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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精校版)-第5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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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上的卢云静候圣裁,不敢漏听一字,城下百万大军也是寂静一片。又听钦差道:“朕自登基以来,中外景从,四海清平,天下大定。尔等百姓不远千里而来,只为朝拜天颜,上表精忠,朕心甚慰。然为免田园荒芜,乡里动荡,着各部百姓速归原籍,充实仓禀,以报君恩,钦此。”

圣旨宣读已毕,卢云却不禁大吃一惊,万没料到朝廷竟是要饿鬼们返乡了。至于他们有何心愿,去留生死,圣旨里却是一字未提。那金甲队长声嘶力竭,嗓子有些哑了,便先吞了口唾沫,清了清嗓子,方才喊道:“谢恩吧。”

听得谢恩二字,饿鬼们眨了眨眼,似还等着下文,谁知金甲队长却不吭气了。良久良久,听他大吼一声:“要你们谢恩!听不懂么?”话声一出,城下便由伍定远带领,磕头颂号:“万岁、万岁、万万岁!”饿鬼们虽不知皇帝想干些什么,反正人家磕头了,自己怎能不磕?便也跟着胡乱下拜,高呼万岁,表明自己也是个效忠的。

万岁喊罢,再来不知要干啥。饿鬼们便坐了下来,有的拿干粮来吃,有的茫张双眼,等着看钦差跳舞。那金甲队长明白乡民无知,却也无甚意外,当即把手一挥,三十二名武士齐声呐喊:“速归乡里!以慰朕心!朕心甚慰!速归乡里!”

金甲武士有备而来,反来覆去就这几个字,声音整齐划一。奈何喊了半天,饿鬼们还是面面相觑,迟迟不见有人离开。金甲队长压抑了火气,沉声道:“听好了!皇上希望你们赶紧回家,懂了么?”终于懂了,原来皇帝要百姓赶紧回家。饿鬼们纷纷高兴起来,这便拿出锅碗瓢盆,铺开被褥,想来他们早以天地为家,这便要上床歇息了。

金甲队长愣住了,只得道:“诸位感念天恩,远道来京,盼以京郊为家,此虽出于至诚,却不免阻碍内外交通……”话声一出,饿鬼们突向两旁分开,彷佛大海中裂,让出了一条通道,蔚为奇观。金甲队长愣住了,只能再咳几声,道:“尔等虽已让路,却仍盘据京门、喧闹游嬉,却置京城百姓于何地?置天子尊严于何地?我现下计数到三,你们若仍盘踞不走,便是违抗圣旨,将依刑律从严论处!”他环顾周遭,举手过肩,慢慢将指头屈折,傲冷道:“一!”

听得皇帝要赶人了,饿鬼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静了下来。卢云深深吸了口气,总算也明白了朝廷的用心。他们打一开始便没想让饿鬼进京,也没打算听这些人呈报冤情,而是要放他们自生自灭。万籁俱寂中,金甲队长威严四望,便又屈起手指,沉声道:“二……”

饿鬼们面露骇然,似有奔逃迹象。金甲队长深深吸了口气,瞠目厉声:“三!”

数完了,正等着饿鬼们天崩地裂、哭喊溃散,谁知这帮人只是眨着眼,谁也没动,不少人还嘻嘻哈哈,对着钦差指指点点,把他当成了疯子。金甲队长怒之极矣,厉声再道:“听不懂么?三!”正要再说,却听人群里传来嬉笑声:“四!”

“大胆刁民!”金甲队长怒道:“圣旨在此,谁敢放肆?给我出来!”一名饿鬼怯怯站起,倏忽之间,第二名、第三名、第四名……人人如雨后春笋,个个起身而来,队伍壮观,不知有几千几万人。金甲队长吃了一惊,忙道:“谁要你们起来的?都跪下!”

