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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瞳-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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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漫静静看着宿雾,他有些忧伤地微笑,“我真的很后悔那时候离开。”
宿雾安慰魏漫,“你卖相不错,不用担心更多。”
魏漫笑着敲了敲宿雾的额头,“你说冷笑话的习惯还没改。”也许真的只能用朋友的相处方式度过这一生。他真的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宿雾看着魏漫微笑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一切那么不真实。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了,宿雾闻到了带着腥味的雨水的味道。
魏漫看着宿雾,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心慌,仿佛在下一刻,他就会永远地失去她。
魏漫抱住了头,喉咙里是被压抑的痛叫声。严酷的父亲曾经让他接受过为期半年的特殊训练,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针对迷幻药剂的逼供。美国妇产科医生罗伯特·豪斯发现注射麻醉剂东莨菪碱后,患者会进入一种特殊的震惊状态,竟然会在无意识状态下准确地回答问题。而刑讯使用迷幻药剂能够更快摧毁受训练人士的心防。
魏漫收到的训练是在真实和虚幻之间买下一个信号,令他的潜意识能够在迷幻状态下发生警讯。这警讯表达为一波又一波的痛感。强烈的刺痛足以令人退出迷幻状态。
这里是一面墙。
所有人都靠着墙沉睡。
脸蛊从角落里爬了出来,轻盈地落在了宿雾的头上。它伸出许多细小的触角温柔地舔舐着宿雾的脸,深情如情人的吻,粘液从脸蛊的触角中分泌出来,渐渐将宿雾的脸上的每一寸肌肤染成了死人般的青色。
宿雾的头顶渐渐有黑雾盘旋,雾气里是一个女人模糊的五官,那是脸蛊灵魂的幻影。她还记得千年之前发生的事情,心爱的男人用骨刀剥下了她的面皮。那种锥心的痛苦无法让她平静,越来越疯狂。
就在这个时候,宿雾身边的魏漫的手指动了动,他的眼球在眼皮下快速地转动,眼睫毛颤抖了起来,他缓缓睁开双眼,感觉到刺痛他眼球的冰寒,这是发自灵魂的对黑暗邪恶的恐惧。
魏漫借着手电筒的光线看到趴在宿雾头上的脸蛊,那张脸蛊正在缓缓贴向宿雾的脸!
魏漫动了,他牢牢地抓住了脸蛊,任凭这密密麻麻的触手扎进自己的手掌,也不肯放开它。暗红色的血从魏漫的指尖滴落到了地上。诧异的是,所有的血液都迅速被地面吸收了。
脸蛊在魏漫的手中挣扎,滑腻如鱼,一股黑线顺着魏漫的手掌往他的手肘蔓延。黑线扭曲着穿过魏漫的血管,令魏漫的灵魂几乎都要冻结,他隐约知道黑线到达心脏的时候就是他的死期。
魏漫将脸蛊死命往墙上撞,脸蛊的身体柔软而坚韧,并没有因此受伤他用手电筒狠狠地砸着脸蛊,眼中是亡命之徒才有的狠戾。脸蛊的触角松开,猛烈地挣扎着,手电筒有着那几个学生附着其上的深深的怨念,对它有着不小的杀伤力。
脸蛊死命一挣,它没有逃走,反而扑向魏漫的脸。
就在这个时候,风从远处吹来,黑暗里渐渐亮起了微光。原来他们已经不在天井里。
阴冷的风从虚无处吹来,宿雾的长发在风中乱舞,她缓缓睁开了双眼,青色的皮肤,深幽的双瞳,令人觉得她一不小心已经变成了鬼。宿雾苍白发青的手掌挡在了魏漫和脸蛊之间,脸蛊在半空中转弯,落在了宿雾的脸上,所有的触角都扎如了宿雾的头皮里!
瞬间的刺痛之后就是微醺的麻痒,宿雾跌倒在了魏漫的怀中。
电光火石之间,宿雾看到了一个女人短暂的一生。她有着和之间相似的眉目,痴痴喜欢着幽冷俊美的神官,却被神官选为制作脸蛊的祭品。她带着对神官的爱和怨恨,变成了人头巨蛛的脸蛊,守护着这通往幽冥的的暗道。
宿雾的心中是满满的震惊,那个神官,那个男人和雅原的长相一模一样!
