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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状元-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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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贞只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看清过皇帝的样子,而此时此刻,话越说越乱,多一句不如少一句,于是默然。

“似乎有点不情愿么,这么不想当朕的尚书吗?要不,再换个法子。”成宗微笑起来,看着眼前之人眼中重新亮起期冀,故意缓缓说道:“你,入宫吧。”

第一百七十章 雷霆万钧云压顶(下)



婉贞的脸上瞬时失去血色。仿佛没了生气的冰雕玉像一般,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成宗观察着她的样子,揣摩着她的态度,心想是再逼一逼,还是缓一缓。“你看,朕觉得比起户部,后宫更加棘手,你要是能替朕分了这个忧,那户部的事就再谈。当然,如果你两边都能兼顾,朕对你可是十分放心的。”

这个意思是,后宫可以干政?

这……这算什么?宫中现在尚有皇后,以及几名妃子。他的意思莫非是……

婉贞几乎想转身便走,可是不能。令人难以察觉向后畏缩之意看在成宗眼里,他向前一步,与她不过一尺的距离。低头俯视她那颤巍巍的墨丝和如玉肌肤,心底掠过爱怜之意,低声说道:“不必担心皇后,她和郑家那些事朕都知道,废立是迟早的事。只要你愿意……”伸手要抚摸一下她的脸颊。却在刚刚触及时被躲开。

婉贞清醒过来,斜斜跨出一步,堪堪避开成宗的手。立在一旁时,脸又止不住的红了起来,她垂目说道:“陛下美意臣闻之十分惶恐。无论后宫朝堂,都是有关家国社稷,不可轻言废立。臣自知自己愧对陛下信任,不敢妄求赦免,只请陛下宽恕时日,臣自会全力以报。”

成宗眼里暗了下,道:“朕希望你留下!”

“臣会努力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请陛下放心。”

“朕知道你心气极高,才能出众,并不介意你女伴男装,你为什么就不能留在朕身边?”

“陛下身边有贤臣良将无数,臣亦会广选贤达为朝中举荐。”

“你是不是担心朝中有非议,或是后宫其他宫妃?你放心,你的才能地位绝不是她们能比肩的……”

“后宫不得涉政,朝臣不得结交后妃,是太祖皇帝时定下的规矩,请陛下谨记。”

“你……你这是……”成宗怒极反笑,这番对话每一句都说得极不相干,他说天,她说地,他说东,她说西,可仔细一分辨。还是她句句都在唱反调,下定决心不肯留。成宗恼怒地步步紧逼,一把攥住婉贞的手腕,扯了过来:“朕就要你,听到了吗?”一手扳过她的下巴,压了上去。

婉贞第一个念头就是挥掌打开,却在半空中生生停住。她不能想象打了皇帝之后的结果,只能用手推开皇帝的肩膀。热气吹到脸上,两人仰息相闻,喘息不止。成宗捉住她的手,拧在身侧,将她顶向一旁的柱子,贴身欺上,轻咬朱唇。婉贞几次挣拖不遂,手上渐渐无力,而肩膀的旧伤之处也开始火辣辣的疼,疼得婉贞眼中微酸,几欲流泪……

呼吸变得沉重,成宗明白必须克制自己慢慢冷静下来。他察觉到她的抵抗越发无力,终于放开手。指间还残留那肌肤的细腻,鼻息尚能闻到那特殊的香气。虽然还有所留恋,想得寸进尺,但此时此地,只能暂且作罢。

婉贞身上失去支撑,向后滑倒,仓促之间伸手扶了一下成宗的手臂。成宗顺势将她抬起,却发现她衣袖上殷殷几点血色渗出。“你这是……”他忽然记起婉贞身上有伤,而这伤正是秋闱之时救他所致。想起刚才过于粗鲁的行径,倒有了几分内疚,关切问道:“伤势如何?朕叫太医来看看。”

婉贞稳住心神,挣开皇帝的手,只说道:“时候不早了,请陛下回宫。”

见她态度坚决,成宗只得罢手,“那好,朕先回宫,稍后再让御医过来。你……早些休息吧。”说罢起身往外走。推开房门时,不经意的回身,只见房中灯光昏暗,那一身白色长衫的人影怔怔立在当中,形单影只神色莫辨,远非昔日神采飞扬之感。

彼时意气风发的俊美少年,着一身大红官服,乘白色骏马行走于琼林桂树之间,推金杯执玉盏,于满朝文武前谈笑风生、顾盼神飞……此情此景,能否再见?

