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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急了会咬人-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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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这张纸上的名字,都是我的一些亲信,若是有需要,你可以差使他们办事。”他面色如常地说着,毫不避讳地将作为一名臣子所培植的势力展现在我这个国君的眼前,“还有,负责教导你的角太师,以前我老觉得他是三皇叔的人,而今看来,他倒是没什么私心,也把你教得挺好。我想,有些事情,你还是可以毫不保留地去请教他的。”
“呃……角太师是皇叔的人?”从未听三弟在我面前提及这一说,乍听之下的我自是免不了顿感意外。
“我只是曾经这么觉得。”三弟这么强调着,禁不住瘪了瘪嘴又眯了眯眼,“据我这几个月的观察,这老人家姑且算是可靠的,他无党无派,也不见他有替三皇叔说过什么好话。”
“哦……”对此事浑然不觉的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禁觉着他们的世界可真是我难以想象的复杂。
“此外,还有一件事。”许是见我都颔首应下了,三弟也就不再执着于我的迟钝与误解,随即结束了上一个话题,进入到下一个议题,“你还记得七夕那天晚上,那个在庙会上帮了你一把的人吗?”
苏卿远?
我愣了愣,马上回过神来点头称是。
“那你想必也发现了,他那天,实际上是在跟我装傻充愣。”
“啊?”
三弟不期而至的一句话,令自以为跟上他思绪的我再度陷入了迷惘之中。
“你……唉,我就知道,绕弯子的话你听不懂。”三弟情不自禁地抽了抽眉角,似是颇为无奈地叹息一声,“我的意思是,那天,他肯定已经认出了我,而且既已看出你是个女子,那八成也推断出了你的身份,但是,他正式出任礼部侍郎并且面圣之后,却没跟你提起过那晚的事儿吧?”
“没有。”我摇摇头,据实以告,“说起来,我还没机会好好谢谢他呢……”
“谁在跟你说这个……”我认认真真的一句补充叫三弟当场翻了个白眼,“我是想告诉你,前些天,我暗中派人调查过这个苏卿远,他没什么来历,也没什么家世,但却是个德才兼备的年轻俊杰。”言说至此,他像是刻意顿了一顿,将意有所指的目光径直投入我的眼中,“最重要的是,他眼下还不是三皇叔的人。”
他话未说完,我二人已四目相接。
只可惜,我资质愚钝,实在没弄明白,三弟的这一眼神以及他所说的这些话是想暗示我什么——直到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沉声道出了六个字。
“皇姐,此人可用。”
作者有话要说:来一发崩坏的皇叔之内心独白:哼,碍事的家伙终于要走了。
☆、红绳相赠
说实话,在三弟郑重道出此言之时,我的心里还全然没有那根弦。因此,我自是傻乎乎地看着他,眸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疑惑之色。
与我大眼瞪小眼的三弟很快就化正经为无奈,晃着脑袋叹息道:“我就知道你听不懂我的话。”
许是被他这么刺激了一下,我堵住的脑瓜瞬间就开窍了,忙问他,是不是要把苏卿远拉拢过来。
话音落下,三弟甚为欣慰。
“得亏你还会用‘拉拢’二字。”他这样说道,叫大概是被夸奖了的我当即腼腆一笑,“那你晓得怎么拉拢他么?”
被反问了的我霎时面色一凝,然后老老实实地冲三弟摇了摇头。
见此情景,少年再度露出一脸不出所料外加无奈惆怅的神色。
我只好抱歉地低下头去,准备聆听这位聪明皇弟的教诲。
“罢……你啊,就先试着和他熟络起来再说吧。”
至此,关于苏卿远的话题暂告一段落——不过,两天后,三弟还是在离开之前,反复地关照我:记得尽量不要在苏卿远面前表现得太蠢。
作为亲自为他送行的一国之君,我只能再一次默默地低头认错。
是啊……要是我能机灵点儿,三弟也不至于这么的不放心了。
“恕奴婢斗胆一言,请殿下注意措辞。”只不过我未尝料想,我这个当事人没啥意见,倒是身边侍奉着的琴遇冷不防面无涟漪地开了口。
我想,她应该是在指三弟那种煞有其事逗我玩的态度吧。
如此认为着,我发现三弟忽然就收起了先前那半说笑半认真的表情,随后盯着目视前方的琴遇瞧。
“皇姐,”紧接着,他就突然毕恭毕敬地喊出了这么一个称呼,同时还站直了身子,拱起双手朝我略施薄礼,“臣弟可否借皇姐的侍女一用?”
