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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癫(画堂朱户)-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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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看到岑兰芷,音迟第一次发现世界上还有这等难缠的女子,那么看到卫谨之之后,音迟则是第一次发现世上还有这等会无条件满足迁就另一个人的人,就连他这么喜欢族长岐鹤,喜欢了她一百多年,也不是全无争吵的,他们也会有意见想法不合的时候,可岑兰芷和卫谨之两人之间似乎从来没有这种苦恼,他们就像是两个人共用了一个脑子那么和谐自然。
卫谨之来到池阴族三个月,音迟没听到他对岑兰芷说过一句重话,没有拒绝过岑兰芷的任何一个要求提议,不厌其烦的和她讲述解释他们之间的一些事情。这两人之间柔情蜜意心有灵犀相处和谐的模样,大大刺激了池阴族内那些尚未婚配的小伙子小姑娘们。
因为他们大多寿数比寻常人要长,所以许多看着年轻的人实际上年纪都比岑兰芷卫谨之要大上不少,见到他们两人的相处情况,这些打光棍的人们都羡慕起他们来,然后他们就再也不在这两人面前晃了。每日需要和他们相对的音迟,是感受最深,受到的刺激最大的一位。
他听着卫谨之用一种讲故事样的语气,给岑兰芷讲外面的局势,然后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起未来的局势发展。期间涉及大大小小的各种官员谋士各方势力多达几百种,你来我往中包含着每个人可能做出的决定而影响到哪一点,将这些人混杂在一起牵扯出来的各种发展可能,两个人就在这种像是玩乐一样的交流里推衍出来了。
看着卫谨之一边说一边轻轻松松寥寥几笔画出大块的地图,再由岑兰芷做游戏一样标注出各方驻扎势力,然后两人分别占着一方,用笔在地图上勾画,调拨兵力进行模拟战,厮杀的激烈又精彩的局面,音迟明白了岐鹤所说的,这两人不应该存活在这个世上是什么意思。
这样两个惊才绝艳的人物,说不定会翻出多大的腥风血雨。历来其实并不缺少这样的鬼才,特别是在乱世,最容易出现这样的人物。
反过来说,有这样的人出现,则大多代表着乱世将至。每个人的命运都并不注定,或许一个细微的改变,就能影响到无数的事无数的人,命运并不是一个代表框架的词,而是如流水一样流动着充满着不确定性的可能。
音迟几年前救了岑兰芷,间接改变了她的命运,现在他又为卫谨之调养身体,直接救了他一命,虽说他这样的行为可能是种下了因,但是谁又能确定这不是果呢,或许这正是寄于他身上的使命。
话是这么说,但这两人能不要上一刻还在谈笑间战场厮杀,下一刻就突然开始腻歪起来了吗,这么突然他防不胜防!音迟面无表情的在心中狰狞冷哼,侧过身眼睛避开那两个靠在一起的身影,继续配手中的药。
“只能亲一下吗?”
“方才只赢了我一局,自然只能如此。”
“那我输了三局,让你亲三下好了。”
“我会记着,明日若你能赢我两局便算了,若是不能,明日也不能……亲。”
“可是明日的我是全新的我,阑亭怎么能将今日延续到明日?”
