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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精校版)-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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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见他满脸淫秽,不需猜想,也知他心里的肮脏念头。她俏脸一板,声音忽地提起,变得又冷又冰,道:“请诸位转告殿下,他若是不理会礼法教养,想在此地欺辱本宫,银川宁死不辱,惟有自尽,以谢吾皇。”这几句话说得不卑不亢。众人心下纷纷暗赞,这银川公主确是天朝皇族的典范。
一旁乐舞生连忙翻译了,达伯儿罕听得此言,惊道:“美人儿别生气,我怎敢欺负你了,你可万万不要自寻短见啊!”乐舞生忙依言转告了。银川公主听后轻轻颔首,脸色已然和缓,当即走向前来,向番王轻轻一福,说道:“贱妾见过王子。”达伯儿罕看着她秀美绝伦的脸蛋,闻着她身上淡雅宜人的香气,只觉得全身酥麻,通体舒泰,整张大脸忽地飞红,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那宰相阿不其罕心下暗赞:“此女聪明机敏,识得大体,不愧是皇家的公主。此番嫁来我朝,所生子女定是出类拔萃之辈。”待见了王子急色攻心的模样,心下又忍不住叹息。这王子与银川公主虽同是皇族出身,但行为举止间的风范,却是天差地远,全然不能相比。
当下两国重臣按着礼俗,便请银川公主上轿,由八名太监抬下山去。何大人命人抬上所备的礼物,呈给达伯儿罕,说道:“吾皇与银川公主父女情深。他体恤公主出嫁远邦,相距天涯,特地送上十箱嫁妆,以供公主平日之用。另备有十车珍贵礼品,请王子转送贵国国主。”
一旁赞礼官宣念礼品上的细目,只见珍珠玛瑙,珊瑚宝石,鹿茸人参,无一不是罕异的珍品,寻常人家一生也难得见上一样。众军士什么时候见过这等排场,珠光宝气之下,只逼得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达伯儿罕贵为喀喇嗤亲王,什么宝贝没有看过,那赞礼官念得口干舌燥,他却一个字儿也没听进去。此时他的眼角儿只顾瞅着银川公主的轿子,一路从冈顶看到冈下,喉头不停滚动,想来是馋涎直直流到肚里,口中不住念道:“他奶奶的,太阳还不快点下山!搞什么鬼!”却是急着洞房花烛,好来一亲芳泽。
众人见他双眼发直,口中念念有辞的模样,都觉得好笑。秦仲海暗骂道:“俗话说得好:一朵香香鲜花,却要插在那臭屎牛粪上。看这王子无耻的模样,当真是凤凰配乌鸦,牡丹伴杂草。”
何大人心下也是暗叹,想道:“可怜银川公主如此年轻貌美,日后却要受这禽兽折腾。都说此人好色异常,看他这幅下流模样,传闻当是不虚。”
只见公主花轿抬到山下,达伯儿罕点过礼物嫁妆,便自率军离去。秦仲海等人见大功告成,都是松了口气。秦仲海站在何大人身边,笑道:“大人此番功德圆满,当真可喜可贺。”
何大人摇头道:“此话还说得太早了些,公主一日不到汗国都城完婚,一日不被册封为太子妃,老夫就一日放不下心来。”
帖木儿汗国的风俗与中国颇为不同,太子可有四个王妃,此乃沿袭铁木真时代的蒙古习俗。照理来说,银川公主完婚后,定当被封为太子妃,但诰令未曾发布之前,没人敢说得个准。尤其朝廷现下势力衰弱,在西域毫无国威可言,公主少了祖国的屏障,不免会受些闲气。届时是否另有变数,那是无人可知的。
秦仲海当下率领五千兵马,保护着何大人,便朝帖木儿汗国都城进发,预计在汗国观礼后才准备返国。这何大人年近六旬,连着数月马上奔波,身体已有些支撑不住。秦仲海便吩咐下属准备座车,让他上车安歇。反正公主的安危已由汗国接手,不必再由自己操心烦忧。
