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为皇-第1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段德早上就向全城百姓公布了要去巡城的消息,直到午饭后,才不紧不慢地安排人手准备出发。等到傍晚时分,段德的卫队一个个惨白着脸,将中了三箭的段德抬了回来。
一箭在左肩,一箭在腹部,最致命的一箭直直插在段德左眼上,血流不止,安置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是进气的多出的气少了。
军医只是探了探脉,便摇着头走开了。
守在床边的段羽第一个冲上去,攥紧段德的手,张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直接就滚了出来。
“傻孩子。”在人前风光了一辈子,段德此时很安详地冲他挤出一个笑容,“还记得阿爹嘱咐你的话么?”
昨日段德提到娶妻生子的事情时,还被儿子送了一顿白眼。
此时的段羽想起昨日黄昏的情景,擦擦泪,咬着牙根把哭声憋回去,急忙用力点头。
段德眼角流露出欣慰,渐渐没了声息,缓了良久,原本已经黯淡的眼中又再度有了光辉。他转动着右眼,最后打量了一番满帐子的将领,艰难开口:“我以镇北大……将军的身份……跟诸位下最后一个命令……此番我……身殒瓶夜城……皆是因为瓶……瓶夜城刁民不识……好歹……我要……我要……全城人……为我……陪葬……”说到最后,声音已经渐渐弱了下去。
段德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嘴唇微动,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只是将微微挺起的身子软回了床上。
满帐悲戚之声顿起。
段羽低吼了一声,用力撕扯着床单,额头上青筋暴出,满脸血红色,痛苦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苍天素站在门口,在赤红着眼的李仁锵近乎狰狞的注视下,无声地低了下头。
☆、安息
段德走后,段羽把自己关在段德的营帐里,彻夜不迈出帐篷一步。一干将领都不知道怎么劝解,生怕自己冒冒失失进去会火上浇油,只得不断暗示苍天素进去。
苍天素每日到了进三餐的时候,会准时端着两人的饭食进入主帐,将餐盘放到抱着脑袋不出声的段羽旁边,摸摸他打抖的肩膀。
他什么都不说,无声把自己的饭食吃光后,就搬过段德平日办公用的椅子,坐在段羽床榻旁,翻看堆积如山的军务报告。
第三天傍晚,段羽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头栽倒在他怀里,跪在地上,手扶着段德使了几十年的藤木椅,嚎啕大哭。
苍天素一手抚摸着他乱糟糟的头发,另一手轻轻摩挲着他的肩头,盯着帐篷一角,默然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等对方哭声减弱后,苍国大皇子才低下头,细细探查段羽此时的神色,见他正死死咬着下唇,眼眶通红,连呼气都不顺畅了。
苍天素用微凉的指尖轻触对方几乎咬烂了的下唇,将自己的手背探了过去,语调温柔,声音软软:“阿羽,我陪你。”
段羽没有丝毫犹豫,张口死命地咬住他的手了,一边用力嘶咬,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苍天素弯腰,将头放到他的肩膀上,轻轻闭上眼,待段羽缓过劲来,才轻声道:“是我害死了你爹爹。”
“……爹爹说,是戚国人害死了他。”段羽松开了苍天素的手,将口中的血腥咽了下去,瞪大眼茫然地看着他,“你们究竟要我相信谁?”
苍天素默然。
在他看来,确确实实是自己逼死了大将军,虽然他的本意不是如此。但是在段德看来,恐怕苍景澜才是害死他的罪魁祸首。
年轻的少将当初跪在地上,赌上身家性命,冲小小的孩童宣誓效忠的时候,是不是早已经想到了这一天?
既然明知道是死,当初为什么还要伸过去手?你难道是那愚蠢的农夫,不知道毒蛇的獠牙能够置人于死地?
任他在皇位斗争中失败,流放边陲,或者干脆被赐死,不是一了百了?
