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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春弄-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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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定夜走进亭中的脚步不禁轻了几分:“乔某哪有兴致喂鱼,只有兴致关心师城主,师城主千万不要再沉浸悲伤中才好。”
  师雨笑了一声:“若非阿瞻想夺。权,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我不悲伤他的死,我只悲伤如今自己的处境。”
  乔定夜眼睛弯了起来:“哦?师城主处境如何?”
  “孤苦无援,看人脸色,还不值得悲伤么?”
  乔定夜哈哈大笑:“看人脸色莫非指的是在下?”
  师雨蓦地起身,横眉冷对:“怎么不是你?你都快将我软禁了,我孤苦无依,如同被斩断了双手,如今还……”行动间大概是扯到了伤口,她轻哼一声,一手扶着后腰,软软歪倒,乔定夜连忙上前接住她,霎时温香软玉满怀。
  师雨脸色微红,愤怒地推他:“别碰我!若不是你,我也不至于拖延伤势。”
  乔定夜却不撤手,反而揽得更紧,“乔某岂能眼睁睁见着师城主摔倒呢?”他贴近她耳边:“不知师城主要如何才肯息怒呢?”
  师雨眼波一转,眼中微微带了笑,手指爬上他胳膊:“我不在乎墨城来谁走谁,但我一定要分一杯羹,乔大都护可愿与我共享墨城?”
  乔定夜嗅着她鬓间甜香,简直要溺死在这温柔乡里:“求之不得。”
  “咣”的一声,二人立时分开,却见亭外站着风尘仆仆的乔月龄,手中只剩剑鞘,长剑钉在亭柱上晃动不止。
  师雨吓白了脸,立即躲去乔定夜身后。
  “我还以为大哥去哪儿了?原来是赶着来接手人家的新娘子了。”乔月龄冷笑着看着师雨:“不知这位新娘到底算是即墨城主的,还是太常少卿的呢?或者是要做我的新嫂嫂么?”
  乔定夜皱眉道:“谁叫你来的?”
  乔月龄大步走过去,一把抽出长剑:“我来看看曾经的好友,那个鼓励我宽慰我的师城主。曾经我有意撮合你与我大哥,你无意,后来得知有个即墨城主,以为你是心系于他,还暗自惭愧许久。不想如今城主尸骨未寒,你便投入我大哥怀抱了,原来你最爱的是权势。”
  “闭嘴!”乔定夜厉声喝止,对他而言还就怕师雨不爱权势,越爱权势才越好掌控。他转头好言安慰师雨:“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稍后便派大夫去给你治伤,好好歇着。”言辞间显然已经当她自己人了。
  师雨小心看了一眼乔月龄,朝门口走,经过她身边时,听到她冷冷地一句:“真替即墨无白不值。”
  
☆、第五十一章

  师雨没有任何回应,径自离开了凉亭;远处夙鸢立即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风尘仆仆的杜泉;这边乔氏兄妹的话还没说完。
  乔定夜虽负风流之名;在胞妹跟前却一向维持着兄长的威严,今日被她撞见亭中这一幕;不免有些尴尬;待师雨走远,立即道:“墨城如今形势不稳,不是你待的地方,尽早回宁朔去吧。”
  乔月龄冷冷道:“既然墨城形势不稳;大哥何必插足?不如跟我一起回去。”
  乔定夜拂袖:“我奉陛下命令督管墨城,不能离开。”
  “可是你此刻留在墨城;与师雨眉来眼去,难道不算趁人之危吗?大哥时常教导我为人处世,如今自己却做着叫人不齿的事!”
  “很多事情你不懂,休要多问。”乔定夜举步要走。
  乔月龄快步上前拽住他衣袖:“即墨无白呢?你将他关在哪儿了?”
