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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鬼1-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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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小的冲击,仿佛违背正义公理的非法行为就发生在他们的眼前。

为什么?智者询问。

静信无法回答,因为他心里面没有答案。于是他们以自己的认知斟酌他的行为,加以整理后收藏于心。他的邻居已经不想再问为什么了,只对夺去他们所爱之人的凶手报以无限怜悯的视线。

回过神来的静信叹了一口气,神情充满了自嘲。夜晚的冷风伴随着虫鸣传进屋里,静信将桌上的稿纸叠好之后丢进垃圾筒,直接走出办公室。

从寺院前的广场往下望去,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黑暗中。家家户户生起的火堆早已熄灭,回家的死者和迎接死者的村民全都沉浸在梦乡之中,除了一户辗转难眠的人家之外。点点灯火当中也包括了遭逢不幸的那户人家,静信仿佛从窗口看到少女的遗体身边围绕着亲爱的家人,陪伴爱女渡过最后一个晚上。彻夜不熄的烛光和线香代表着家人最后的庇护。

一想到清水、宽子以及祖父德郎的悲痛,静信心头顿时一沉。白发人送黑发人无疑是人世间最惨痛、也最令人不忍卒睹的的悲剧。静信带着一颗抑郁的心,缓缓的走进墓地。

对静信而言,墓地并不是什么有所忌讳的场所。墓地固然是死者长眠的地方,然而静信却觉得这里就像是自家客厅一样的自在。寂静的墓地里面半个人也没有,这里总是空无一人。

打开手电筒后,静信沿着羊肠小径穿过墓地来到位于寺院西北方的树林。急倾而下的山坡直通丸安木料厂的木材堆积场,然而在月落西山的现在,看起来却更像是通往黝黑阴暗的无底洞。山坡的边缘有一条樵夫开辟的小径蜿蜒而上,沿着小径可以前往西山,一路上还能将山脚下的木材堆积场尽收眼底。

脚步跟着手电筒的灯光一路前进,静信在脑海中琢磨他弟弟之死,思绪却不禁飘向小惠的去世。静信无法不去思考早逝的小惠到底失去了什么,或许也是因为小惠真正的死因至今仍是一个谜,因此静信才会觉得无法释怀。小惠失踪的第二天,敏夫前往清水家替她看诊。当时敏夫判断小惠只是轻微的贫血,想不到三天之后,小惠就离开了人世。小惠的母亲清水宽子似乎对敏夫十分不谅解,敏夫在守灵当晚前往吊唁的时候,宽子一直紧绷着一张脸。

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敏夫只是个普通人,难免也会犯错。即使行医多年的他并未发生重大的医疗疏失,也不代表他是个零缺点的医生,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绝对是敏夫的最佳写照。静信虽然对这点了然于胸,内心还是感到有些疙瘩。这种疙瘩并不是针对敏夫而来的。静信知道这位多年老友是个尽忠职守认真负责的老实人,向来不会怀疑他的专业能力。静信只是觉得如果大家都不犯错,小惠的死就是可以避免的悲剧。毕竟她的死实在太没道理,也太不寻常了,静信实在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走了一段事件之后,前方的天际亮了起来。原本遮蔽天空的枞树林被铲平了一角,露出满天繁星。静信所在的位置距离寺院大约只有十五分钟路程,前方的枞树林座落着一栋建筑物,一间废弃的小屋。

附近的山区属于寺院的土地,随处可见的枞树都是先人的墓碑,完全没有砍伐过后的痕迹。这一带的山坡地从未整理过,林貌跟其他地方的树林大异其趣。静信脚下的小路直通西山的林道,不过现在会利用这条小路的人,大概也只有静信一个而已。对于村民来说,寺院的土地就是禁区,不是闲杂人等可以随便进入的。以前兼正的人就是看上这里隐蔽性,因此特意跟寺院承租这块土地,还在这里盖了一栋称为偏房的房子。如今兼正的人早已离开村子,无人的建筑就这样留了下来。

拨开沾满露水的杂草,静信朝着别墅前的门廊走去。脚下的水泥地早已龟裂,绿色的杂草从缝隙当中钻了出来。门廊上方有个门檐,支撑着门檐的其中一根柱子已经倾斜,使得原本应该维持水平的门檐在空中高出一道圆弧,斜斜的倒向一边。

接近门廊的静信在手电筒的亮光照射下,看到前方浮现出一道白色的人影。

谁在那里?

