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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里-第1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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浇油的。若认得哪个管事,或是老一辈的嬷嬷们,能在太太面前说得上话的,最好不过。路家那里也要报个信儿去。快一点!回头太太就该叫板子了!”
那小厮忙连滚带爬地走了,丫环急急回转,周念左看看,右看看,心里又是焦急,又是无措。他担心春瑛会挨打,想要去救人,却又不知怎么救,原想转身去求侯爷,又记起侯爷正在见客,那客还是他半个仇人,人家在商议“大事”,他冒冒失失地撞进去,算什么呢?忽又想起,方才那丫环既然叫另一个丫头的家里人来求,春瑛的父亲也是位管事,想来在侯府里也是有体面的,定能说得上话,便忙忙往大门外去了。
转到后街,他远远看到先前那小厮进了一个大院子,在这里住了几年,他也认得几家门户,知道那是王家人聚居之处,却不见那小厮出来,疑心对方忘了路家那头了,忙急步走到路家门前,见上头落了锁,急得直跺脚:“怎的这般不巧?!偏偏他家没人!难道春瑛既救不得了?!”
“春瑛怎么了?”身后传来一个男声,周念转身一看,见是个皮肤有些发黑的后生,两眼直直盯着自己,他有些迟疑:“阁下是……”
“在下姓胡,胡望山,原是路家的朋友。”胡飞上前几步,顾不上其他,直接问道,“先生方才说,春瑛救不得了,是怎么回事?!”
周念见他眼中忧色不假,忙将听到的话都说了出来:“我见那小厮只到王家报信,不曾过来,便径自来了,可春瑛家人不在,该如何是好?!”
胡飞皱皱眉:“王家人若能救了自家女儿出来,自然也就救了春瑛,万没有放了一个人,却罚另一个人的道理。这倒罢了,但王家能不能奏效,仍未可知。”他盯着周念,上下打量两眼,心里已有了数:“先生莫非就是周公子?曾听得春瑛提起。周公子既然有心救春瑛,为何不直接去找侯府的主人说情?!公子不是侯府的世交么?你只要说一句话,难道侯府还会为难一个小丫头?!”
周念怔了怔,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世交?我不过是个无根无基的苦命人罢了……”若是李攸在家,他也许还能说得上话,可现在……他暗叹一声,道:“侯爷在见客……是他姻亲,还有别的客人,他们在商议要事。我……我的身份,是不能直冲进去的,更何况侯爷向来不管内宅之事,就算开了口,也是……”如果是以前,他或者会认为侯爷对自己有几分重视,可现在?他哪里还有这个自信?!
胡飞眉头紧皱:“姻亲?可是范家三老爷?!”周念一脸意外:“阁下如何得知?!”
胡飞没回答,只是接着问:“贵客还有谁?商量的什么要事?”周念一皱眉,闭口不语。
胡飞冷冷一笑:“我听说范家最近在盘算南洋船队的事,该不会是为了这个吧?!”周念大吃一惊:“阁下是何人?!”他怎会事事都猜到?!
胡飞捏了捏袖口,刚刚收到的信就趟在那里头。如果信上所言属实的话,侯府和范家所谋算的事,多半是成功不了的,还会因此而栽个大跟头!而自己,则有六成机会得到梦寐以求的地位与财富。庆国侯真是疯了才会蹚这浑水,他以为上面那位什么都不知道么?!所幸还有圣眷在,又有个女儿是靖王妃,料想是有惊无险,不会危及春瑛父母的,可是现在春瑛有危险,他要如何去救呢?!
思来想去,他还是抓住周念:“你对侯府的事很清楚吧?要怎样才能打消侯爷夫人的念头?救出春瑛?!”
周念苦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那位夫人的性子……若是身边人能劝的,早就劝成了,既不能劝,就只有老太太、侯爷和三少爷这几个人能拦住她。可是老太太卧病在床,早已多日不理事,侯爷在见客,三少爷又出了府,我……我实在无法可想。”
胡飞只恨得咬牙:“无法也要想!既然别人都没法办到,就只能求侯爷了!别说什么内务外务,他是这府里的主人!你是他家世交,必能劝得动!”