没有无极大陆的苍景帝,就不会有李宓,不会有易豪,不会有雍贵妃,不会有皇后,不会有苍天素,也不会有后来的痴男怨女,兜兜转转。
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
一遍又一遍地拍打着段羽宽厚的肩膀,苍天素疲惫地阖上眼。时隔三年,他终于鼓起勇气,直视自己心中已经生根发芽的纠缠苦痛。
如果一切都没有发生,该有多好。十五年的光阴流过,他仍然舒舒服服地团着身子缩在冷宫,不用处理军务,不用彻夜难眠,不用挥动屠刀,不用行兵布阵。
每天只要——吃饭,睡觉,发呆,冲笑得没心没肺的奶妈翻白眼。
我,我们,都早已回不到邂逅之前。
十万西北军臂缠黑纱,头戴白巾,在一身孝期白服的少将军的带领下,耗时四夜五日,彻底踏平了瓶夜城。
瓶夜城血流成河,男女老幼,无一幸免。几十万人的尸体堆在地上,无人收殓,一眼看去,如同朽木一般堆积。脚踩之下,拔之不起。
漫天尸骨中,被清理出一条环城大道。镇北大将军的灵柩穿城而过,两侧将士皆手奉香烛纸帛供献,拦路祭奠。
段羽高举着的手臂缓缓放下。灵柩也跟着被四人轻轻放在瓶夜城中央。少将军眼眶微红,又硬生生憋了回去,转过头冲城门外站着的一干将领点点头,在棺木盖子上抚摸了半晌,快步跑出城外。
苍天素点起两支火把,将其中一支递给段羽。少将军咬了咬牙,红着鼻头将火把扔进城中。
苍天素拍了拍他的肩膀,手臂高举在空中,打了一个手势,围城站满的士兵纷纷燃起火把,朝城中用力掷去。
尸体不可能永远堆积在这里,西北军也不可能去一人人地掩埋。为了防止瘟疫,苍天素下令全部焚烧,大火燃了数天,臭气几十里之外仍然清晰可闻。
“阎王爷一定在无间地狱等着我呢。”苍天素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可以漠然以对任何事情,当真正看到堆积的尸骨时,才发现自己并不是不在意。
段羽在一旁轻轻摇头:“真正杀人的是我,到时候,我一定会在里面跟阎王爷一块等着你。”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皆无声地苦笑。人都杀了,城也烧了,从这里发表几句无关紧要的感慨,都不由得觉得自己是在惺惺作态,伪善得可怕。
心中并不是毫无触动,只是事到如今,再怎么自责,也只能悉数堆在心里。
李仁锵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来,冷眼扫了一下苍天素,这才直了直身子开口道:“收到最新的消息,瓶夜城附近的百姓,在屠城的时候有人曾经看到过里面的惨状,如今最严重的村子已经是十疯四五了。”
有人疯掉的村子都是属于戚国那一边的,在段羽下令屠城的时候,苍天素已经先一步命人封住从苍国到瓶夜城的道路,禁止任何人出入。而对戚国那一边,则派人传播苍国大军将要屠城的消息,就是为了引人来看。
一开始只是为了引起戚国人的恐惧,方便以后的对仗,至于会有大片的人疯掉的结果,并不在苍天素的设想里,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真实的场景会是那么可怕。
接连接收了附近的几个城镇,几乎没有遇到丝毫的抵抗。到了立冬需要休战的时候,已经有五分之一的戚国国土落入了苍国手中。
西北军粮草告急,军中的情报网已经传来消息,帝都已经派来特使,押送粮草往军队驻扎的地方驶来。赵六的消息中内容更多,特意提点了一下,这次的使节姓刘。
差不多是时候了,不趁着这一次使坏,你们下一次可不一定有机会了。苍天素将信件移到灯火处点燃,看着火光,心情甚好地拨弄着湿漉漉的头发。
段羽从外面进来,见他这副样子,兴致勃勃地拿起凳子上放的干净毛巾,给洗完澡从来不喜欢好好擦干的苍小爷擦头发。
苍天素眯着眼睛任由他搓揉,低声哼道:“等着吧,好戏快要开始了。”用心布了整整三年的局,现如今终于到了把底牌掀开的时候了。
帝都的使者按照正常情况,到这里需要四个月左右的时间,是刘家人的话,再拖也不会拖到半年开外去。
现在军中的权利虽然是下放到各个将领手中,但是给皇帝写信上书的长脸差事都是苍天素在干。
段德在的时候,因为那时从帝都到军营的路程只有三个月,他一向习惯预留出三个半月的军粮来,苍天素则防了一手,这次当军中的粮食还够撑六个月的时候,就上书向苍景帝讨粮了。
反正西北军刚完成权力交替,两方消息又不通畅,有什么别与往日的地方,朝中大臣也不能拿出来大做文章。
苍天素上书请罪,说当初救助难民的时候粮食分发过多,导致军中缺粮。当初的管事人现在已经不在了,不论真假,想挑刺的人也只能选择相信。
“素素,”段羽突然想到了什么,掀帘子看了看外面,见除了晓丝,门外没有人在站岗,于是又跑了回来,压低声音道,“李叔叔问我,你怎么还不把权力收上来?”
