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英雄志(精校版)-第299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七夫人过去是青楼出身,江充这么一说,不免冒犯了柳昂天。果见征北都督怒气勃发,伸手掀翻茶几,厉声道:“姓江的!你说话恁也无礼了!”声响传过,门外护卫大惊失色,众人急急推开房门,探头问道:“大人,没事吧?”
江充自知戳到了柳昂天的痛处,他一挥手,制住了下属的说话。众人不敢打扰,连忙掩上房门,一个个退了出去。
房内寂静无声,只听柳昂天喘息沉重,似是无尽疲累。江充假意叹息,道:“对不住了。若非事关重大,我也不想翻这些陈年往事。侯爷,请您帮我这一回吧,我至死不忘你的恩情。”
柳昂天嘴角斜起,眼中生出怒光。他取起茶壶,朝桌上倒下,森然道:“把小眼张了,这里写个名字给你,要你江充夜不成眠!”柳昂天面带不屑,当下指蘸茶水,在桌上来回画着。江充又惊又喜,又慌又怕,急急朝桌上望去。
杨刑光?
他倒抽一口冷气,颤声道:“您……您是说杨五辅……”
杨远,字刑光,隆庆年间生于北京,景泰十七年皇门御榜进士出身,原来他才是最后一场斗争的要角儿。
柳昂天面无喜怒,道:“什么杨五辅,该说是杨五奸吧?你老实告诉我,这位五辅大人,便是您安在柳门的耳目吧?”江充干笑道:“您误会了,我与此人相交不深……”他正要说谎,忽觉柳昂天的眼神隐带轻视,江充干笑两声,忙改口道:“我想起来了……这两年为了编纂史书,咱们确实有些来往,吃过饭,喝过酒。”
柳昂天冷冷地道:“不必你招,柳某也知情。那年东厂败得如此之惨,若非有人里应外合,把仲海的身世套出来,焉能让刘敬一败涂地?嘿嘿,江大人啊,我总以为人家替你套出了消息,剩下的事便该由你料理。却没想您江老爷天生的好福气,居然从头到尾躺着干,您还真会坐享其成啊!”
江充听得调侃,一时干笑数声,忽然之间,他神态大变,须发俱张,目光极见凶暴。
号称无敌的江太师,直至今夜,方才惊觉自己被人一路耍着玩……向来借刀杀人的他,如今给人玩弄于股掌间,成了驱虎吞狼的那只笨虎,这真是前所未见的奇耻大辱!
刘敬之后,下一个就是自己了。刀已经到了背后……
此刻想想,杨远这人的身世当真奇怪,朝廷大臣谁不是宦海多折,要不默默隐忍,要不告老还乡,只要在朝廷待上十年,谁能全身而退?只有他,杨远。此人官居极品,仕途扶摇直上,自景泰十七年中举以来,历任翰林院修撰、户部侍郎、光禄丞寺卿,景泰二十八年升任五辅大学士,十五年下来,赢回一个“杨五辅”的名号。
没有父丧母丧,自无须返乡丁忧,宦海生涯中杨远不曾犯错,大灾大祸也不曾找上门来,不争功,不推诿,不怎么长袖善舞,却也不怎么树立敌人。正因如此,杨远有孔阁揆难以企及的好名声,五位大学士之中,只有这个人是独来独往的。
若说王宁、梁知义像是迎风不摇的苍松,杨远便像是一颗软绵绵的藤蔓,风吹两头倒,却也不曾断了根本,大风一过,不知不觉间他又爬上墙头,轻轻缓缓地探出头来。
江充伸手抚面,低声道:“侯爷,打刘敬一死,您就疑心杨五辅了?”
柳昂天嗤地一声,凛然望着江充,道:“你毕竟是年轻。杨远是什么角色,他会心甘情愿做你的鹰犬么?打这人进朝廷的头一天,柳某便在留神他。”江充全身发抖,喘道:“所以……所以你留他儿子在身边帮办,现下又让他和怒苍交兵……您……您这是拿他儿子当人质?”