众人牵着马匹,下马步行,远远地跟在十万大军后头。只见公主的花轿夹在无数军马之中,看来有若汪洋中的一条小舟,宫女太监垂头丧气,有若囚犯般地跟随在花轿之旁,彷佛便是中国在西域的写照。
何大人从车中望去,心下喟然,想道:“我朝在西疆的势力衰弱至此。倘若不靠和番,在此地几无立足之地,皇上这几年来纵容群小,不只害苦了百姓,也害苦他自己的女儿。”
行出十来里,日头已然偏西。卢云看了地图,说道:“前头是汗国的边界要塞,名唤拉耳恪关,必有汗国的大军出来相迎。我们可得跟近点,免得入关时起了纷争。”秦仲海点头道:“兄弟此言甚是。”跟着朗声道:“众将官听命,全军上马!”五千兵马一齐翻身上鞍,等待号令。
秦仲海提声喝道:“全军西进,开抵拉耳恪关!”众将暴吼一声,全力冲锋。此时少了宫女太监的拖累,大军更如脱缰野马,扑天卷地般的朝西狂奔。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夹着何大人的惊叫,朝西疾驰而去。
众军飞驰之下,不一会儿便行近番王兵马,相距不过半里。秦仲海怕番王误会,以为自己要率军从后袭击,便命人前去知会。
传令兵正待出发,却见前头番王的十万大军忽地停下。秦仲海一愣,不知番王何以忽然停步,他与卢云正要商量,猛地前方杀声喊起,那番王大军赫然掉头,跟着朝后冲来。转瞬间十万大军便冲到眼前,烟雾弥漫中,不知多少兵马掩至。
秦仲海大吃一惊,搞不清发生了何事,莫非番王忽然起兵来杀?他见南方远处有处小丘,当可坚守,忙下令道:“前方有变,众将官急往南行!”卢云也是一惊,说道:“怎么会这样?莫非番王误会我们意图不轨,要从后袭击他们?”
秦仲海自也不知,忙率领兵马,急往南面一处山丘冲去,先避开番军的冲击再说。
大军甫上小丘,卢云见公主的坐轿给夹在乱军之中,心中极是担忧,想道:“公主安危不能没人理会,我得过去看看。”当下一提缰绳,四蹄腾腾,须臾间已然冲下小丘。
秦仲海见他忽尔离丘,忍不住一惊,叫道:“卢兄弟!你做什么?”
卢云远远回答,道:“现下公主还在番军手中,我这就去接应,请将军自行布阵御敌!”秦仲海如何能让他孤身犯险,当下大声喊道:“卢兄弟快快回来!前面太过危险,你别莽撞啊!”卢云听了说话,却只伸手过顶,连连挥舞,要秦仲海不必理会于他。片刻间,便已离开小丘里许,朝番军疾驰而去。
何大人见变故连连,急忙从车中探头出来,慌道:“怎么回事?可是有盗贼土匪?”
秦仲海摇头道:“不是盗贼土匪作怪。方才不知怎地,番王的大军突然回向我们杀来,看来情势很是怪异。”何大人惊道:“怎会如此?咱两家好容易才结成亲家,王子岂能做出这等荒唐事?”
秦仲海紧皱眉头,却没回答。只见滚滚荒漠,卢云孤身一人驾马飞奔而去,远处却有无数兵马杀来,实不知吉凶如何。
卢云骑在马上,眼看番军冲向自己而来,厮杀呐喊之声更是不绝于耳。他心中疑惑,寻思道:“倘若这番王有意杀害我们,意图不轨,何不在迎亲时动手?难不成另有什么隐情?”他见不远处有座小山,足以了望情势,便纵马朝山丘而去。
过不多时,已到山顶,卢云慌忙下马,朝山下眺望。这一看之下,心头登时大震。
却见那十万大军四散奔逃,到处离散,已有分崩离析之相。卢云心中大惊,不知何以如此,急忙再看,却见沙漠远方出现一只黑甲军马,正自疯狂地向番王攻击屠戮。
只见那黑甲军人数不多,仅有番王兵马的一半,但杀起人来却习练有素,勇猛无比。番王大军与之交战,刹那间便已溃不成军。双方将领交手,番王手下无人能挡一招半式,都是十合中便给杀死,几名黑甲大将举刀乱杀,腰间挂满了人头,神情狰狞至极。那番王保着公主花轿,急急逃奔。
卢云大骇,心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帖木儿汗国忽地受人袭击,可这里是他们的要塞所在啊,怎能有人在此埋伏?”
