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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淑女之家-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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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红皮包里掏出一个钱包,“我找你零钱。”
“不必了,到时候我向她要。”他笑容可掬地说。
“你够朋友!”尼娜笑着亲昵地拍拍他的肩,把钱包又放了回去,接着她拿了个粉红色的小化妆包丢给他。
“这个也是她的,你顺便还给她吧。”
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简东平看见那个小化妆包,不禁露出微笑。尼娜专注地盯了他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喂,帅哥,你到底跟她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她的那个……”
拜托,我不是周谨的小白脸!简东平听出她后半句的意思,冷冷地说:“尼娜,我是杂志社的编辑,你说的丽丽一直在为我们杂志写稿子。就是《信周刊》,你知道吗?”
“你说丽丽一直在给你们写……写文章?”尼娜大为吃惊,“怪不得她老是拿着你们的那个杂志左看右看的。”
“她写了有一阵子了。我们是朋友。我现在一直在找她,因为自从‘五一’节后,她就没音讯了,稿子也没交。”简东平不知道他说这些对方是否能听懂,因为尼娜看他的眼神明显很迷惑,于是他决定问个比较容易回答的问题,“她是什么时候来你们夜总会的?”
“去年年初。元旦过后来的。”尼娜回答得很快。
“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过去的事?”简东平拉开化妆包,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
尼娜应该早就看过化妆包里的东西了,所以她显然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只是说她曾经在外地的小舞厅唱过歌。”尼娜笑了笑,“其实看她的样子,我就知道她以前在别的地方干过这一行,她很有经验。”
化妆包里的东西有点脏,简东平伸展了一下手指,努力克服自己的洁癖,一一拨弄着从化妆包倒出来的各类小玩意儿,两支口红、一盒眼影、一盒腮红、一副假的眼睫毛、一盒粉饼、一支圆珠笔、半包餐巾纸、一些香瓜子壳、最后是一把钥匙,所有的东西都污迹斑斑,叫简东平下不了手。周谨可真是个邋遢的人。
“这是哪儿的钥匙?”他问她。
“当然是房门钥匙喽。她平时总在化妆包里放一把房门钥匙。”
“钥匙可真脏啊。”他叹了一句。
“她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嘛,你看这化妆包,肯定从来没洗过。”尼娜讪笑。钥匙上面油乎乎的,简东平皱了皱眉,取了张餐巾纸将它包上才放了回去。
“她家在哪儿知道吗?”他问道。
“不知道。”尼娜说着又给自己点了支烟,她抽烟的姿态颇为好看。
“你最后一次看见她是在什么时候?”简东平尽量使自己的语调不像个警察。
“大概是5月5日晚上。”她打了个哈欠。
“几点?”
“就是演出结束吧。我们一般每天晚上10点收工,接着就各忙各的了。那天我们几个唱完了准备去吃夜宵,丽丽忽然说她也要一起去,她平时都是一唱完就走人的,不晓得那天是哪根筋搭错了,嘿!”尼娜一边说,一边把他面前的小账本拿过去翻了起来,她这动作令简东平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她看上去怎么样?”他问道,他很想把小账本拿回来,但又不想打断她的思路。
“咋咋呼呼的,说自己要回家,说她妈妈来电话了,还说什么她马上要有件喜事,我们问她是不是要结婚了?她就在那边傻笑。其他的不记得了,反正她那天很兴奋,有点兴奋过头,我们都怀疑她跟那个小白脸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进展。”尼娜一边说着话,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小账本,忽然咯咯笑起来,“哇,这是你记的吗?黛安芬打折,50元,你买给谁的?简编辑,你可真够抠的。……羊毛毛线80元。”她念起账本上的话来,“袜子花了80元,明天不吃饭了……嘿嘿,简编辑,你可真省啊,看来你跟丽丽的关系真的很好,不然像你这样的人,怎么肯一下子付那么多钱……”
尼娜的话里明显带着嘲讽,简东平一把夺过了小账本。
“对不起,这是别人的。”他尽量保持微笑,但心里却窝火得很。死女人,手真贱!谁允许你动凌戈的东西?你配吗?