周念怔然,是么?他还算得上是侯府世交么?真能劝得动侯爷么?
胡飞见他这副样子,生气地将他甩开:“都似你这般顾前顾后,犹犹豫豫的,多少人命都救不回来!罢了,用不着你,我自想法子去!”便转身奔向王家的院子,暗暗摸了袖套一把,咬咬牙:大不了,他把最大的筹码抛出去,就不信救不了人!
周念见他跑到王家门前,与王家人说了两句话,便急急赶着向府门方向走,心中只觉得惭愧无比,自己到底在犹豫什么呢?!当年春瑛救自己时,可没想那么多!
他深吸一口气,决心要直闯书房,求侯爷插手救人。才走进侯府正门,便听到有马蹄声急急传来,下意识地回身望去,只见点染飞快地下了马,向他奔来:“周爷!快随我去靖王府!三少爷命我带你快去,你家的官司有麻烦了!大理寺将状子驳回来了!”
周念身子一晃,不敢置信地抓住点染的袖子:“你说什么?!”
第二百二十五章 惩罚
春瑛看着门外的仆人将几张长凳搬到院子中央,又有几个婆子拿了板子在旁站立,那木板俱是四寸宽、四尺长、一指厚,看得周围跪着的丫头们都害怕不已。她心里不由得胆战心惊,悄声问十儿:“这是怎么了?那些……是要打谁?”
十儿也害怕得脸色发白:“我们也不曾做错什么,该不会是要打我们吧?!”
春瑛细细回想自己方才说的话,以及太太安氏、芍药等人的话语,咬牙道:“如果真的是要打我们,肯定跟曼如脱不了干系!她又要搞什么鬼?!我们哪里得罪了她?!”
十儿喘着粗气道:“如果算上她从前在浣花轩时,得罪她的人多了去了,咱们自然有份,可自打她回来以后,因你劝我,即便她害了我七嫂,我也没跟她多理论!顶多就是偶然在外头遇上了,给她几个白眼罢了!你更是待在家里,完全不跟她打交道。就算我们想得罪,也没空得罪呀!”
春瑛细想,自己上一回跟曼如面对面接触,还是在二少爷娶亲那晚,难道是为了起火那件事?她问:“若说她是怕我们将她疏忽职守致使茶房失火的事传出去,那也没道理呀?那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谁也没再提起,她忽然对我们发难做什么?!不知她用的是什么借口?我们得想法子辩解才是,不然待会儿就要挨打了!”她自穿过来,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大罪!顶多就是挨几下尺子。
十儿咬牙:“方才太太问的话,还有芍药姐姐的话,都古古怪怪的,莫不是跟表小姐家有关系?”
春瑛早知太太对霍家家产有企图,忽又记起当年霍漪对自家船队的处理,以及近年影影绰绰看出来的痕迹,开始怀疑:难道太太是因为表小姐嫁给别人,大笔嫁妆没能落到她手里,所以才生气?
不会吧?这也太扯了!她要是图谋那份嫁妆,当初为什么要反对自家儿子和霍漪的婚事?
春瑛在那里与十儿一起冥思苦想,希望能找出个法子来躲开刑罚,忽而听到门外有响动,回头一看,却是梅香扶着小陈管事进来了,后者头上还扎着白布条,脸色略有些青白。
梅香意外地看着春瑛和十儿:“这是怎么了?太太呢?你们怎的跪在这里?太太忽然传我们,是为了什么事?”
春瑛简单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道:“我也弄不清楚,太太是要问什么。陈管事,你的伤要不要紧?”
小陈管事皱着眉,摇摇头,便拉着妻子一同在堂前跪下了,双眼盯着地面,不停地眨着。
没过多久,院里传来丫头们的叫唤“太太回来了”,然后是脚步声、钗环撞击声以及丫头婆子小声回话的声音。春瑛听到有一个女声似乎说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也听不到她说的是什么,只知道太太一行人在外面逗留了好一会儿,才走进房门。
安氏板着脸,面色很难看,见了春瑛等人,眼里更添了几分怒色,春瑛惊恐地与十儿对视一眼,心跳得更快了,她偷偷抬眼看了看周围,发现芍药脸色沉重地立在一旁,也不看自己,却不见曼如的身影。她正疑惑,忽然听到有脚步声轻轻地进了门,往通往里间的帷幔那边去了,心中一动:难道是曼如?