自从段德死后,李仁锵同苍天素的关系就降到了冰点,除非必要,是一句话都不会说的,这次借段羽的口问出来,恐怕实在是沉不住气了。
苍天素摇了摇头,同样把声音压到最低:“阿羽,你爹爹当初是凭借手中的军功,才能够降服他们。我现在无功无德,就算硬把将领们手中的军权收回来,也不一定能指使动他们。”
段羽头上冒出来一个大大的问号:“为什么啊?之前你不是明明管得很好吗?”
“以前是有大将军在上面压着,明面上是我在统领,其实诸般事情都要他同意才能执行。”苍天素耐心地解释。
没有军功,是现在他面临的最大问题。之前的战役胜利都是靠的他的主意没错,但是一旦在哪一次战役上计谋失败,若再被人拿捏住不放,他在军中好不容易建立的威信很可能在顷刻间倒塌。
没有真正上战场杀过几个人,很难让这群舔着刀口过日子的豺狼们信服。看清楚了这一点,苍天素索性就甩手不管了,只要大方向上由他掌控,私下里任他们怎么胡闹去吧。
段羽听得眼睛瞪得滚圆:“那怎么办?”
苍天素笑了起来,用手蘸茶水,在桌子上轻轻写下了“杀人立威”的字样。
“杀谁?”段羽张大嘴,一点声音也没有出,无声地跟准媳妇儿做口型。
苍国大皇子这次不再有问必应了,冲他弯了弯唇角,顺手拿起桌子上没有看完的战报翻阅起来。
段羽也没有在意,扯了一把椅子摆在他旁边,一屁股坐到上面,仔细观察一下苍天素的侧脸,红着脸将头凑了过去。
他一边注意着对方的神情,一边小心翼翼地吸了吸鼻子。浅浅的清香入鼻,段少将军的脸又涨红了一分。他小心地咽了一口唾沫,右手狠狠掐了一下左手,下定决心一般,飞快扑过去,照准脸蛋用力亲了一口。
段羽“噌”地一声跳了起来,不敢看苍天素的反应,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期间顺便碰倒了堆在地上的一沓书册。
苍天素手中的几张薄纸掉到地上,愣了好一会儿,抬手摸了摸脸上那一小块濡湿的皮肤,把手放下来后又看了看指尖亮晶晶的口水,眉目弯弯,突然笑得很是无害。
半个月后,苍国军队的驻扎地又艰难地向前推进了五百里。
西北军年轻的主将正低着头整理杂乱的书桌,军中真正的兵马统领徐偿直接冲了进来,一巴掌用力拍在檀木桌上:“大皇子,我们在山谷中的屯粮地被人端了!”
“我知道。”苍天素头也没抬,指了指桌子最角落放着的战报,示意上面都有详尽的叙述,自己也是刚刚看完。
徐偿的嘴角狠狠抽动着,额头上青筋都冒出来了:“粮草被烧,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就这反应?!”