只见番王手下万余人马力战不屈,正自护卫公主的座轿。但黑甲军实在勇猛,两方人马甫一交锋,番王的兵士几无招架之力,登给杀死在地。黑甲军连续冲锋数次,终于给他们冲出了一处缺口。卢云深自担忧,只怕公主落入歹人手里,后果必然不堪设想,但此时兵荒马乱,便求自保也不成,如何能救得了人?他心中难受,一时彷徨无策。
两方军马杀了一阵,那番王达伯儿罕眼见不敌,率了一小队人马逃走。丞相阿不其罕见主帅逃亡,深怕军心动摇,急忙叫道:“王子别走啊!公主还要你保护啊!”
达伯儿罕胆小怕死,如何敢回去应战?听了丞相的叫唤,反而更是抱头鼠窜。
黑甲军中站了一人出来,朗声说道:“有活抓喀喇嗤亲王者,赏城池一座,美女百人!”
黑甲军高声欢呼,当即弃下公主不顾,转往番王追去。达伯儿罕吓得直欲昏晕,连连抽动马鞭,恨不得插翅飞去。后头数万黑甲军追赶不停,无数弓箭不住射来,真把沙漠射得如同箭海一般。
混战之中,黑甲军里冲出一只彪军,喝道:“让开了!我们要生擒喀喇嗤亲王!”这支彪军看来武艺远胜其他,不旋踵便已奔到近处,登将黑甲大军抛在后头。
眼看敌军便要追上了番王的小队,番王身边的百名禁卫军见情势大坏,急忙转身招架。但那彪军人马太过凶猛,快马狂奔中,数千只长矛一齐戳来,当场将数百名禁卫军戳死在地。
达伯儿罕吓得面无人色,竟从马上摔落下来。那彪军大将哈哈大笑,说道:“如此没用的东西!亏你还想继承皇位!”跟着伸出大手,便要将他活捉上马。
丞相阿不其罕叹息一声,知道大势已去,转头不愿再看。两边交战人马见皇储即将被俘,也停下争斗,一齐往番王看去。
霎时之间,天地间只剩呼呼地风声,大地之上的数万人彷佛冻结一般,人人静默无声。
那彪军大将伸手过来,正要将番王擒拿上马,猛见一团火影闪过,跟着一颗人头血淋淋地冲天飞起,那彪军大将惨叫一声,霎时身首分离,坠下马去。众人揉了揉眼睛,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见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一手提着柄大刀,另一手却夹着番王飞奔而去。那大汉浓眉鹰目,威武过人,正是“火贪一刀”秦仲海。
那彪军残部见队长被杀,急急朝秦仲海围来,要为队长报仇。秦仲海狂啸一声,大刀一劈,刹那间连杀了数十人。鲜血狂喷中,只见他有若猛兽狂龙,勇猛至极。
秦仲海大喝一声,叫道:“全军戮力向前!冲锋!”山丘上五千兵马杀声大起,猛从小丘上卷杀下来,直朝那只凶狠彪军杀去。两军相接,如同风卷残云,又如秋风扫叶,须臾间将那路彪军杀得一个不剩。
丞相阿不其罕见状大喜,喝道:“三军回防,保护喀喇嗤亲王!”
卢云站在小山上观看,一听此言,心中暗暗着急。这彪军人数不多,仅不过千余之数,便杀光了也没什么,但后头黑甲本队却有五万余人。秦仲海好容易令他们气势稍馁,丞相却在这关头回防,那是犯了兵家的大忌。当下大叫道:“不要回防啊!趁机冲杀过去!”
但两边隔得远了,丞相已率大军朝后退却。那黑甲军原本气势略顿,忙趁丞相退军之时,重新整顿阵式,稳住了军心。看来丞相不明兵法,已然错失反败为胜的良机。
那黑甲军见喀喇嗤亲王已然脱险,恐怕抓他不到,又见秦仲海五千兵马悍勇,甚难拾掇的下,当即转向战场上第二个要紧人物杀去,那便是天朝的银川公主了。
何大人见公主危急,心下大惊,叫道:“谁去保护公主啊!”