“啊?”我愣愣地瞅着他。
“臣弟有话要同琴遇说。”三弟抬起眼帘面不改色地与我对视,总算把话给说明白了。
“哦,好……”虽然不清楚三弟有什么话要单独跟琴遇说,但我也不可能拒绝这样一个合情合理的请求。
就这样,我看着琴遇似是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被三弟单独带到了我看不太清的远处,两个人面对面的,也不晓得究竟在神秘兮兮地谈些什么——直至我忽然望见三弟貌似把什么东西硬塞到了琴遇的怀里,而后头也不回地直接奔向他的坐骑,翻身上马后就冲着我行了个抱拳礼。
“臣弟告辞,皇姐保重。”
这般说罢,他未等我及时给出回应,就径自以双腿一夹马腹,骑着骏马绝尘而去了。
到了嘴边的告别之言不得不因此而被吞回腹中,我凝望着他和随行者渐行渐远的背影以及由此而生的滚滚黄尘,心下忽而觉得有点空落落的。
这时,无意识间眨了眨眼的我以余光瞥见了走回到我身旁的琴遇,便侧首去看她的脸。
“刚才三弟给你什么了?”我本是随口一问,却意外目睹了琴遇倏尔变得闪烁的眸光。
她没有即刻作答,而是罕见地垂下眼帘,迟疑着将握成拳的右手摆到我的眼皮底下,随后慢慢地摊开了掌心。
赫然入眼的,是一根纤细的红绳——仔细一瞧,上头还串着两颗光润亮泽的玉珠子。
“挺漂亮的啊,他送你的?”
对于三弟送琴遇礼物的事儿,我早已见怪不怪——小的时候,我甚至还为此吃过醋,觉着他这个当弟弟的怎么不咋送我东西,却老喜欢拿漂亮玩意儿去讨好琴遇。
不过,鉴于我也很喜欢琴遇,所以,我也就是偶尔有点儿小失落而已,并非真的嫉妒得眼红——反正那些好看的物件也不能当饭吃,三弟愿意多塞点儿好吃的给我,我就心满意足啦!
回忆着儿时的往事,我忽觉好笑地扬了扬唇角,却冷不丁瞧见琴遇蓦地冲我跪了下去。
我有些懵了。
“怎……怎么啦?你跪朕做什么?”
“奴婢……”
奈何她只脱口说了俩字儿,就再也吐不出下文了。
“不就送你根红绳吗?又不是什么大事儿……”真心觉得这好端端的,琴遇实在没必要因为此事而大惊小怪,我一边面露不解,一边就因自个儿的寥寥数语而意识到了一件似乎有点不同寻常的事情。
红绳?红绳……嘶……我记得,男儿送姑娘家红绳……
猛地记起至关重要的一点,我也一下子随之变了脸色。
下一刻,从小到大所看在眼里、听在耳中的种种粗枝细节,就如潮水般争先恐后地涌入了我的脑海。
三弟他……
我睁大了眼看向跪地不起的少女,好像遽然意识到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琴遇,你们该不会……”
“启禀皇上!奴婢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望皇上明鉴!”