他昨晚已经把小账本从头到尾翻过一遍了,所以里面的内容他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虽然如此,里面的那些语句由这个陌生女人念出来,还是叫他心里五味杂陈。他没想到,为了买那些毛线,凌戈竟然第二天没吃饭,真是个傻丫头,当初跟她算钱又不要。“送朋友的礼物哪能算钱?”她很认真地坚持着。
他忽然很想打个电话给她。
“不是你的,一定是个女人的吧?只有女人才会记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也许是他伪装得太好了,所以尼娜压根儿没看出他的不快,她自顾自抽烟,同时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这表明她也许不能待很久。
“这是我一个朋友的。”简东平淡淡地说,把小账本塞进口袋,他觉得让别人念账本里的内容,就等于是在当众羞辱凌戈,他觉得对不起她,但是他也明白现在不是深究这个问题的时候,于是他快速把话题引开了。
“丽丽有没有特别提起过某个人或某件事?”
“哼!你想问什么?”尼娜好像觉得这问题挺可笑的。
“比如,她有没有特别提起过某个男人或女人?”
“不知道,没注意。”尼娜一脸茫然。
“她有没有提到过沈碧云、妙邻,或者苏志文这些名字?”简东平进一步引导道。
尼娜想了一会儿,说:“那个什么沈碧云的,好像听她提过。”
“沈碧云跟她的老公苏志文相差22岁,这事周刊曾经登过。”
尼娜的眼睛一亮:“啊!原来是那两人哪,这我知道。她的确提过,她那时候拿了份报纸在那里看,我就凑了上去,我当时还说那男人这么英俊却找了个老女人,肯定是为了那女人的钱,要是那女人是个穷光蛋,看那男人要不要她。”
“丽丽怎么说?”
“她说肯定是这女人太不要脸,死缠着那男的,否则好好的男人又怎么会跟个老女人结婚?她好像很同情那个男的。她看见帅一点的男人就容易犯花痴。”
“她还说了些什么?”
“她说那照片拍得很好,把两人的神韵都拍出来了。她说让她拍拍不出这样的效果。”尼娜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帅哥,你还有什么问题就快问,我约了人一会儿见面。”
“最后一个问题,她有什么特殊的爱好或者特点吗?”简东平问道,虽然这问题不像是朋友应该问的,但是相信拿了900元的尼娜不会介意这个。
果然,尼娜很爽快地回答:“她喜欢数数。她都能告诉我,我一天抽过几支烟,怪女人!”
“你是从什么时候起发现她有这个特点的?”简东平盯着她问道。
“就是那个‘香艳记忆’的晚会嘛,她说她看到一个男人朝一个女人瞄了五眼,那个女人瞄了那个男人八眼。哈哈,真好笑,她还给他们数纽扣和女人脖子上的珍珠颗数,真是有空噢!那两个人好像后来一起跳舞了,反正我是没注意,丽丽说那个男人用手指在那个女人的背上写了很多字,让那个女人猜。她说其中五个是,‘我假装君子’,那个女的好像笑了几次,丽丽还给那个女人数笑的次数,她脑子肯定有病,怎么会有空去记这些?哎呀,哎呀,我不记得了,你不要问我了……我哪有这闲工夫老是去注意丽丽干什么,告诉你,反正她就是个怪女人!看她的样子,以前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是出来混的,你别看我年纪不大,我见的人多了,我身边这种人也多的是,她以前干过什么,我一看就知道了。哼!”
尼娜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你觉得她以前干过什么?”
