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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班咒怨:学号44 早安夏天-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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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会再来的。
妈妈第二天清早才回来。庄嘉惠折腾了一夜才迷糊地睡了半宿,随后被妈妈提高八调的骂声给吵醒。她跑出去门口看,妈妈用很厌恶的表情无奈地摇了摇头。
〃哪个王八蛋把这种不吉利的东西放在我家门口呀?〃
妈妈抬起脚,想一脚踢开摆在门口的东西。但她很快改变了主意,转而很恭敬地用手把那东西搬起来。那是广州人十分避忌的纸扎公仔。不能乱碰的,更别说用脚去踢了。
亵渎神灵可不是开玩笑的。不然,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虽然某些人会对此嗤之以鼻,大谈此乃封建迷信,毫无科学理论。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必要去招惹的东西,何必自找麻烦。
科学是明,迷信是暗。两个泾渭分明的世界,自有各自虔诚的膜拜者。
清晨稀薄的光线从逼仄的巷子上空照耀下来,在潮湿的墙壁间来回折射着。天空的倒影给年轻的面庞镀上暗灰色的粉末,积聚在蒙眬的眼底。
好像很多条鱼在她的眼睛下面干净地沉落流离。
庄嘉惠看见妈妈抱起来的纸扎公仔,女的,红色的嘴巴笑得很诡异。
〃是安家铺子里的东西吧?怎么会在这里啊?难道有脚会走的吗?〃妈妈喃喃自语道,抱着它向巷子那边走去。距离的逐渐扩大,反而令纸扎公仔恐怖的笑容成为清晰的慢镜,沉甸甸地落入庄嘉惠的眼眶。
感受到了遥远的冷风。
昨天晚上,她就是在安锦言家的屋檐下避雨的吧?现在回想起来,她当时没有注意到,自己确实是在那个卖金银衣纸的店门口避雨。这么说,那时站在她身后的就是摆放在门口的纸扎公仔……
在后面追着她的也是纸扎公仔?
那种不会动的纸人!
是世界变得诡异了,还是她来到了诡异的世界?好像……好像突然间,所有事情都跌进了大雾氤氲的梦境中,她在其中迷了路,找不出明确的方向。路灰暗漫长,腐烂的植物散发出辛辣的气味渗进空气的纹路。
这天还是没看见安锦言来上课。庄嘉惠放学后经过她家的店前,本来想进去问问情况的,可是一看到店门口摆放的那两个纸扎公仔,庄嘉惠就不免觉得紧张,赶紧离开了。
今天晚上妈妈还是在医院值夜班。
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在家。
夜黑得很快,像一场无药可救迅速病变的癌症,黑色的细胞黏附在窗户玻璃上。天边杏黄色的月色,孤零零的,如被固定在断头台上的一颗头颅。四处伸展开的树影,如同从地狱底伸出来的千万只手。
庄嘉惠很早就爬上床了。睡不着。虽然今天没收到什么奇怪的短信,但是,昨天夜里那条短信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它还会来的。
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然后,不知为何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还没到早上。窗外的夜色浓得如一摊死人的血,渗进空气的每一条罅隙,最后凝固成巨大的力场,尝试着碾碎和消灭一切存在。
几点了?
想知道时间的念头下一秒就消失了。那原本要望向墙上时钟的目光夭折在中途。庄嘉惠死死盯着头顶上方,身子直哆嗦。
一张苍白的脸正俯身看着她。面对面。
对方冰凉的呼吸被撕成一片片的残骸,轻轻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目光仿佛被网住,不能再逃脱。
穿红鞋的女鬼,就站在她的身边。那红鞋明晃晃,明晃晃。
她什么时候从床上滚下来了?还是一直睡在地板上?