孰料我话未说完,就被几乎从来不会擅自打断人说话的琴遇给抢了先。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蓦地俯身叩首,饶是平日里再如何迟钝,此刻也不可能再毫无察觉了。
确切而言,我似乎已经可以肯定内心那叫人为之诧异的猜测了。
是以,片刻后渐渐从震惊中抽离出身的我慌忙环顾了四周,压低嗓音命琴遇先行起身,接着立马就带着她回到了御书房。
虽说四周也没有多少双眼睛——据说三弟的母妃舒妃娘娘业已在其寝宫同三弟好好地道了别,至于其他的娘娘抑或大哥二哥他们,大抵也不可能好心到来给三弟送行——但事出突然,我还是下意识地把人带离了视野开阔的广场,来到了相对封闭的屋子里。
“你们都下去吧。”开口屏退了御书房里的宫人们,我这才怀着尚未完全平复的心情,快步走到了琴遇的跟前。
琴遇何其聪慧,当然知晓我缘何突然如此——她随即屈膝跪倒在地,弄得我也差点想跟着一起跪了。
“你这是干什么呀?好好说话,起来!”说着,我不由分说地将她扶了起来,终于令她与我四目相对,“你……你老实告诉我,三弟……三弟是不是喜欢你来着?”
有点儿叫人不好意思的话最终还是经由我这张嘴给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口,使得素来处变不惊的琴遇也难免微微地红了脸。
“回皇上的话,在奴婢眼里,殿下就只是主子,奴婢不可能存有非分……”
“啊呀!我问的是,三弟是不是喜欢你!他要是当真喜欢你,这哪儿有什么非分不非分的,你们若是两情相悦、能在一起,我替你们高兴还来不及!”
诚然,他们一个是我最亲近的弟弟,一个是我最信任的侍女,两个人都是一路支持我走到今日的至亲至爱,倘若他们心中有了彼此,我就是不要这个皇位,也得想尽一切办法让他们俩喜结连理的!
忍不住激动起来的我业已自顾自地想远了——但我的一片心意,绝对是如假包换的。
可惜,面对我的真心诚意,琴遇却依旧固执地表示,自己只一心一意侍奉于我,从未想过要越过雷池一步。
我想,她的顾虑,我大抵是能明白的。毕竟,三弟是父皇在世时最宠爱的皇子,尽管如今因为我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而未能登上皇位,但他好歹也是尊贵无比的成王,而琴遇,虽说我并不觉得她有低人一等,可在世人眼里,她到底不过是个伺候主上的奴才——这身份、地位之差摆在那里,是任谁都无法视而不见的。
但是……
“琴遇,你不必太担心的。只要你们确实是互相喜欢的,我大可以做主封你一个郡主什么的。到时候,你和三弟就是门当户对,决计不会有人敢说你们半句闲话的。”
难得反应迅速地想出了这一计策,一门心思欲打消琴遇顾虑的我却只得来了她抿唇不语的注目。
“皇上,”直到片刻之后,她冷不丁注视着我的眼睛,启唇轻唤一声,“奴婢谢过皇上大恩……可是……奴婢对成王殿下……并无男女之情。”
话音刚落,我就毫无悬念的怔住了。
“你……你说什么?”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而磕磕巴巴地想要确认。
“奴婢……对成王殿下,并无男女之情。”然而,令我心下不由“咯噔”一沉的是,琴遇旋即便口齿清楚地重复了她方才的话语,好像完全不打算给我以幻想的余地。
“那……那三弟他……他……他对你……是单相思?”可我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这般追问——因为在我的心里头,已然认定了三弟对她的有情,同时却难以接受她对三弟的无意。
“……”奈何事态的发展不以我的愿望而转移——琴遇倏尔垂下了眼帘,一语不发地表示了默认。
“他……三弟他知道你……不喜欢他吗?”见此情景,我也不得不姑且认下现实,转而双眉微锁着问她。
“……”然而琴遇听罢此言,却只是情不自禁地眨了眨眼,就抿紧了唇良久无言。
我猜,她八成是不晓得该如何开这个口吧?