柳昂天叹了口气,他拿起一只菱角,道:“这菱皮是黑的。”霎时手上微微用力,将之折为两断,又道:“瞧,果肉是白的。”
他见江充茫然不解,当即正襟危坐,肃然道:“江大人,这便是柳昂天与你不同之处,我有心机,有手段,但我也有一颗赤子心。文杨也好,武秦也罢,也许因缘际会,也许轮回报应,这两个孩子都到我手底下做官,十年下来,我与他们真心相待,不曾有亏。”
江充干笑道:“好样的,您可别告诉我,您这辈子绝不杀他们。”
柳昂天睑上闪过一阵悲伤,低声道:“错事做过一回,便已足够了,江大人,除非到了抄家灭族的地步,柳某绝不下手害他们。”他拍了拍江充的肩头,淡淡地道:“江大人,官场上除了自知之明,还该有点良心。大人久在高位,多替自己的子孙积点阴德,百姓会欢喜的。”
眼看柳昂天从容离去,江充登时废然软倒。
本朝开国以来,历任阁揆还没一位能够善终。无论是总管太监,还是六部尚书,官越大,命越薄,抄家灭族的往往三中有一,宦海本如修罗场,要能全身而退,那是谈何容易?
最后一场硬战了……江充望向悠悠河水,忍不住叹了口气,在这一刻,眼前居然闪过那可耻可笑的两个字。
退隐。
第三章 天命如此
算过命么?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近来手气不顺,白日里钱如流水走,小人汹涌来,晚间辗转反侧,头疼牙疼兼撞猛鬼,看那幽冥鬼魂招手微笑,天哪,还能不去卜个卦么?
待到颤巍巍地坐上算命摊子,眼前赫见一位道貌岸然的神人,拿了生辰八字,在那儿掐指捏算。正心头惴惴间,忽见那人面带惊诧,食指举起,笔向鼻头,大呼道:“你!要发呀!!”
发了?真发了?还是别有玄机啊?
故事的主人翁姓范,号麻子,这日听说要发,登时眉开眼笑,喜不自胜。他老兄算了几十年的命,每回郎中不说他撞邪,便说他遇鬼,难得遇上好样的,还不笑得晕了么?
范麻子喜欢相命,一年总要算上十数回。倒非这人天性无聊,有钱没地方使,只因此人实在霉运过人,打小参上了“人参运”,方才养出这般怪异癖好。
什么是“人参运”?看范麻子的际遇便知晓了。这位仁兄打出生那天,家里便与人参结下不解之缘。那日东厢房婴儿呱呱落地,西厢房老头咻咻狂咳,这里吃奶水,那里喝参汤。好似在较劲似的。
人病了,便得吃药,吃药便食人参,爷爷一个人吃不痛快,之后数年不到,奶奶也咳了,一日吃半根,再一年,爹娘也咳了,一根两日三人合吃。
家里一个接一个重病,仿佛事先排队讲定,照轮而来,人参自然日日往家里跑。看那人参如流水,一根根从药辅飞出,直往家门送来,之后注入夜壶,再由范麻子亲手倒出去,做了杜鹃花肥。
日夜浇花施肥。门口杜鹃花受了人参滋补,长得自是锦绣灿烂,美不胜收,四邻都是啧啧称奇,不过家中田产却是一日比一日薄了。范麻子三十岁那年,家中田产终于吃得精光,病人们好似责任已了,两腿一伸,各自往西天见佛祖去了。
除了山边多出的几座坟墓,便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眼见那药铺老板暗暗偷笑,分号接连开张,范麻子连哀叹的气力也没了,把最后几两银子换成纸钱烧了,便也开始他的佃农生涯。
人生到了这个田地,也不再想什么出头发迹。每日干完活后,范麻子便是找大夫问诊,再不便找相士闲聊,就怕自个儿也忽然重病,却让那游手好闲的儿子再次倒霉。
这日土地庙旁来了个摸骨摊子,范麻子趁着农闲,自要过去给人摸摸,看看运数如何。哪知今日合当该发,板凳还没坐熟,半仙李瞎子瞪着一双翻白瞎眼,大喝道:“发了!”
范麻子眼前发黑,四肢发软,颤声道:“发……了?”
“当然是发了!”李瞎子吼得声嘶力竭,“恭喜官人,你范家即刻要发!快快往西横走三里,便会交上官运,快快快,官居极品啊,迟了便来不及啦!”