黑暗如同月夜潮水困住了宿雾。
在许久之前,在时光的缝隙里,我们也许会发现似曾相识的陌生人。
所有的初见都是久别重逢。
命运锁链
天井的最下方,四壁和地面都铺着一种透明的胶质物,宛如怪物的胃袋。雅原看着天井墙壁上越来越淡的人影,心中艰涩,他找不到他的宿雾。
命运正在脱轨,许多事情已经失控。他煞费心机,暂时斩断身上缠绕的因果,却还是无法阻止宿雾已经注定的宿命。
雅原闭了闭眼,鸟儿翎羽般的睫毛微颤。半年以来,他每一次做梦都会梦到宿雾死去。城市一角的地底,黑色旋涡扩展开来,将宿雾扯入了地底。
这样的锥心之痛,他一次次承受。每次凝视着宿雾在日光下微笑,他的心中是深深的疼痛。他想留这样的微笑,直到他生命的尽头。
雅原令自己在美国的研究所抓紧开发和虚粒子有关的探测器以及攻击性武器。紧接着他飞赴香港拜访了当地隐居的地师,也飞往东南亚约见了数名赫赫有名的降头师。他找到了数个办法。
三个月前,雅原对宿雾说他要出差,去了整整七天。那七天里,他待在泰国降头师的昆猜的家中,被密密麻麻的盅蚕覆盖,忍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盅蚕们织成了巨大的茧,将他包裹住,只是为了斩断他身上的命运锁链。每个人的身上都有这样的锁链,强行将拉扯着靠近注定的宿命。
昆猜大师说,只有特别的人才能用盅蚕暂时斩掉命运锁链。薛家疯狂的血脉令雅原拥有了这样的机会雅原看着冷硬的墙壁,原本深幽如井(好像是吧,图片不清晰)的黑瞳渐渐染上了疯狂的颜色。雾气从他眼底深处弥漫开来,雾气缭绕的银白色双瞳盯向了墙壁深处,他看到了另一条路。
那条路曲折古老,被人防工程所掩盖。录得尽头是巨大的洞穴,成百上千的骨骸,以及…棺盖移开寸许的黑棺!
雅原看到宿雾正缓慢而僵硬地走在这条曲折的古道上,她面无表情,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虚无处。她的脖子和脸的交界处有着奇怪的血痕。、雅原戴着手套的手指插入了墙壁,看似牢固的墙壁居然在雅苑的指尖扭动了起来。
阴冷如极地的寒风从墙壁后吹了出来。
墙壁的后面,梅溪和瓦剌大师仿佛塑像一般靠着墙站着,而魏漫倒在地上,有手青黑,一条黑线没入手肘。
雅原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蹲下身,将身上带着的解毒血清刺入了魏漫的手臂。他匆匆跑向黑雾缭绕的古道,没有留意到瓦剌大师的眼皮微微动了动。
雅原的身影消失在黑雾之中。瓦剌大师睁开双眼,神色冷漠的蹲下,他发现昏迷的魏漫手臂上的黑线已经停止前进。很显然,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男子为魏漫注射的东西有克制蛊毒的作用。
瓦剌大师想了想,从他的衣袖里飞出了一只拇指指甲大小的蚊子,漆黑的蚊子的身上没有一丝花纹,仿佛随时可以融化在黑暗里。瓦剌大师对着蚊子低喃,然后目送蚊子飞进了浓雾缭绕的古道里。
他听到了身后低低的惊(这个字看不清,只看到好像是口字旁的一个字)声,梅溪正戒备地看着他,“你……”
瓦剌的嘴角是神秘的微笑,“孕育蛊童子的感觉怎么样?梅溪,你在静美山庄发生的事情,我可是一清二楚。”
梅溪惊惧地看着瓦剌大师,“什……什么蛊童子?”
瓦剌大师盯着梅溪,“你不知道什么是蛊童子?你被家明埋在土坑里,然后被蛊虫附着在你子宫的胚胎里,你怀着的胎儿就是蛊童子。”
梅溪在发抖,她的声音尖刺,“你胡说!”、瓦剌大师邪恶的轻笑,“血的味道你应该还记得吧?蛊童子如果没有足够的血食是不会顺利出生的,你活着,这说明在蛊童子出生前,你已经满足了它对血的渴望,那个在静美山庄吊死的同学是你杀死的吧?”