那么……我那聪明却固执的三弟,有生以来头一回恋上什么人,就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吗?
☆、中秋夜宴
那之后,我没敢盯着琴遇再多问什么,因为,她脸上罕见的为难之色,叫我实在没忍心加以过多的追问。
诚然,人家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饶是我再怎么希望他们俩喜结连理,也不能违逆当事人的心愿,愣是将她塞到三弟的怀里吧?毕竟,三弟是我重要的亲人,可琴遇也是陪伴了我九年的好姐姐啊!
总之,他二人于我而言,是同等的重要,缺一不可——但事已至此,怕是其中必有一人要受到伤害了。
意识到这一点,接下来的几天里,我的心情都好不起来,可是在琴遇的面前,我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想给她带去太多的压力。
事情,似乎就这么渐渐地平息下去,我也慢慢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外两件事上。
一件,是大姐夫被逼纳妾的事。
由于事后迟迟没有听到动静,我不免心下不安,可又碍于七夕那夜发生过的事,我又不敢亲自出宫,去登门造访。我只能差人前去打听,孰不料得来的,竟是叫我喜出望外的好消息。
太史夫妇也不知怎么地,突然就不提替姐夫纳小一事了——这大姐都出了月子了,此事依旧没被提上议程——而作为本就极欲回避此事的大姐夫妇,“受宠若惊”之余更是不可能自个儿撞到刀口上去。
如此一来,本来看起来乃是板上钉钉的“姐夫娶妾”之事,就那样不了了之了。
对此,我自然是打心眼里为大姐他们高兴。
我甚至在想,是不是父皇在天有灵,赐予了大姐新的希望,保佑她与姐夫能够彼此从一而终,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仿佛已经可以预见小孩子满屋跑的喜人场面,据说,我这脸上都会冷不丁冒出几分在旁人看来颇为莫名其妙的笑意。
没办法,谁让我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种“捡到便宜了”的错觉呢?
当然,大姐和大姐夫的事虽是如有神助,但这不代表我可以用坐等天上掉馅饼的态度去对待另一件事。
是了,我还清楚地记得三弟临走前关照我的话——只是,我要怎么去跟苏卿远熟络起来?
苦思冥想的我很快受到了上天的指引——三天后,我就将迎来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
记得父皇在世之时,每年的八月十五这天,他都会邀群臣入宫一同赏月。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借着这不成文的规矩,整出个同苏卿远单独相处的机会?
说起来,自他帮我解围的那一天起,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我到现在还没好好跟他道个谢呢!
对,届时我就以这件事为话头,想法子和他熟悉熟悉。
如此思量着,我决定在礼部官员前来向我请示是否要照着去年那般办个中秋晚宴之时,毫不迟疑地张嘴准奏——好吧,我居然忘记了,我拼命试图接近的那个人,恰恰就是掌管这档子事儿的礼部的大官。
眼瞅着苏卿远一本正经地在我跟前拱着手说着“启禀皇上”,我一瞬间只觉眉角犯抽。
“那就有劳苏爱卿了。”最后,我压下面上兴许已然浮现的窘色,听完了他简洁明了又无懈可击的启奏,直接准许一切按照他的设想去办。
于是,八月半的夜晚,天公作美,万里无云。我一身华衣,装模作样地坐于高位之上,噙着恰到好处的三分笑意,听着主持中秋夜宴的三皇叔从容不迫地说着那些我恐怕这辈子都学不会的场面话——可心里头,却是实打实的失望。
苏卿远呢?六部尚书以及侍郎皆已到场,怎么就独独缺了他?
目光在人群中扫视了不下三遍却始终未能寻得伊人的身影,我这心里不免有些急了。
“琴遇,是不是朕眼神不好?你替朕瞧瞧,这文武百官里头,到底有没有礼部侍郎苏卿远的影子?”
是以,我忍不住趁着群臣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三皇叔身上的空当,伸长了脖子冲着侍奉在侧的琴遇小声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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