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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唐iii:王孙-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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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者对他们之间的比斗本来不感兴趣,这时,因为索尖儿出手掺杂了羽门手法,不由动了兴致,略看了看,不由皱眉道:“那一下劈肘,如接个拐底锤,那混小子已经该赢了。”说着,他望向李浅墨,意似责难般,指出他指点的不好。
李浅墨微微一笑,却摇了摇头。
那老者怒道:“怎么,你还不服?”
李浅墨却笑道:“岂敢不服。不过那一招的连接,只怕我那兄弟是使不出来的。”
老者一愕,方才大悟,大笑道:“看来因材施教,我甚不如你!怪不得我一辈子收不得徒弟,有的教了三天不到,就被我打折了胳膊踢走了,我可是断没有这等耐烦。”
眼见得辛桧已要落尽下风,这时走到窗前观看的辛无畏忽一皱眉头,只简单地说了句:“辛苦刀!”
却见场中的辛桧猛然神情一松,面色大喜。
原来,那套辛苦刀他爹久已传给了他,不过,这刀法凌厉,出必伤人。辛无畏也知自己儿子骄纵,生怕他年少气盛,给自己到处惹祸,严禁他在没有自己允许的情况下,擅自使用这套刀法。
所以辛桧适才哪怕情急,也不敢冒用。
这时听到他爹分明准许了,大喜过望,一探手,从场边一个辛家弟子手里接过一把刀来,然后只见得刀风霍霍,场中寒光大盛。
李浅墨一见之下,都不由有些色变——“辛苦刀”之名,横行长安数十载,看来果然传名无虚。
他指点索尖儿对付辛桧时,再没料到辛桧还有这么样一套凌厉泼辣的刀法。这时只见到索尖儿在那套辛苦刀下,左闪右避得辛苦已极,稍一不慎,只怕就要命断当场。
忽听得索尖儿一声低哼,却是一刀划过,他左臂上已带了彩。李浅墨腰微一挺,已准备好出手。
接着第二刀,索尖儿又是一声低哼,再次负伤。
这时,他左肘锤、右手拳都被迫收了回来,但还是挨上了第二刀。
场中已见鲜血飞溅。
李浅墨已忍不住就要出手了,旁边那老者都不由神色微动,却见辛桧得手之下,第三刀长劈而来,直要把索尖儿一劈两段。
李浅墨一腾身,已作势要向场中跃起。连那老者的手,都伸向了茶盏,似也有相救之意。李浅墨正要腾身之际,却见索尖儿忽回脸冲自己一笑,他适才受伤,本已似不能动弹的左手肘底锤忽然击出,右手一撩辛桧执刀的手腕,整个左肘就着那回头一笑,扭身而出,已抓着了空隙,直撞入辛桧怀内。
——鲜血立时喷出!
这回,却是辛桧的血。只听他一声惨叫,当的一声,刀已落地。
伴随着那声惨叫,却见李浅墨身边那老者也忍不住一击掌。
李浅墨回头与他对望了一眼,索尖儿适才那招,先示之以弱,接下来,却瞄准了辛桧大意之下露出的一丝破绽,以李浅墨所传的“肘底锤”自作变招,直落对方胸口。这一招之奇变,却实在出其不意,令观者看来,只觉好招法!当真瑰伟生姿!
连李浅墨与那老者不由都被他骗过。
李浅墨大喜之下,冲索尖儿一竖大拇指。索尖儿憨然一笑,他平时神情,多是狡狯悍厉,倒少见他这等憨然笑态。看来这一招,他打出了自己的急智,也打出了自己的敏悟,却也大是开怀。
那老者望向索尖儿,似是为那混小子适才几乎骗过自己有些不忿,脱口若赞若怒地骂了句:“这小王八蛋!”
辛桧中招之时,就肋骨已断,身子还被索尖儿这一肘打得倒退飞出。
楼头的辛无畏急怒之下,飞身一跃下了楼头,一把把最疼爱的小儿子抱住,看了一眼,只见他面如金纸,不由怒火烧心。手中连点,好止住他肺部的疼痛。
然后,只见他终究是草莽豪杰,也不再作小儿女态,随手把儿子递给了手下,就自缓步上前。
李浅墨不由站起身来。
他情知,辛桧适才出刀已有如此威势,若由辛无畏出手,索尖儿断然难敌。
可索尖儿什么脾气?眼见自己平生最恨的人逼上前来,一挺身,竟自冷颜相对,再不肯后退一步。
辛无畏开口很简单,只两个字:“还命!”