“唱歌能赚什么钱?我不说了,你自己去猜吧。”尼娜厌烦地挥了挥手,像在赶苍蝇。
简东平也站了起来,他又从钱包里掏出100元给她。
“你想到什么给我打电话好吗?谢谢你花时间回答我的问题。我知道你的时间非常宝贵。”他微笑地说。
“啊哈,你真是个好人……我收回刚才的话。”看到钱,她立刻眉开眼笑,并立刻接过钞票,把它塞进了小包,“好,我回去再想想,如果想到什么,就给你打电话。放心吧,我尼娜说话向来算数的。”她亲昵地拍拍他的肩,同时职业性地给了他一个飞吻,便急匆匆抓起她的小皮包转身离去。
简东平看见她匆匆出了茶室,有辆桑塔纳已经在对面马路等着她了。难道周谨过的也是这种生活?
金升夜总会主营歌舞表演,从资料上看,自开张以来没出现过什么特别严重的违法行为,不过听尼娜的叙述,似乎任何夜总会都免不了会扯上点风月,金升自然也不例外。周谨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唱歌,或者说工作。
但简东平现在感兴趣的不是她在夜总会的工作,他相信用假名唱歌、隐瞒自己的住处、平时很少跟同事交流的她应该不会在夜总会留下太多的痕迹。他感兴趣的是那把钥匙。
照尼娜的说法,那应该是周谨住处的房门钥匙。他上次跟凌戈一起环绕杂志社大楼,沿周谨所说的路线走了一遍。根据他的记忆,周谨那一次跟他见面说的是,“乘了5站路,走过4个拐角,过了2条横马路”。所以,那天他跟凌戈两人花了近两个小时来做这个实验。
他很庆幸穿过2条横马路,又转了4个拐角的4个地方,有公共汽车站的只有两处,而且公交线路很少。甲车站上,只有一路公交车,54路;乙车站上有两路,64路和112路。他们看了公交车牌,作了一个总结,符合周谨所说条件的只可能是西林路、学院路和望春路。现在望春路是唯一的交接点。
当初周谨告诉他的地址是,金升路254号。那么,她会不会是把两个地址混为一谈了。也就是说,把她工作的地点和她家的住址混在了一起?这也算是一种不彻底的伪装吧,用她的话说是“一半对一半”,半真半假。
周谨说,她大部分时间都在那儿——金升路254号。除了晚上在夜总会唱歌,她应该还有不少业余时间。除了约会逛街外,她应该还有部分时间是待在家里的。如果她工作的时间加上她在家的时间,那应该符合她所说的“大部分时间”这个概念。那么她会不会把两个地址拼在一起呢?
“我大部分时间待在那儿”,再想想她话里的意思,好像两个地方是同一个地方。那么她的意思是不是说,她大部分时间是待在金升夜总会和254号的家里呢?如果她是这个意思,那么是否意味着,她的住处就在金升夜总会所在的这条路上?金升夜总会在望春路82号,所以也许她的住处不是在金升路254号,而是金升夜总会所在的望春路254号。简东平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他决定试着找一找。
这时候,他的电话响了。他接通电话吃了一惊,是凌戈。
“你在哪儿?”凌戈情绪好像有点低落。
“我在望春路。你在哪儿?有事吗?”他很舒服地品味着她的伤感语调。所以说起话来难免微微带些得意。向我举白旗了吗,肉圆?
“我的小账本你带了吗?”她问道。
“带了,”他说,“我都看过了。”
“还给我好吗?我年底要结账,如果少了半年,算什么啊。”她恳求道,语调悲悲戚戚的,让他多少有点不忍。但是她提出的这个要求却让他高兴不起来
“你就为这个给我打电话?”他冷冷地问道。
“你还给我吧,你留着有什么用啊。”
“它已经是我的了,我不想随便给别人。”
“你干吗要绑架我的账本?!它对你有什么用?!”她嚷道。
“它现在是我的宝贝。”他冷淡地答道,每当他很恼火的时候,就会在对话中使用书面用语,“还有别的事可以效劳吗?我现在忙得无暇分身。”
“苏志文案子的复印件,小郑给我弄到了,我拿去给你,你把账本还我。怎么样?”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死丫头,还懂得威胁我!他更生气了。也罢。不就是个破账本吗?
