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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上人间,-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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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我的眼里再也没有顾成勇这个人,他是死是活与我全没干系!他回家也好,在外死了也罢,跟我席春香都没任何瓜葛。”
甄肥肥轻叹了声,这么说虽然听着大快人心,真正苦的怕是只有师父她自己了。
只是若不离开他,只怕师父会更加痛苦、受的伤更多吧?那后来……你们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顾成勇,他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也不想再到我面前自讨没趣。没有必要的时候,一次面也没在我面前露过。后来干脆卷起铺盖跟朋友外出跑生意,每次一走都要个一年半载,只到年边才会回到宅子里呆上一段日子,等满了十五又重新出发——”
席春香不在意的笑笑,似乎真的已经将一切都看淡了。
“前些年他每次回来的时候,身边总是带着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每次都要在宅子里闹腾一阵子。我闲他们吵,干脆眼不见为净。每到年关边上,就住在白停山上的庙里,为我可怜的孩儿祈福,保佑他来世投个好人家,平平安安长大……
不过奇怪的是,这些年听丫头讲顾成勇是一个人回来的,身边也没跟什么人。每次年关没到就赶了回来,过满十五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也不晓得这男人突然发什么疯,还是赔了生意,没钱在外面鬼混——”
席春香不明白,甄肥肥倒是看明白了。
不管师父说得多强硬,表面上装着多无情,她的心里始终是有他的。要不然也不会有意没意地从丫头那儿探听他的消息,为他操这份心了。
只是,一年复一年,转眼二十多年都过去了,人生中最美好的二十多年就这么过去了。而他们,错失了大好的年华,也留下了终生的遗憾!
至于顾成勇,他究竟存的是什么心思?对师父,他真的如师父说的那般无情无义?甄肥肥真的有点不确定了。
她承认,她看不透他!
“师父,若有一天你明了他真实的心意,知道他这些年一直不曾忘记你。你还愿意给他一次机会,跟他重新开始吗?”甄肥肥望着一脸无波无痕的席春香,凝眉问道。
“呵呵!他真实的心意?那个人有什么心,他有心吗?他有哪一点值得我席春香傻傻地待他?”
曾经自己无怨无悔地付出过一次,是他不晓得珍惜,她又何必在他面前摇尾乞怜,妄图得到他一点点的温存?
“我只是说如果,如果事实证明他心里是有你的,你还会···…”
“不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这种可能!别说他心里不可能有我,就算真的有我这个人,我也不会再和他在一起!”席春香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
“师父,你这又是为何?”
“丫头啊,你可知道这个世上最无情的是哪一种人?”席春香不答反问。
“哪一种人?”甄肥肥疑惑。无情者不是因人而异吗,什么时候还划分种类了?
“就是他们那些所谓的商人!”席春香霍地站起。“商人!那些长途贩运、在外跑生意为了一点利益一年半载不归家,留着大大小小的老婆独自撑着门户的商人!
他们明知自己没有精力顾着家里,还偏要学着别人娶一大家子老婆,招惹一大票女人。他们倒好,包袱一卷,提着就出去了,照样在外面风流快活,留着一大堆烂摊子给别人收拾!”
席春香说得激愤,看来是对此事感同身受。
甄肥肥暗暗点头,不得不说,师父的观点虽然有点尖锐,但不无她的道理。
“他们在外面倒是快活,可谁人想过呆在家里一心守候的妻子……漫漫长夜,孤灯如豆,星星摇曳……墙影斑驳,映照着女人苍白的泪光。比那红烛燃尽时的烛泪还要凄、还要红······”
席春香神色愀然,寒眸如星,眼泪如豆。
甄肥肥垂首,脑子里反复回味着席春香的一席话,颇为感慨。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哎!‘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自古为爱神伤,寂寞孤独伤春秋,默默守空闺的女子实在是太多了!”这两句形容席春香刚才说的话怕是最贴切不过了。
席春香乍听此诗,心中也是一惊,反复咀嚼。
甄肥肥看她眼中由浑浊渐渐转为澄清,便知她已明白此诗之真意。见她眉目间多了一缕惋惜、一抹同病相怜,知道自己的方法已奏效,心下稍安。
只是今儿,她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去做!
—那就是向她讲述一个故事!
一个经由白居易的【琵琶行】改编而来的故事!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一语惊醒梦中人
“从前,在一个我们陌生的国度里,有位颇负盛名的歌女,老家住长安城东南的蛤蟆陵。''。幼时曾向穆、曹两位琵琶大师学艺,少有所成。言曰:‘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
“她琴艺高超,资质绝佳。‘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散尽千金只为博她一笑者数不胜数。有诗曰:‘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怎奈如花秋月等闲度,时光流种如怨如慕。年复一年,青春易逝,岁月无情。暮去朝来,她也渐渐地年老色衰,门前车马减少、光顾者落落稀稀,容颜不复她只得嫁给商人为妻——”
席春香在听着。
甄肥肥有点犹豫地瞅了眼席春香,继续道:
“商人重利不重情常常轻易别离,他经常外出就独留琵琶女在江口孤守空船,秋月与她作伴绕舱的秋水凄寒。更深夜阑常梦少年时作乐狂欢,梦中哭醒涕泪纵横污损了粉颜……”
甄肥肥情声切切,低低絮语中道出琵琶女的哀戚和孤凉。
席春香动了动嘴唇,按捺下心里的惋惜,扯起一抹讽笑。
“呵呵,果然!”