“多说无益。”
“也对,那我就不说了。”
然后就是怀孕女流氓强行欺压病弱男的戏码,音迟这些日子看着从最初的惊诧到现在的波澜不惊,可见是到底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事情。
“兰芷,不可耍赖。”卫谨之的声音有些许无奈和好笑。
岑兰芷则是得意洋洋,那准了他不能如何,“嘿嘿~君子动口不动手,女子动手不动口!阑亭你可别挣扎,不然我动作一大肚子痛起来就不好了。”
流氓,无耻!音迟这么评价着,忽然想到卫谨之前两日和他说起,如果他学到岑兰芷三分精髓,早就和岐鹤族长终成眷属了。就为了这句话,他才会特意呆在这里经受折磨的,就为了习惯然后学习。可他站在这里听了这么多天的墙角,回去看到岐鹤还是没办法,岑兰芷对卫谨之说得那些话,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看着那边又要被岑兰芷得逞了,音迟拿着手里调好的药走过去,放在两个人中间隔开了两个人,冷着脸开口道:“左边卫谨之的药,右边岑兰芷的药。”
等音迟离开后,岑兰芷晃晃碗里黑漆漆的药,闻着那苦味挑了一下眉,“音迟先生今日的药看上去更加的苦了,可见他今日的心情也不如何好呢。说来,阑亭为什么要故意这么刺激音迟先生?”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不希望岐鹤同岑兰芷多接触,所以找了这个最合适的人去绊住她。卫谨之一笑,端起自己那碗同样苦的吓人的药,表情淡然的喝完,然后接过岑兰芷的那碗药,含了一口,抬眼微微笑着看向岑兰芷。
“虽然阑亭很甜,但是药真的太苦了。”岑兰芷虽然口中这么说着,却是已经倾身向前。

  ☆、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眉如远山,鼻似琼峰,唇比桃花。这是一张得天独厚的脸,美丽的像是撒上了柔和的光晕,透出珍珠般莹润的光泽。
安静的闭着眼睛不说一句话的时候,岑兰芷总是干净美好的让人着迷。而一旦她睁开那双微微往斜上挑飞的桃花眼,里面流转的神情,就把这份无害驱散的干干净净。也许是她每日都会忘记之前所有的事情,性格就显得格外直白真实,毫不遮掩。普通人显然无法消受她这份特殊。
随着睫毛微微颤了两颤,床上的从岑兰芷睁开双眼。她眼中有一瞬间的迷茫,很快就被好奇所取代。她能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但第一时间出现在心里的情绪不是害怕,反而是突然生出的兴趣和好奇,对她遗忘的一切感到好奇。
目光往下停驻在自己那拱起的肚子上,岑兰芷眼睛睁大了一些。
“我怀孕了。”这个念头清晰的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她坐起来,伸手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突然从里面传来的动静让她动作一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肚子上拱起一个小包又恢复了原状,清楚的感觉到肚子里有个孩子在动弹,这个体验对于岑兰芷来说太新奇。于是她抱着自己的肚子左右仔细的摩挲了好一会儿。
卫谨之提着食盒缓缓的走进房间的时候,就看见岑兰芷在玩自己的肚子。
岑兰芷像是在确认那个圆球确实是连在她的肚子上的,一寸寸的像在巡视自己的领土,用那双手拂过圆圆的肚皮,脸上满满是兴味十足的表情。
她为了能好的看清自己的肚子,拉开了衣服,衣襟大敞,隐约露出近些日子越发鼓胀的胸口。雪峰微颤,峰上的两株桃花开得正好。那份女子成为母亲后特殊的成熟风情,让卫谨之微微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微沉了神色。
卫谨之并不喜欢她将目光过多的放在某一件事或者某一个人身上,他希望她永远都只在意他只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偏执的念头。
他不高兴的时候,很少有人能看的出来。从前在幽篁馆和未明庄,他不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都是端着那张温和而带着微微笑意的脸,内里矜贵端庄。自从岑兰芷出现后,一切就不同了。她会惹他不高兴,也能看得出他在不高兴。
即使失去了记忆,这一点显然也没变。床上的岑兰芷听到卫谨之进门的动静看过来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了他的心情并不好。于是在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初始好感已经破表的情况下,岑兰芷依然笑问:“你真好看,我看到你就觉得高兴,但是你为什么不高兴?”