轰……号令一出,数十万人又齐声跪倒,一时沙尘飞扬,宛如天摇地动,久久不熄。

连卢云、阿秀远在城头,亦有感应知觉。金甲队长略有怯意,回头去看,却见勤王、正统两大劲旅都已布防,自也不必畏惧,当下提了一口凶气,厉声道:“我最后一回警告,圣意已裁,尔等须得就地折返,若违圣意,休怪刀剑无眼,立斩无赦,尔等一个个都得死于非命……”

钦差终于说出那个字了:“死”。盘踞不走,死。违抗圣旨,死。乖乖回家,饿死。

饿鬼们张大了嘴,身上微微发抖。金甲队长威严警告:“我再次计数到三,尔等仔细听了,一……二……”

“三!”三字出口,大地忽起雷声,亿万生灵怒号呼应:“杀——”

杀……轰轰杀杀杀……但听大草原里轰轰作响,如苍天之怒、如江山之嚎,西方尘烟飞扬,泥沙越飘越高,遮天蔽日。胡正堂颤声道:“秀哥,饿鬼生气了!怎么办?”阿秀稚龄儿童,哪知该怎么办?圣旨引发暴乱,城下饿鬼有的顿足擂胸,有的抛掷泥沙,旷野间轰轰震响,不知有多少人放声怪叫,倏忽之间,几百枚石块飞送上天,如暴雨般袭击而下。

“撤退!撤退!”金甲队长连中百来枚石子,已然头破血流,只能掉转马头,狼狈而逃。

飞石从天而降,勤王军上下乱成一片。徽王爷身为主帅,自不能任凭部众溃散,当即扬鞭怒喝:“武兴内团营!严守阵地!”、“骠骑三千营!不许退后!”

人海开始推进,饿鬼人数太多,如怒涛般推向京城,声势之大,当真扑天盖地。阿秀与胡正堂相拥发抖,几次想逃下废城,两腿却似灌满了铅,连站也站不起了。

卢云微起战栗,直至此时,他才发觉自己弄错了。饿鬼们压根没把钦差放在眼里。他们能走到这一步,靠的不是皇帝的施舍,也不是朝廷的收容。他们能闯到此间,依赖的是自己的实力。打一开始,他们就有翻脸的准备,至于能让他们心存忌惮的,也只有面前的“正统军”了。

京城危在旦夕,卢云也无暇顾及小孩儿的心情了,他凝视阜城门下,只见正统军立于鬼海正前方,即将承受第一回冲撞。

“稳住……”伍定远高举铁手,沉声发话:“全军稳住……”

伍定远退无可退,背后几尺就是京城,正统军倘使溃败,北京也将沦陷。看这帮饿鬼满心恨火,一旦闯入了城门,京城即将化为炼狱。飞石迎面而来,马儿惧怕嘶鸣,都给骑兵按倒。众步卒以肉身为盾,或给砸上了钢盔,或是铁甲受击,人人低头忍耐。第一排北关勇士首当其冲,更已满面是血,身旁羊儿咩咩骇然,害怕得无以复加。

“骑兵下马、步卒上前……”本阵后方传来巩志的号令:“燕烽、高炯,出阵喊话。”

正统军的策略很明白,他们绝不能后退,却也不能轻启战端。倘使双方杀得血流成河,反会激怒饿鬼,届时万众一心,一旦连性命也不顾了,十万正统军便再勇猛百倍,又如何能是千万饥民的对手?方今之计,伍定远只能与饥民们讲道理,逼得他们知难而退。

在北关勇士的掩护下,阵中奔出百名传令手,人人手持状纸,齐声喊话:“奉本朝律法——”百名传令手齐声呐喊。这批人或练有内功,或天生嗓门洪亮,声能及远,可千万饿鬼叫嚣之下,又有谁听得到说话?

伍定远从属下手中接过状纸,亲自上前一步,率众呐喊:“奉本朝律法!着令来人就地解散、各归乡里!切莫试法抗命!”伍定远内力雄浑,竟然穿过了喧嚣吼叫,声闻旷野。一众传令士气大振,随即放声叫喊:“尔等骚乱治安,阻碍要冲!业已触法!”、“尔等目无法纪,聚众咆哮!依法须得严办!”

话声甫毕,鬼海中立时传来愤怒回应:“法——什么叫做法?让咱们乖乖饿死!就是你的法?”咚咚咚、咚咚咚,石块自天倾泻而下。北关勇士被迫举起了手,护住头脸。操爹干娘的骂声中,突然人海深处传来一声啜泣:“皇上……我们要见皇上……”啜泣化为哀嚎:“对!叫皇上出来!叫皇上出来!咱们只和他一人说话!”“皇上!出来看我们啊!皇上!”

千万饿鬼大悲大喊,有的冤,有的恨,奈何正统军就是迟迟不放道路。饿鬼们突然万众一心,齐声呐喊:“皇上!皇上!皇上!皇上!”惊天动地的呼喊中,苍天正在呼唤天子。可皇帝并未现身,饿鬼们由悲生怨,由怨转恨。猛然间,人人都深深吸了口气,齐声大喊:“狗皇帝!你滚出来啊!”