背脊那么凉,每根骨头都在皮肉里不可抑制地哆嗦。寒意都顺着同一个方向,袭上头部,直令她觉得头皮发麻。她惊恐的眼睛仍旧在扩大,仿佛要霸占整张脸似的。女鬼白色的裙角轻轻拂过她的脸,一瞬间抽走了大幅氧气。
她不能呼吸。并且寒冷。
好像身处十八层阴曹地府。非常阴冷而幽深的地方。牛头马面鬼差阎罗全不见踪影,只有这个女鬼在独自审视着她。她无法逃跑,手脚好像被女鬼施了法术,失去了力气。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鬼慢慢地把头颅低下来,毫无血色的脸庞上一只好像要凸出来的眼珠爬满血丝,黑色的镜面反射出庄嘉惠那张惊恐至扭曲的脸。
女鬼的另一只眼睛仍然被黑色的长发遮掩住。不难想象出那会是一只眼珠被挖掉的眼窝,眼骨裸露出骇人的白,内核黑沉沉,吞噬一切光线。
与异物最亲密的接触,在这逼仄而缺氧的空间上演。游走在身体里的恐惧,每过一寸皮肤,必以摧枯拉朽之势消亡每一份挣扎的想法。庄嘉惠看见女鬼的嘴唇像鱼的鳞片一样脱落,然后又在半空收回来。
〃该轮到你了……该轮到你了……〃
女鬼这么说,重复好几遍。而那只视网膜清晰凸现的眼珠仍在死死瞪住她。那眼睛畸形,无神,阴暗,是死人最后才腐烂的眼球。
她身体开始抽搐,好像一只骷髅手在身体内部抓紧她鲜活的心脏,要把它挖出来。
在月光下,凄美的红鞋,像活生生割下来的肉,流淌着暗黑的血。那血有味道,瞳孔里充斥着艰涩的腥臭。她的眼睛仿佛被戳伤了,腐肉被小虫啃噬得一干二净。
然后,感觉到灼在皮肤上的清凉。
一滴滴的血,从女鬼的嘴唇滴下来。白骨嶙峋般的牙齿,缝隙间流出鲜红的血液,如一朵朵炽热的花朵,绽放在沉甸甸的黑夜中。
是女鬼一根针一根针地扎进自己的嘴唇里,慢慢地穿针引线,好像自己是破了的布娃娃,不知疼痛地修补,并对着地板上的少女咧开嘴阴笑。
呜,呜。最幽怨的哭声飘扬在黑暗中,像中枪濒死的女人拖着血淋淋的躯体爬远。哭声从她心脏底部直接地发出,从冰冷的身体上践踏而过。庄嘉惠终于轻轻地哭了,恐惧到了极点,看着女鬼那只独眼,停留在离自己几寸的地方,闪着幽幽深邃的绿光。
女鬼手里变出熟悉的木偶。它与主人有着同样诡异的笑容。女鬼流下来的血滴到它的身上,仿佛赋予了它生命。它的眼珠慢慢转动,瞪紧庄嘉惠。它发笑,凛冽的笑声独霸着空气。
嘻!嘻!嘻!
是梦吗?
天已亮了。日光照在身上感觉很温暖,好像一只猫伏在皮肤上。房间里明亮异常,书桌、时钟、床都在原来的位置。哦,对了,她是睡在床上呢。
庄嘉惠抱着枕头,忍不住把头埋进去,大口地呼吸。闻到棉絮温暖的味道,她感动得几乎要哭出来。做了一个真实得不像梦的梦啊!
女鬼、木偶,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个梦而已!可怕的梦!庄嘉惠觉得头脑发胀,仿佛有个肿瘤要爆炸似的。她到卫生间洗了把脸。抬起头时,出现在镜子后面的女人还是不大不小地吓了她一跳。
〃哎,妈,别无声无息地站在人家后面好不好?吓死人啦!!〃
〃嘿,大白天的有什么好怕呀!小惠你也真是的,这么大的孩子睡觉还是会从床上滚下来。〃妈妈拿起一瓶去皱霜,一边往脸上搽,一边说。她并没有注意庄嘉惠的脸霎时白得像纸。
〃妈,你说什么?昨天晚上我是睡在地板上的?〃
〃是呀。还是今天早上我回来才把你抱上床的。你来生理期了吗?地板流了好多血。〃
妈妈闭上眼睛,涂满去皱霜的手指在困乏的眼皮来回地轻揉。于是她没看见,女儿的脸孔好像被扔进一个极度扭曲的黑洞,线条和轮廓发生了骇人的分裂。
原来那并不是梦!
每当教室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庄嘉惠就会莫名地紧张。虽然她已经把手机放在了家里,但这似乎对阻止那东西没有任何作用。该来的还是会来。只是,那天晚上那个女鬼为什么会放过她?
它的目的不正是想找她做替死鬼吗?更何况,它跟她说过:〃该轮到你了……〃
既然已经轮到她,为什么她还活着?