开什么玩笑,就在昨天夜里,戚国几百伪装成平民的士兵趁军营挪动守卫不足,连夜直冲屯粮地,中间连迟疑犹豫都没有的,一把火将粮仓烧得干干净净,这里面要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说出来谁也不信。
“段将军几个月前曾经同我提起过,军中有一个级别很高的奸细。”苍天素幽幽叹一口气,声调跟平时略有不同。
徐偿听了这句话,火气更大了:“你都知道有奸细了,为什么这次还要特意把屯粮的地方在会议上说出来?”
那可是十万人半年的补给,差不多是苍国最富饶土地——澄亲王封地云州一季上缴国库粮食总量的三分之一,现在被漫天大火吞噬了,皇上追究起责任来,谁都担待不起。
更别说后备粮草还要好几个月才能运过来,这么多天,十万人难道要跟着一起饿肚子?
徐偿话刚说完,突然间反应过来,急忙把还撑在桌子上的爪子拿了起来,连连后退了好几步,警戒地看着苍天素不说话了。
对,明知道军中有内鬼,公布出来的怎么可能是正确的屯粮地点。恐怕大火烧了一夜,烧的也不是真正的粮草,而是这位为了把戏演得真一点,不知道放那的一堆什么东西。
这小子太鬼了,对自己人说话都这样,话里话外的,全都是隐藏的陷阱,自己再跟他磨叽下去,不定什么时候把自己也给套进去了,不得不防啊!
苍天素终于抬头看向他:“徐将军……”
苍国大皇子在开会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对每个将领近几天来的所作所为挨个进行总结,总是负面评论占多数,偏生说得句句在理,谁也找不出地方反驳来。现在每个将领走出主帐的时候,都顶着满头的冷汗,灰头土脸的。
徐偿还是第一次见此人跟他说话这么客气,头皮一阵发麻,挥手打断他:“得得,我错了我错了,您有话还是直接说吧!”
苍天素从袖子里把刚刚写好的军令拿出来:“这几天,我在每个将领身边都安了人,密切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是身为主将,我并不希望用这种手段来对付自己的手下。”
徐偿哆嗦了一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明白了,这件事我可以揽下来。”谁让自己头脑一热,就跑来兴师问罪呢?正撞枪口上了,人家这不正在找替罪羊呢……要让那群兄弟们以为是自己安排的人手监视他们,不把自己活扒了皮才怪呢。
他拿过军令来看了看上面清秀的字迹,越发惊讶了,抬头道:“景侍卫不是您从宫中带来的吗?”
苍天素冲他扬起嘴角,并没有接话。
徐偿立刻明白过来,这话自己不该问,点点头将军令往腰带上别好:“抓过来再怎么着?直接砍了头挂城门上?”这是军中处理叛徒的惯例,徐偿现在看苍天素眼神不对,想了想还是多问了一句。
苍天素支着下巴,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开口时,眼神清亮,笑容浅淡:“小的时候,奶妈曾经跟我讲过一种很有意思的刑罚。”
徐偿定定看着这个让人惊艳的笑容,浑身却一阵冷寒,如坠冰窖,一时间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从他这个角度,能够清楚地看到对方难得晶亮的眸子中,波光流转,在最深处汇聚成如芒刺骨的恨意。
苍天素悠然抬手,广袖长衣,随风而动:“那种刑罚,叫做千刀万剐。”
“这种刑罚,就是用渔网将人捆起来,然后行刑者将露在外面的小肉削下来,要保证削下三万六千片肉,每片肉重不能超过二两,当最后一片肉下来的时候,犯人还要有气。”年少时期特有的清凉嗓音在空荡荡的军帐中铺开,透着华然而凉薄的味道。
“由我亲自来行刑。”苍天素手指轻动,眸中的光彩如梦似幻。他曾经无数次地在夜半惊醒,唯一能做的,就是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把仇恨真正发泄出来。
对景田,对皇后,对当初参与这件事的每一个人。
当他对现实还无能为力的时候,就选择做白日梦。
千刀万剐。
他在心中,早已经把这个刑罚重复了百千次。
如今,梦该醒了。
☆、军权
苍天素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