他也不待取刀,虎势龙形,就向索尖儿迫压而来。
索尖儿一挺身,知道面对这等大敌,唯有抢先出手了。
他正待出手,却听得耳后忽传来了一声:“咄!”
这一声极为果断,就是男子喝来,也少这般威猛。
然后,只见一个铁塔般的身影从索尖儿身后抢了出来,一挡,就挡在索尖儿的身前。
——铁灞姑!
只见她面色冷硬,哪怕在名满长安的辛无畏面前,也毫无怯色。一挡,就护住了身后那个少年。
辛无畏不由一愣。
只听他略略迟疑道:“铁女侠……”说着,他搓了搓手,指指索尖儿,“……你只怕不知,这个孩子,却正是我不孝孽子,我也算他的继父。可惜他忤逆不孝,被我赶出门来。哪承想,他今日居然敢辱父杀兄。此风断不可长,否则天下纲常沦丧矣。这是我家门之事,铁女侠不必插手。”
本来,照大野规矩,别人门户之事,外人确实不便阻拦。
铁灞姑一开始也没想到自己会出手,其实,她平静的神情下,自己的心中也波涛澎湃。
没错,她再没想到自己会去援手来救索尖儿。这小子,她本来也一向看不过眼。她只是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就站到这里来了。
——这些天,毛三哥因为知道了她与索尖儿之间的那点纠缠,却已偷偷地把索尖儿的经历都打听了明白,一一细细地告诉了她。
铁灞姑心下犹疑……可能为只为,听说以后,忽然明白,索尖儿为什么会变得如此。哪怕那日他对自己最敬重的二哥发怒,也像是情有可原的了。刚才,她见到索尖儿那么狂悍的小子,在面对辛无畏时,所有的陈伤旧痛一时发作,他那么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背影里忽然露出了一点孩子气的怯。
正是那一丝怯,猛地触动了铁灞姑,让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地,一下就挡在了索尖儿的身前。
这时,听到辛无畏说是“家门之事”,旁人本以为,市井五义再怎么强悍,自许侠义,至此也该避让了。
没想到铁灞姑忽然开口。
她一开口,居然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你娶他母亲,很卑鄙!”
这话没头没脑,无首无尾的,除了铁灞姑,怕任谁也说不出来。
可长安城中,人人都知,铁灞姑一向不擅言辞,但说出口的话,怕不句句板上钉钉。
她这时一字一字,极缓极缓地说来,也像用整个铁打的身子,铁打的人品在钉着那语言的钉子,每一个字,她都可用性命来担保般。
那边那个与李浅墨同坐的老者忽一侧首,望向李浅墨,脱口道:“小王八蛋!”
看来这几字已成他爱语,李浅墨不由一愣,不知他为何骂自己。
一转头,却见那老者道:“我不是说你,虽然你未尝不也是一个小王八蛋……老朽我纵横四海,本来对所谓海内英豪,早已看厌,失望久矣。怎么今天应你之约,难得动兴一来,却发觉……怎么你所认识的,居然个个都是些……他妈的……小王八蛋!”
他语出不雅,可李浅墨已明白他的心思,不由莞尔一笑。
而那边厢,索尖儿听到了铁灞姑的这一句,他那么钢铁心肠,突然间心中闸门再控制不住,几乎忍不住当场落下泪来。
……从当年妈妈凄凄惶惶地上了花轿,他就知道是为了自己……那时他还小,还指望人间多少有些公道,未尝不指望有人可以挺身出来说出句什么吧……可是,没有,这世上,强权即公理,没有人敢对他说一句什么,更何况对辛无畏说上一句什么了……
没想,事隔多年后,却从几乎全不相干,一向不看自己入眼的铁灞姑嘴里听到这一句——“你娶他母亲,很卑鄙!”
辛无畏陡然色变。他第一个念头是:他一向不惹市井五义,对方居然当自己怕了他们了!