成宗推门离去。

***

“大人,大人,这是怎么了?大人!”

婉贞定睛瞧时。只见德云和晓茹站在身边,关切的望着自己。德云又几分担心的扶着自己的手,上下打量。晓茹见她清醒过来,松了口气,转身将桌上的两盏灯点亮。

德云轻声问道:“皇上说什么了吗?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婉贞没有作答,也不知自己发呆了多久,连厅中的灯熄灭了都不知道。

灯火重新点亮,晓茹温柔的身影在晃动,旁边德云关切的上下打量,让婉贞心中稍安。“大人,你衣服上这是……血迹?”顺着光线,德云发现了她衣袖上的痕迹。

婉贞低头看看,轻声说道:“好像是,又殷血出来了,德云你拿点药来帮我重新包扎一下。”

到底发生什么事,能让已经愈合的伤口重新裂开?德云欲言又止,犹豫之间晓茹劝道:“包扎要紧,快去吧。”德云点点头,飞快的跑出去。

晓茹扶她坐下,又递了杯温茶过来。婉贞伸手接了,揭开杯盖,闻到一阵花香,是晓茹平素喜欢沏的百花茶。有舒缓凝神的功效。饮入口中,香气沁人心脾,心中一阵感动。

至始至终,晓茹未问一句,未说一言,她略带担忧的望着自己,静静地陪在一旁。

“姐姐,我没事。”婉贞抬头看向她,却见她微微摇头:“你有事。”

婉贞敛下眼神,不语。

晓茹在她旁边坐下,轻声说道:“本来就是多事之秋。有事也很正常。只是,你不要一个人全拦下。大家如今都是一起的,有什么事须商量才好。对不对,夫君?”晓茹微微笑了,婉贞也跟着笑了一下。她二人假以夫妻相称的时候甚少,多为玩笑之时。婉贞敬晓茹为姐,晓茹也待婉贞如胞妹。

“夜深了,回房吧,让德云也跟我们一起睡下?”晓茹站在婉贞身边,轻抚她的长发,温暖的指尖安抚着她的情绪。

婉贞揽住她的腰,好纤细,像是撑不住什么重量一般。忽然间婉贞很想念一个人。

“我还想见见大哥。”婉贞闷声说道。

“好,我去叫他。”晓茹拍拍她的背,柔声说道。

***

刚才得知皇帝来访时,李昭落雁等一干人等都避到内院去了,只剩婉贞、晓茹和德云出来接驾。李昭是嫌麻烦,落雁等人更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都躲了。李昭起初还有几分担心,不过想到这两年阿婉历练颇多,也就放下心来。

晓茹来叫时,他心中一紧,匆匆赶去。只见卧房之中婉贞kao在窗边,德云在帮她包扎肩膀。他几步走上前,问道:“怎么回事?这伤口……”

“不小心挣开的,德云说重新上药就可以了。”

李昭这才发现阿婉有几分不对劲。她平素极少这般披开头发,换上丝绸睡袍,神色甚是温和,声音也有几分低柔。李昭拉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德云收好了药包便退了出去。晓茹在外面把门关好。

“怎么了?”李昭低声问道。婉贞仍kao在床上,没有说话,只低头抚弄床边垂下的流苏吊饰。白皙的手指挑着流苏左右摇晃,摇着摇着,便红了眼圈。

李昭这一惊可非同小可,已经几年没见过阿婉的眼泪了?这孩子素来倔强,他跟梁振业都说过,小时候就是哭也要回到房里蒙上被子才肯哭的出来。外人绝难看到她微笑自若以外的神情……

李昭心中一疼,上前拥住她,连哄带劝地说道:“好好的,这是怎么啦?来,告诉哥哥。”他当然知道此事必然跟皇帝有关,只求婉贞能敞开心扉,不再难过。

婉贞反手抱住李昭的腰,埋头入怀,抽咽起来。她哭得几乎无声,断断续续的微弱鼻息混着止不住的眼泪,把李昭的衣襟弄得一塌糊涂。怀中暖暖的,却湿乎乎,手上抱着的人虽然倔强,却在发抖——这样也好,李昭心里想着,把双臂微微收紧。

婉贞哭得昏天黑地的同时却仍想到:比起晓茹姐姐那不盈一握的腰身,还是大哥的更可kao嘛……能kao着哭一哭也好。

两人这样相依相拥不知过了多久。婉贞觉得自己把几年来攒下的泪水都流尽了,这才抬起头来,带着鼻音闷声说道:“哥,我想离开了。”

“去哪儿?”