  乔定夜狠狠甩开她的手:“他最好别落在我手里,免得祸害你。”
  “……”乔月龄惊讶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第一回觉得自己的大哥如此陌生。
  即墨无白自然好好地待在牢里,算了算日子,料想杜泉也该到了。即墨无白知道他不喜欢墨城,每次往返都对那些古怪天气提心吊胆,这次真是难为他了。
  不过他最愧疚的还是乔月龄,她与此事毫无干系,却被拖下了水。
  隔壁牢房的邢越越来越焦躁了,每在牢笼中多关一日,他就觉得自己离死又近了一步。这种等死的感觉简直快要把人逼疯了。
  “少卿大人,你到底有没有办法啊?难道就无法对付乔定夜了吗?”他扒着竖栏,朝对面颤巍巍地伸出手去。
  即墨无白端坐在地上,侧面对着他,手里捏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一点一点理着头绪:“尊夫人说最早与乔定夜的人接触是一年前,那时候你假扮高僧封摩迦来墨城造谣,应当就是他的安排了。此人心机深沉,谋定后动,布局如此之久,要想对付他岂会容易?”
  邢越伸出的那只手狠狠痉挛了一下,嚎了一声“我的娘哟”,跌坐到地上哀愁去了。
  即墨无白手中的树枝忽然停下,猛地将地上的东西抹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了过来。
  两个大内侍卫打开牢门,走到即墨无白跟前:“少卿大人,陛下提审。”
  邢越一下站起来,紧张兮兮地看着他们。
  即墨无白身上的白衣早已沾染灰尘,看起来有些狼狈,他起身整了整衣襟:“走吧。”
  邢越扒着牢门,简直是十里相送的架势:少卿大人好好说啊,能不能活命全靠你啦!
  侍卫们都很客气,只给即墨无白双手上了枷锁。一出官署他便闭了闭眼,已经许久没见到阳光,虽然已是傍晚,光线还是很刺眼。
  空气里弥漫着热气,盛夏已经到了。
  官署外停着马车,即墨无白举步登车,蓦地感觉身后有异,下意识低头,身后侍卫的刀柄擦着他的后颈滑过。但避过这一个,旁边还有一个,他双手被缚,后颈终究难逃这一下重击,顿时晕倒过去。
  两个侍卫一边抬他进车一边小声嘀咕:“大意点儿险些弄不住呢,哪里像个文官。”
  另一个道:“所以陛下才器重他嘛。”
  “哦,也是……”这么一说,二人手下功夫不免轻了些许,生怕伤着了他。
  夙鸢端着刚刚煎好的汤药进房,师雨正靠在榻上假寐。连着医治了好几日,汤药伤药都是最好的,她也配合,无论药多苦,也一言不发地咽下去,如今脸色总算是好了一些。
  夙鸢轻轻唤了她一声,将药递过去:“城主,试过了,无毒。”
  师雨笑了一下:“你以后不用这么小心,乔定夜暂时不会害我,他还需要我稳住墨城,何况还有些龌龊心思呢。”
  她将药一口一口喝得一滴不剩,问了句:“消息可递得出去?”
  “怎么都递不出去,乔都护的人几乎将整个府邸围成铁桶了。”夙鸢懊恼道:“陛下怎么就这么放纵他?”
  师雨将药碗递给她:“当然,陛下想趁机收回墨城,只不过换个人而已,谁收都一样。”
  夙鸢不禁开始设想墨城被朝廷接管后的模样,届时和其他地方一样,刺史就是最高长官,再也没有城主了,那好像也没她什么事了。
  想到要失业,夙鸢比较激动:“太过分了!墨城怎能说收就收回去!”
  师雨食指掩唇示意她小声些。恰好门外走进来个小婢,手中捧着一只锦盒,夙鸢再不敢多话了。
  “代城主,乔大都护派人送了礼过来。”
  师雨招招手,小婢立即上前。夙鸢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套薄纱襦裙,一套珠钗环佩,看起来都是上好的材质制成,颇为贵重。
  夙鸢觉得不舒服,还在为倓公子服丧的时候,乔定夜却送来这些东西,简直是将她家代城主当成了玩物。
  师雨不以为意,捻起来仔细欣赏了一番,口中赞道:“真是美,乔都护破费了。”
  她起身去桌边,提笔在花笺上写了几句暧昧的话,叫婢女带回去做回礼。
  夙鸢捧着锦盒撅着嘴问:“城主真打算穿这衣裳不成?”
