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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笼鸟-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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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谢谢。——有没有这个齐兵老婆的联系方式。”
“等一下。”过了一会儿,裴欣言道,“真巧。他老婆叫王雪,是王春丽的姐姐,现在她跟王春丽一起在经营那家小超市。”
“看来我得去一趟那家小超市。”
“你什么时候回来?”她又问。这似乎是她唯一关心的问题。
岳程现在觉得她的口气有点像他的老婆。想不到,她竟如此依赖他,他既感觉意外,又有点小小的得意。被一个女人依靠,这感觉还真是蛮新鲜,蛮舒服的。
“我事情办完就回来。你好好在房间里查资料。等我的电话。”他道。
“噢。我知道了。”她道。
嘿嘿,她还真乖。
二十多分钟后,岳程乘公共汽车来到红伞街船号。
店里果真有两个女人。一个四十岁左右,容貌姣好,留着长卷发,正坐在超市的角落里翻《知音》杂志。另一个身材臃肿,长相普通,正在柜台上算账。
“请问,王春丽在不在?”他开门见山地问道。
两个女人同时抬起了头。
“你找我?”容貌姣好的女人好奇地看着他,“我不认识你啊。你从哪儿来的?”
“我是从S市来的。听说你过去在美兰舞厅上过班,我想来问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桑籍的年轻人。”
“姐,他是来找桑籍的。”王春丽对柜台里的女人喊道。
看来,另一个就是王雪了。
“我听见了。”王雪冷冰冰地答道,岳程注意到她抬起眼睛不太友好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又继续低头算账。
“你认识桑籍吗?”他问王春丽。
“当然认识,小妖女啊。”
“小妖女?”岳程有点听不懂了,“可他是男的吧。”
“他男扮女装唱歌,人家都管他叫小妖女。他扮女装别提多好看了。”王春丽笑眯眯地说,“那时舞厅常有男人到后台去找他,以为他是女的呢,结果一看,人家是个小伙子!”
“你找桑籍干什么?”王雪阴阴地插了一句。
“桑籍的亲生父亲让我来……”
“你是桑籍的亲生父亲派来的?!”王春丽大声道,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知音》杂志从她膝盖上掉在了地上,岳程替她捡了起来。
王雪疑惑地看着岳程起身,问道:“他的亲生父亲?是谁?你从哪儿来的?”
“S市。”岳程道,“他父亲在S市的银行工作,最近身体不好,想见见亲生儿子,没想到,来了之后,我才知道,桑籍已经死了,而且还是被烧死的……真惨!”
“再惨也跟他没关系!”王雪冷哼了一声,“之前他都上哪儿去了?等桑籍死了才跑来,还好意思说桑籍是他的亲生儿子呢,真不要脸!”
岳程假装尴尬地笑笑,“本来他想尽点义务,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听说,他死的时候,跟一个女孩子待在一起,是这样吗?”
王春丽从他跟前走过,她边走边说:“桑籍看上了莺莺,两人一有空就钻屋子,这下好了,估计是两人玩得太开心了,把什么都忘了。”她轻轻叹自道,“倒霉的也不只是他们两个,那场火好大,没人逃出来。”
“那你不是逃出来了吗?”岳程笑道。
“我是运气好啊。”王春丽笑了起来,“有个客人把我救出来的,要不然,我也得烧死。”
王雪冷漠地看看妹妹,没说话。
“我也听说了,你真是幸运。”岳程道。
王春丽得意地扭着腰身,走到货架边,拿了一包话梅下来,王雪咳嗽了一声,她嗲声嗲气地说:“我付钱。”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元钱,放在柜台上,王雪忙收了进去。
“是什么样的客人啊?他正好在那里?”岳程好奇的问。
“他啊,来过几次,每次来我们这儿,别人都在那儿喝酒听歌,就他一个人在那儿写东西。有一次我问他,你写什么呢?他说他写诗,接着就念给我听,我那会儿正要上厕所,他跟着我到厕所念他的诗,我在里面小便,他在外面念……”她格格笑了起来。
王雪冷哼了一声。
“别信她,这些都是她编的。”
“谁编啦?!”王春丽尖叫。
王雪白了妹妹一眼,对岳程说:“你说,有哪个男人写诗,还写到舞厅去了为了念诗给她听,还跟她到厕所?你说,要是男人跟着女人去厕所,能有什么好事?还念诗呢!呸!”