“哪儿都行,像父亲和母亲那样,到处游玩。”她这是说李侗夫妇,他们共同的父母。

“好啊,哥哥带你到处游玩。只是,”他低头看看眼睛微肿的人,问道,“什么时候走?”

婉贞等了半响,才答道:“很快。虽然想马上就走,可是,不能就这么走掉。再给我几天时间吧。这回一定尽早拖身!”她下定决心般握紧的拳头。

李昭却伸出手慢慢掰开她紧握的拳,笑道:“不急不急,多等几天都行。反正我陪着你。”

婉贞把手摊开,怔怔的看向两个手掌,一大一小,一微黑一白皙,一修长一纤细,就那么搭在一起。抬起头,李昭嘴角挂着柔和的笑,静静的看着她,“不早了,睡吧。”婉贞点点头,躺下。

李昭伸手给她盖好被子,放下一边的帘子,又调暗了灯盏。

“睡吧。”他站在床前看着她闭眼,最后,俯身,轻吻住眉心间沾湿的泪痕。

吱呀一声房门响动,如夜风飘过般没了声息。

待晓茹再进来时,屋里的人已经睡熟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一日心期千劫在(上)



次日早朝,当婉贞出现在宫门前。不少官员都面lou惊疑之色退到一旁,不敢与之招呼。唯一青年官员大步走上前来,行礼问好,却是郑涌。

“多日不见,李尚书安好。”这话从他嘴里说出却有几分奇怪,以他的身份地位为人都不须如此。婉贞却了然个中缘由,只点头道:“郑侍郎别来无恙。”

郑涌抬起头来,脸上略带愁绪,又见周围人多,只低声道:“多谢大人顾全我等颜面……还请大人多多包涵。”

婉贞道:“侍郎你是明白人,懂得这其中的是非曲直,须知祸起萧墙的道理。”

“下官明白。萧墙之内的事,下官定会全力周旋。”说罢拱手告辞。婉贞看他离去的背影,知道自己当日的书信起了作用。

三声铭钟响,百官入朝。婉贞始终未见到梁振业,心中有几分担忧。

金殿之上,婉贞站在队列里听到皇帝的脚步声响起,竟没有勇气多看一眼。只听到程总管的声音响起,内容却与往日不同:“陛下有旨:秋闱随行官员出列听旨。”

秋闱这几日一直是禁语,众人未上任何奏折便要宣旨,的确出乎意料。大殿上近半数的官员出列拜倒。场面又几分杂乱。只听程总管继续念道:“秋闱不过三日,而接连遭遇刺客袭营,乃众将不检之过尔。忠烈侯郑涛、英武侯魏雁辉,宣威将军白云鹏……共十六人,即日起停职禁足,等候刑部调查。”

一句话众臣皆惊,两个一品侯、十几个将官就被停职了?程总管在一片窃窃私语中续道:“云麾将军杨中庭暂代兵部侍郎一职。御林军副统制梁振业救驾有功,因伤准假一月,暂按统制级发俸配享,待病愈后另行封赏。”

婉贞猛然抬起头,直视御座之上的男子。梁振业受伤了?她不信。更可能的是被软禁了,作为要挟自己的筹码。她环顾四周,发现马天赐、凌霄等人也都不在。他们如今隶属守备大营,除非另有旨意,平时不必上朝。

终于听到她的名字:“户部尚书李宛救驾有功,曾以身相替,甘负重伤,除右丞相,加封忠贞侯,仍暂理户部事宜。”

