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天使-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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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的所作所为已经伤害到了修远，他首先从震惊中还过神来，我还保持着推拒他的姿势，窘迫的不敢动弹。

他沉默的望了我几秒钟，很平静的望着我，没有一丝责怪和不满。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他离开我的身体，将我的浴衣重新合拢起来，宠腻的抚摸着我的脸颊，轻轻一笑，有点苦涩。

“对不起……”我坐起身，好不容易才挤出一句话竟然是这三个缺德的字，连我自己也很想抽自己一个耳光。骆依夏果然是个心猿意马的混蛋！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应该就是指我这种丑恶的心态吧。

修远见我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搂过我的肩膀亲吻着我的头发。

“傻瓜，没什么好道歉的。我知道……你心里还放不下他。没关系。依夏。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通常自己犯错的时候，越是遭到指责辱骂越是会激起本能的反弹和心底的不满，然而当情况扭转过来，受到安慰和鼓励的时候，我们的泪腺就会放松，心也会软下来。

修远温柔的话语像一颗炸弹刹那间就击溃了我的心防，眼泪也像绝堤的洪水一股脑儿往外涌。

修远轻轻的安抚着我，好不容易我才收住哽咽在喉咙里的痛哭。

他站起身，卷起被褥夹着枕头朝着卧室的门口走去。我见状惊惶的跳到地上立刻追了过去像一个怕黑怕孤独的小孩似的揪住他的袖口问道：“你抱着被子要去哪里？”

修远回过头轻笑道：“我去睡客厅。”

“为什么？”难道因为我刚才拒绝了你么？我突然间有种被抛弃的感觉，隐隐的感到不安和害怕。

修远伸出手揉了揉我的头发，道：“如果我睡在你身边会忍不住的。别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吧。”

看着他转过身朝着客厅的沙发走过去，我的心就像腌在盐水里。沙发坐着再舒服那也是沙发，怎么能跟宽敞的大床相比呢。他为了我已经牺牲良多，我不能再如此待他辜负他了！

我一个箭步跑过去从背后紧紧的环抱住修远的腰际。

“对不起，修远，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断重复着三个字，渐渐的哽咽起来。

修远转过身，捧起我的脸庞，凝视着我，轻轻的用指腹擦去我的眼泪。

“依夏，你一哭我的心就跟着痛了。不要哭。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我发誓。”

“修远，不要睡客厅也不要睡沙发，回卧室吧，我们一起睡，就像平常一样……”

“可是……”

他依旧有点犹豫，眉宇纠结。是我害他痛苦，是我害他难过的。是我，一切都是我这个罪魁祸首造成的。我是罪人，万死也难辞其咎！我就像一个刽子手，践踏了两个深爱我的男人的真心。有时候我真的恨我自己如此优柔寡断，拿不起也放不下，扭扭捏捏像个女人一样，无能又懦弱，遇到问题总是喜欢往龟壳里钻，只会逃避却不敢迎头而上。如此下去，我们三个人之间将会永远是个死结，现在除了我已经没有人能够亲手解开它，彻底斩断过去的种种了。如果不能踏出这一步，我们三个人都不会有未来。有些事情过去了就必须放下，有些感情不可能再继续的我应该给它一个结束。所以……他们之间我只能选择一个，我选择修远，我不能也不可能选择敬修了。

修远惊讶的看着我轻解衣带，白色的浴衣从我身上滑落至地上，我赤裸裸的站在他面前，伸出臂膀搂住他的颈项，轻轻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脸颊吻上他的嘴唇。

“抱我吧，我爱你，修远，我不会再动摇了，所以，请你来确认吧，确认我对你的爱，也确认你对我的爱。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其他人，我们从今以后只有彼此。抱我……”