范麻子大喜若狂,听了官运要来,如何不兴冲冲地起身狂奔?管他刮风下雨,当下低头连走三里不止,心中更是欢喜不定。
轰地一声,朱员外的座车当头撞来,范麻子飞了出去,连惨叫也不及发出,当场睁眼死了。
惨哪,李瞎子说的官运呢,难道是骗人的?
官运才开始哪。范麻子惨死轮下,朱员外是个有良心的,立时拿出银钱抚恤遗族。眼见范麻子的老婆貌美过人,模样又是楚楚可怜,员外更加过意不去了,只想就近看顾。后来果然嘘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半年不到,便已到床上照料去了。
阿爹给车撞,阿娘要嫁人,可怜范公子便成了孤儿。泪眼汪汪之余,范公子反而不再游手好闲,他没跟着过继,只入了破庙苦读,从此发愤图强。
十年寒窗过后,水面烟波飘渺,湖上传来一声长叹,但见那范公子独立楼头,一声“先天下之忧而忧”,范家果如李瞎子所言,真出了个大学士。范公子非但官居极品,文风更列唐宋古文八大家,今犹受人称颂。
这日到了范麻子的忌日,范公子率同大批娇妻美妾,一同祭拜先人。只见他双手举香,跪地道:“爹爹,孩儿官至宰辅,还替乡里办了义仓。您地下有知,可以瞑目了。”说着痛哭不已。
“瞑目?放你奶奶的闷响屁!老子当然死不瞑目!”
咚地一声,祖宗牌位摔到了地下。
妻子有了归宿,儿子也成了大官,唯独范麻子还是一样倒霉。只是当日他便算长了十个脑袋,也料不到自己竟要成为一张祖宗牌位,方能换来儿子的一身官运。倘让他事先知晓了,可会抱头鼠窜,拼命来挡这天王运?
“吴半仙啊……”喧哗的市集中传来一声唉叹,“小人沦落成这个模样,您干啥还消遣我啊?”
闹市喧嚣,人声鼎沸,丹阳小镇上挤满了人潮。只见街角算命摊坐着一名中年男子,看他背后树了面招牌,上书“铁口直断吴半仙”,却是当年替柳门四少相过命的吴安正。
吴安正瞪着面前的一名汉子,冷冷地道:“这位张官人,我特地为你说了大宋宰相范仲淹的故事,醒世良言,苦口婆心,用意便是劝你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度日,不要做非分之想。”
那张贩子抖了抖手上的三两碎银,哀叹道:“大师啊,咱连吃饭营生也给官军扣住了,您要我怎么办?指引我一条活路吧。”说着死缠烂打,直是打死不肯走的模样。
这丹阳镇位在中州,距嵩山约莫三十里,人烟稀少,向无商旅出没。谁知拜了少林一场大战所赐,今日丹阳镇上却引来无数人众。不只逃难的百姓来此躲避祸火,连武林高手也来此地观望局势。再看买卖棺材的、吃喝玩乐的、便连算命卜卦的也都闻风而至。若非丹阳镇如此热闹,吴安正世居西岳,张贩子行走嵩山,两人一个中,一个西,怎么也凑不到一块儿。
眼看张贩子苦苦哀求,吴安正看在眼里,自是暗暗摇头。天下即将大乱,世间凡夫俗子却只知蝇虫小事,分毫不知大祸临头。吴安正此行过来嵩山,实受故人之托,前来少林传信,哪知竟给这些闲人缠上了。吴安正给那人连番滋扰,也是耐不住缠,登即道:“好好好,算便算,别这般大呼小叫的。”他叹了口气,伸指便往那人左腕搭去。
那张贩子大喜欲狂,却又心惊胆战,双目紧紧盯着吴安正,颤声道:“大师,小人……小人什么时候要发啊……”
吴安正眯着眼,忽然双眉一挺,似乎看到了什么要紧物事,挥手便道:“等会儿。”张贩子吞了口唾沫,怔怔便道:“等会儿?好……我……我等……”
过了半晌,吴安正仍是不见动静,只自行翻阅经书,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张贩子慌道:“大师,我等了好久,怎么没下文了?”