卫谨之是这段时间以来,才发现原来自己是这么容易被安抚,即使生气,只要她那么无辜而真诚的说着她喜欢他,他就觉得欢喜。从前,有惹他不快的人,通常都会被他整治的悔不当初,从前在隐山书院时被他整治的人尤其多。他不是个和善的人,虽然他表现的无害,但那只是个和人保持距离的疏离姿态而已。
只不过,能惹他动气的人也极少。毕竟眼中看到的东西不同,太多人无法看到他眼里的东西,他甚至没有和那些人动气的冲动。就像人不会和路边狂吠的野狗生气,顶多觉得吵了就教训一下而已。
岑兰芷是最特殊的,她总能让他不高兴。只要她将注意力放在他之外的人或者东西身上,卫谨之就会有种无法言说的烦躁出现在心底,这同他前几十年的心如止水是完全不同的。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这种感觉,但是卫谨之知晓岑兰芷明白,所以她每日都看着他一人。
她能轻易的让他觉得不高兴,也能轻易的安抚他。不过只是一个专注的神情和带笑的话语而已,只有这种时候,卫谨之才觉得自己能维持着从前平和的心态。这种状态对他来说非常的危险,一个谋士不应该有着这样一个影响人心的存在在身边,可他又贪恋着这种感觉,一点都不愿意放手,这种和正常人一样起伏的心情,这种迫切想要拥有什么的心情,是只有岑兰芷才能给他的。
每一日,她一睁开眼睛,看见他,总是会说出一些霎时间让他心情很好的话。常人一般情况下无法宣之于口的话,她却浑然不觉开口就是一派真心,让人心里忽生些微窘迫的同时,也忍不住将喜悦变成燎原的野草,漫上心口。
他从未见过比岑兰芷更爱将调戏的情话挂在嘴边的人,若她是个男子,恐怕会是个花心的惹去无数姑娘家芳心的风流男子。但是现在,她的风流全部都倾洒在他身上,有些时候,面对岑兰芷脸不红心不跳的对着他说着情话的场景,卫谨之心中着实有些无法言说的微妙之感——这种话难道不该是他与她说的?
但是他习惯的已经刻进了骨子里的君子风范注定了他不会将这种心情直白的说出来,他只能听着她说。
那位族长岐鹤就曾这么说过,她说,岑兰芷是无边风月,而卫谨之是十里春风。
卫谨之咳嗽了两声,侧身阖上了门。他的身体近些日子好了不少,能自己行走了,压在胸口的沉闷也去了不少,只是终究是陈年旧疾,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全治好的,总归身体还是有些问题需要慢慢调养。他走到床边,为岑兰芷顺了一下睡乱的长发,然后修长的手指接过她手里的衣带,替她重新掩好大开的衣襟,遮住她的肚子。
“穿好衣服,当心着凉。”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岑兰芷看着他,顺势就窝到了他怀里。“我也不记得你了,但我知道我喜欢你。”
卫谨之在心中默数了一下,这是自从再次见到失去记忆的她之后,第几次听到她说这种话。刚认识那会儿,她时常说这种话,后来在一起后,她更多的是喜欢黏在他身边,这种话反而说得少了。现在,她每日都会说上几遍。
露出个自然而温润的笑,卫谨之再平常不过的说:“因为我是你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所以你才会觉得喜欢我。”
昨日他是说是她叔叔,是她仅剩的唯一一个亲人;两天前他说是和她不相识,在树林里救了她回来的普通读书人;三天前他说他是教导她的先生,两人有了私情相约私奔……有时他有兴致就会编上这么一段。
他少有这种什么都不图光光是觉得有趣就做这种事的时候。
大部分时间,岑兰芷不会相信,只有卫谨之说他们两情相悦的时候她会半信半疑。
比如现在,听到卫谨之说他是她的哥哥,岑兰芷就摇头笑道:“我不相信。”
“哦?为何不信?”卫谨之微笑,替她拿来衣服。
岑兰芷一边伸手让他帮忙穿衣服,一边笑呵呵的说:“因为我喜欢你啊~”
“便没有其他的理由了?”
