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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急了会咬人-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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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然置身太医院内——而三皇叔,则面无表情地拉着我进了一间屋。
值夜的太医被两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等到他放下手中书册怔怔地看清我俩的面容之后,才吓得当即冲我二人下跪行礼。
“上药。”奈何此情此景下,我这个一国之君早就已经没了九五之尊的架势——我只听得三皇叔不冷不热地冲太医发号施令,令跪地不起的太医不由得呆呆地仰视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容颜。
所幸那太医年纪虽大,脑袋可不糊涂,他迅速眸光一转,注意到了我那只被三叔摆到他眼前的右手,立马就茅塞顿开了。
“是是是!”他忙不迭连声应着,起身就去替我找药了。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手脚麻利但多少有点儿手抖的太医冒着冷汗替我处理完了那早已凝结的小伤口,随后恭恭敬敬地立到一旁,等候皇叔的下一步指示。
可惜,心情不佳的皇叔显然没有要跟他多言的欲望,当即就拉着我扬长而去了。
于是,我被迫跟着三皇叔走出了太医院,一颗心仍旧“扑通扑通”地跳着——虽然我不理解作为旁观者的他缘何要这般小题大做,但我看得出,他是真的很生气。
不……不行,我不能让他迁怒琴遇,也不能让他获悉,今晚偷溜出宫一事,乃是三弟出的主意。
越想越觉不安的我,很快就干出了一件自作聪明的蠢事儿来。
我鼓足勇气告诉走在前方的男子,都是因为我在宫里闷得慌,又想去驸马府再看看大姐,这才央求了琴遇,陪我一同闹了这么一出——至于我手背上的创口,那不过是我一不留神磕碰到的。
一鼓作气地说完了一番长篇大论,我屏息凝神地注视着皇叔高大挺拔的背影。
下一刻,我瞧见他不紧不慢地回过身来,顶着张冷脸与我四目相接。
电光石火间,我只觉心头突地一跳。
“皇上知道吗?你很不适合撒谎。”
余怒未消的眼神和不带感情的口吻,令我心中不祥的预感这就应验成真。
“琴遇不过是一个宫女,饶是得幸侍奉于皇上左右,又哪里能够将一切打点妥当?至于皇上,那便更不可能了。”
呃……他这话的意思……是说我虽贵为天子,却还不如琴遇这个侍女吗……
不得不在某种程度上承认上述事实,我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这普天之下,胆敢怂恿皇上女扮男装擅自出宫,并且有能力将皇上神不知鬼不觉带出去的,唯有一人,那便是皇上的三弟——成王殿下。”
此言一出,我彻底无话可说。
许是见我埋低了脑袋无法反驳,三皇叔忽然就自顾自地转过身子,举步向前走去。
“你不要怪三弟!”总觉得皇叔又要去拿什么人撒气,我急忙叫住了他,甚至壮着胆子追了上去,“朕……朕再也不敢了……”然不知何故,匆匆拦下皇叔之后,我就突然没了方才的勇气,以至于都害怕得微微发起抖来,“朕不敢了……皇叔不要去罚三弟和琴遇……别罚他们……”
不知何故,轻声说完了这几句话后,我忽就觉着鼻子一酸,好像有股湿意不由分说地迷了我的眼。
我想起了儿时那一次,被捉回宫后受到的惩罚,想起了从小到大,琴遇无数次被我牵连的过往,也想起了多少个这样的黑夜之中,我独自一人与悲伤形影相吊的感受……
不要哭,不要哭……
我分明反复地对自己如是言说,可酸涩之意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正如此时此刻,本该业已习惯不去哭泣的我,突然间就湿了眼眶。
即便我已坐上了万人之上的位置,很多事情也还是无法改变的。我甚至……连那与我同甘共苦的人,都保护不了。
压抑的沉默似乎正随着我的悲戚于四周蔓延开来——直到我的耳边倏尔响起了皇叔幽幽的嗓音。
“为什么要偷偷跑出宫去?”
耳听那声音不似先前那般冰冷,我迟疑着抬起脑袋,委屈地凝眸于问我话的男子。
“宫里很闷……”
我又垂眸说出了一部分原因,却不晓得它能否成为说服皇叔的理由。
“我只是很想出去散散心。”
垂头丧气地补充了一句,我生怕皇叔不相信,便再度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注视着他微锁的双眉。
“皇叔,偷溜出去的事,是三弟提议的没错,可是……他也是看朕实在憋得慌,想带朕出去透透气……”
负手而立的皇叔默不作声地听着,也不发表看法,这令我越发忐忑了。
“皇叔,朕……朕真的不敢了,今天的事,是朕欠考虑了,以后朕再也不会随随便便跑出宫去了……皇叔你相信我……不要去罚三弟还有琴遇……琴遇……琴遇她,以前就已经替我受了很多的苦了……别再罚她……别再罚她了……”
几近恳求的语气,依旧没能换来皇叔的一句“算了”。
见男子始终沉着脸不置可否,我差点就要给他跪下了。
幸好就在我这个一国之君真要忍不住向这位摄政王屈膝请求的前一刻,面色不霁的他终于冷不丁开口发话了:“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
话音未落,皇叔业已眸光一转,看向了我那已经上了药的手背。
“呃……我……我自己不小心……”
“皇上应该还记得臣方才说过的话。”出人意料的是,我正准备壮着胆子坚持先前的说法,就被皇叔一口打断了。
于是,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的我愣愣地看着他。
“皇上不适合撒谎。”
直到他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七个字,我才如梦初醒——继而心头一紧。
可是……我真的要把和琴遇他们走散然后险些被一个壮汉轻薄的事情告诉皇叔吗?
