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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慕容冲-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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苻坚亦是狼狈不堪,浑身衣服俱湿透了,上岸多时还径直淌下水来,在脚边积成一处浅浅的水洼。他见任臻已经醒转,才翻身一屁股跌坐地上,吐出一口气来,低声道:“天水城外,麦积山麓。”

任臻不可置信地喘了一下——他知道麦积山位于天水城东南方,乃是小陇山的余脉,他一路在水下被苻坚连拉带扯一头黑地跟着横冲直撞,谁能料到竟真能游出天水,张眼就是岩石峭壁!他撑起湿淋淋的身子半坐起来,忽然福至心灵:“天水湖下有机关暗道沟通内外?”一定是这样,金庸古龙都这么写的,啧——应该再潜回去,路上肯定有某高人死在某处,骸骨旁定留有武功秘籍倾国财产等等等等。

苻坚瞟了他一眼:“你方才可有在水路上见到任何机关?天水湖本就是活水,当初挖掘之时就依地势凿了水道将麦积山的瀑泉引进城中,我父被先祖分封在天水之时曾碰巧得到过这湖的开凿图,故而我知道天水湖与麦积山有水道相连——天水郡守几年前才来此,自然对此一无所知。”

任臻泄气地蹲了回去,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命。他忽然眨巴着眼睛道:“你以前走过这水道?”

“当然不。我十六岁就离开天水,到了长安,没这机会。”苻坚似猜出他心中所想,微一点头道,“所以我也没把握能不能找到水道带你出城,若是运气不好,我们就要葬身湖底了。”任臻气地伸手一戳:“那你先前跳地那么干脆!嫌命长么!?”他本是随手,谁知正捅到苻坚肩膊处的伤口,登时又渗出几丝鲜红。

任臻这才记起苻坚替他挡箭是受了伤的,登时悔地肠子都青了——也是因为一路上苻坚淡定地跟没事人似的,仿佛无所不能无坚不摧,以至他忙乱之下根本忘记了他的肩伤。他急地毛手毛脚地要去剥他的衣服:“让我看看你的伤。”苻坚忙拉住他的手:“天色已晚,当务之急是找到一处容身之处,生火取暖。若是露宿山林,只怕会招来野兽。”

任臻想起当年在白鹿原狩猎之时险些被一头豹子撕碎,若非慕容永以命相护——被刻意淡忘的人影突如其来的跃入脑海,任臻一摇头——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现在哪里是想这些的时候,且顾当下吧。

苻坚撑着岩石站起身来,打量四周——他们出水之处正是麦积山腹的一处水潭,触目皆是森森古树,若是从这往林外走,却不知多久才能找到藏身之地。

任臻已经跳起来,一甩手将自己湿答答的衣摆用力一拧,随即朝上一指:“不要往外走,咱们爬上去——麦积山占地虽广,海拔却不甚高,三四十丈至多;凉州崇佛,麦积山山壁之上现在应该已在开凿石窟雕塑佛像以供人礼拜,石窟中定有工匠起居生活,可以暂时躲在那儿,疗伤要紧。”

“在夜里爬上这山石峭壁?”苻坚有些愕然,“你又怎知山顶开凿石窟之事?!”

任臻一撇嘴,他再没文化也知道麦积山石窟是如今现存的四大石窟之一,山壁之上自西晋末年以来历代经年开凿的洞窟过千,正是起源于佛学初兴的两晋时期。但他知道解释起来没完没了,便按住苻坚的手,不容置疑地道:“你有伤在身,箭矢已折箭头却还在肉里,万万不能再施力了。我寻几根藤条来,背着你爬上去。”苻坚一皱眉:“不必,你如何背的动我,何况还要攀爬这山壁,我自己走得。”

“小爷我以前是负重攀岩俱乐部的!”任臻撇了撇嘴,一摸身上匕首还在,便自去寻割藤条,苻坚有听没有懂,刚欲再说,他忽然转过头来,在夜色中露齿一笑:“你也信我一次成不成?”就像跳湖之时,明明不知前路如何却还是义无返顾地跟你走。

苻坚便一阵沉默,片刻后他一点头,道:“好。”