“不需要其他的理由,我只相信自己的直觉。”每一次,岑兰芷都笃定的好像并没有失去记忆,对一切都清清楚楚。
说到这里,卫谨之就递给她一卷书。上面写着岑兰芷需要知晓的一些事,每一日卫谨之和岑兰芷两人都会在这本空白的书页上添上一些内容,如今已经写了大半本了。卫谨之写的是她从前的事和从前相处的一些情况,但岑兰芷每日拿着本子懒洋洋的写上的,全部都是卫谨之哪一日欠了她一次亲吻,哪一日答应她做什么之类的。
即使每次岑兰芷都是一下子就笃定他们的关系,卫谨之对于这种行为还是乐此不彼,编造各种身份和故事企图迷惑岑兰芷一次。
岑兰芷洗漱完吃完早饭,快速的翻完那本书后,卫谨之就会带着她去消食顺便认人,在池阴族内走上一个来回。
音迟总是在族长岐鹤的门前,一副想进去又不敢进去的模样,脸上的表情很是冷峻。见到他们两个时,特别是看到岑兰芷,一瞬间就多了防备和如临大敌。
岐鹤总是在音迟冷着脸盯着岑兰芷的时候出现,在音迟愤愤的目光和卫谨之看似温和实则冷然的目光中,对岑兰芷嘘寒问暖,关怀她的身体。这种时候,岑兰芷会难得的和岐鹤多聊一会儿,即使察觉到卫谨之不高兴。
“和岐鹤聊天之后要好好安抚阑亭。”岑兰芷每天都会在看见岐鹤之后,恍然大悟自己写在本子上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时常会想要惹卫谨之生气,她很喜欢他不错,但又时常想要去撩拨他一下生气。大概是因为,他生气时,脸上温和的神情缓缓散去,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时候,眼里的情绪太恐怖又太漂亮,每次岑兰芷看着都觉得或许这个人想要杀了她。那种真实又缠绵的杀意,让她毛骨悚然的同时又感觉很兴奋。
卫谨之甚至不能容忍自己是岑兰芷的“最在乎”,他要的是她的“只在乎”。不能得到的时候,他常常想要毁灭她。
所以,在岑兰芷怀胎十月生下一个女儿,然后突然没了气息的时候,卫谨之甚至感觉到了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中滋生出的愉悦。

  ☆、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岑兰芷生孩子用了一整夜,从入夜开始到天际泛白,婴儿的啼哭声才从房中响起。池阴族内并没有那种不允许男子进产房的规定,卫谨之从头到尾都是坐在床头看着岑兰芷的。
在岑兰芷表情痛苦满头大汗的时候,卫谨之脸上带着安抚的淡淡微笑着,用手顺着她被汗湿黏在脸颊旁边的乱发,淡定的就像是在看她睡觉。这期间不管岑兰芷如何叫的凄惨他都好像听不见似得,就连旁边等着的岐鹤看上去都要比他更加担心岑兰芷。
卫谨之和暮生见过的所有等待夫人生产的男子都不同,她从没见过这样看不到半丝激动的准父亲。
如果不是看到平日他对岑兰芷那么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千依百顺,并且深深的在乎实在太明显,在一旁接生的暮生几乎要怀疑卫谨之根本是个和岑兰芷没有关系的陌生人,否则他为什么能看到心爱的人受尽痛苦也无动于衷。
从前和卫谨之相处过的秦筝夫人也弄不清卫谨之是怎么想的,不过她想起这位谨之公子一贯就是这样云淡风轻,别人火烧眉毛他也能不动如山的性格,倒没像暮生那么诧异。
半夜的时候,岑兰芷似乎又失去了记忆,她茫然的看了一眼忙忙碌碌的暮生秦筝岐鹤等人,又把目光定在抚着她脸颊的卫谨之身上。然而她还没有说出一句话,就被袭来的阵痛给弄得痛呼起来。
在场的几个人都心情紧绷,她们有些担心失去记忆的岑兰芷会不能配合的生下孩子,结果正在担心着呢,就听见这位失忆了并且正在生孩子的姑娘,哼哼唧唧的拉着卫谨之的手说:“好痛,要亲一下!”
一瞬间,耳聪目明的几个人都愕然了,随即心中都升起一种莫名的无力感。她们就没见过这么粘人爱占便宜的姑娘,而且到了这个时候,她还能惦记着这事,从某个方面来说确实很了不起了。
“好痛,要亲。”岑兰芷痛的有些神志不清了,只迷迷糊糊的看着眼前没有印象但下意识觉得喜欢的卫谨之,拉着他的袖子眼巴巴的。等卫谨之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她就不再闹了,露出个有些稚气的笑,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
她大概就是下意识的想要找个熟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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