  “烧了吧。”师雨朝门外走:“我去书房看看。”
  墨城的政事其实已经荒废了,师雨依然时不时去书房是为了证明给乔定夜看,她还放不下墨城的权势。
  好在乔定夜对她不像对即墨无白那样了解透彻,这是唯一能反败为胜的筹码了。
  天已擦黑,师雨进了书房,先点亮了烛火,忽然瞥见窗边榻上横卧着一道人影,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看出那人似乎是晕着的,她举着烛火走过去,终于看清他的脸。
  瞥了一眼窗上投出的影子,她吹灭了烛火,走去榻边蹲了下来,似是不敢置信,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的确是温热的,这才确信是真的。
  即墨无白悠悠醒转,第一感觉是后颈的酸痛。睁开眼,左边窗户投入的光亮将周围染成了微微的蓝灰色,包括师雨的脸。
  他怔愕不已,抬手摸了一下她的脸,愈发诧异:“你怎么在?我这是在哪儿?”
  师雨摇头:“我也不知道你怎么会在我的书房。”
  即墨无白坐起身,四下看了看,一时理不出头绪,又在各个角落里走了一圈。
  师雨一直看着他,身上松松挂着的白衣,凌乱散在身后的长发,他却浑然不觉。
  她忽然道:“你瘦了许多。”
  即墨无白停步看向她,她扶着软榻缓缓站起来,身上的白孝也宽松的很,离着几步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他走过去,上下打量着她:“你的伤如何了?”
  “死不了。”
  即墨无白笑了:“我知道你死不了,你若那么容易就认输,我岂不是看走眼了?”
  师雨抿了抿唇,垂下眼:“可是现在的形势,你我都是朝不保夕。”
  即墨无白挑了挑眉:“那还真得感谢今日这人的安排,至少让你我见上了一面。否则等我上了黄泉路,小鬼们问我,我到死连自己夫人的面都没见着,会被他们嘲笑的。”
  师雨蹙眉:“谁是你夫人?”
  “原先是假扮的,可现在全天下都知道成亲的是你我二人了,我得负责才是啊。再说了,你不是已经盘发了么?”即墨无白的手指抚过她的发髻,轻轻一带,将她揽入怀中。
  师雨没有挣扎,伏在他胸前更方便低声说话:“我这是为阿瞻盘的。”
  “唉,真伤心。”
  师雨道:“可能有人在外面偷听,你若再说这种话,那便添了一项觊觎姑姑谋害堂叔的罪名了。”
  即墨无白贴在她耳边道:“我知道,他们将我塞进来,八成是想揪出点事出来。我已入狱,说我觊觎你,总比说你勾引我谋害即墨倓的好。若是你也获罪,墨城就无望了。”
  “你不恨你叔公了?若不是他,你父亲也不会死。你又何必帮着墨城,早就该置身事外。”
  “恨啊,哪能不恨呢。不过保住墨城也是为了我自己啊,你一定要好好活着,再把我救出去,我可全指望你了。”
  师雨稍稍推开他,站直身子:“一言为定。”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少卿大人,该走了。”
  即墨无白笑了一声:“果然。”
  他敛去玩笑之色,盯着师雨的双眼,似有话想说,微微启唇,却终究没说出口。他知道师雨能分清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全看她愿不愿接受罢了。
  门被推开,两个侍卫走进来给他双手戴上枷锁。师雨只能看着,却不能多问一句。
  即墨无白被带走时以为又是乔定夜的安排,但没想到他竟然被一路带出了城主府,直奔刺史府而去。
  侍卫将他推进刺史府的书房,“嘭”得合上门。嘉熙帝坐在案前,眼睛胶着在案上的奏折上,头也不抬地道:“怎样,见到心上人的滋味如何?”
  即墨无白抽了一下嘴角:“自然是很美的。”
 

☆、第五十二章

  嘉熙帝今日这一出可不是心血来潮。乔定夜已经给他吹了许久的耳旁风;关于即墨无白和师雨之间的流言蜚语他早就想一探究竟;没想到即墨无白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他陡然掷了笔,饱蘸的朱砂的御笔滚落到即墨无白跟前;淋漓如点点鲜血。
  “说吧,什么时候的事?”
