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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恩-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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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晏已全然知晓,再瞒着也没用了,荆谣虚脱一般,点了点头道:“这几日……我听说了府上的事,这个时候……要是传出太太毒害少爷的事来,少爷可以此为要挟,推掉大小姐的婚事。”
荆谣抬头看向那盅补汤抖声道:“荆谣无能,知道少爷受此大辱却帮不上半分,唯有如此了……少爷,荆谣命贱,不值什么的……”
秦晏心里狠狠的疼了下,他当日不过是赏了这孩子一碟点心,何德何能让他为自己豁出命去?!
福管家现在已经完全明白过来了,他心里先是感念荆谣大义,随即又忍不住想……若今日荆谣真的喝了这碗汤死了,那明日之事会顺利很多,死无对证,这个当口上梅夫人是说不清的,不管是真是假,就是为了外面的流言好听老爷也会退让。福管家抬头看向秦晏,现在只要秦晏一句话,荆谣是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秦晏看了荆谣一眼,抬手端起汤盅将汤水尽数洒进白瓷笔洗中,荆谣失望的“啊”了一声,福管家心中叹了一口气,秦晏将汤盅随手丢在一旁低声道:“今日之事你们都给我忘了,谁也不许再提起,荆谣……”
秦晏心中感动,有心安慰他几句,又怕说多了他更要为自己卖命,秦晏摆摆手对福管家吩咐道:“这几日好好看着他,不许他再出书房。”
福管家点了点头带着荆谣下去了。
荆谣被福管家拖出书房时还在扭着头看秦晏,一双墨色眸子里尽是不甘和担忧,秦晏心里好像被小猫挠了下似得,来日若能顺利出府,他定然不会再将荆谣当个寻常小厮。
翌日一早秦晏就去了寿安堂,里面秦敛正同梅夫人用早饭,两人一听是秦晏来了都有些头疼,秦敛叹了口气:“罢了,让他进来吧,你们都下去。”
下人们悉数退下,秦敛放下碗筷沉声道:“又怎么了?”
秦晏也懒得废话,直接道:“思儿同章云烈的婚事……作罢就作罢,我认栽了。”
“怎么说话呢?!”秦敛简直觉得不可思议,秦晏是疯了不成?大早晨的跑过来堵心自己,什么叫认栽?秦敛拍桌怒道,“你现在还有没有点规矩?!你当真以为我打不动你了?”
秦晏冷冷一笑:“不敢,我今日就是来跟父亲说一声,章云烈的事就算了,秦思不嫁他以后再寻佳婿就是,但梅文巧……”
秦晏凤眸一扫,看着梅夫人冷冷道:“我就是把秦思掐死了也不会让她嫁给梅文巧,秦思的婚事将来要由我做主,别人少动心思!”
梅夫人的脸一下子涨红了,这“别人”肯定说的就是自己了!梅夫人当下就要反驳,秦晏又道:“章云烈的事我已然吃了大亏,不要欺人太甚!我没有什么好性子,这些年我真的在意谁父亲不是不知道,以前我投鼠忌器,若有朝一日宝器碎去,我
会做出什么来……我自己也不知道。”
秦敛被秦晏气的一把胡子就要炸了,秦晏正戳中他的软肋,秦敛也是担心这点,只可恨秦晏如今身有功名,自己想做什么都要顾忌三分,又不能真的将他软禁起来,更无法捂住他的嘴,自己初入内阁,若这个当口上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来……秦敛颇为头大,心中恨的无法,压低声音威胁道:“反了你了!你老子倒台了于你有什么好处?!”
“思儿嫁的不好于你又有什么好处?!”秦晏上前一步逼问道,“我真是不明白,思儿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她性子和婉,又从未像我一般忤逆过你,你何必非要把她往死路上逼?!今日我索性将所有话都说开了!只要思儿定下的人家我不满意,定亲当日我就将思儿吊死!好过她嫁过去后零碎受罪,拼的我被斩首,也要将你逼死原配嫡女之事大白天下!”
秦敛心中大震,他素来知道秦晏性子刚烈,却没想到秦晏手段竟如此阴毒,秦敛一腔怒火被秦晏吓掉了大半,强撑着斥道:“梅文巧怎么了?他是你舅舅的嫡子!身份比思儿差了?!”