甄肥肥定睛瞧着席春香,心中一动,忽然改口。
“不过这个故事还没完——”
“没完又如何?还能让那重利轻情的男人回心转意不成?”嘴上说的是琵琶女和商人,实则是在说她和顾成勇。她和顾成勇冷着过了二十多年,什么感情都淡了、心也凉了,这样的感情如何回到从头?又何谈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甄肥肥没有回答席春香的问,径自说道。
“就这样过了好多年,琵琶女的心中已是千疮百孔,对自己的丈夫也不再抱什么希望······”席春香默然,这与她是何其的相似!
“直到那一天——”甄肥肥话音一转。“那天下着大雨,雨水连着天结成巨大的雨雾······洪水顷刻袭来淹没了很多船只。许多来不及靠岸的船都被洪水冲走,其中就有琵琶女的船只”
席春香愕然,张大着嘴。
“商人得到消息,放下手头上的生意日夜兼程的赶回来。回到平日里他们居住的江边,望着江面上的船只残骸,心头的荒凉越来越深…···
茫然四顾,他削瘦的身体长身而立在船头,昔日温驯在家等候的妻子如今在哪里啊?一想到那个‘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再也不会抱着琵琶出现在他面前,等候着他归来心中不由剧痛,直到那一刻他才幡然醒悟——”
甄肥肥也不管什么逻辑不逻辑、故事烂俗不烂俗之类的东西,尽情续编着自己所想象的故事。
席春香轻咿了声,心头划过一抹异样,偷偷升起一丝渴盼。要是顾成勇能像那个商人一样意识到“琵琶女”的重要性,幡然醒悟,该有多好?那样她纵使死了,也比现在这副样子好过多了!
察觉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席春香赶紧摇掉脑子里不可饶恕的“痴心妄想”,勉强抬抬头,扯起一抹无力的笑。。
“后来那个琵琶女怎么样了?真的出事了?”
甄肥肥点点头。
席春香的眼睛一黯。纵是悔悟了又怎么样终究还是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琵琶女至死都没体会到那渴盼已久的温暖——
“琵琶女是出事了,只是幸好,溺水的时候抓住了一根浮木,后来被人救起,大病了几天也就痊愈了——”
席春香轻吁了口气,宽慰的笑了。
“呼——那就好!对了……那那个商人找到琵琶女了吗?他们最后走到一起了吗?”
“嗯,找到了!商人见到琵琶女,望着她苍白的面颊,泪水潸然而下。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对她许下了人生中最郑重的一个承诺并且他也真的做到了!”
“是……是什么?”
“他答应她,以后无论到哪里,都会带上她!再也不会把她一人留在江口独守空船,让那凄寒的秋水浸透她凋零的心——”
“他做到了?真的做到了?”席春香情急地拉住甄肥肥的手,有点激动地问。
“是的,他做到了!商人在外面奔波琵琶女就在家里为他备茶烧饭、铺床叠被。商人晚上在外忙得再晚,也会赶回来。陪她吃餐热呵呵的饭,一边泡着脚一边握着她的手和她说些白天里发生的事。兴致来了,琵琶女就为他弹奏一首曲子,在琴声中,他安然入睡——”
席春香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唇畔含笑,眼中露出悠然神往之色。
“当然,商人事忙,有时再怎么想带着她也没法子,不得不分离—
席春香嘴上的笑容顿失。
“但是他们约好,商人每到一个地方,安定下来后就要来信报平安。距离远的,十天定时来一封家书,路途近的,就三天一封。去时再久,也不会超过两个月。后来商人生意越做越大,手头上也愈渐宽裕,就把大部分的生意转到了京城,和琵琶女常年定居京城——”
故事说到这里也就结束了,甄肥肥站起身,扶起席春香,在院子里走走。
席春香任由甄肥肥搀着,默默踩着地上干净的青石路,脑海里风起云涌,一时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曾经濒临枯萎的心因为这个丫头的一个故事重新点亮、焕发出令她都难以置信的生机。
曾经那么怨恨对方、要与他老死不相往来的心思,在这一刻忽然烟消云散了。心底的怨、心底的痛、心底的恨,还有心底的委屈,悄然褪色,变为内心里最深沉的渴望——
席春香极力抑制,拼命按捺着自己的心,不让自己轻易地妥协,轻易认输。
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心,让手中的痛来减轻心里的煎熬。
她真的很讨厌、很痛恨现在的自己不是说过永远都不理那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吗?不是说要恨他一辈子,今生再也不想与他有任何的瓜葛吗?么要这样?为什么坚持了这么久她还是不可以?难道她席春这辈子注定这么没出息,被他害得这么惨还不够,还要往他那送!席春香啊席春香·你难道真的要亲手死在他手上你才罢休吗?