吴安正笑道:“真是笨啊,我是说你等会儿便能发,不是要你等。”张贩子跳了起来,大喜道:“真……真的么?”吴安正点了点头,又道:“不过这件事有些蹊跷。你这回虽是交上大富运,只是千万记得,万万贪不得。人心不足蛇吞象,无论有多少金银珠宝,取足了便走。倘若贪了,八成会有……”他顿了顿,径把下半截话说了出口:“麻烦。”
哪知“麻烦”两字说出,却没听到惊诧之声,吴安正抬起头来,眼前风声潇潇,对座早已空无一人。看这张贩子好急,一听自己要发,居然一溜烟走了,连银两也没付清。吴安正摇了摇头,这等市侩人等,他可是见识得多了,倒也不以为意。
吴安正缓缓起身,自行走到街口,抬头眺望远处的嵩山。此时朝廷大军封锁道路,纵然再想知道局面变化,却也苦无门路。吴安正眉心深锁,想起那日见到的魔火降世,又想到那双九纹丹凤眼,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说起张贩子,这人倒也没范麻子那般倒霉。此人自小身强体健,平日里做些小买卖过活,整座少室山的白米白菜全是他送的。少林寺两千名和尚,照外人看,大师傅们耕地不足,食粮外买,张贩子自是招财进宝,财源广进。其实张贩子经手生意多年,深知这桩买卖仅仅面子皮好看,里子里全是一蹋胡涂。先看和尚小气,香积房火头刻薄,整车白菜上去,东挑西捡之后,倒有半车退回?每十日辛苦押上一车,利头却不足三两银子,虽不算舍本生意,但也沦得一穷二白、两袖清风,三月不知肉味,四壁一片萧然。再看前日更是倒足大楣,赶着官兵封锁道路前上山。哪知才到香积房,还没来得及下货,火头硬说什么怒苍大魔头上山,今日无暇收货,便将他轰出门去。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张贩子给人赶出山门,下山不足半里路,偏又遇上官军退却三十里,骡车财物硬生生给人扣了下来。
一股霉气冲天,直上九重云霄,怕连嫦娥都闻到了。张贩子平日本就辛苦,现下少了骡车生财,日子恐怕更难熬。他本想找个安静地方上吊自尽,哪知绝处逢春,无意间竟然听了要发,心头暗暗生出希望,寻思道:“大发是不敢想了,先能把骡子拿回来,那便是上上之喜啦。”他鼓足勇气,一路朝山脚行去,走不半里,便见前方营寨鳞次栉比,层峦迭嶂,正是朝廷大军驻扎之地。
此时贼匪与官军前锋正自激战,杀声震天,自远而近,不绝传来,听来自是惊心动魄。张贩子手脚发软,一路念佛疾走。他这人自幼日子辛苦,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不关心,白米油盐酱醋茶,件件都努力,纵然天下大乱,只要火没烧到自己头上,哪管什么怒苍、朝廷?他一路想着自己的生计,不知不觉间,便已来到营寨大门。心思恍惚间,猛听一声暴喝:“来人是谁?怎敢擅闯军营?难道不知正在打仗么?”
张贩子见了门口守卒,心中只是害怕,登想掉头逃走,但想起吴安正的预言,却又生出无限勇气。他做足了苦脸,低声下气道:“这位大哥,小人是做买卖的,先前骡车给军爷们扣在营里,我想……我想取回来……”他大着胆子说出这几句话,低头缩手间,只等挨几个耳光。哪知等了半晌,却没听到声响,张贩子咦了一声,斜目一看,那守卒竟已中箭死了。张贩子又惊又怕,又慌又疑,吞了两口唾沫,左右瞧瞧无人,便鬼头鬼脑地往军营里走了。
才入营中,便听远处震天价响,潮水般的杀声中夹杂着朝廷人马的喊叫:“来人!贼匪要劫粮了,大家死守栅门!”张贩子见大批兵卒全数往营寨后方奔去,偌大的营地竟是空无一人,他没料到竟有这等好事儿,一时喜出望外,忖道:“照这局势看,说不定老天赏脸,真能把骡子拿回来。”他搓着手、低着头,心头怦怦跳着,自在营中四处探询。
正察看间,猛听一人喝道:“你是干什么的?”张贩子回过头去,心中叫苦连天,只见一名军官横眉竖目,手提大刀,正自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