“好吧,既然你坚持,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他道。
“还有,我要把你的手表和戒指还给你,这些太贵重了,你自己留着吧。”
“那要不要换一件?”他心情恶劣地随口问道。
没想到她问道:“能换吗?”
他心里一动。
“你想要什么?”他口气缓和了一些。
“我想要,嗯……你的睡袋。可以吗?就是上次,你在我家住的时候,用的那个,我看挺管用的,又很暖和,你说不太贵的,我记得我问过你的,我想,如果以后发生了……火灾什么的,”她的声音轻了下来,“也许能派上用场。”
睡袋!真没想到是睡袋!真会挑东西啊!有一次,凌戈发高烧,简东平曾经带着他的睡袋在她床边陪过她一夜。简东平都快笑出声来了。还想跟我绝交呢!傻丫头!且让我再试探你一下。
“凌戈,睡袋我有两个,一个新的,一个旧的。旧的我用过了,你要哪一个?”他忍住笑问道。
“我怎么好意思问你要新的呢。你给我旧的吧。”她显得沮丧极了。
就好像突然走进了一片阳光。刹那间,简东平心情大好。
“凌戈,你我毕竟是朋友,这点小小的要求算什么?我办完事就给你送去,它就在我车后箱里,你现在在哪儿?在家里?”他笑着问道。
“不,不用了,我来拿吧。望春路是吧,离我这儿不远的。我到了给你打电话。”她说完,好像怕他反对似的,立刻挂了电话。
这么迫不及待想要我的睡袋?还想跟我绝交呢!简东平笑着叹了口气,为她的没骨气惋惜,同时又心情愉快地决定好好戏弄她一番。他准备提提去年的那件事,当时大饱眼福的她脸上那尴尬的表情他还记忆犹新呢。
望春路竟然没有254号。
简东平沿着望春路一路寻找,却发现因为施工的原因,望春路从240号起就断了号。
如果不是望春路254号,那么这个254又代表什么呢?难道是25号4楼。或者是2号54室?似乎前一种猜测可能性更大。但可惜,他走了一遍,发现25号是一家杂货店,2号是家便利店,两家店都是平房,楼上没有可出租的房
难道是猜错了?
对了,钥匙!如果这把钥匙真的是周谨住处的房门钥匙,那么上面的油污应该能说明一些问题。他把那把钥匙掏出来,忍着厌恶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好像有股臭烘烘的阴沟的味道,再看看上面的油污。他判断,这把钥匙很可能曾经掉在一条小沟渠或一个小水潭中,而这条小沟渠有可能是在某家饭店门前或门后,因为经年累月接受饭店倒出来的污水,所以变得又臭又油又污浊。那么,这把钥匙是怎么会掉在那里的呢?应该是把钥匙掏出来的时候不慎掉下来的。那么又怎么会在饭店附近掏钥匙呢?很有可能,她的住处就在饭店附近。
他决定去找找这条路上的饭店。
望春路并不长,门牌号到240号就结束了。在这条还算繁华的小路上,共有两家大饭店和12家小饮食店。大饭店门口都打理得挺干净,没有小阴沟或水潭,显然,大饭店并没有在店门口乱倒垃圾的习惯,但是小饭店就不一样了,几乎家家门口都是一片污浊的水迹。简东平走了一圈,在一家小饭店门口停住了,吸引他的不是这家店的门牌号,而是这家店的店名,“菜饭二五四专卖”。
“二五四”,单从数字上来说,好像是对上了。简东平走了进去。
现在已经过了午饭时间,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
“小姐!”他招呼一个十七八岁的女服务员。
“啥事?”女服务员正在切青菜,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请问你们这店名,‘菜饭二五四,是什么意思?”他笑容可掬地问道。
“外面不是写着吗?!”女服务员有点不耐烦。
他走到店门外一看,果然店门口贴着一张黄颜色的广告,上面是这么写的:
二元菜饭一碗
四元菜饭一碗土豆汤一碗
五元菜饭一碗小排黄豆汤一碗
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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