饿鬼们愤怒了,大地似起闷雷,呼喊直达天顶穹苍,天地同惊。时在清晨,城中百姓泰半还在梦中安睡,一旦听见了他们的怒吼,不知多少人要受惊而醒。

“狗皇帝!你滚出来!”、“滚出来!你狗皇帝!”千万小水滴化作滔天巨浪,扑向城下,双方原本相距三百来尺,转眼便近了百来尺,随时都会短兵相接。全军将士咬牙切齿,低头不动,伍定远则是高举铁手,沉声道:“全军预备……预备……”

小水滴哭着骂着,向前奔来,即将与北关死士正面遭遇。突然间,伍定远喝地一声,铁手放落,但听刷地暴响,本阵兵卒奋步上前,振臂急抛,万柄标枪飞上了半空,急坠而下。

“妈妈!”、“爹爹!”儿童哭喊声中,人潮惊惶闪避,但见地下砂尘飞扬,眼前多出了一排标枪。“正统军”训练精严,此番万枪向天抛掷,落地时却整整齐齐,彷佛化做了一道界限,挡下了扑面而来的狂涛怒潮。

“全军听令!”伍定远须发俱张,振臂怒吼:“有敢越雷池一步者,就地正法!”

嘎嘎弦绞,后排箭手拉弓搭箭,前排步卒手按刀柄,人人目露凶光,已有杀人之意。

“皇上!”千万小水滴齐声哭喊:“放我们进京!”

“呒——呜呜呜呜——”伍定远亲取号角,鼓气高鸣。他功力之厚,不在当年秦霸先之下,吹起了号角,真如苍龙悲吟,声势慑人。在大都督的带领下,但见一只一只唢呐给拿了起来,全军上下尽数呼应,声响直拔青天,响彻云霄。

“就地解散,速归乡里!”、“依法严办!绝无宽贷!”在主帅的带领下,十万大军森然警告:“前方没路走!前方没饭吃!前方只有……”

“死!”威吓一出,正统军里便又响起尖锐唢呐:“呒——呜呜呜呜——”在正统军的威逼阻拦下,饿鬼们进不得、退不得,有的茫然坐地,有的低头哽咽,人人都是彷徨无助。

楚河与汉界,面前镖枪凛不可犯,乃是朝廷立下的开战界限。饿鬼若越雷池一步,大都督手下的“正统军”绝不宽待。

局面再无可退,只消稍有差池,京城即将陷入火海。伍定远心里明白,要使饿鬼分崩离析,便得以无上军威压迫他们退让,唯独在气势上盖过对方,方能逼迫这些人散去。

饿鬼们哭了。对他们来说,“正统军”其实就像另一批怒苍好汉,不怕苦、不畏难,视死如归,时时饿着肚子打仗。可饿鬼们硬是不懂,为何“正统军”一身凛然骨,偏偏要为难他们?一样是人,西北百姓是人,京师百姓亦是人,为何“正统军”总是厚此薄彼,只愿保卫京师,却对自己挨饿受冻,家破人亡视若无睹呢?这是什么缘故?莫非自己就是这么的不值……

“钱?”心念于此,人人昂起头来,泪水夺眶而出,瞬息之间,心里又浮现一个字。

狗……他们都是狗……有钱人的狗……

泪水坠到了草地上,化为露珠,渗入尘埃。第二滴、第三滴……五滴六滴七八滴,九滴十滴千万滴。水是天下最古怪的东西,三千弱水,可取一瓢饮,倾其三千瓢,也能合为一体,当一千七百万小水滴汇于一处时,它们会变成什么形状呢?

“横竖是死!大家冲进京城!杀——”远处有人叫了起来。人海再次聚拢,冲向了镖枪栅栏,厉声道:“杀死他们!杀死他们!拖出狗皇帝!杀光他全家!”大批饿鬼忿恚咆哮,纷纷越界而来。伍定远纵声长啸:“北关勇士!动手!”