此言一出,周围议论的声音更大。如今朝中唯一的丞相就是左丞相魏列夫,连原帝师王敏忠也只是参知政事,也就是副相。

难道说,皇帝想助她一臂之力?婉贞试图这样说服自己,只觉得更不可信。

长长的一份圣旨念完,程总管的声音都哑了几分。殿下众臣半天未回过神来,文官还好。略有升降,武将那边简直天翻地覆。十几个被停职禁足的将官长跪不起。

见这副情形,成宗开了金口:“即日起限时一月,秋闱一案交由刑部尚书蒋节,定要给朕查个清楚。”蒋节出列领旨。

何志见此微微皱眉,他谏道:“陛下,既然未查清楚,何故升贬群臣?为何不等事情查明再行赏罚?”

成宗道:“何卿说得何尝不是,可朕亦不会草率下旨。须知众臣当中多少是世家出身,历代亲贵子弟?加之此事涉及重大,若不严查如何服众?朕意已绝,众卿不必多言。”

的确无人再多言了。程恩连叫了三声:“有本快奏,无本退朝。”仍无一人上本,想是都未回过神来。成宗点头示意,程恩高声宣布:“退朝!”

***

下朝的队伍走得十分缓慢。婉贞几经踌躇,终于踱到吏部尚书兼任参知政事的王敏忠身边,刚一行礼,王敏忠道:“哎,李相这是何意啊?”

婉贞略窘,见旁边还站着何志,求救地望过去。何志倒是怜惜这孩子。他劝道:“王大人且听他一言,想必陛下的旨意他事先也不知道。”

婉贞连忙点头,道:“下官……学生确实不知。更觉得十分惶恐,敬请两位大人指教。”

王敏忠见她不亏礼数,平日行为举止也较合心意,终于放下身段,长叹一声:“唉,若说功高莫过救主,陛下就是封你王公之衔,我们也不会说什么。可丞相一职不一样,陛下之前也慎之又慎,始终没定出右相的人选。我老了,精力有限,吏部也一直没有合适的人接替,何大人他们也是各司其职……陛下的意思是,有六部实权在,便不惧魏相制衡。但这一回……你的才干能力,我们都知道。可你还年轻,身架尚未长成,就欲穿紫蟒袍吗?”

何志也道:“我等担心的是,陛下是否操之过急?须知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啊。”

婉贞正欲答话,只见远处一个黄衣内侍匆匆赶来,道:“李大人,陛下有旨:召大人到御书房觐见。”

婉贞听闻,身上一僵。何志和王敏忠摆摆手,道了句“去吧,探探陛下的意思。”婉贞只好行礼告别,跟着内侍进宫。

***

步入御书房。婉贞前所未有的紧张起来。她深吸几口气,这才提声禀报。

成宗正站着等她,见婉贞欲行大礼,忙抢先一步拦住,道:“你身上有伤,不必了。坐着说罢。”

婉贞落座,眼观口,口观心,静等成宗发话。成宗仔细上下打量,发现她肌肤细致,身形柔软,相貌又是极美的,心道自己怎么以前就没怀疑过,这副样子如何能是男子?也难怪,若说气度风姿,却也难有女子相匹。再加文武双全,就是一般男子也难以媲美。

成宗越看越爱,心中便生了几分亲近之意。他亦坐到婉贞身边,欲拉手道:“爱卿……”

婉贞却忽然站起,拜倒道:“臣有何错请陛下处罚,为何要陷臣于入两难之地?”

成宗知她在躲,笑道:“怎么说朕要罚你了?你如何两难?”

婉贞道:“陛下向来赏罚分明。臣今日之升赏,却是不能服众。”

成宗微微一笑。道:“哪有如何?朕是向你许诺,如今你是朝中一品,日后入宫,也不会低于这个位置。”

婉贞豁然抬头,不满地叫道:“陛下,臣在说正事!”

成宗正色道:“朕也没说笑话。”他随即温颜道:“朕还是喜欢你从杭州回来时,我们君臣在养心殿谈笑无忌的时光。你在杭州的那幅画像,有人呈给朕,朕至今都把它挂在养心殿的屏风后。”

他这般态度倒叫婉贞语塞:“陛下……恕臣失礼。”

成宗道:“给你这个右相的位置,也没什么稀奇。第一,你有功。第二,你需要,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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