透过盈盈泪光，我看见他笑了，激动得像个大孩子抱着我在屋子里不停的转圈呼喊。我安心的依偎在修远的怀抱里任他横抱着我走进卧室，关上房门。

终于可以忘记了，终于可以结束了。

敬修，我要从你这里毕业，永别了……

修远并不完全扑在花店的生意上，他还在其他公司里打着零工，兼任会计师和杂志外语板块翻译和撰稿人的工作。因为是兼职性质的工作，所以灵活度很大，酬劳也算丰厚，空闲的时候就很闲，闲得他总是围着我打转，就连我在厨房里做菜他也要像只寄居蟹一样粘在我背后撒娇偷香。而忙起来的时候就昏天黑地，如果没有我在旁边替他张罗饭菜整理房间，估计不用一个星期他不是饿死就是被脏衣服臭死了。所谓的修罗场想来也不过如是。不过能够看见修远孩子气的一面虽然出乎我意料之外却很有幸福感。

白天我就忙着料理花店的生意，每周三和周五的晚上我就去附近的学校里上课。虽然不能继续大学的课业，但是学海无涯，人总是需要知识的力量来武装自己的。更何况如今的社会竞争激烈，肚子空空没有墨水根本是寸步难行。我还是报了自己的本专业国际金融以期将来会向着这个方面发展。商务英语则是辅助性质的学科，反正我身边有修远这么一位深谙六国语言的天才老师在，不怕学不好，除非我真的笨得褥子不可教。

敬修也依旧逗留在广州，距离他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我虽然担心着急却不敢再轻易当着他的面提起。如果他再用那种楚楚可怜的眼光问我是不是急着赶他走的话我想我一定招架不住的。白天他一大早就跑到花房来来帮忙，都跟他说不用帮忙的，他却完全听不进去，也不管会不会弄脏一身昂贵的世界名牌就撩起袖管帮我搬花盆洒水浇花。面对客人还摆出一张营业性失足的笑容来，看得我目瞪口呆，一时间真的怀疑他还是不是那个自尊比天高，对他人一向不放在眼里的白敬修大少爷。

附近的邻居对于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我们的“远房亲戚”也热情的不得了，手里有相亲对象的七大姑八大姨就忙不迭的轮番轰炸了敬修。这才逼得他减少了来店子里帮忙的次数，却害的我每天都被那群姑婆大婶们拖着追问敬修的一切情况。修远面对相亲轰炸已经是见怪不怪了。看着敬修被众师奶们围攻得落荒而逃的身影只是站在一旁偷笑。

而且我突然发现敬修的粤语说得极好，比我这个在广州住了一年多至今还有点洋经帮口音的家伙好得多。真是汗颜。后来修远解释说他们白家有香港方面的亲戚，经常有来往，而且二叔白仲闻的妻子也是地道的香港人，交流多了自然而然就会说了。我觉得是他们过谦了，实际是他们天资聪颖一学就会，哪像我，学广东话几乎去了我半条命。

晚上的课上到9：30，我有点上下眼皮直打架，拎着书包摇摇晃晃的走出学校大门。一抬头就看见白敬修被包围在一群女生中间。他一看见我便排开众女大步走过来，手里还捧着一杯珍珠奶茶。

“累不累？”

他把插好吸管的奶茶递到我手里，还是温热的。因为他一直握着杯身的缘故。

“谢谢。”

心里有点惊讶也有点甜蜜的味道。过去他最反感我喝这种女生才会喝的东西。但今天他却捧着珍珠奶茶站在校门外，也不知道他究竟站了多久，但是从围在他身边那群蜜蜂的数量上来看应该有一阵功夫了。

“走吧。”

他说道，我点点头。

远远的还能听见后面那群女生在尖叫“萌”之类的奇怪词语。

我们安静的走在小路上，晚上10点街道已经人烟稀少，只听见我吸着珍珠奶茶的声音。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只能默默的咬着吸管低头走路

他送我到家门口，看着我上楼，良久才转过身回到他所暂住的宾馆里。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才从阴影里走出来，朝着他离去的身影轻轻的挥手道声晚安和再见。