山顶岩壁之上果如任臻所言,大大小小已开凿了数十个石窟,只是斧凿粗糙且还未造像,因而并无多少人烟,任臻将小心苻坚放下,在暗中靠着山壁哆嗦了许久,才能勉强正常出声说话,还不敢带大喘气“:上,上来了。你看,我说的不错吧?”这男人简直重地像山,若非他好面子不认输,爬一半就非得被压出一口血来!苻坚见他这般逞能,不由会心一笑:“是,多亏有你。”

任臻从未听过苻坚对他这般柔声说话,不由愣了一下,面上微微一热,忙低头道:“快走罢。”

二人寻了个偏远处的无人洞窟进去,入内才见那石窟里别有洞天并不逼仄,正中一尊近丈的佛陀石塑已雕出雏形,观其眉眼,却并不如任臻往常所见佛像那帮慈祥丰满悲天悯人。苻坚一面四下打量一面道:“看这雕工刀法像是前朝遗留的,此窟想来是废弃的了,倒是可供你我暂时藏身。”任臻闻言不由暗暗松了口气——再走下去他怕真要脱力撑不住了——他离水上岸后本就身上精湿,爬山之时又耗尽气力出了一身热汗,两下里衣服都粘湿无比地贴在身上,料想苻坚也是如此,兼之又负伤在前,便急着要升火烘衣,只是他少有亲自动手的经验,早前是慕容永后来是拓跋珪都把他伺候地滴水不漏。如今傻子似地找出两块火石对撞了好几下,却连一点火星也不见。

苻坚将手伸出:“我来罢。”任臻心道,你前半辈子享的福比我只多不少,未必就会。话未及说便见苻坚已燃好了火折,放进干柴堆中。

任臻:“。。。。。。”

他轻咳一声:“快把衣服脱了烘干——你的伤早该治了。”

苻坚点了点头,一面抬手解衣,一面道:“你也是。山风寒凉,你又流了一身的汗,赶紧换下。”任臻莫名地有些尴尬,他恩了一声,背对着苻坚开始脱衣,解到腰带时候还很是犹豫了一下,末了自己都觉得无聊至极,都是男人,大难关头,谁有空多看一眼?于是心一横脱地精赤条条,只余□一处围裆。转过身来便见苻坚已经蹲在火堆边翻转自己半湿的衣服,肩上那处伤口已经被水泡地发白,已无多少鲜血涌出,但皮开肉绽地看着更觉可怖。任臻一时也不记得旁的了,忙俯□去看他伤口,见肉里还裹着锋利的箭头,半茬断木箭柄直突突地顶出来,显得触目惊心:“得帮你把箭头挖出来。只是此处没有金疮药,万一撕裂创口流血不止。”

“此处山林多蛇,此处工匠若日夜宿在工地必会备上硫磺粉驱蛇,也可以充作止血药粉。”苻坚没说完任臻便一阵翻箱倒柜,果然翻出一瓶,喜道:“还真有!”当下不敢拖延,摸出腰间贴身藏着的匕首在火上反复炙烧,而后在苻坚肩伤处比了一下,舔了舔唇道:“先抹点银环,可以麻痹伤口,没那么痛。”可到衣服里上下掏了个遍,“银环”早随水化了,竟是一点不剩。任臻懊恼地砸了下拳头——总不能生生挖开血肉取出箭头吧?

苻坚淡淡地道:“不必了,直接来。”瞟了还在犹豫迟疑的任臻一眼,他勾起唇角:“怎么,你不敢?”“哪里!”任臻经不住激,反唇道:“我怕你痛地大叫,引人过来就糟了。”

苻坚盘腿坐下,平平静静地道:“不至于。关云长可刮骨疗伤,我再不济也不会为了些许痛楚失仪。”

任臻吞了口唾沫,在他背后单膝跪地,将消毒过后的刀刃贴上他坚实的背肌,他如今自非当日见血就晕的小菜鸟了,但是如今执刀在手,不知怎的比划来比划去就是没能下刀。

“任臻。”苻坚忽然回头望他轻声道:“你动手就是,我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RP大爆发~这章分量超足,所以所以。。。要要告一次假》《 期末事忙 15号休一期吧  下一章6月17号晚上更= =