“随你们信不信,反正他就是这么干的。”她扯开话梅袋子,从里面拿了一颗丢进嘴里,“我上完厕所,他还给我5块钱呢。他说,妹子,这钱是给你那两只漂亮的耳朵的。要是以后有人敢动你的耳朵,你告诉我,我砍了他的耳朵赔给你。这几句话我记得清清楚楚。我这辈子,还从来没男人对我说过这种话呢。我当时就喜欢上他了,我对他笑笑。我说,哥你这么喜欢写诗,以后把你的诗拿给我,我给你绣出来……
“不害臊,见到男人就笑,花痴!”王雪骂道。
“切!”王春丽又丢了个话梅在嘴里嚼了起来,“我要是没对他笑,他后来怎么会救我?”
“那倒是的。”岳程忙接口。
王春丽开心地笑了起来。
“就是嘛。对女人要忍让,对男人要会笑,这是过去我在一本书里看过的。别看我念书不行,识字也不多,可这句话我一直记着呢。姐,你就这点不如我,整天两个大白眼,哪个男人会喜欢啊,要是你跟我一样,姐夫能搭上那小邓丽君吗?”
王雪冷笑一声,“那结果怎么样,还不是通通死在火里?!这叫报应!”
“其实说实话,我也觉得周韵比你好。”王春丽嚼着话梅,没心没肺地说。
“那你到地底下去找她啊!”
“呸!她都死了,你还让我去找她!”
眼看两姐妹就快吵起来了,岳程忙岔开话题,“这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他问道。
“谁知道啊。警察都说是我姐夫放的火。”王春丽道。
岳程听出她并不赞同这种说法。
“你觉得不是?”
“我姐夫那人,有那胆子吗?平时见到我姐,就像老鼠见到猫,我才不信他会放火呢。”王春丽说得很肯定。
这回王雪倒没反驳她。
“那会是谁?”岳程问。
“还用问?一定是那骚货。”王雪的声音震耳欲聋,“她准是逼那混棍蛋跟我离婚,我家那口子,我还能不知道?在外面偷腥那是没说的,比谁都快,可要他离婚,他可不敢。我娘家人可不是好欺负的!那骚货知道没法子跟那混蛋做长久夫妻,就决定一拍两散,跟他来个同归于尽,哼,她心里怎么想我最清楚。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她就是这么想的!”王雪的神情充满了怨恨,看来这些话已经在她心里憋了很久了。
“哎呀,得了吧。周韵可不像你,她人好着呢,她才不会放火烧舞厅呢。舞厅那么多好姐妹,她舍得烧谁啊……”王春丽娇滴滴地说。
王雪气得脸色发白,“你个白痴!”
“那天唱完,周韵特地去附近的小吃店买了热干面回来,我姐夫最爱吃这一口了!”王春丽神情认真地对岳程说。
“贱货!”王雪骂道。
王春丽全然不顾姐姐的感受,继续说道:“我还看见姐夫去那边的小店买套子呢!周韵在进屋前,碰到我,还对我说,你要是看见我儿子,就把他带出去吃宵夜。嘿嘿,那不是怕她儿子当电灯泡吗?你说,她一心一意要跟姐夫上床,怎么会放火呢?”
“你有完没完?!”王雪将计算器“啪”地一下砸在柜台上。
王春丽吓得浑身一哆嗦,“反正不可能是他们。”她小声道,“要死,干吗不吃农药,烧死多痛啊?”
岳程觉得王春丽虽然有点傻头傻脑,但她说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而且,对于火灾,她显然有自己的想法。
“那你觉得是谁放的火?”他问道。
“就是写诗的那个人!”她脱口而出。
“就是救你的那个人?”
“对,就是他!”