难解的谜。谜样的恐怖。
天空仍然下着清冷的雨。雨季在瞳孔里长久蔓延。水汽浸染着忧郁和深沉的校园,像一个笼罩在大雾中的墓地,到处是墓碑,到处是死亡,乌鸦在枯树枝丫上哼着嘶哑的挽歌。
在高三年级的同学间开始流传着可怕的新闻。每个人脸上写满了惊恐,走廊上到处是一群群谈论这件事情的人。
〃听说了吗?昨天晚上,校工巡楼的时候看见了鬼魂!〃
〃在哪里呀?〃
〃还用问吗?当然是二楼那里!〃
〃到底是什么样子的鬼?〃
〃是……是那五个……冤魂啦!你不知道呀,校工吓坏了,今天都起不了床。校长和高三年级的老师还专门去询问了情况。〃
〃这么说,二楼真的闹鬼?〃
〃那还用问!雨季都来了。四班那班家伙这下子可真得小心啦。〃
从他们身边走过,庄嘉惠似乎能感受到从不同角度射过来的目光,凹透镜,在她身上折射成焦点,所有邪恶与阴毒缓慢地灼烧起来。
〃是她吧?那个44号女生?哟,就因为她,要死五个人呢!〃
〃真是瘟神!〃
她尝试着、幻想着自己回头狠狠大骂那些背后议论的小人。跟他们说,其实,她也是受害者,她也是那五个替死鬼之一!
反正都快要死了,还理这些家伙干吗?
她最后连反驳的力气也没有,很快地走回教室。教室里的气氛还是那么沉重,悲怆的面容开遍在空气里。呼吸浓郁得发稠,交织错过人的血管。从毛孔里渗出来的惶恐,化作微小颗粒的水汽悬浮在空中。
这时,教室里的手机铃声竟然同时响起。
同一条短信。
庄嘉惠没带手机,但是她可以从同学们惊恐到极点的表情猜测到那是多么可怕的短信。每个人都像触了高压电,霍地把手机甩开。胆小的女同学抓狂地尖叫起来。更多的人是夺门而逃。很快,教室里空荡荡,只剩下庄嘉惠和一大群仍在响动的手机。
像香港电影里一大群要从棺材里跳出来的僵尸。
无形中一双皮包骨的手掐住了庄嘉惠的脖子,她感到窒息。空气从喉咙里出不去,在身体里拼命地游走冲撞,最终粉身碎骨。
隔壁班的同学围在门外看热闹,但没有一个人敢走进来。四班对他们来说,好比是尸冢重地,生人莫近。
手机停止了响动,屏幕黑下去。教室又安静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庄嘉惠终于鼓起勇气,走到前座,手指颤抖地拿起桌子上的手机。再恐怖的短信她也收到过,这条应该没什么大不了。
按下。屏幕获得光亮的动力,变白,映亮没来得及删除的图象。
夜黑风高,枯树上吊着一具尸体。是女生。穿着血红的鞋!
〃啊!〃
锐利的尖叫声响彻死水般寂静的教室。
〃那个女生是谁?〃她问安锦言。
安锦言面带犹豫,〃你问这个干吗?〃
〃我见到她了。她要找我做替死鬼。〃
〃真的?〃安锦言咬了咬嘴唇,决定说出,〃那个女生,是上一届的毕业班学姐。跟你一样,她当时的学号也是44,结果在毕业前夕,她在学校的枯树上上吊自杀了。〃
〃一定是冤魂索命!那个怨咒!那么,还死了四个人喽。〃
〃这倒不是。只死了她一个人。〃
〃啊?为什么会这样?〃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四十四个人凑不齐了,所以怨咒便自动解除。〃
〃是这样吗?会这样吗?〃
怪不得陆平那些人千方百计要逼她退学。只要她不在了,怨咒便不会实现。她到底要怎么办?退学吗?也许吧。头很痛,睡一会儿吧。
这里是哪里?
醒来时庄嘉惠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房间。没有其他人,白色的床单,飘过鼻翼的浓重药水味。是医院吗?
有个男生推开门走了进来。
〃你醒过来了?刚才你被吓晕在教室里。〃
〃哦。〃她依稀记得有这么回事。
〃韩傲然,这是哪里?〃
〃校医室呀。〃韩傲然给她倒了一杯水,〃刚才你一定吓坏了吧?也不知是谁发的那些图片。怪吓人的。你们班的同学不敢回教室还被校长抓去训话了呢。〃
庄嘉惠喝了一口水,惊魂未定。稀释的日光衔着灰尘缓慢涌进来。安锦言呢?刚才她们还在谈话的,然后她就睡着了。
〃你的朋友?我倒没看见。可能是刚离开的吧。〃
韩傲然刚说完,庄嘉惠马上又想起了安锦言的话,她抓住他的胳膊。
〃你告诉我,那张图片里的女生,是上一届的学姐吗?〃
韩傲然一愣,眉头习惯性地皱紧。
〃原来你知道的?〃
这么说,她看见的女鬼都是这个女生在作祟了?为什么它要找上自己?她明明就是自杀的呀!又何必找替死鬼?