57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锋利而滚烫的刀刃割进肉里;再轻轻一转便见到紧紧卡在血肉中的十字箭头;任臻深吸一口气,握住了那半截断箭;试探似地往外一拔,鲜血瞬间喷涌而出,顺着他的指缝淅沥沥地向下趟,任臻吓了一跳,顿时又僵住了手腕。苻坚神情如常,面色却已渐渐泛白;他低声道:“莫怕;并不很痛——箭头怕是卡在筋腱里了;割断它,拔出来。”任臻想象了一下;不觉头皮发麻,但也知道此时越犹豫就越糟糕,他沉了沉气,强迫自己拨开伤口去细看,以刀尖割断一条筋腱,箭头果然隐隐有了松动的架势。

苻坚宽阔的背肌之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果然一声未吭。任臻不敢再犹豫,以他那血手攥住了箭柄,瞅准了关窍开始往外缓缓地拔——他不敢下狠劲,怕若是引起大出血,靠硫磺粉止血这种土方也不知道还顶不顶用。他力求平稳匀力,然则血肉碾磨是声音使他泛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最后箭头带着一注血色脱离皮肉之时,任臻大气不敢出,立即拿出硫磺粉,因倾倒过急,一下子洒出大半,嗤啦一声全糊在那豁着嘴的伤口之上,苻坚微乎其微地皱了下眉头,任臻察觉到了:“痛?”

苻坚闭目忍了一瞬,方才摇了摇头:“还好。”直到任臻处理完伤口,撕下衣服简单包扎完毕,他低头打量了下厚厚的绷带,方才玩笑似地道:“也就比你挖肉剔骨之时疼一点。”

啊?任臻傻眼,不至于吧,比割肉还疼?!苻坚略显虚弱地笑了一下:“说笑而已。箭头既已拔出,便也无碍了。明日当下山去寻拓跋珪他们。”

任臻皱了皱眉,不赞同道:“这么大一个血窟窿,说无碍就无碍么?还是在此将养数日,待愈合再说。我一人下山便可。”

苻坚摇头不允:“你独自下山便是自投罗网——此时天水城内外必定已经悬榜捉拿我等,莫说你无法查探到消息,怕是拓跋珪等人一时也出不得城。”

任臻听到此处,果然不再坚持,只是神色凝重地道:“今日之事实在匪夷所思,天水郡守乃是后凉世子吕绍引荐的,他的儿子怎会为了这点小事便痛下杀手?便不怕来日对姑臧和陇州不好交代”苻坚一哂道:“如此处心积虑怎会是一时义气?这是个早就布好的局,若没猜错,目标在我。对方为求全功,将你们调虎离山引到天水湖,以困住不善于水的燕兵,同时早已潜入驿馆中在膳食中下了迷药将剩下的匈奴兵放倒,再派重兵围剿,最后放火烧屋毁尸灭据,务必要斩草除根。”

任臻听地亦觉得险恶非常,又问道:“那你怎地能逃出来?”

“你们走后天水郡守便命人送来晚膳美酒犒劳留守之人,我从不饮来路不明之酒,借更衣之际躲开,却见马厩一反常态地安静。近前一看才知道,那些马也全被下了药——他们思虑周全,怕有人夺马逃生,就连马带人全给药倒。我不敢再回去,立即牵了一匹马从后门走了,没走多远便见数百精兵明火执仗地围住驿馆——”

“慢着。”任臻忽然听出不对,“你不是说马全给迷倒了吗?你怎么能骑马走?”

苻坚微一颔首:“对,所有的马都给放倒了,除了两匹安然无恙——一是你的赭白,另一匹便是乌云骝。看来布局之人甚为惜马,竟至不忍下药,爱马之心远甚爱人。”

任臻脸色铁青,良久不能发一言。

苻坚知他心中定然正在翻江倒海后悔莫迭,也不说破,自顾自地起身走到火边,长臂一伸,将已经烘干了的长袍披上身。忽听任臻道:“既然你已逃出来,为什么还要折回天水湖送死?”