梅溪想起了那个失忆连连的夜晚,想起了她不见了的宝宝,她的眼睛里有了一点绿意,仿佛深夜荒坟上摇曳的鬼火。
她抓住了瓦剌大师的手臂,“我的宝宝是不是你偷走的?”
瓦剌大师平静地看着歇斯底里的梅溪,“你的资质和运气也不错,居然能够生下蛊童子却不死,如果你能经受住我的三个考验,我会收你为弟子。那时候,我就会告诉你,你的宝宝的下落。”
泪从梅溪的眼中蜂拥而出,她以为她永远地失去了她的宝宝,却得知自己还有再见宝宝的可能,“无论什么考验,我都可以承受。”
瓦剌大师静静的看着梅溪,微笑甚至带着慈悲,“梅溪,对降头师来说,承诺就是必须完成的契约。”
他想要走向古道,却被体内本命蛊的躁动阻止了脚步。他的蛊咋U恐惧,深深地恐惧着古道深处的某个存在。
瓦剌大师指着雾气缭绕的古道对梅溪说:“跟着刚才那个男人和宿雾,看看里面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然后活着回来告诉我发生的一切。这是第一个考验……”
古道曲折。
宿雾的头发与脸蛊的触角交接处,血形成红褐色的茧壳。青灰色的触角以肉眼难见的动作缓慢地入侵宿雾的脑神经。和宿主和平共处才是蛊虫生存的至高之道。
记忆混乱,无数的画面如同散乱的牛角蜂一样在宿雾的脑海里飞舞,撞击着脆弱的头骨。他的手指在无意识地抽动,骨节发出低低的颤音。仇恨在宿雾的心底聚集,她不再记得自己是大学生宿雾,只以为自己是被爱人亲手活剥脸皮的惜姬。
冷淡的神官大人总是那么神秘,那么强大,所有的巫女都崇拜着他。他某次不经意的凝眸也会令被注视的人欣喜若狂。冷淡的神官大人永远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袍,就像是月神在人间行走的替身。
那是在初春,神官大人在荆棘花盛开的早晨对惜姬露出了比晨曦还要美的微笑。他对惜姬说,告诉我,你的名字……
惜姬的灵魂都为这个微笑而喜悦,她略带羞涩地用黄莺一样动听的声音颤抖着回答,神官大人,我叫惜姬。
之后的日子短暂而幸福,惜姬背着其他巫女和神官大人约会。神官大人修长的手指有时会轻抚她光滑白皙的脸颊,称赞她有着最美丽的肌肤。这情人间的絮语令惜姬迷醉,她却不知道神官大人只是喜欢她的脸皮。
惜姬,惜姬。神官大人呼唤她的声音总是那么温柔,仿佛她是他最爱的女人。所以,她又多爱他就有多恨他。
这些恐惧不甘变成了不灭的意志,令脸蛊养成,令她记起了原本遗忘的往事。但她还是想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寄生在人头巨蛛的脸上,成为古道的守护者,不断扼杀企图偷窥到秘密的凡人。
每个人都有无法挣脱的命运锁链,她对神官大人的爱和恨令她的灵魂呗锁链仅仅束缚,永世不得超生。
骨刀
雅苑在古道上疾走,却总是无法抓住雾气里那道孤单蹒跚的身影。他黑色的瞳孔渐渐变成了银白色,视图看破迷雾,找到真实存在的那个女孩儿。
残破的古道依然具有某种神秘力量,令雅苑的手表发出沙沙的声响。这显示着虚粒子的浓度极高。
古道旁深黑的岩壁上不时有影子盘旋,有些影子看起来像是某种早已灭绝的怪兽,有些影子却是人,宛如幽灵一般的人。
雅原觉得脚步越来越沉重,古道的缝隙里不时伸出骨手的虚影,握住他的脚踝。即使他穿着能够隔绝阴离子能量的鞋袜,也依然受到了这种阴冷能量的影响。雅原银白色的双瞳凝视着缠绕在自己脚踝处的虚影,那道虚影发出了无声地哀号,然后化作白雾冲入了雅原的双眼。
雅原闭了闭眼,身体觉得无比舒畅,心底却有着一股冰冷嗜血的冲动在盘旋。他继承了薛家疯狂的血脉,发现如果凭借雾瞳的天赋不断汲取阴性能量,能变得强大而可怕,却也会变得无情、疯狂。
就在雅原是用雾瞳力量的同时,地底尸洞发生了异变。
洞穴的穹顶,无数绿光凉了起来,那是异种(应该是一种吧)发光卵生蝙蝠,它们喜欢将卵产在古尸的身体里,幼小的蝙蝠在尸体里孵化成长,然后从尸骸中钻出,翅膀天生就有鬼火一般的荧光。
尸洞里密密麻麻码着数千具古尸。它们遵循着某种早已湮灭在历史缝隙中的古礼,以洞穴中心的黑棺为尊。层层叠起。尸洞中央的黑棺被青铜锁链捆绑着,锁链上镂刻着极小的经文,它似乎不受时光的腐蚀,依然亮洁如新。
被符咒捆绑的黑棺里冒出了大量的黑雾,令沉重无比的棺盖再度往外移了一寸。棺内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正从沉眠中醒来。、是谁数百上千年前就在地下洞穴里布置除了这样的尸洞?是谁用刻满符咒的青铜锁链将地底黑棺捆绑住?
