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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春弄-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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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擎默然。
  即墨无白因为在路上遇到劫匪受了些轻伤,已在住处休养了好几日。正因如此,他才没有去霍府看望霍擎。
  杜泉将这事情看得比天塌下来还严重,有事没事往厨房跑,成天给他煲汤煮粥熬药的,弄得即墨无白哭笑不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公子我是在坐月子呢。”下午窗外微风徐徐,他躺在软榻上看书,往嘴里丢了颗葡萄。
  杜泉坐在旁边给他削梨,抱怨道:“您就是真坐月子,也就只有我照顾您。明明是替师城主跑的腿,结果她成天就顾着照顾霍老将军,连看都不来看您。”
  即墨无白拿书敲了一下他额头:“那可真是谢谢你了,等公子我出了月子一定好好赏你。”
  杜泉揉揉脑门,坐远一些。
  即墨无白翻了会儿书,夙鸢端着药膏纱布走了进来:“少卿大人,该换药了。”
  他头也不抬,直接道:“小伤而已,随他去吧。”
  杜泉昂着脖子斜睨夙鸢:“哟,夙鸢姐姐这么好心,亲自来为我们家公子换药呀。”
  夙鸢白他一眼:“你阴阳怪气的做什么?我不该来么?”
  即墨无白这才注意到来的人是夙鸢,笑了笑道:“姑姑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不过真用不着,你让她忙吧,不用顾念我。”
  这话杜泉就不爱听了,忍不住唠叨:“公子您怎么能这么说呢?什么叫不用顾念您?您可是老城主唯一最亲最亲的人,不顾念您顾念谁啊?没天理了啊!”
  即墨无白额头青筋突突地跳:“你今日话怎么这么多?”
  夙鸢也不痛快,剁了一下脚道:“可不是,尽欺负人,你要是嫌我手脚不利索,自己给少卿大人换就是了!”说着将东西在桌上一放,扭头走了。
  杜泉扭头看到即墨无白的眼神,讪讪总结:“仆随主,她跟师城主一样不近人情。”
  即墨无白连忙抬手否决:“千万别这么说,我可不跟你一样刻薄。”
  杜泉捂住心口,我这还不是为您好,竟然说我刻薄、刻薄、刻薄……TAT
  结果到最后还是没有换药。
  夜深人静,即墨无白伏案给老族长写了封家常信,起身关窗准备入睡,一转身却见室内多了个人。
  “听闻贤侄不肯换药?”师雨笑盈盈地看着他。
  即墨无白叹息:“一点小事而已,何必如此麻烦。”
  “小伤不治,落下根来可就麻烦了。”师雨扶着他坐到桌边,拿起在桌上闲放了一下午的药膏,看着他:“伤在何处?”
  即墨无白朝房门看了一眼,确定门已掩好,解开外衫,露出左边肩头。上面有一道刀伤,入口不深,但划得有点长。
  师雨举着灯火照了照,眉头微蹙:“都这样了还是小伤?大夫说三日换一次药,我还特地嘱咐夙鸢过来盯着,看来你是一次没换过吧?”
  即墨无白狡黠地一笑:“我若不这样,只怕你也不会过来。你若当真心疼,那我还是装严重点好了。”