王雪鄙夷地横了妹妹一眼。
“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我哪有胡说?”王春丽不服气,“明明就是他!”
“切,要真有这个人,警察为什么没找到他?你说那天他在你屋里待到半夜,为什么你连他的长相都说不清?为什么没其他人见过他?!!”
“因为见过他的人都死啦!”王春丽尖叫起来,可能是被点到了痛处,她的脸涨红了,说话也没之前利索了,“我,我哪知道,警察,警察为什么没找到他……”
“因为你根本说不清他的长相!”
“我,我都说了,我是没瞧清楚他的长相,他让我关灯,我就关灯,黑灯瞎火的,谁记得他长什么样,再,再说,我眼睛本来就不好。”她见姐姐不理他,又转过头来,对岳程道,“我有深度近视眼,小时候去学校念书,坐第一排都看不清。那天他还给我念诗呢,是关于鸟笼的……”
“哼哼,鸟笼……”王雪嘲讽地笑笑。
“除了念诗,他还说过什么?”岳程又问。
“他问我,你们这儿谁最漂亮。我说,那当然是周韵喽,人家是头牌。他又问,你想不想做这里最漂亮的女人?我说当然想啊,他说我帮你解决。他拿了个桶子,让我闻闻,我也闻不出什么来。他说,他打算烧死周韵。我以为他说的是醉话呢,也没在意,后来,咱们就喝酒了,他让我上床等他,但我喝了几口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我后来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咬着嘴唇,努力回想当日的情景,“等我醒过来时,我已经在街上了,他就蹲在我身边,他问我,你认识我吗?我说认识啊。他说,要是再见到我,你还能认出我吗?我说我眼神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还说,要是你念诗,我就知道是你,我认不得你的人,能认得你的诗……”
“后来呢?”岳程问道。
“后来,他就说,舞厅着火了,是他救了我。他说以后还会再来的。”
“那他后来来过吗?”
“来过啊。”王春丽脸上露出羞涩的笑。
王雪被吓了一大跳。
“他来过?什么时候?这事你从来没说过?!”
“你们不是不信有他这个人吗?再说,他让我别说的!”
王雪气白了,骂道:“你个笨蛋!你忘了你被人在派出所关了三天三夜的事了?那场火就你一个人逃出来,人家都以为火是你放的,你还把那男人当个宝!笨蛋!笨蛋加白痴!”
“这事是应该跟警察说。”岳程对王春丽说。
王春丽撇撇嘴。
“我见到警察腿就发抖,我才不要去找他们再说,他是火灾后过了一年多才来的,他给了我300块钱,又给我买了个金戒指,他对我这么好,我凭什么去告发他?!警察可没像他对我这么好,警察就会凶我。”说到这里,王春丽的眼眶湿了,“他们问了我一夜,还不让我去厕所,我才不要去找他们,我又不傻!”
“你是不傻,你是蠹透了!你知不知道,这男人害死了12条人命,你姐夫就是其中之一!”
“你说姐夫是恶有恶报。”
王雪气得直哆嗦,“够了,我不跟你这自痴废话!”她抓起计算器和账簿,撩起门市,蹬蹬蹬上了楼。
冷清的小超市就剩下了岳程和王春丽。
“他真的来看过我。”王春丽道。
“我相信你。我还知道,他人不错。”岳程决定顺着她说。
王春丽果然又高兴了起来。
“他人是不错。”
“他有多高?”
“不矮,大概一米八不到一点。”
“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住哪里?”
“他说就住这附近,警察也问过这个,我也是这么说的。”王春丽的眼睛朝岳程脸上溜了一眼,岳程心虚地朝她笑了笑。
“我是好奇,随便问问。那他说话是不是当地口音?”
她摇头,“他说普通话,说得特标准。他跟我说,杀猪的时候,他就在家听广播,一直听一直听,就会说了。”
“他们家经常杀猪吗?”