我知道他有许多话想对我说，其实我想听他说但又害怕听到他说。

深夜，修远赶完翻译的稿子去洗澡，客厅里的电话铃响了。

“……依夏，好久不见……。”

闻声我握着话筒的手忍不住颤抖起来。“……伯母……”

即使一年多未曾听见她的声音我也立刻认了出来，她是敬修的母亲，那位气质如兰的温柔女性，方如韵。

“依夏，你，你还好么？”

她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犹豫，欲言又止。

“……谢谢伯母关心，我过得很好。”

我竭力让自己的语调听上去不那么僵硬。

“是么……修远也还好吗？”

闻言我心头一惊，听她猛然间提到修远我就从心底窜起强烈的不安来。

“是，修远和我都过得很好。”出于礼貌我补了一句道，“伯母您身体还好么？”

“……依夏，我知道你一向是个体贴的好孩子。看你还记挂着我的身体我就知道你原本就是个秉性纯良的好孩子。……一年前也是如此，我劝你离开敬修，我明知道你心里的苦也知道那孩子对你的情意，但是为了我个人的私心还是硬生生的迫你离开他，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小琴她会那么狠心的逼你离乡背井。关于修远的事情我虽然很吃惊但是也能体谅他对你的感情。看着他随你而去，我也算是放下了一颗心。说我自私也好卑鄙也罢，只要知晓还有人照顾着你陪伴着你没有让你一个人吃苦受罪我的良心也能稍微安稳一下了。

依夏，你会原谅我这个自私卑鄙的母亲么？你是不是恨我呢？”

“没有！绝对没有！我从来也没有责怪伯母的意思。伯母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正确的，白姑姑那么做也是为了敬修好，有一部分也是在替我着想……我和敬修同为男性，原本就不该在一起的，敬修和我不一样，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连根都不知道在哪里的孤儿，但敬修却是白家值得骄傲的长孙，是白家未来的希望。我能够体会到伯母身为一个母亲的心情。世上没有哪对父母不盼着儿女能够成才能够幸福的，伯母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即使知道了敬修和我的关系后伯母也没有刻意责怪过我或者鄙视过我。我已经很感谢伯母对我的亲切和宽容了，离开敬修虽然一部分是因为伯母和姑姑的意思，但是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在我。我是真心的，想要离开敬修。我知道我和他勉强在一起也不会有未来，敬修，敬修他其实对我并不是真心的。……他不过是抱着一时的猎奇心态才会和我凑在一起，伯母您可能不知道我是gay，但是敬修绝对不是，其实他喜欢的仍旧是柔软可爱的女孩子，身为他的母亲我想伯母应该很了解他的性取向才对。我也是因为发现到他对我并非真心真意才决定离开他的。所以伯母完全不需要因为这件事情自责难过。”

“依夏，好孩子，我懂，你不用说了。我是敬修的母亲，知子莫若母，他是我的儿子，他的心我怎么会不了解。他对你的感情究竟是真是假我又怎么会不清楚。你真的是个很体贴很温柔的好孩子，只可惜，可惜你不是女孩子，倘若你是女孩子即便白家上下全体反对你们的关系我也会维护你保护你们的爱情。

那一日敬修醒过来看不见你不顾身上的伤口光着脚就冲出了医院，我拦都拦不住，我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会为了哪个人如此不顾一切连命都不要的。身为母亲我很心疼我的儿子，但是身为女人我却很羡慕能够被我儿子这样深爱的人。他打车追到火车站的时候你和修远早就离去了，我看着他就像发疯一般在站台上奔跑呼喊。他一心一意的想找你回来。那么冷的天，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病号服赤着脚在月台上奔跑，谁说得话他都听不进去。直到最后他体力透支又牵动了伤口，流着血倒在冰冷的地上昏迷过去我才能靠近他将他带回去。