一把骨刀被黑棺里的东西抛了出来,落在了黑色的棺盖上。骨刀带着淡淡的绯色,仿佛曾经照耀过血腥人世数千年的一弯冷月,妖异而美丽。
一只手抓住了棺盖上的骨刀,宿雾站在黑棺旁,魅力诡异的脸上是刻骨的恨意。
冷风贴着地面吹来,带来黑暗美人鱼低低的歌声,勾引人们的灵魂沉沦。雅原走到了古道尽头的岩壁,他从岩壁的缝隙处挤了进去,看到了数千具古尸的洞穴。死亡带来了诡异的不朽。
古尸们层层叠起,高达五米,尸体们被放在黑木架子里,按照某种古怪的路径堆放。古尸身上穿着的衣袍已经在时光中腐朽破烂,露出黄褐色的干瘪骨骼。尸洞里德气味并不难闻,只是带着一种隐隐的药味。
雅原知道,有些殉葬的奴隶会在生前被喂下秘药,用三个月的时间来呕吐出体内的秽物,渐渐不再饮食,在死前的那一天,奴隶会被抹上秘制的药油。这样的话,尸体就不会腐烂,在适宜的温度和湿度下慢慢脱水,变成干尸。这种隐约的药味应该就是来自秘制的药油。
在尸体堆成的迷宫里,雅原寻找着宿雾的身影。他的双眼有些疼痛,心中的惊疑却越来越深。他看不到一丝来自黑暗世界的气息。殉葬的人根本没有一丝的怨恨嚯不甘。他的耳边总有一种微微的啃食的声响,似乎有着许多小东西正在尸堆里细密地吃着他们干瘪的内脏和脑髓。
雅原小心翼翼地走在尸道里,心里机关着宿雾。他的新隐隐不安,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发生。薛家在数百年前融入了一种特殊的血脉,令人疯狂,也令人拥有特殊的能力。那是和另一个世界接触的能力。
穿过曲折的尸道,雅原抬眼看到的是宿雾宛如被蛊惑一般站在黑棺旁!
他心中焦急,奔向了宿雾,“宿雾,小心!”
在他眼中,黑棺仿佛一个可怕的黑洞,能够吞噬一切。那些殉葬的奴隶也许并非心甘情愿,没有一丝怨恨,而是所有的愤怒、恐惧、怨恨都已经被黑棺吞噬。
宿雾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雅原,眼中的亮光就像是尸洞顶穹的蝙蝠散发的光。她望着雅原,仿佛望着自己梦境最深处依恋着的美好,“你终于来了……”
雅原拉住了宿雾的手,“这里很不安全,我们走。”
宿雾温柔地凝视着雅原,“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应该死了吗?”那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变成了脸蛊,神官大人不应该早就化为灰烬了吗?
雅原的手轻抚宿雾的脸颊,“对不起,我并没有死,我骗了你。”
宿雾深深地迷醉的看着雅原,嘴里低声说着什么。
雅原握紧宿雾冰凉的手,“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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