“师父,时候也不早了,阿旺还在客栈里等我,我也是时候该走了。”甄肥肥陪席春香走了一路,见她情思难复,需要找个地安静安静,便有离去之意。
“丫头·吃了饭再走吧。
我让三娘多做些你爱吃的,陪我吃点儿,等下午天阴了点再回去——”席春香一听她要走,连忙急着挽留。
此时她心中纠结难当,满心的苦漫得嘴里一片苦涩,在这个时候,有个人能陪着她说会儿话也是好的。
况且这个丫头心思通透,对很多事有着她独特的理解。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常常能让茅塞顿开·惊醒梦中人,有她在她也安心不少——
甄肥肥知道她的心思,可是她能做的已经都做了·接下来的一切只有靠她自个儿了。师父和顾成勇之间的恩怨已经延续了二十多年,并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
况且即使他们心中还有彼此,但更多的是对彼此的怨恨和芥蒂,这些东西一日不除,就算勉强走到一起也走不远——
“不了,下午的船,吃饭的时候怕是晚了。师父,你身子不舒服,还是回到床上好好歇着吧,徒儿下次进城的时候再来看你——”
“那······好吧·不过你得慢点走。上次你不是跟我讲,你喜欢吃三娘腌的咸肉嘛,你在这儿坐着喝盅茶,陪我再聊会儿,我让三娘给你装点让你带回去——”
甄肥肥一听有咸肉吃,也不推辞·爽快地应了下来。
“丫头,我问你······如果你是我,以后有什么打算?”席春香也是真的没办法了,才想着到甄肥肥这儿取经。
“师父,这个······”甄肥肥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毕竟她是一个外人,对师父和顾成勇之间的恩怨也全然不了解。要是这样就在这大放厥词的话,一个弄不好,不仅帮不了师父,还害了她,那么就是她的罪过了。
“丫头,我俩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想到什么说什么,说错了师父又不怪你。”
“不是啊师父,是我不了解情况不敢在你面前乱说嘛!不过……”甄肥肥注意到席春香脸上掩饰不住地黯然苦恼之色,终是不忍拂她意思,尝试着开口。
“我只知道师父目前最应该做的就是‘调查,、‘放下,和‘争取,!”这个答案对于师父而言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是适用的。
“‘调查,、‘放下,和‘争取,?”席春香喃喃地重复。
“嗯!”甄肥肥站起来,一一对席春香解释。
“师父首先应该做的就是‘调查,,找人了解一下顾成勇当年的情况,必要的时候连他这些年在外面发生的事也要有个大致的了解。二十多年前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突然出现了什么人,为什么他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
“还能有什么事?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了,自然对你就变了——”席春香嘴角泛着苦涩,仿佛戳到了心中腐烂得发臭而又刻意被自己包裹的伤口。
“就算是要变心,也不可能这么快、一点征兆都没有不是吗?况且依着你对他的了解,你真的相信他是那么寡情的一个人吗?”
席春香不吱声了。
“他当然不是,否则我也不会爱上他!”深心里有个声音几乎下意识地替他解释道。
“也许……是我看错他了…···”
甄肥肥笑笑,并不和席春香纠结于这个话题。
“‘调查,这件事,我建议师父可以从这几个方面着手。一是从他交好的几个女人那里查,看看顾成勇和那些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二是从管家那儿探探,我总觉着师父临盆那天晚上的事有点怪异。师父难产,管家把信,顾成勇就算再不喜欢你,可师父的肚子里好歹是他顾家的骨肉,怎么可能会是那样子的反应?这太不合情理了!”
甄肥肥之所以这么建议,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若真能证明顾成勇和那些女人之间只是逢场作戏,也可以让师父心中最深的一根刺消融!而这根刺融了,师父和顾成勇之间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席春香没有说什么,可甄肥肥知道她在用心的听。
“至于‘放下,,则要取决于师父调查到的结果了。如果顾成勇当年那么对师父,确有他的隐衷,师父应该放下这么多年的成见和怨恨给你们彼此一个机会。若他没有隐衷,当年那么做纯属他意志不坚、个性使然,那么师父仍然也需要放下。而这回放下的不是别的,而是彻底的放下你对他的爱和恨,重新过自己的生活······”
甄肥肥知道自己这么说有点欠考虑,甚至把事情说得有点轻巧,不过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别的。
席春香却把她的话听进心里去了。
“这个‘争取,嘛……师父,我要是说了,你可不能骂我。”
席春香直觉着这个丫头最后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想着要不就这么算了?不过她实在想听听她的意思,便耐着性子跟她保证自己一定不会怪
甄肥肥得到再三保证后,才扒拉着席春香的胳膊,开口对她说道:
“师父,若是一切都如我们所愿,他真的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并且直到现在都还爱着你。那么你就把脸皮放厚点,泪水这会儿就多储存点,到时候生拉活踹,使几条美人计和那啥子苦肉计,把他再给争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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