“好不好有眼的都看得出来。”秦晏嘲讽一笑,“若真是那么好的人物,哪会轮上思儿?父亲……你把思儿往火坑里推,就不怕午夜梦回我母亲回来找你么?”
提起亡妻来秦敛脸色更不好了,冷声怒道:“提死了的人做什么?!”
“你对不起我娘!”秦晏憋了这几日的恶气,现在索性都发了出来,“她当年是如何待你的?外祖当年又是如何待你的?!外祖当年受梁王案牵连,你明明知道外祖无辜,为何不上表圣上为外祖求情?!你眼睁睁的看着羿家倒了,你眼睁睁的看着我娘在孕中日日憔悴下去!我娘就是你害死的!!”
这是秦敛最不愿意提起的往事,秦敛竭力压下心头怒火大声怒道:“孽障!我的事何时轮得到你来说了!!”
“呵……没人说,你就能全忘了吗?你当年明哲保身,毁了我娘一辈子,如今我娘死了,你还想再害思儿,我今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思儿以后若有一分不如意……”秦晏转脸看向梅夫人,梅夫人早被吓得脸色发白瑟瑟发抖了,秦晏冷笑,“我定当十倍奉还!”
秦晏转过头定定的看着秦敛:“我今日就是要父亲一句话,秦思的婚事,要由我做主,不然……父亲明白的。”
秦敛恨不得直接打死了秦晏,但偏生动不得他,又忌惮着秦晏真的要玉石俱焚,他以前只觉得自己这大儿子性子冷漠倨傲不好相处,今日才明白了这就是一个活阎王!真触了他的逆鳞他什么事都办得出来,若真是将他逼急了……秦敛权衡利弊后狠狠道:“行!我倒是要看看你能给思儿寻个多体面的夫家来!”
“老爷!!”梅夫人厉声尖叫,“秦思的婚事你不是都答应了我了么?!”
梅夫人紧紧的盯着秦敛,梅文巧的名声在京中早就败了,偏生梅夫人的兄长绷着面子不肯屈就,非要给儿子娶一位京中望族的闺秀,还一定要是嫡女,但京中望族哪个是傻的?白白的将自己家里的好闺女聘给这种东西,如此下来梅文巧的婚事一直耽搁着,梅夫人见兄长着急就想到了这么个好主意,将章云烈抢了,秦思为了名声一定会答应下嫁给梅文巧,如此一箭双雕,正好解决了自己大哥的难题,梅夫人想的挺好,更是在秦敛跟前费了不少功夫才哄得秦敛答应了,如今让秦晏一顿大闹事竟要黄了。
秦敛不耐烦的看了梅夫人一眼没说话,其实这桩婚事他也不是很满意,梅文桥人品不佳不说,还忒不争气,有这么个女婿对自己仕途无半分益处,只是他向来不在意秦思,被梅夫人磨了几日也就答应了,现在为了名声……罢了,秦敛烦躁的挥挥手:“没见人家大哥这么有主意么?我不管了!家里长辈费心给你挑的你不要,我等着看你还能给思儿选个什么样的!”
秦晏心中一块大石落地,梅夫人还要说什么,被秦敛瞪了一眼不敢再多言了,秦晏目的达到,微微躬身就要出去,外面执事丫头进来一福身道:“老爷,外面传尤白元尤将军来访,已经进了大门了。”
秦敛一惊,好好的尤白元来做什么?如今尤白元身处高位,轻易怠慢不得,秦敛连忙呵斥秦晏退下,自己带着人去前院相迎。
尤白元今年年逾六十,身体却健朗,他身子魁梧,又是习武之人,比起不足不惑之年的秦敛还要有精神些,尤白元见了秦敛哈哈一笑:“老夫不请自来,秦大人不要见怪啊。”
秦敛连忙躬身客气道:“哪敢?尤将军光临寒舍,下官不胜惶恐,请进请进。”
尤白元哈哈一笑率先进了门,一路走一路笑:“老夫在府中无事,近日偶然听得府中要有喜事,就想过来看看……”
秦敛心中一动,随即赔笑道:“哪里哪里,还没定准呢。”
“那也先恭喜了。”
一行人进了正厅,里面梅夫人一福身:“尤将军安好。”
“夫人安好。”尤白元环顾左右朗声道,“怎么不见晏儿?知道我来了也不露面,什么意思?!快让他来给我请安!”