尤其是铁灞姑适才那句话激怒了他。他一生所行所为,自知惹人非议处恐多,但他才不怕那些软弱的道德的非议,如果听到,他就打垮它。但他却是头一次听到这么刚硬的非议与鄙视。
只见他面色陡沉,冷哼道:“铁女侠,请自重。如果硬要出头,叫你二哥出来,也免得四海朋友们说我欺负一个小小女娃儿。”
那边索尖儿手下的小白,见铁灞姑忽然出头,已自激动得两手小拳头紧握,这时听辛无畏居然轻侮自己敬如天神的铁灞姑是个“女娃儿”,不由得怒火直烧上来。哪怕他平时都很胆小,这时却抢声回敬道:“怕什么,你欺负女人,也不是这一次两次了。”
辛无畏面色陡然阴森。他打定主意要动手,却还要故示风度。这时只见他故作洒然地一笑,回身冲赵老爷子与言家诸人及张师政、封师进几人笑道:“各位看见了,我现在都不知该怎么办了。要教训一个逆子,居然遭五义中人横拦着不许,天下可有这个道理?不知我如被迫动手,请开这位铁女侠,算不算对市井五义不敬,又算不算为老不尊,让天下英雄说我欺负了一个女娃娃。”
那边姓言的想来与市井五义有隙,只听得他一声阴笑,言语也刻薄已极地道:“辛老大,你要出手只管出手,旁人不会说什么的。你是为家门之事,其实,对方未尝不也是为家门之事?说不定她与索尖儿做了什么见不得首尾的事,才背了自己兄弟,出来硬自与野汉子出头呢?”
他一语既出,那边小白已怒啐了一声:“呸!”
论起挖苦、骂架,索尖儿那些手下岂甘示弱?只听有牙齿尖利的混混接道:“没错,姓辛的出面,当然是为家门之事。他儿子哪次吃瘪,不是最后找他?嘿嘿,家门之事,说起来多正大啊?我怕只怕哪天这小子娶亲,进了洞房却不行了,摆不平他媳妇,还要找他老爹出面来个御驾亲征的呢。”
他这话恶毒已甚。铁灞姑本来一向最厌别人轻口薄舌。可方才她吃了姓言的阴损,虽则动怒,却心直口拙,回不出话来。这时听到索尖儿的手下马上回骂过去,生平倒是头一次觉得:那小厮轻口薄舌得……果然痛快!
辛无畏猛一肃手,他心头已然大怒,却还是貌似恭谨地道:“那好,铁女侠既要横架梁子,插手我家门之事,说不得我只好跟你个小女娃娃动下手,日后见面,再向陈淇陈二哥赔罪好了。”
他话说得光明正大,从来似给人留余地,其实给自己也留有无限余地。
可他的出手,却从来不给人留什么余地。只见他一伸手,弟子就奉过他那把成名的“辛苦刀”来,看来他言辞上虽托大,手底下却也不敢太过轻视他口中的那个女娃娃。
事已至此,无需多说,铁灞姑一探手,也从袖中探出那把铁钩子来。
然后,只见刀光与钩影齐闪,长安城中,各负一时盛名的两大好手就此动上了手。
似这般兵器相向,自然极是凶险。不出人命,也必有人重伤。
辛无畏之所以一出手就用上了刀,也自有他的算盘——他知自己与一个年纪很轻的女子动手,日后传出去,就算胜了也添不了什么光彩。如是空手,不用他成名之刀,以他所知道的铁灞姑那强悍的性子,只怕会拼出百招开外,那时再招人耻笑,倒不如及早用刀,速战速决了。
只见他一刀挥出,口中却笑道:“铁女侠,如果,你接得住我出手十刀,今日,这梁子就算你架赢了。”
“可如果十刀一过……”他语气一顿,那一刀力量极大,全力劈下,“那就请再勿插手我家门中事。今日之事,也请市井五义与我辛某一样,就此忘怀吧。”
他口中说得仁义,却出其不备,趁铁灞姑听他说话之际,一刀全力当头抡下。
铁灞姑抬手一挡。只见得火光一绽,算挡住了他这一刀。
辛无畏喝了声:“好臂力!”然后,他只当自己自说自话的约定铁灞姑已经同意了般,叫了声,“还有九刀!”