  师雨拿着药膏重重抹到他伤口上,他疼得咧了咧嘴,不说话了。
  “其他地方还有伤么?”抹完之后,师雨又问,声音柔若春水。
  “有啊。”即墨无白一脸愁苦:“我也忘了具体伤在哪儿了,要不劳烦姑姑帮我好好看看?”说着就要继续脱衣服。
  师雨一把按住他手,眉眼夹杂愠色,双颊微红:“只道你脸皮厚,不想已到登徒子的地步了!”
  烛光微暖,即墨无白不觉溺在她波光潋滟的眸子里,手揽在她背后,轻轻扣向自己,感到她微微急促的呼吸时恍然惊醒,脸已近在咫尺,干咳一声别过头。
  “果然是登徒子。”师雨低笑,给他用纱布细细包扎好伤口,掖好衣衫,忽然迅速在他侧脸上啄了一下。
  即墨无白怔愕转头,她已经端起药品施施然出门了。
  他伸手摸了摸脸颊,竟觉回味无穷。
  再多顾忌阻碍也比不得这一刻滋味,原来这便是情爱……
  深秋,北风过处百草折。
  自与若羌决裂,边界巡视更不可松懈,师雨每隔半月都要亲自巡视一番。
  此时的墨城已经能感受到明显的寒意,日头越来越高远,风也越来越大。师雨照旧巡视完回城,竟被冷风吹得遍体生寒。
  回到府邸,即墨无白早已等在阶前,见到她立即屏退左右,一边与她并肩前行,一边从广袖中探出手掌包住她冻得冰冷的手指,语气却是一本正经:“你该叫我一起去的。”
  师雨反手捏了一下他的指尖:“贤侄是想让全城百姓都知道你我姑侄乱。伦?”
  即墨无白皱眉:“这不还没到乱的地步么。”
  “那你还想怎么乱啊?”师雨的手指不安分地顺着他的衣袖爬上去,轻轻刮着他的手臂,口中发出轻笑。
  即墨无白被她冰凉的手指激的一麻,赶紧又捉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长叹一声:“我可再无颜面任太常少卿了。”
  师雨顺杆而上:“那你干脆跟着我好了,也不用再替陛下奔波,你我共治墨城,何须相争。”
  即墨无白看她一眼,涩涩一笑,没有回答。
  踏上回廊后,师雨便自发自觉朝书房走,即墨无白却扯了她一下,转了个方向:“我在此等候你,是因为朝廷派了人过来,已在议事厅中等候许久了。”
  师雨一怔:“可知所为何事?”
  即墨无白握着她的手忽的紧了一些,随之又松开,摇摇头,议事厅已离得不远。
  师雨瞥一眼他的侧脸,心中迅速盘算一下,走了进去。
  一位年届不惑的中年朝官站在厅中,身着绯色官服,看来品阶应当与即墨无白差不多。
  即墨无白一身深黛常服,起手却已是官员架势,朝那朝官拱了拱手道:“闫大人,这位便是墨城代城主师雨。”
  说完又向师雨介绍:“这位是当朝太子少傅闫均闫大人。”
  师雨因为出行之故,脸上还罩着面纱,披着披风,看起来有几分神秘。闫均之前未曾在长安见到过她,此时上前与她互相见礼,不禁仔细打量了几眼,只觉得身姿曼妙,一双眼眸灵动非常。
  师雨淡淡笑道:“不知闫大人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闫均道:“在下奉陛下之命出使他国,途经此处,顺便来为陛下传个话。墨城久未定下城主之位的正式继承人选,想必墨城全城上下都在等候。陛下得知近来西域异动不断,有意在近日发布诏令,正式册封城主。”
  师雨的视线游移到即墨无白身上,又迅速收回。
  等了这么久,没想到这一日会在此情此景下到来。
  