秦敛笑笑:“晏儿今日身子不舒服,我就没让他出来。”
“不舒服?”尤白元眉头一皱,起身道,“那我得看看去,这孩子身子不错,如何这么娇弱了?”
秦敛心中叫苦,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外面传大少爷来了,秦敛脸上一僵,尤白元大笑道:“我就知道他得来给我请安!”
秦晏如同方才什么也没发生一般,神色如常的上前请安问好,尤白元笑笑:“听你父亲说你身子不好,怎么了?”
秦晏看了秦敛一眼,秦晏暗暗的给秦晏使眼色,秦晏淡淡道:“无事,不过是略感风寒,用过药已经好多了。”
“那就行。”尤白元摸了摸手上的扳指叹息道,“夫人时常惦记着你呢,我们夫妻没有女儿命,当年夫人收你母亲做女儿,谁知……嗨,等大好了去我府上给夫人请安吧。”
秦晏颔首:“是。”
秦敛怕秦晏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笑了下低声道:“无事就先回房吧,外面冷,别再冻着了。”
秦晏抬眉扫了秦敛一眼,凤眸中抹过一丝嘲讽,秦晏颔首低声道:“今日实是有事要跟父亲说,尤将军不是外人,儿子就说了。”
秦敛心中一凛,梅夫人压低声音:“那事你父亲不是答应你了么?!好了晏儿,都十六七的大人了,别闹小孩子脾气了,身子不好就早些回去歇息。”
秦晏面色不动,躬身道:“如今父亲先一步给二妹妹说了人家,思儿脸面上过不去,我也觉得没意思,想带着思儿一同去黎州外祖家住一段日子,还请父亲首肯。”
此言一出秦敛梅夫人都白了脸,秦敛压低声音斥道:“什么话?!明明是……”下面的话却不好再说,秦敛哑巴吃黄连,愤愤的看着秦晏说不出话来。
秦晏同没看见一般,面无表情重复道:“还请父亲首肯。”
秦敛顾忌着尤白元,这位现在身处禁军统领之位,在京中站得很稳,且尤白元和尤夫人以前很疼爱秦晏母亲羿江倩,当着他的面不好对秦晏疾言厉色的,秦敛压下心头火气道:“罢了,愿意去就去吧。”
秦晏嘴角溢出一丝冷笑,继续道:“今早父亲答应了我秦思的婚事由我来定,那说不准在黎州我就有相中的人家,这事倒是等不得,还请父亲将我母亲当年的嫁妆尽数抬出来,让我一同带去,若我相中了人家也好为思儿打点,就算相不中……我们兄妹在黎州也要吃穿,儿子无能,不敢觊觎家中的东西,只求将母亲留给我们兄妹的那些东西带走。”
梅夫人闻言几乎要炸起来,秦敛胸口一闷后颓然跌坐在椅子上,他明白过来秦晏今早冒冒失失的跑来忤逆自己是为了什么了……秦敛转头看了尤白元一眼心中叹息,秦晏这是早就计划好的!
秦晏冷漠的看着秦敛,尤白元左右看看心中一乐,今天他是真来着了!
☆、第七章
秦敛长叹了一口气,起身对尤白元羞愧一笑:“下官治家不严,让将军见笑了。”
“无妨无妨。”尤白元摆摆手唏嘘道,“唉……晏儿这主意不错,我听闻贵府有喜事,知道是思丫头定下亲事了,没想到……”
秦敛说着话其实是在提醒尤白元,下面就是我家的私事了,老将军在这里多有不便,快点回避了吧,谁知尤白元倚老卖老,屁股坐的越发稳当了,一脸担忧道:“既如此不如让晏儿带着思丫头去黎州住一段日子吧,这样大家面上还好看些。”
秦敛心头堵的难受,偏生又不能当着尤白元的面斥责秦晏,尤白元明摆着就是来给秦晏撑腰的,自己不顺着秦晏的意思容易,回头尤白元回府跟尤夫人一说,尤夫人一定有办法将此事搅的人尽皆知。
秦敛多番衡量下咬了咬牙,点头道:“如此……甚好。”
“福管家!”秦晏转头将正厅外早就守着的福管家叫了进来,“母亲当年的嫁妆单子呢?”