庄嘉惠想起了什么。
〃那学姐叫什么名字?〃
韩傲然紧皱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庄嘉惠,你就别问这些吓人的事情了好不好?那个学姐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呀!人都死了那么久,再提这些陈年旧事恐怕有所不敬啊。〃
说得也对。
只是,为什么会找上她?因为她也是同样的44学号吗?
早上。雨下得茂盛,像一座遮天蔽日的森林。血块的暗,瞳孔的灰,土壤潮湿的水汽黏合搅拌空气,混沌的光线埋葬了成批的尸身。一千朵花绽放,一座城倾覆。从皮肤腐烂进神经的头颅,独剩白骨裸露的微笑。
是这样强大而持久的大雨,冲散了一切望向远方的视线。
整整下了三节课。第四节课才稍微缓下来,远处的景物也越发清晰可辨。
尖叫声最初是从窗台那边涌起来,潮水一般,瞬间淹没所有的人。整座教学楼都似乎要轰然倒塌般发出巨响。庄嘉惠从座位上站起来,顺着那些惊愕的目光方向,她看见远处蒙蒙雨帘背后,一抹孤单的身影站在枯树下。
不!是吊在枯树下!
那尸身浮动在墨绿色的雨水中,结束了抗争,听从审判般地被风摇曳。
骚动的人群惊恐地跑出教学楼。反而是其他年级的学生凑热闹地跑到操场上围观。怨咒对这些非毕业班的学生来说,还只是一个遥远的玩笑。青涩的时代,人们首先学会了冷眼旁观。
〃死的人是谁?〃
〃好像是校工吧。〃
〃哎呀,自杀吗?为什么呀?〃
〃你不知道呀。听说高三年级的教学楼闹鬼!那校工是被冤魂索命!〃
流言像瘟疫一样从围观的人群迅速地传染开去。有的人拿起手机拍照,记录着别人的死亡来取悦自己。惊慌失措的校长和老师赶来,把学生们挡在操场这边,几个老师跑到枯树那边把校工的尸体放下来。
那尸体的面容想必很恐怖,一位帮忙的老师走回来时身子仍不断地微微颤抖。
再过不久,警车和医院的救护车相继呼啸地驶了进来。
枯树边被拉起了警戒线。
警方最后断定为自杀事件。就这样结束。
只留下深沉的恐怖气氛在校园里弥漫。雨季消失的第一条人命,拉开了黑夜里漫长的序幕。鬼影憧憧,褐色的裂缝四处蔓延,深不可测的黑暗中千万个受苦的魂伸出渴望的爪。
那天放学后,庄嘉惠在楼梯口遇见刚从美术室下来的韩傲然。
两个人相伴坐公车。
不可避免地谈起校工遇鬼的事件。
〃二楼真的有鬼吗?〃
她只要提及那个地方,声音就莫名其妙地有些走调,害怕。在二楼遇见的怪东西。
韩傲然耸了耸肩膀,〃有没有我倒没见过。但是只要到了雨季,我们美术部的学生便不能晚上到二楼去。〃
〃那么说真的有……那种东西?〃
〃嗯……好像有吧。〃
〃那你不害怕啊?还经常上二楼的美术室呢。〃
〃大白天倒是无所谓。而且一般来说天黑之前我们就离开了。不过那个地方晚上确实有点怪。〃
〃怎么说?〃
〃譬如说,有时候会听到厕所里有人在说话,可是走进去却一个人影也没有。再有就是看到迷迷糊糊的人走出来,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上的是二楼的厕所。你上次不也是这样吗?〃
〃哦……〃
想着也觉得恐怖。二楼的厕所跟百慕大三角洲一样吗?会使物体凭空消失和出现?那个地方是不是存在着扭曲的空间,而它则是把两个空间连接起来的裂缝。所以才会把另一边的声音和人传送过来?
都是一些科幻式的想法,得不到证实。
路上塞了很久的车。到站时天已经黑了下来。光线在头顶平行消失,行人和景物都失去了光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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