手电筒照向前方的人影,刺眼的亮光让转过身的少女不由得以单手遮住眼睛。

室井先生?

沙子二字差点脱口而出,静信却硬生生的吞进肚里。他不知道沙子之后应该接什么称谓。

晚安。少女露出微笑。室井先生也出来散步啊?

呃嗯。你

沙子抬头望着眼前的建筑物,似乎没注意到静信脸上为难的表情。

这间屋子已经荒废啦?我到底跑到什么地方来了?

静信往少女的方向踏出一步。

这里是寺院的土地。

咦?这么说,我不该闯进来?

不,没那回事。静信说完之后,下意识的瞧了左手腕上的手表。造型普通的手表表面正散发出冷冽的荧光。这么晚了还到山里散步?

嗯。对了,这栋奇怪的建筑物是什么啊?沙子手指着眼前那扇半开半掩、早已破损不堪的大门。看起来好像是教堂。

静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脸上充满了疑惑。

你的手电筒呢?

放在家里。我没想到乡村的夜晚居然这么黑。

你让开。静信催促着站在门廊的少女进入屋内。我还有另一只备用的,这只就借你吧。

这时站在入口向内张望的少女发出一声惊呼。

难道这里是你的秘密基地?那我还是别打扰了。

不是。静信的回答十分简短。他将放置在入口附近的备用手电筒拿了起来,打开开关确定灯泡没有烧坏之后,将手电筒交给沙子。拿去吧。

谢谢。

沙子小心翼翼的走进屋子。接过手电筒环顾四周之后,沙子发现屋内有好几张布满灰尘、摆得整整齐齐的长椅,左右两面墙壁各设置了几扇细长型的窗户,正前方的高台看起来就像祭坛一样。

这里应该是教堂吧?

嗯,私人教堂。

静信挑了张长椅坐了下来。废弃多时的长椅还依稀可见木头的纹路,这都要归功于静信时常到这里清理灰尘的功劳。正前方的屋顶一角已经崩塌,祭坛的右上方可以看见繁星点点的夜空。地面上长满了茵茵绿草,偶尔还会看到成堆的瓦砾,整个建筑物的内部全都被露水和虫鸣覆盖。

这里真的是教堂吗?我不太相信。

沙子拿着手电筒四处打量,最后坐在静信的身旁。

又脏又乱的。

我不在乎,这里还有彩色玻璃呢。

细长型的窗户的确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彩色玻璃,然而玻璃上面所描绘的画面,却都不是圣经当中的场景。

这些画真可怕。

玻璃上的彩绘本来就很粗糙,有些还早就碎落一地,不过沙子以手电筒对准的彩色玻璃却可以很清楚辨识出上头的彩绘。总共有三个男人,站在中间的是个举刀的武士,前面跪着一个双手合十的农民,一具无头尸体就倒在身边。无头尸体的颈部断面不是特别清晰,整幅彩绘并没有看到离开身体的头颅。

静信握住左腕上的手表,暗自出了口气。

这的确是教堂没错。以前村子里住着一个怪人,他为自己在这里建造了一座私人教堂。

真的吗?沙子将手电筒对准其他彩色玻璃。全身是火的人:不对,那应该就是蓑衣舞吧?

静信点头。

那个人离开村子之后,一样经常前往当地的教会,不过他并没有受洗,不算是个正式的教徒。我想他的兴趣不是耶和华,而是

沙子接着说了下去,手电筒的灯光正对着一个人被狮子吞进肚里的玻璃彩绘。

而是那些殉教者,是吗?