怎么想都觉得这只会火上浇油的我,瞬间陷入了天人交战。
“还是说,需要臣去问皇上的侍女,或是成王殿下?”
不过,皇叔意有所指的一句反问,立马就促使我慌慌张张地作出了决定。
“呃不不不!”见势不妙的我拼命地摇晃起自个儿的脑袋和双手,生怕皇叔再去为难琴遇跟风行,“我、我说!我说!”
接着,我就惴惴不安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与皇叔——当然,我有意识地强调了自己的责任,弱化了风行和琴遇的失误,也特地将那醉汉的种种行径描述成只是对我骂骂咧咧外加推推搡搡。
我不敢保证自己努力编织的说辞能否在这个精明又敏锐的男子面前蒙混过关,只知道我是真的不想再节外生枝、再雪上加霜。
值得庆幸的是,当我总算硬着头皮把话说完之后,等待着我的,是三皇叔缄默后的饶恕。
“皇上以后可不能再擅自离宫了。”他毫无预兆地说着,伸手拉起了我那只负伤的右手,牵在掌中轻轻摩挲了片刻,“如若不然,臣可不能保证皇上身边的人……会不会因为护驾不力而受到惩罚。”
“嗯!嗯嗯嗯!”努力听懂了三皇叔的言下之意,我如蒙大赦,连连颔首。
然后,我目视他牵着我的四根手指,倏尔抬眸凝视着我的眉眼。
心尖不受控制地蹦跶了一下,只缘我着实看不懂他幽深的眸光。
“皇上若是当真觉得闷了,臣愿意陪同皇上出游。”
下一刻,他就继续垂眸端量着我的手背,猝不及防地道出了这么一种假设。
因此,我完全是愣在了他的面前。
“啊?”不禁觉得他这一说委实有些没头没脑,我当着皇叔的面,傻乎乎地张开了小嘴。
话音落下,皇叔抬眼看我,这让我登时还魂,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巴,缩着脖子小心翼翼地瞅着他的脸。
说实话,我很想把我的手给抽回来——可惜我不敢。
于是,满天繁星的夜空下,我二人掌心相触,却又保持的一定的距离——彼此皆是纹丝不动地盯着对方,那景象,想必诡异得很。
好在三皇叔也没打算跟我傻傻地在外头站上一夜,这就说了一句“时辰不早了,臣护送皇上回寝宫吧”,打破了这份寂静,而后,他便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我的手,径自背过身去往前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叔基本上是这样想的:他的小梨儿居然敢背着他偷溜出宫结果受了伤还一门心思维护那始作俑者跟帮凶?真是气死他了。
以上是作者主观臆测,大家不要当真。
☆、皇弟将行
那之后,我心有余悸地跟着三皇叔回到了自个儿的寝宫外,惊睹琴遇居然还跪在那儿一动不动。
是了,出了这样的岔子,饶是我这个当皇帝的再怎么试图护着她,她身为宫中侍女,只要主子们不发话,也还是不得不跪在原地、等候发落的——哪怕天寒地冻,哪怕烈日当头。
因此,看到这样的她,我别提有多心疼了,顾不得去看皇叔的脸色,就慌忙上前欲将其扶起。
所幸在整个过程中,皇叔并未出言阻拦,令琴遇得以在迅速端量了他的面色之后,由着我把她给扶了起来。
至此,事情总算是告一段落。
琴遇只是关心了一下我的伤势,在获悉我并无大碍且也没有被皇叔怎么样以后,她才放下心来,服侍我洗漱就寝。
第二天一早,我照常去上早朝——接下来的几天,亦是如此。
直到七月中旬的某一日,我忽然在退朝之后见到了一张让我不免为之瞠目的脸庞。
这……这不是……
“臣苏卿远,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是七夕那晚救了我的公子吗?!