但她不敢回头去看,太太已经坐在上座发话了:“平安,当年霍家的事,你是怎么办的?!怎的叫敬哥儿占了霍家的家私?!你快给我说清楚了!”
小陈管事方才已在心里将事情梳理了一遍,闻言忙道:“回太太话,当年小的去南边时,霍姑老爷还在,他家自有管家,许多事小的不好出面,后来霍姑老爷没了,大少爷却又把事情都揽了去,只叫小的打下手。他是少爷,又是领侯爷之命前来,小的不得不从。只后来小的得了空,前去咱们家的船队那头探望时,才听说大少爷往霍家的码头上去了好几回,也不知道跟那些人说了些什么,小的去打听,霍家人又不肯告诉小的,因此……”
“这种事你为何不早报上来?!”
“小的……曾经禀报过侯爷……”小陈管事有些吞吞吐吐的,“侯爷吩咐,不必报到二门里……”
“侯爷说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到底是谁的奴才?!”安氏气得猛拍桌子,愣是把茶碗拍得呯乓直响。
小陈管事伏地不语,梅香跪在一旁,头几乎低到地面上了,手指紧紧攒着帕子,暗暗咬牙。
安氏犹自在那里生气,芍药扫了门口一眼,守在那里的海棠很有眼色地看了看外头,将几个探头探脑的丫环瞪了回去。
芍药又走到近前,柔声劝道:“太太莫气,平安办差事,从来都是先到侯爷那里复命的,既然侯爷明令不许传到二门里,他即便是有心告诉太太,也不敢呀!船队上的事,府里向来有规矩,是不许内眷插手的,太太即便知道了,又能如何?况且霍家的船队不到一年就归了皇家,大少爷能得多少好处?只怕贴进去的还更多呢!而府里的船队,他是一点好处都别想占!如今他既然已是分家出去了,往后无论贫富甘苦,都是他自己的事,太太还理他做什么?”
安氏听了,还是觉得气不顺,忽而又有个媳妇子来报:“回太太……”不等她说完,安氏就不耐烦地嚷道:“又怎么了!”
那媳妇子吓了一跳,战战兢兢地答说:“陈管事方才传话进来……说是……王七家的前儿已经卖出去了,也不知卖到了哪里,没法问话……”
春瑛大吃一惊,迅速转头看十儿,十儿却淡定地瞄了她一眼,她才镇定下来,知道王家人定是想办法应付过去了。
安氏听了那媳妇子的话,心情烦闷不已:“这么快卖出去做什么?!平安糊涂,他老子也不中用!”
那媳妇子不敢应答,心中腹诽:“明明是你吩咐要尽快卖出去的……”又听得安氏问:“别人呢?!难道除了一个王七家的,就没别人了不成?!”那媳妇子忙道:“茶房和二门上的人都入了罪,被撵出去了,有几个在外头另寻营生,陈管事正打发人去找呢。”
“拖拖拉拉的,几天了也没查出来!”安氏骂道,“那几个找不着,就找能找到的!总有人看到梁家小厮进来点火吧?便是真没人看见,难道连说都不会了?!老陈办事,越发不着调了!侯爷要的是看见梁家人进茶房的证人!”
芍药趁机进言:“记得有人提过,当时除了王七家的还有人在茶房里,想必是看见了的……”
安氏挥挥手表示不想听,赶了那媳妇子出去,又瞪了小陈管事一眼:“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养了这些天,还要偷懒?!平日看着还好,一遇到事就蔫了,哪里就这样娇贵?!还不快给我滚出去!”
