合,所得猎物最多者,有赏。”

武将们欣然响应。

成帝又转头对闻守绎等人道:“你们……能参加的就尽量参加吧,若是实在上不了马,也别太勉强了。”

他原意也是为了体谅文官,但听在武将们耳中,自然又是一番洋洋得意。

在成帝示意之下,太厩令站在起跑线上,手中大旗一挥,于是以成帝为首的几人相继策马朝林子的方向飞驰而去。

顾子修一派清闲地驾着马儿踱着步,此时闻守绎策马从他身边经过,低低丢下一句:“护着皇上。”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人听得见。

顾子修先是一怔,随即想到,皇上身边俱是武将,虽说在此类场合之中,做臣子的都会刻意让着皇上,但眼下宋翊谋反之心已生,难保不会趁着皇上落单下阴手。

当下他大喝一声“驾——”,一抖缰绳追了上去。

事实上闻守绎此话只是字面意思,他担心皇上年轻冒进,反而忽略了自身安危,不料顾子修却因伶舟之故,将这句话理解得深了。而闻守绎也不知顾子修心中所想,两人虽考虑的角度不同,但终归还是做出了同样的判断。

望着顾子修渐渐消失的身影,闻守绎依然不紧不慢地驾着马。身旁光禄卿管喻龄跟了上来,没话找话地与他闲聊:“真没想到,顾大人骑术如此了得,看来此次狩猎,我们这一边也是有望拔得头筹的嘛。”

闻守绎瞥了他一眼:“胡说什么,头筹自然是皇上的。”

“是是,下官失言。”光禄勋讪讪赔罪。

闻守绎无心狩猎,一边策马一边往后看,只见太常卿陈廉名落于最后,非但他在马上摇摇欲坠,连他的马也走得歪歪扭扭,这架势仿佛不是去狩猎,而是去受刑。

闻守绎叹了口气,问管喻龄:“听说,你与陈廉名关系不错?”

“啊,是。”管喻龄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答得有些摸不着头脑。

“劝他有空多运动运动,也该减减肥了。”

“呃,是。”管喻龄一脸尴尬,丞相大人这是……关心下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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