“这谁知道。”
“那他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他家里人,比如,他父母或者兄弟姐妹。”
她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他说他父母杀了他的猪。那头猪,是他从小养的,可他父母杀了他的猪,说给他庆祝生日就把它杀了,他气得很,把他妈砍伤了。后来他就不吃肉了。对了,他吃素。我还没见过只吃素的男人呢……嘻嘻……”她又笑了。
“那这个男人最近有没有来找过你?”
“哪儿啊,他都有十几年没来了。”王春丽又像小女孩一般嘟起了嘴,“就那回,他在我家后面的那条街上拦住我,把我带到旅馆,我们处了一会儿后,他就走了,自那以后,他就再也没来过。本来,他还说过两个月再来找我的呢。他还说要给我带榴莲呢,就是一种臭臭的水果,他说味道像蛋糕,我说我还没吃过,他说他下次来看过带点来。可是,后来他就没来过。”她的神情颇为失落。
“他结婚了吗?”岳程觉得这是女人普遍比较关心的问题,尤其是当她对他产生某种兴趣的时候。
王春丽又笑了。
“他没结过。他说他要找个跟他志同道合的,可是一直没找到。”
“你认识他的时候,他大概几岁。”
“我那时候二十岁,他有三十多了。”王春丽神情落寞地望着前方,“他经常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估计是我太笨了,不然,他会带我走的……”
凭直觉,岳程认为王春丽的话大多都是真的。这个男人确实存在,而且纵火者很可能就是他。起火点既然是周韵的房间,那凶手的目标很可能就是周韵。至于动机,多半可能是因为妒忌。也许,他对周韵一直有些不切实际的遐想,在屡次遭到拒绝后,他自爱生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发现她跟一个有妇之夫勾当上了,便决定报复。那场火灾是他情绪的大爆发,为了杀掉周韵和齐兵,他不在乎其他人为其陪葬。
不过,他这次来,毕竟不是来调查当年的火灾的,他要找的是吴启南的儿子。人虽然是找到了,可没想到,这个人已经死了。如果吴启南的亲生儿子桑籍真的死于火灾的话,那么,那个跟吴启南在一起的年轻男人又是谁呢?
关仲杰应该不会看错,吴启南当时的反应也非常正常。他显然不希望那男人这么叫他,他一定是担心被别人听到。像他这么有身份的人,当然不希望别人知道他还有一个私生子。但是,他当时应该也投有表现出特别的反感,要不然,关仲杰应该会注意到的,这么说,他就是默认了?难道除了桑籍,他还有另一个儿子吗?有了桑籍这样的前车之鉴,他还会重蹈覆辙吗?
岳程回到旅馆附近的时候,先取出手机拨通了旅馆房间的电话。自从裴欣言跟他说,蒋震的人可能就在附近后,他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其实,他自己完全可以轻松逃脱,因为他本来就不在旅馆里,可裴欣言还在那里,他不能把她一个人丢给蒋震。
她倒不是第一次遭遇警察的盘问。他眼前又晃过那天晚上她泪光盈盈的脸,那时的她可真漂亮。她的脸纯洁得就像月光,眼睛里的泪水就像山间的溪水一样情澈,他过去从没认真看过她。他没意识到,她竟是个这么漂亮的女孩。
是的,也许她在这方面有一些经验,但对她来说那是最心痛的记忆,他不希望她再经历一次。再说,她是跟他出来的,虽然他们没明确过彼此的关系,但他有责任保护她。
电话铃响了三下才有人接。
“喂?”裴欣言道。
“我的事办完了,你那边怎么样?”
她没回答。
他心里陡地向下一沉。
“欣言。你那边怎么样?”他又问了一次。
她仍没回答。可他明自,这就是另一种回答,那意思就是,她不方便说什么。
“欣言,是不是有人在你旁边?”
“是的。”她道。
“是蒋震吗?”
“是的。他让我骗你回来。你快走吧!他要抓你……”她大叫起来,接着,她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岳程知道,她手里的电话已经被人抢走了。
紧接着,蒋震冷冰冰的声音,出现在电话里。
“岳程,你应该明白,你是跑不了的。”
岳程走进旅馆大门的时候,底楼的门厅早就有两个他认识的警察在等他了。
“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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