☆、第三十章

  嘉熙帝选择在此时正式择定城主,不只是因为拖了太久;最主要的原因是西域最近不太平。
  原先即墨无白出访十国是稳定了一段时间;但最近若羌以他并未以使臣身份出访为由多加挑拨,扬言他那一遭走得名不正言不顺;与各国之间所做的约定自然也不能作数。
  十国渐渐动摇;已经有了与若羌会盟的意向。
  闫均此次出使也是为了稳定诸国;以免引来大动乱。
  消息只传给了师雨和即墨无白;答案不言而喻,城主之位到底归谁尚且不知,但一定是这二人中的一人无疑。
  然而两位当事者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仿佛这和其他任何一个消息一样;再平常不过。
  闫均要在城主府借宿一宿,明早起程出关。
  师雨和即墨无白自然也要注意一些,从议事厅出来后各自告辞,表现得很疏离。
  一切如常,到了晚上,即墨无白居住的南居正院里忽然多了好几个禁军侍卫,而之前师雨派去的四个侍卫和婢女仆从却都被一个不落地赶了出去,只留了一个杜泉。
  闫均背着手走进屋来,像是个来串门的老邻居:“即墨大人,临行前咱们同僚之间说些体己话吧。”
  即墨无白原本正执着书卷静读,因为这动静被扰断,早已等在桌旁,请他就座,又命杜泉奉茶。
  “闫大人有什么话请直言。”
  闫均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陛下对即墨大人惦念的紧呐,如今城主之位即将揭晓,特地命本官来提醒即墨大人一句,既然结盟只是权宜之计,那么此时该做什么,即墨大人应该心中有数才行。。”
  即墨无白笑了笑:“在下愚钝,还请闫大人明示。”
  闫均靠近一些:“陛下的意思是你该主动争一争,正大光明的争。既然已经到了这种时候,有陛下撑腰,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只消一道折子陈述利害,让满朝文武心服口服,届时陛下顺应百官意愿,即墨大人还怕不能一举拿下墨城?”
  “闫大人的意思是……让在下参师雨一本?”
  “即墨大人心领神会便好。”闫均端茶啜了一口,赞了一声好茶,起身告辞。
  即墨无白送他出门,见那些禁军侍卫站着不动,完全没有要跟着离去的意思,不禁奇怪地问了一句。
  闫均道:“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人留给即墨大人,也好有个照应。当然本官还是希望这段时间你能搬出城主府去,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嘛。”
  即墨无白本想解释一番,想了想又觉得没有必要,干干脆脆地接受了下来。
  “对了,还有一句话,请即墨大人务必谨记在心。”闫均像是陡然想起一件小事,神情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凑到他耳边低语:“陛下眼下最关心的是,墨城究竟有无异心。即墨大人在大事上千万不可含糊。”
  即墨无白将这句话一字一字吞入腹中,低低应了一声,长睫掩眸,在灯火下敛下一道淡淡的阴影。
  师雨跟前正跪着那四个侍卫,脸上挂着一抹冷笑。
  皇帝想的真周到,竟然怕她害了即墨无白。
  她站在窗边斟酌了许久,将所有头绪都一点一点捋了一遍,忽而叫来夙鸢,让她备好车马。
  “城主这是要去哪儿啊?”夙鸢临出门前问了句。
  “去走访全城各个镇口。”师雨边回答,边取下木架上的大氅披上。
  夙鸢以为自己听错了,看看外面:“现在就走?天都黑透了啊。”
  师雨点点头,毫不迟疑,未等她去安排,已经脚步匆匆地朝外走去。
  第二日闫均一早离开,自然就没见到她。
  府门口马嘶阵阵,众人即将启程,仍然不见师雨出现。即墨无白忍不住将管事叫来询问。
  管事一脸歉疚,朝二位大人点头哈腰地赔礼:“怠慢了闫大人实在罪该万死,城主……”话说到此处,他恰好接触到闫均的眼神,连忙改口:“代城主她因为听闫大人说起西域异动之事,十分忧虑,昨天连夜便去走访城下各辖地了。”
  闫均明显地一愣,笑着摇摇头:“无妨,无妨,代城主这也是为民生着想嘛。本官还有要事在身,本也不需要相送,这便走了。”说完拖着即墨无白朝前面走了几步,低声问:“这个师雨在搞什么鬼?”
  即墨无白想了想:“朝廷倾向于我,她自然要换个方向。墨城不比其他地方,城主便是天,闫大人千万不可小瞧此地百姓的力量。”
  闫均恍然:“本官明白了,即墨大人从上层着手,她便从下层着手。妙哉,此女如此,也难怪即墨大人耗时日久。”