静信露出微笑。

嗯,你说的没错。因此我不觉得这里是教堂,反而更像是祭祀殉教者的祠堂。对那个人来说,这里或许是他的圣殿,不过还是跟一般人所认定的教堂有所出入。

世界上的怪人还真是不少。

静信点点头,将光线照向前方的祭坛。祭坛上面插了几只黄铜制的烛台,静信的灯光照亮了祭坛后方破损倾倒的墙壁,照亮了布满灰尘的烛台,更照亮了祭坛左手边、相当于大殿的位置。那里有个同样是黄铜制的金属床架。

他住在这里吗?嗯,这里就像是他的别墅一样。

这里不是他集合信徒的地方吗?就像那些神秘宗教一样。

我想应该不是。不过村民的确认为他在提倡邪教,所以才把他赶出这里。虽然这里摆了好几张长椅,令人觉得他就是要吸收信徒入教,不过我认为他只是把那些长椅当成柜子在用罢了。我第一次发现这里的时候,长椅上面还摆着好几件衣服和几本书呢。

那个人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啊?

也难怪别人会这么想。那人原本住在兼正,也就是你们现在住的地方。兼正是屋号,他本姓竹村。

竹村叔叔的祖先吗?

年代没那么久远,还称不上祖先。这里原本是寺院的土地,后来竹村标示想跟寺院租借,所以应该是二次大战之前的事情了。听说竹村家的少爷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建了这栋大房子之后,就一直住在这里。不过我的祖父却认为竹村家的其他成员觉得他的行为举止太过怪异,所以才建了这栋房子把他送到这里,从此不相往来。

哼。沙子双眉紧蹙,脸上的表情甚是轻蔑。原来是一座牢房。

嗯。不过我的祖父也搞错了,其实是那个人主动要求住在这里的,所以才会建这栋屋子。村子里的人看到建筑物之后,都大为吃惊,因为这栋屋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座教堂。虽然村子里没有不可以建教堂的规定

不过村民向来都是以佛寺为信仰中心。沙子露出微笑。我猜的没错吧?

静信也微笑以对。

没错,几乎全村的人都是虔诚的佛教徒。当时村民开始意识到这是起源于基督教的一种新兴宗教,因此我的祖父和村民立刻怒气冲冲的找兼正理论。经过一连串的沟通协调之后,才由兼正出面,将那个人带了回去,不过他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了。他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踏进这间屋子,没多久这里就变成一座废墟了。



静信默默的看着东张西望十分好奇的沙子,十三岁的少女不应该在这种时间出来游荡。

你经常这种时间出来吗?

沙子转过身,耸动纤细的肩膀,乌黑的秀发顿时从肩头滑落胸口。

也不算是经常啦。没搬过来之前,家人都不准我出门呢。你是不是想说女孩子不应该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逗留?

没错。

或许你会觉得我说这种话很伤人,不过我并不觉得这种乡下地方有什么危险。独自在山里散步又不会碰到坏人。

这一带有野狗出没,晚上更危险。

我就是不想闷在家里嘛,都快窒息了。

静信突然想起辰巳说过的话。

白天的时候真的都不能出门?

对啊,天气好的时候都得待在家里。我怕晒太阳,紫外线照太多的话,就会浑身不对劲,所以连学校也去不成。如果连晚上也不准我出去的话,我一定会发疯的。一旦发疯的话,我可是会变得比野狗更危险喔。

静信不知道该笑脸以对,还是对她表示同情。

你看起来身体挺健康的。

没发病的时候当然健康,这也是因为医生跟在旁边照顾的关系啦。我父亲请了一个私人医生。不过我也常常病倒,健康的时候跟生病的时候大概各占一半吧。

原来如此。

对于一个白天不能出门的少女而言,晚上并不是睡觉的时间,而是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的大好时机,这也解释了沙子为什么会如此早熟。闷在家里时,她大概就是靠着翻阅各式各样的书籍来打发时间的吧。