苻坚走回他身边,盘膝坐下,轻轻一拍他的后脑勺,隐带斥责之意地道:“莫说傻话。你还在那,我岂可独自逃生?”他偏过头,与任臻四目相接,“你我是盟友,不管前事如何,如今确是荣辱与共,生死攸关。”

任臻似有所感,沉默半晌之后忽道:“我以为你我之间,当有国破家亡之仇。”

“从我知道你不是慕容冲而决定与你合作结盟开始,便将灭国之仇放下了。”苻坚望向那堆火,苦涩一笑:“兵围长安的是慕容冲,你是半途顶替,当时情势若我是你也会直取长安,不破不还。你进长安之后能约束三军秋毫无犯修复宫室与民生息——若还是慕容冲入京,依他的秉性,只怕煌煌长安必成血池地狱,如此说来,我还真是该替三辅黎民谢一谢你。何况当年前秦风雨飘摇,叛乱四起,不是你,也会是旁人。天下大势如此,怨天尤人又何用?若真要怪,便也要怪自己当年太过自傲,尚未四海归心便急于一统天下。”

苻坚一世英明,唯淝水之战为后人所诟,责他刚愎狂傲目空一切,号称自己所将之兵“投鞭足以断流”,谁知与东晋的北府兵两军对垒却未战先退,三十万大军首尾难顾,仓皇回撤,风声鹤唳——早有异心的降将纷纷叛变,中原九州狼烟处处,本已问鼎中原的前秦帝国瞬间分崩离析。

“你那一战,输的着实冤。若实打实地硬仗,东晋王朝的北府兵未必真能挡得住前秦铁骑。”任臻诚心实意地道。

苻坚一摆手:“东晋朝廷是昏弱,但谢玄乃南朝第一将,极善攻心,他知我素来爱才,喜纳降将,早早便派朱序等将诈降,混入军中,一一分化那些早藏二心的异族降将,平日自是无事,一旦有变,三军必乱。这点我不如他——我识人不明好大喜功,确是事实。”

任臻听地入神,不免略有期待地道:“都说江左谢家叔侄芝兰玉树,倒真想会一会他。”

苻坚双手撑地,身子微微向后仰去,偏过头看向他:“你是想见谢安,还是谢玄?——那谢玄文韬武略,少年英俊,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想必是他了?”

这话已是语带调笑——苻坚自踏上陇西开始,待他便不似在长安那般戒心重重,态度语气也随意了许多。任臻白他一眼:“小爷我挑食的很,偏就不爱吃嫩草了,行不?”

苻坚做恍然大悟状:“原来你是冲着谢安去的。”任臻气地捶他一拳:“那也太老了!”

苻坚闷声一哼,任臻随即意识到因他披着长袍,自己一时不察怕是打中了未愈的伤口,忙俯身去看,拂开衣领见好歹没有血色渗出方才松了口气,抬头笑道:“幸好没再绽裂——都是你爱胡说,这么想再受一遭折磨?”

苻坚恰好低头,二人便在瞬间凑地极近,几至呼吸相闻,任臻不由地头皮微麻,耳中听他道:“若还是你执刀,便也算不得折磨。”任臻不自觉地避开目光,略带尴尬地道:“又胡说了。真这么爱多扎几刀,方才便该成全了你。”

苻坚依旧嘴角噙笑,但眸色却是一暗——忽也觉得自己同任臻开这样的玩笑,未免有些失了分寸。便仰头退后,稍稍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随即声音一沉,已是恢复常态:“快睡吧,明日还要找些吃食,尽快养好了伤好去寻拓跋珪他们。”

任臻咳了一声,起身道:“你先去歇息,我守夜,此处虽偏僻却也需防着生人猛兽靠近。”苻坚点了点头,这当口了也不与他推让,自在火堆旁铺上一层干草,侧卧躺下。

静夜无人,任臻守着洞口,面对幽冥森然的一片山林,小小打了个寒颤。他起身向火堆走去想去穿上已经烘干了的衣服,却不由自主在苻坚身边驻了足。

他方才枯坐无聊,在脑中推演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却还是不解沮渠蒙逊所作所为。如今他落难在外,与众失散,堪称前途未卜,但奇怪的是心里却很是安定平和并无慌乱。他不由地俯身看向那苻坚似已熟睡的脸孔——是因为身边有他么?不知何时起,他做事已开始征求对方的意见,甚至因他而安心——他们本该是是相互提防利用的关系啊。任臻伸出手指轻轻抚向他坚毅的面庞,却在触及的瞬间猛地收回手来,随即苦恼地皱起眉,几乎想狠狠抽自己一巴掌解恨——苻坚可以是盟友可以是仇敌,却独独不该也不能成为。。。

他不欲再想下去,霍然起身到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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