  即墨无白手拢在唇边一阵干咳,看来谁都在嫌他慢呢。
  师雨故意选在晚上走,多少有些故弄玄虚的意味,正好也能让朝廷放心,省得老疑神疑鬼地认为她要害人。
  墨城辖下十五镇,离中原最近的叫偃月镇,因靠近偃月湖而得名,旁边便是安西都护府的地界。
  师雨赶了一夜的路才到。听到消息的官员风风火火地赶来相迎,彼时朝阳初升,映照着他们的脸,个个都是激动地难以言表。
  她有意高调,所过之处人人都收到了消息,一时间城主亲自巡视全城民生的消息便传各地。
  接着师雨下令,停留偃月镇十日,聆听百姓心声,但凡百姓有状要诉,不用经过下属官员,可直接去官署门口通秉来见。
  偃月镇的百姓对这位女城主的印象还停留在传闻里,并不了解,因此大多反应平平。
  过了三日,有个被官员占了葡萄园的农户揣着豁出去的架势去告了状,竟然真的见到了她本人。
  师雨亲自询问了情形,命人彻查,当日便拿了那官员,撤职抄家。
  此事传开,百姓们纷至沓来,一时间师雨城主威名远扬四方。
  天气越来越寒冷,队伍出行速度也快不起来,师雨干脆又在偃月镇多停留了几日。
  没想到这一留竟然遇到了不速之客。
  连日来已经习惯见到人就往城主面前带的侍卫们这次带来了一个英姿飒飒的女子。
  师雨一眼看到来人,立即从案后站起身来:“乔姑娘怎么来了?”
  自上次即墨无白的事情后,乔月龄就将她当成了贴心人,在别人面前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对着她却是和颜悦色:“城主如今在这里为民生做主,名声已经遍传天下,我特地赶来一睹风采。”
  师雨横她一眼:“连你也学会耍嘴皮子了,这可如何是好?”
  乔月龄赧然笑道:“其实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前来,是为了替家兄传句话。”
  “哦?”师雨面上笑盈盈的,实际上一听到乔定夜名号便开始全神戒备。
  乔月龄浑然不觉:“如今大家都知道墨城要选出城主了,家兄感念城主恩德,让我转告你一句,但凡有需要相助之处,请尽管开口。”
  师雨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乔大都护这份恩情太重了,我受之有愧。只是这么一来岂不是叫他与即墨无白作对了?”
  乔月龄移开视线:“这是家兄的意愿,我话已传到,城主自己瞧着决定便好。”
  话已说完,她仍没有要走的意思,在屋中踱着步子,瞥了师雨几眼,欲言又止,好一会儿才讪讪道:“不知即墨无白最近如何了?”
  师雨心思微转:“他如今被朝廷特派的侍卫守着,我也许久没见着他了。”
  所谓的许久也就是几天而已。= =
  乔月龄原本是打算开口请她牵线见即墨无白一面的,如今听了这话便知道没有可能了。连堂堂代城主都见不着的人,她如何能见到?
  师雨贴心地牵着她的手走出门去:“别板着脸,走,去园中散散心,你有什么想说的便直说,我也好帮你拿拿主意。”
  乔月龄看她一眼,“那我就直言了。有关你与即墨无白之间的流言,我也听说了一些……”说到此处她连忙竖手补充:“我自然是相信城主的。”
  师雨柔声道:“既然相信我,又何必再打听呢?”
  乔月龄有些尴尬,毕竟她与即墨无白什么关系都没有,这些话的确不该问,但就是想求个心安。
  师雨道:“要传个话何必劳烦乔姑娘大驾?你来见我,其实还是因为即墨无白吧?”
  乔月龄被言中心思,却冷着脸否认:“我才没那么闲。”
  师雨似笑非笑地盯着她,什么也不说。
  乔月龄实在吃不消她这眼神,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一样,什么小心思都瞒不过她,咬了咬唇,立即抱拳告辞。
  师雨故意连声挽留,她跑得更快了,一溜烟就从视线里消失了。
  唉,多聊聊嘛,师雨一脸可惜。
  

☆、第三十一章

乔月龄走后第二日;师雨就决定离开偃月镇;她实在不想再应付乔氏兄妹一次。

往主城方向一连过了好几个镇口,处置了不少脓包官员;师雨一边将心腹填塞进去,一边将自己严律官员、为民着想的名声宣扬得沸沸扬扬。

一切都按照她预料的发展,就连霍擎都特地写信过来称赞她此举英明。

不日就要抵达主城,师雨得知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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