  即墨无白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忙道:“陛下明鉴;当初您将她接进宫里去时;臣可还没动心思呢。”
  “哦?是吗?”
  即墨无白叹息:“陛下其实说的是臣的伤心事;且不提我与师雨的姑侄身份;她心中就只有即墨倓一人;做什么都是为了他,臣其实是苦求不得啊。陛下都拿不下的人,臣又有什么办法。”
  嘉熙帝哼了一声:“休在朕跟前耍这没脸没皮的伎俩!”
  即墨无白神色怅惘;却不像开玩笑的模样。
  嘉熙帝心里到底揣的是大局,还不至于为一个女人和宠信的臣子闹得下不来台,见他示了软,自己的面子算是过得去了,脸色也好了一些。
  “这些私事朕就不再多问了,师雨如今身份尴尬,本要嫁给叔叔却跟侄子成了亲,朕也不会顶着一个天大的笑话再对她动什么心思,你大可以放心。”
  即墨无白讪笑。
  嘉熙帝起身走到他跟前:“朕现在只想知道,墨城究竟有没有异心。”
  即墨无白垂眼盯着手上的枷锁:“回陛下,臣曾以此事试探过师雨,她避而不答,具体是不是有,臣不得而知,但臣可以确定的是,如今即墨倓身死,墨城就算有异心,计划也已被打乱了。”
  没有皇帝会不顾及声誉,对外作战是武功,对内则有穷兵黩武之嫌,否则嘉熙帝也不至于兜兜转转绕个大弯子来图谋墨城。墨城到底有没有异心,决定着眼下能否再紧逼一步,进而直接拿下墨城,嘉熙帝自然关心。
  他缓缓地绕着即墨无白踱步:“朝中事务繁忙,东南一带又有异动,朕差不多也该返朝了,即墨倓的事怕是没时间细查了,可如今证据确凿,朕只怕是保不了你了。”
  即墨无白抿唇不语。
  嘉熙帝走到窗边,抬头看着外面的圆月,比在长安看起来硕大明亮许多。他的手指轻抚着窗框:“帝王便如这明月,朝臣如繁星,月明则星稀,星盛则掩月。乔定夜醉心权势,朕少不得这颗星辰,却又不愿意他太亮堂,你说该如何是好?”
  即墨无白幽幽道:“星辰再亮,也总有坠落之时。”
  嘉熙帝闻言大为满意,即墨无白与乔定夜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知道何时该恃宠而骄,何时该奉君为上,不拘小节但大局透彻,所以即使偶有出格,也依旧值得信任。
  五月底,嘉熙帝启程回都,无人知晓临走前他曾与即墨无白暗中见过面,但都知道他在临走时和前来送行的乔大都护相谈甚欢,甚至最后还是由乔大都护一路相扶登上了车。
  商旅和百姓们都在风传,太常少卿已经失势,新的宠臣诞生了。
  六乘龙辇的车辙辘辘驶出墨城城门,城门背后的局势却依旧紧张。
  城主府成了禁闭的幽笼,官员被隔离在这幽笼之外,对其中情形一无所知。政事大权在代城主手中,兵权一部分在代城主手中,一部分在已故的城主手中,这些都没有遗失分割,但消息被切断,根本难以调动,等同虚废。
  刺史最为难,陛下临走也没有解决他的调任问题,他依旧在墨城夹着尾巴自保,一面要推拒乔定夜的拉拢,一面要敷衍葛贲等人的入伙要求,最后只能故技重施,又得了个神医难治的病,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而此时城主府里的师雨,除去每日去书房感受片刻嗜权如命的焦躁,便是倚在池边喂鱼,时不时以池鱼自比,伤春悲秋。
  乔定夜知道她是故意做给自己看,乐得安抚,二人时常打得火热,渐渐的,连下人们都知道了,府中有些传言很是难听。
  乔月龄站在远处的回廊边冷眼旁观,耳中听着杜泉的挑拨离间。
  自来到墨城,杜泉还没有见到自家公子,心里自然是很焦急的。他现在每日工作的主要内容就是围绕在乔月龄的周围随时随地进行口头说服,不断地强调他家公子对师雨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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