小陈管事重重磕了个头,梅香忙扶他起身,退了出去。夫妻二人都红了眼圈。
安氏又转向春瑛和十儿两个,冷笑一声:“你们果然是好丫头啊!当着攸哥儿的面,就使劲儿奉承!心里还不知打着什么主意呢!猪油蒙了心的小骚蹄子,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春瑛睁大了眼,只觉得莫名其妙:“太太,这话却是冤枉……”
“冤什么?!我的话哪一点冤枉了你们?!”安氏咬牙切齿地道,“差点儿叫你们哄骗过去了!明明是我们家的家生子儿,霍家人给了一点好处,就收买过去了?!帮着外人瞒骗主子,打量我不知道呢?!”说罢叫海棠:“把人带进来!”
春瑛和十儿惊诧地看见海棠领了杏红进来,后者畏畏缩缩地,心虚地看了她俩一眼,便扑倒在太太脚下磕头。
安氏不紧不慢地问:“你快说清楚,这两丫头,是不是得了霍家表小姐的好处?!”
杏红又瞥了春瑛和十儿一眼,才道:“是,太太。奴婢看得清清楚楚,表小姐待她二人格外亲厚,不但常常赏赐首饰财物,还亲自安排她们的后路。别的丫头可没这样的待遇!”说罢眼里又露出几分怨怼。
春瑛厉色瞪了她一眼:“说话可要凭良心!院里哪个丫头没有收过表小姐的赏赐?!你也收不少了!每个人的退路表小姐都亲自过问,只有那些贪心太过的,她才没应承。我们几时就跟她格外亲厚了?!”
十儿冷笑道:“分明是你自己不安分,想求表小姐荐你到三少爷身边做通房,才被表小姐断然拒绝的,你还有脸提?!”
安氏的脸立时就黑了,杏红害怕地不断磕头,被她狠狠骂了一句:“混账小蹄子!”就被海棠带着两个婆子押了出去。
十儿忙向安氏进言:“太太明察,这分明是杏红那丫头心怀怨怼,故意陷害奴婢二人的,太太可千万不能信她!”
安氏冷笑道:“你别忙着撇清,她虽混账,说的话却未必假。你们两个,必是跟霍丫头格外亲近的,不然一同派去的丫头这样多,那霍丫头平日起居饮食只肯让她自家带来的丫头动手的,怎的就让你们俩到跟前去了?!南棋是早就包藏祸心,你这个王家女儿,只怕也清白不到哪里去!你如今硬是挤到攸哥儿身边,打的是什么主意?!”又转向春瑛:“我早打听得你老子娘从前侍候过姑太太,霍家可是几次三番想讨了你一家去的。你如今盘算着出府,必是想要改投到霍家去!忘恩负义的王八羔子,下作的小娼妇!侯府养了你这样大,你不好好想着孝敬主子,报答主子,胳膊倒想往外拐了?!”
春瑛只觉得怒火噌地一下烧起来了,只是尽力忍着:“太太,奴婢若是想要改投霍家,在表小姐离府时,就会跟着她回家去了!何必还要费事地等赎身出去了,再卖给霍家?!青姨娘的确曾几次提过要奴婢的父亲过去,但奴婢的父亲每次都坚拒了,他对侯府是忠心耿耿的,太太怎能因为听了别人的谗言,就胡乱思疑?!”
十儿也在一旁哭道:“奴婢从不曾对三少爷有过痴心妄想,不过是从小儿在三少爷院里当差,人头极熟的,才想着回去继续侍候。奴婢又不是傻子,怎能分不清楚谁才是正经主子?表小姐不过是亲戚罢了,何况几年下来,对奴婢等皆是淡淡的,极少亲近,奴婢们心里敬的是老太太、侯爷、太太和三少爷,从不敢忘的……”
安氏听得不耐烦:“别拿好听话来哄人!你们这样的丫头我见得多了!仗着几分容貌,便想往高枝儿上去,真真猪油蒙了心!我还没犯糊涂!若你们真的忠心,就不会瞒我霍家的事!既然瞒了,可见你们不忠,正该一顿板子打死了!”
春瑛咬牙问:“请问太太,奴婢们到底瞒了什么事?请恕奴婢愚钝,竟不知太太想要知道霍家什么事,为何从来不曾问过奴婢们?!”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要是敢说出来,我就服你!不然你休想给我安罪名!
安氏张口结舌,又觉得这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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