福管家恭敬的将厚厚的一本红账递上,躬身道:“当年我跟着父亲一起督管夫人嫁妆一事,还记得当日有五万白银不曾记在此单上,因为是老夫人给夫人的私房,是以不曾入账。”
秦晏大度的摇摇头:“罢了,那些就当我母亲那几年在府中的花用了。”
梅夫人闻言怒道:“多少年的事了,你们嘴皮一碰就出来五万白银?就出来这么厚的本子账?当年羿家哪里陪送了那么多嫁妆?!他家银子是风刮来的不成?”
福管家几番隐忍终于按捺不住,反唇相讥:“那会儿太太还没进府呢,自然不知羿家十里红妆嫁女儿的场面,这些还算多?别怪老奴说话实在,当日老太太本要再加一些的,是太爷劝着,说秦府门第有限,嫁妆太多了反要让秦府失了脸面,老太太这才忍痛裁剪了不少嫁妆下去,呵呵……也是,钟鸣鼎食之家的规矩,太太怎么会知道?”
秦府不过是在秦敛这一代才发迹起来的,梅府就更晚了,这几年才在京中站稳脚跟,跟黎州世家大族羿府自然不能比。
梅夫人被福管家几句话气的险些吐血,起身尖声道:“还不给我打这个没上没下的奴才!这屋里除了老爷谁知道当日羿氏陪嫁有多少?再说老爷一个爷们儿哪里会在意这些?你们见死无对证,走前还要捞一笔不成?!”
“什么叫死无对证?”外面尤夫人扶着丫头慢慢的走了进来,冷漠的看了上蹿下跳的梅夫人一眼,眼中抹过一丝嘲讽,冷冷道,“倩儿死了,你当老身也死了?”
众人没想到尤夫人竟来了,连忙起身让座,尤夫人慢慢的坐了下来,尤白元笑道:“夫人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能料理好?”尤夫人天生一张刻薄相貌,对尤白元也是爱理不理的,“说到底当年认倩儿做女儿的是我,晏儿你有事不来求我,去找太爷是什么意思?”
秦晏上前给尤夫人见礼,垂首恭敬道:“听闻外祖母如今日日礼佛,不敢贸然扰了您清净。”
尤夫人轻嘲:“怕是嫌弃老身没太爷压得住场面吧?”
“不敢。”秦晏头垂的更低,尤夫人一向待他和秦思很好,只是秦晏知道尤夫人身子这几年不大健朗,所以不敢轻易打扰,秦晏恭敬道,“说起内帏之事,自然是外祖母更明白些。”
尤夫人的脸色这才好些,抬了抬手让秦晏起来了,转头看向梅夫人,冷冷道:“老身刚才在外面听了一句‘羿氏’,呵呵……莫不是老身耳聋了?你是什么身份,也敢喊一句‘羿氏’!”
梅夫人脸瞬间白了,尤夫人是当朝太后的嫡亲妹妹,在京中很有些体面,单就刚才这一句话,尤夫人上报于太后,褫夺了自己的诰命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梅夫人连忙颔首赔罪道:“是我失言了,老夫人,实在是晏儿太伤我的心……”
“且不说晏儿伤没伤你,就算他忤逆,与倩儿又有何相干?!她是你前面的太太,你就敢叫她‘羿氏’?”尤夫人转头望向秦敛轻笑,“秦府家风,老身是领教了。”
秦敛尴尬的很,转头斥道:“还不回房思过去!”
梅夫人心里记挂着嫁妆的事不肯就走,尤夫人冷声道:“且慢!梅氏,你头上的四喜如意簪是哪里来的?”
梅夫人先是一愣,随即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白了脸,这正是羿江倩的嫁妆,昨日她去库房给秦珍挑东珠,正巧看见了这只簪子,这本是进上的东西,宫里传出来的,精致无比,梅氏一时眼热,没跟秦敛说一声就取了出来,今天刚上头,没想到竟被尤夫人看了出来。
梅夫人勉强笑了下,低声道:“这是……这是家里一件旧物,不值什么……”梅夫人心中存了一丝侥幸,尤夫人这么大年纪了,哪里就能记得清楚?且不过是只簪子,谁家没有么?
尤夫人一笑:“看来秦夫人不单以为老身聋了,还以为老身瞎了,这只簪子是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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