此时秦仲海的兵马与公主相隔甚远,中间尚夹着丞相的部队,除非插翅飞去,否则如何救得?那丞相自顾不暇,又如何分兵去救?眼看黑甲军全力冲杀,包围公主座轿猛攻狂杀,片刻之间,无数兵卒尸横就地。公主轿旁的宫女太监一个个都被捉了起来,也有四下奔逃而去的,一时人仰马翻,乱成一片。
黑甲军士纵马疾驰,直朝公主座轿驰去,当头的将领脸上露出狞笑,色眯眯地不怀好意。
卢云见公主便要受贼子挟持玷污,心下大惊:“公主要被这些人劫持了,我该怎么办?”
此刻情势紧张,只要稍慢片刻,公主的清白恐怕便要不保,慌张之间,心道:“说不得了,只有行险一途!”
此时卢云处在山顶,恰好在敌军头上。他急急从马背上解下行囊,取出绳索,牢牢绑在自己腰间,又将另一端缚在大树上。他大喝一声,竟从百来尺高的山顶跳将下去,如天将军般地扑向黑甲军。
坠到半途,绳索已然放尽,霎时腰上一阵剧痛,止住了下跌之势。卢云低头一看,身子离地还有五十来尺。他见距离仍远,不知该如何下去,正犹疑间,那黑甲军喊叫连连,仍是前仆后继地冲向公主花轿。
卢云一咬牙,心道:“不成!我受柳侯爷所托,便是性命不在,也不能见公主受人侮辱!”自知不能再有拖延,当下取出匕首,割断了绳索,身子一松,便即飞坠而下。
黑甲军听得头顶上传来一声喊叫。众人心下奇怪,陡地抬头,猛见卢云自天而降,正朝众人急坠而来,一时都吓得傻了,不知如何抵御阻挡。
卢云见黑甲军众已在脚下,当下“嘿”地一声,屈起膝盖,放松脚踝,轻轻在一名将领头上一点。数百斤力道灌下,那将领当场头骨破裂,脑浆飞溅而出,死得惨不堪言。卢云趁势转向,此时身体下坠力道已然轻了许多。他又往一名兵士肚上一踹,那人大叫一声,肚破肠流而死。卢云藉着这一脚之力,已然稳稳地站在花轿旁数十步的地方。
卢云喘息一阵,抬头看着山顶,心道:“还好带有绳索,不然定会活活摔死。”正想间,一名黑甲将领叫道:“放箭!快放箭!”众军弯弓搭箭,嗤嗤嗤地声音齐响,霎时万箭齐发,朝卢云射去。
卢云惊慌失措,飞身便朝一旁马儿腹下钻去,只听那马儿悲鸣一声,已被射成刺猬。卢云运起神力,将那只死马举起,如盾牌般地往花轿推进。
卢云行到花轿之前数丈,大声叫道:“公主殿下!卢云前来救驾了!”
便在此时,一名黑甲将领驾马冲来。他见弓箭奈何不了这名怪客,便亲自举刀来战。他狂吼一声,举刀猛朝卢云背上砍落。卢云叫道:“来得好!”双足一点,登时高高跃起,躲开了劈来的大刀,跟着一脚踹在那人胸口上,将他踢落马下。
卢云坐在马上,冲向公主轿前三尺,此时众太监已然逃得一个不剩,只留下乱军中孤零零的一顶轿子。卢云在鞍上一点,直往花轿扑去。便在此时,那马儿身中数百只弓箭,又被射成烂泥一般,死在当场。
卢云陡地钻进轿子里,忽然一柄匕首当面刺来。他夹手夺过,便要一掌挥出,猛听一名女子娇呼一声。卢云凝掌不发,举目望去,却是公主本人。
卢云连忙放脱公主的手腕,低声道:“外头歹人无数,咱们得想法子突围!”却见银川公主睁着一双清澈的凤眼,正自瞧着自己,眼神中颇有讶异,想来她也没料得会有人突然来救。
卢云掀开帘子往外看去,只见轿旁挤满了兵士,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兀自举弓对着花轿。
卢云慌道:“大军已然合围,这可如何是好?”眼下万军环伺,只要一出花轿,便会被乱箭射杀,饶他足智多谋,聪明机敏,此时也无计可施了。
忽听公主道:“别怕,他们要的不过是我一人,不会下手杀害我们的。”卢云听她言语宁定,全不惊慌,心中一怔,想道:“这公主好生了得,居然镇静若此。”
看来这些番兵过来劫人,无非是为了银川公主的绝世美色,要不便是想挟持公主,好向朝廷要胁黄金财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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