原本我不打算说这些的，我想敬修那孩子也绝对不会亲口告诉你他是怎么挺过来的。但是我又不能不说，我只希望你知道那孩子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去做甚至连命都可以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么，依夏，你知道我今天想对你传达的心意么？”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自从遇到白敬修以来我觉得我几乎把这一生的眼泪都提前流完了，听见我所不知道的情节我几乎连话筒都快要握不住，但是修远还在沐浴我不敢大声的哭出来，只能哽咽在喉咙里，好苦好苦。

“你没有错，依夏，谁都没有错。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你选择修远还是选择敬修？请你一定要明确的告诉我。我不想让那孩子再受苦了，如果你选择敬修，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阻拦你们，我会用我的力量去支持你们保护你们。”

其实这并不是一道选择题，而是一道问答题，并且答案只可能有一个。从她打这通电话来的最初一刻起我就已经明白她的心意。我又怎能辜负她的期望。辜负一个深爱着儿子的母亲的期望？骆依夏已经辜负了两个人，伤害了两个人，这份罪孽将伴我一生永不磨灭。

“伯母，你放心，依夏已经有修远了，现在的生活很幸福，依夏很满足了……我会让敬修回伦敦的，我会把我们之间的感情做一个了断。请您放心。”

“谢谢你，依夏，你是个好孩子，修远也是个难得的好丈夫，美惜这边我会照料你们不必挂心。虽然你不是我的孩子，但是我一样心疼你，希望你幸福。”

她是个温柔的好母亲，可惜不是我的母亲。

“伯母，我也真心的希望敬修幸福。”

可惜能让他幸福的人不是我。

修远见我红着一双兔子眼睛一把将我抱在怀中。紧紧的，生怕我会消失似的。

我轻轻的抚上他的臂膀说：“傻瓜，我哪儿也不会去。”

今天一大早白敬修照常跑来店子帮忙，不过我并没有开店，而是站在店子门口微笑着等他。他很吃惊，因为我几乎没有对他笑过，过去常常冲着他发火或者被他折磨的涕泪横流。

过去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有心平气和面对他的一天，当然也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之间会发展出肉体以外的任何关系。未来总是充满着意外和希望的，未来尚未决定好，未来在我们自己手中。

晴空下，我们坐在游乐场的石凳上，我在自动售贩机上替他买了一罐拿铁咖啡，他在小卖部里为我买了一杯珍珠奶茶。我知道他一向只喜欢喝咖啡，他知道我最喜欢珍珠奶茶。

阳光下的敬修全身上下都散发着迷人的光辉。他就像一只脱去稚羽的鹰，羽翼丰满，神采飞扬，迎着未来的风即将振翅翱翔。金鳞岂是池中物，他还没有放下心里的牵绊所以迟迟不肯离开禁锢着手足的池塘，我想他不属于这里他应该属于那片苍茫的青空，他应该鹏程万里而不是束手束脚的为我绑在这里。不值得，不应该，不能够。

“依夏。”他发现了我痴迷的目光，转过头望着我，情深意重。

“我爱你。”

过去他是死也不会轻易说出这三个字的。

我看着他没有回答。我想珍惜最后一次与他共度的时光。以后……我们没有以后了。

“我需要你。我不能没有你。”

他的眼里闪着泪光，我想他一定是鼓足了莫大的勇气才对我说的，我想这一定是他酝酿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告白。

他对着我缓缓的伸出右手，摊开掌心。

“跟我走，依夏。”

我可以察觉出他轻微的颤抖，这是一场赌博，他堵上了全部的勇气和爱情，然而结局很遗憾，我无法回应。

“敬修，对不起，我们已经结束了。我不能跟你走。也不会跟你走。我要留在这里和修远在一起。”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那么坚决过。话语中不再暧昧不明不再需要那么多省略号，我要亲手为我们的故事画上一个句点，即使不完美即使很残忍，我也要把它彻底结束掉。

他的手如此僵在半空，他的眼睛不敢置信的望着我，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