坐在长椅上的沙子将露出裙子外的两只小腿前后摆动,看起来颇为天真无邪。然而一想到她那较弱的身躯居然罹患如此怪异的疾病,又令人感到不忍。静信觉得他对沙子的同情与对小惠的怜悯其实是同样的感情。

不管怎么说,至少还有一半的时间是健康的。

室井先生,你就不必替我难过了。

沙子的坦率让静信为之苦笑。

我不是在替你难过,而是在替村子里另一个女孩子感到惋惜。那个女孩子今天过世了。



她比你还大上几岁,实在是走得太突然,太意想不到了。如果可能,她或许也希望像你这样一半的时间生病,一半的时间过得健健康康的,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

你跟那个女孩子熟悉吗?

她是信众家的女儿,也不算特别亲近。

那就怪了。

静信转头看着沙子,沙子也歪着小小的脑袋抬头望着静信。

既然没什么交情,为什么会感到难过?还是说你对全体信众都是一样的?

这也不能这么说啦。毕竟她还很年轻,今年才高一而已。

该说你浪漫呢,还是多愁善感?沙子站了起来,拍拍沾了灰尘的裙子。你好像觉得年轻人的死特别残酷似的。

静信有些讶异。

难道你不觉得残酷?

沙子回过头,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得意笑容。

死亡对任何人都是残酷的,这点你不知道吗?

静信为之语塞。

死亡就是死亡,年轻人的死跟老人家的死都是一样的,善人的死跟恶人的死也没什么差别。死亡是等值的,没什么特别残酷的死亡,或是比较能够接受的死亡,这就是死亡之所以可怕的地方。

死亡是等值的静信重复少女的话语。

年纪是大是小、为非作歹或是慷慨助人,这些外在的评价都是只有人还活着的时候才有意义。无关年纪或是个人的人格特质,死亡总是在该来的时候就会造访,然后将人们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切加以摧毁,你不觉得所有的死亡都是很残酷的吗?

静信点头。

啊我该回家了。以后我还能到这来吗?

想来就来吧,这是你的自由。不过晚上出来真的很危险,自己小心就是了。

我的自由只有别人的一半,才不会为了小小的危险舍弃自由呢。你常常到这里来吗?

偶尔为之罢了。

真的吗?那我下次会把书带在身上。如果碰巧遇见,愿意帮我签名吗?

静信露出微笑。

当然愿意。

院长。

从治疗室走出来的敏夫才刚经过挂号处的前面,就被从柜台后方探出头来的武藤叫住。

院长会不会参加清水家的告别式?

敏夫脸上顿时出现尴尬的神情。

嗯几点开始?

十一点。武藤回答。经常光顾creole的武藤与清水有数面之缘,这场告别式他是去定了。

你也会去吗?

我跟清水见过几次面,于情于理都应该去吊唁一下才对。守灵那晚有事无法前去,告别式说什么都要露个脸才行。

说的也是。敏夫喃喃自语。其实敏夫并没有逃避的意思,只是一想到守灵那天遭受的对待,顿时感到有些怯步。德郎怨恨的眼神,宽子意有所指的弦外之音,以及清水武雄自我克制的神情,敏夫知道清水家的人全都对自己十分不满。宝贝女儿发生了那种事,也难怪清水家会敏夫十分反感,只是敏夫平常与清水家颇有交情,这种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更是令人感到寒心。

敏夫叹了口气,向武藤表示手边忙完之后就会过去。这时电话铃声响起,十和田拿起话筒,讲没两句之后转身看着敏夫。

丸安木料厂打来的。十和田用手握住话筒。安森家的义一先生好像不太对劲。

不太对劲?

敏夫走进柜台。结果话筒之后,安森厚子的声音从另一端传入耳际。

义一先生怎么啦?

丸安木料厂的安森义一罹患帕金森症,多年来一直卧病在床。年事已高的他就算出了什么状况,也一点都不会令人惊讶。

好像意识不清的样子。叫他的名字也没反应,呼吸十分短促,脸色呈现暗红色。

厚子是个老资格的看护,描述起病人的情况非常有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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