说完,又是一刀当头劈下,言下之意,竟似逼铁灞姑硬封硬架。
——铁灞姑在女子中,原以膂力强悍著称,她一向不服于人。哪怕对方是男人,也不愿跟对方计较什么男女不同,所以竟着了辛无畏的道儿。
若论起彼此缠斗,各施身法,他两人相斗,就算铁灞姑力弱,怕也要拖到三五十招开外,辛无畏方有机得手。
不过他一开口,就叫对方“接他十刀”,且当对方默认了一般,且这十刀还是硬劈硬架。
似这般一劈一架,当然是架的人吃亏。且不论铁灞姑还是女子,就以手中兵器论,铁灞姑手里的渔钩,怎及得他辛苦刀的厚实沉重?
眼见得又一刀劈来,铁灞姑又是一挡,身子却忍不住微微一颤。
辛无畏这等劈刀式原有个名字,叫做“十轮刀”,内息运好了,一刀要比一刀沉重,对方只要连接三刀,此后就被迫闪不开身形,刀刀都要硬接硬架了。
只听他开口喝了一声,第三刀已然劈出。
他诱敌深入,直到这一刀,才显出了他的本事!
只听锵然一声,这一刀接过后,铁灞姑每接一刀,就被迫后退一步。
她身陷被动,连番封挡之下,饶是她膂力惊人,却也不由得两臂发麻!
那边厢,小白眼见辛无畏凶神恶煞,一刀刀只管往铁灞姑的头上抡来,不由得一阵阵心惊肉跳。
他心里默数着:……四刀、五刀、六刀、七刀……只巴望着铁灞姑可以把这十刀熬完。
到第八刀时,铁灞姑的头发已被震得散落,她一咬钢牙,咬住了散下的那绺头发,一张黑脸上已泛了白,额头上汗珠滚滚而落。
她本挡在索尖儿身前,这时连连后退,却已退到了索尖儿身后。
索尖儿早转过身,一脸专注地望着她,这时猛然心里一呆,只觉得铁灞姑咬牙噙发的姿势,实在动人。而她脸上,只见英眉炯目,面带煞气……那一刻、她竟是……那么的美……
这一句绝对不是虚誉。哪怕平日里,索尖儿觉得,自己觉得铁灞姑妩媚,那可能是出于自己独有的品味,私下的情怀。可这一时,应该无人不震惊于铁灞姑那样的美——那悍厉的,张扬的,肯坚守自己所认定要坚守的,担负自己所甘心担负的……那样一种美丽!
李浅墨想来也所思略同……满场人等,人人也是至此才惊觉,那平日看来不太一样、不太适合的女人,今日,怎么会看着竟似有那么一种……奇怪的妩媚?
且还是——别样的妩媚!
第九刀一出,铁灞姑连退三步,忍不住轻声咳出了一口血。
只见辛无畏稍一停刀,喝道:“铁女侠,何必无谓受伤?你退下吧?”
其实他也要稍事调息。这最后一刀,他输不得,铁灞姑当然也输不得。
铁灞姑却只一脸坚决,不改坚定、同样也不改鄙夷地望着他。
见到她那一显无遗的鄙夷神色,辛无畏心里其实已怒发如狂了。只听他大喝了一声,第十刀抡圆,就待劈下。
此时,不只是李浅墨,不只是索尖儿,连小白都看得出这一刀,辛无畏倾尽全力,要毕其功于一役,铁灞姑连番封挡之下,只怕再挡不住这一刀的重击了。
李浅墨还未及反应,近在身前的索尖儿方要出手,却听得小白已尖叫了一声,身子直向前冲了过来。
就在这时,李浅墨身边那老者忽啜了一大口茶,喃喃道:“老子再也忍不住了。”说着,一扭身,一只茶盏就向辛无畏劈落的刀上击去,口里只吐出一个字,“滚!”
他这一开口,空中只似打了个炸雷也似!
在场不乏高手,人人都只觉他这一声炸雷炸得自己心头忽忽一晃,那叫个心惊。只觉得脑中被雷轰了似的,一下懵了神。
言家的言语义也被震得头一昏。他们言语义、言语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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