诚然,尽管对方换上了一身正儿八经的朝服,恭恭敬敬地在那里冲我跪拜,但在他起身前后,我还是将他的面容看了个一清二楚。
是以,我目瞪口呆地盯着他瞧,一时间都忘了开口说话,结果还是三皇叔先行察觉到了我的异常,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皇上,这位便是新上任的礼部侍郎,苏卿远苏大人。”
“哦!是……是……”皇叔的声音果然最能叫我还魂了——这不,我忙不迭回过神来,尴尬地让视线在他二人之间打了个来回。
原来他叫“苏卿远”,而且是我的臣子……唔……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我……不对,隔了这么些天了,他记不记得有我这号人,还是个问题……
脑中思绪流转,我嘴上却难得机灵地应对道:“这……这前任礼部侍郎朱爱卿都年过半百了……现在看到苏爱卿……朕一下子有些不适应……”
“皇上说的是,微臣资历尚浅,今后还需皇上、摄政王与诸位大人多多提点。”当然,我这话到了他那边,就不能不演变成另一番意味了——只见苏卿远不卑不亢地说着,相继冲我和三皇叔拱了拱手。
只是,我提点他……还是算了吧……
心下发出几声干笑,我面上却是努力不动声色地同他彼此客套了两句,交代了些一国之君在任命新官儿后理当叮嘱的话,便准许他退下了。
不过实际上,我并不希望他这么快就离开——奈何三皇叔在场,我又不好旧事重提,以免节外生枝。
罢……既然苏卿远已入朝为官,那么从今往后我同他碰面的机会应该会有很多,我就先忍耐一下吧。
如此思忖着,我没有等来一个合适的时机,却意外地迎来了三弟将要回归军营的消息。
听闻讯息的那一瞬间,我不免大吃一惊——因为,我分明是这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可天玑国内的大小事宜,我却往往比许多人都后知后觉。
当然,我并不计较这些,只是在惊讶之余,风风火火地赶往三弟所在的清阿宫。
“听说你要回军营了?!”进屋一见到他,我就忍不住脱口而出。
“是啊。”不料面对我的突然造访,他倒是淡定得很——只匆匆瞥了瞥我的身后,就继续开始翻找什么东西了。
唔……他还真是不把我当皇帝啊……
不由得默默腹诽的我实则十分乐意,因此,我决计不会去责怪他居然敢不放下手头的活计——前来恭迎圣驾。
“什么时候走?怎么这么突然?”我主动走上前去,凑近了问他。
“最迟后天吧,事情来得比较急,耽误不得。”他一边从容不迫地作答,一边翻开身前的一只木箱子,发现里头没有自己要找的物件之后,他又毫不犹豫地阖上了盖子,叹了口气,就一语不发地环顾四周。
“你在找什么?”见此情景,我不免跟着扯开了话题。
“没什么……”可惜,他只是抿了抿嘴瞧了我一眼,就轻描淡写地敷衍过去了。
“……”三弟不肯告诉,我也不便强求,这就决定将谈话的重心挪回到正题上,“我还以为……这次你回来了,就不会再走了呢……”
此言一出,三弟终于定睛注目于我。
片刻后,他忽而眸光一转,面色微怅地望着窗外,语气平静道:“都在宫里呆了将近半年了,也该回去了。毕竟,那些都是父皇特意派给我的人,我若是不担起责任,只晓得在宫中享受荣华富贵、歌舞升平,如何对得起父皇的在天之灵……”
听罢此言,我未能接话,因为我很清楚已故的父皇在三弟心目中的地位。
只不过,抿唇沉默了一小会儿后,我还是按捺不住对于某件事的求知之欲,轻声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话音落下,三弟蓦地凝眸于我的眉眼。
“上回我走的时候,你可没这么舍不得我。”
“哪儿有……我那次,都在宫门上望了你小半个时辰……望到连影子都望不着了,才回去的……”
三弟闻言似是一愣,随即便哑然失笑了。
“其实,我也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宫里。”紧接着,他又怅然若失地喟叹起来,令我不由心头一暖,“你看你,傻乎乎的,现在又成了一国之君……正所谓‘树大招风’,我不在你身边,你不晓得又要被……被你的三皇叔如何玩弄于股掌之中。”奈何他紧随其后的一番话,当即就泼了我一头的冷水,“唉,我可真是分(和谐)身乏术啊……”
不得不承认他所言非虚的我,唯有撅起小嘴、垂下脑瓜,默默无言地听着。
“但是,总有一天,等我有了足够的实力,我一定会将你从他的桎梏中解救出来。”
然而,让我始料未及的是,须臾过后,三弟却冷不防话锋一转——那口吻,竟是无比地郑重其事。
我抬眼定定地凝视着他写满坚决的眼眸,瞧着瞧着,就瞧见他猝然变了变脸。
“别这样看着我,你自己也得加把劲,光靠我算什么……”他故意瞪大了眼睛、拉下了脸,却没叫我瞧出其丝毫的愠怒和不满。
是以,我忽然间就咧开嘴笑了。
我鬼使神差地想起了许多年前,那个小小的孩童一脸嫌弃地看着我身上的衣服,扬言等到哪一天他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定要赏我无数绫罗绸缎,来好好调(和谐)教一下我这糟糕的品味——就我这衣裳,实在是太不堪入目了。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转眼十年已逝,他说话时的神情虽已不似当年,可我总觉得,他的那颗心,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对了,有几件事,走之前,还是得跟你交代下。”就在我尚且沉浸在遥远的回忆中时,三弟冷不丁出声将我拉回到了现实里。
我目视他转身迈开步子,走到书架边,从一堆书里取出了一本小册子,又从册子里翻出了一张叠好的纸,抬脚回到我的跟前,将它交到了我的手中。
“写在这张纸上的名字,都是我的一些亲信,若是有需要,你可以差使他们办事。”他面色如常地说着,毫不避讳地将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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