城下刀光闪耀,阿秀尖叫一声,紧抓着胡正堂的手,一齐闭上了眼。

自遭逢饿鬼以来,前锋战士首度拔刀。猛听凄厉哀号,城头下刀锋此起彼落,血海扑天,万只白羊未及奔逃,羊头便已落地,可怜前蹄兀自拍打挣扎,让人不忍卒睹。

万只羊儿牺牲了,它们受斩殒命,死于城下,点滴鲜血落上了黄沙,化做一条生死界线,逼得饿鬼们哭叫退开。

“莫要怀疑朝廷的决心!”伍定远亲上前线,铁手向天扬起,纵声狂啸:“正统军——全军推进!”

轰踏!轰踏!轰轰踏!轰轰踏!带着无比残酷的军威,正统军开拔了。北关万名勇士赤膊上身,手提血淋淋的大刀,一步步迈向西方人海。背后十万大军随即翻身上马,迎敌出征。

正统军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然而这批人并非是稻草兵,只要伍定远号令一下,正统复辟以来最大的屠杀,即将展开。

“退出京畿!”伍定远须发俱张,厉声道:“有敢滞留者,立斩无赦!”

“呜……”一名饿鬼孩童蹲在地下,掩面哭了起来,大人们也是呆呆低头,无言以对。

肚子饿饿的,身上脏脏的,眼睛红红的,走遍了千山万水,恳求满天神佛赐给一个答案,谁知到了最后一关,还是一场空么?

失望的泪水一滴滴落下,饿鬼们知道自己输了,他们害怕正统军,谁也不敢硬碰硬。

后方人海开始消散,慢慢已有人掉头而去。

饿鬼们认输了,他们须得离开,可他们还能去哪儿?失去了希望,他们还能活下去么?

没办法,饿鬼不能进城,纵使顽皮捣蛋如阿秀,也知饿鬼不能进京。他们若是入城了,京城便将化为火海。阿秀低头茫然,正难过间,忽听胡正堂道:“秀哥,你看那个人。”阿秀急急转头,只见敌楼上还站着那个无名男子,他的眼眶泛红,越来越红,渐渐变得如饿鬼一般红。

不知不觉间,卢云也流下了泪水。失望的人间,失望的天下,谁也找不到一个答案。

即使卢云在此,他也无能为力。

人潮如大水消退,退开了正统军设下的界限,没人知道他们会去到哪儿,只知道这些人已如乌合之众,即将烟消云散。

眼见饿鬼后退了,各部将帅莫不松了口气,正要下令推进,却发觉旷野间还留下一个人。

小小的孩子,面向着排排森严的标枪。看他个头好小,怕比阿秀的年纪还小了点,却不知是走失了,还是没了爹娘,一时捂住脸蛋,只在呜呜哭泣。

十万大军面面相觑,全都停下脚来。众参谋互望一眼,只想找个法子把他吓走。高炯大声道:“小孩儿!跟着你爹娘走!别赖在这儿!”那孩子哭道:“我没有爹娘……”燕烽厉声道:“那也不能赖在这儿!快走!”那孩子哽咽道:“肚子饿……”他擦拭泪水,慢慢提起脚来,朝京城方位踏出一步。

不知不觉间,人人耳中都听到了一声……

“轰……”

百万兵马不觉身子一晃,向后退开了一步。千万饿鬼也发觉异状了,他们一个又一个停下脚来,凝视那孩子的背影。

这一步宛如天神下降,震动了北国大草原。离众而出的孩子,他背对同伴,面向京城,虽说脚步蹒跚,还是勇敢面向万名死士,慢慢便已逼临了镖枪栅栏,随时都能闯过去。

小小赤脚离地而起,正要再次踏上泥草地,突见一枚弓箭自天急降,从那孩子面前坠落,与身子相距不过毫厘。那孩子吓了一跳,脚步不由自主停下了。这一箭意在警告,只消那孩子再踏一步,下一箭便要射到身上,绝无宽饶。

那孩子浑身发抖,不敢稍动。城头上的卢云、阿秀、胡正堂,乃至于城下的徽王爷、德王爷、北关勇士,人人目不转睛,都等着看那孩子的下一步……他会进?还是逃?

万里江山皆静默,人人都在等候他的决定。那孩子眼睛红红的,他回头瞧了瞧同伴,抬头望了望天空,深深吸了一口气。

肚子饿饿的,脸上脏脏的,面前的儿童没爹没娘,手不会写,嘴不能说,他什么都没了。可是他不必害怕,因为世上还有一个人会怜悯他、宠爱他、照顾他,他的名字是……

“皇上!”孩童放声哭叫,抬起了右脚,跨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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