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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钱砸死我吧-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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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的心情很是放松的样子,表情也很好看,明明周围光线其实不好,不知道为什么苏青弦却似乎完全能看清对方的皱眉或者微笑,
这种感觉让他毛骨悚然。
他不是懵懵懂懂的孩子,也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自然知道自己刚才的发昏和在意是出自什么心境。
正是这样,才更加地毛骨悚然。
苏青弦对于爱情游戏并不陌生,以他的外表、能力和家世。身边的伴侣名额是需要排队等候领牌的,搞不好拿着等候牌需要等上一年半载的也不在少数。
作为这种条件的二十九岁生人,苏青弦经历过的情情爱爱需要使用全身上下十根手指头再加上十根脚趾亦不够数,至于床伴,虽说不滥交,倒比起恋爱对像要多上许多。当然其中大部分是在他海外留学时曾经交往的。
彼时难免寂寞,加上第一次经历海阔天空的心境,以及国外相对开放的性爱风气,苏青弦的求学生涯是一路桃花灿烂,少不了见面即滚到床上谈人生这一步。
自然也曾遇到过GAY这一群体,苏青弦甚至曾跟同性上过床。
当然,只是出于好奇和对于肉欲的追求而已。虽然那次经历不算是他的性经验中最糟糕的,作为一号他被从酒吧认识的零号曲意奉承着,同性会比女人更了解男人的需求,即使如此,也仅仅只是肉体关系而已。
交错于汗水和亲吻之间的东西,只是性,无关情爱,自然不会有分外亲密或者其他的感情。
他从来不曾将某位同性以爱人的地位来看待过。
亦不曾将男人当成自己的幻想对象。
苏青弦一向知道自己的性向,他虽勇于尝试,但二十九年的生涯当中,从未怀疑过自己是否是个同性恋。
而这些自己坚信的一切,就在这个冷冰冰的夜晚,有了微妙的变数。
气温很低,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有被凛冽的刀锋刮过的错觉,不过心底某处却是微微温暖,有些东西柔柔漾出。
理智冷静地评估着:眼前的一切太过于危险。可是情感却让他沉溺其中,似贪杯之人醉了酒,眼睁睁看着身体失去控制却不能停。
苏青弦看着身边那人,明明一切都笼在灰暗之中,怎么还能看清那人含笑的眼睛,且每一个眼神都是如此明晰。
寒风愈厉,某处的温暖愈盛。
苏青弦没忘记把自己的眼埋进黑暗里,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大概有点吓人。
因为心底的温度正在惊吓着他自己。
目前为止对于苏青弦而言最难忘的一段恋情实在不能免俗,自然是他的初恋。
相交的女孩子是个可爱的有着小巧心型脸的同学,奇怪的是绝对不算漂亮。若干年后苏青弦冷静地回想,剖析自己的心态时知道大概是女孩身上小家碧玉的可爱气息吸引到了他。
还记得那时自己打球,无论何时都能找到对方的身影,偏偏只要自己一看,女孩的脸就会红成苹果一般,低下头或者游移了眼神,伪装成毫不在意的样子。等到下一次再转头看,必定又会逮到对方偷瞧的眼神。
少年苏青弦自然会觉得那样的举动十分甜蜜,亦会因为少女崇拜的或者含羞带怯的眼神而热血沸腾。
但是此刻回首,那个女孩到底长什么样子却成了个疑问,实在没有什么特点的长相已经快被埋没在记忆深处,隐约只记得当时她的眼神,实在令他心动。
即使那时候,似乎……
也没有此刻情动让他来得心惊。
彼时可以坦率地向天下告称爱情,恋爱来得顺水推船,完全不需任何心理负担。所以甜蜜也是如此理所当然,伸出手就能够碰到,握住就是占领,无论亲吻或者拥抱,都因为知晓「这个人此刻就是属于自己的」,满满的雄性欲望催生了爱情带来的快意之感。
而此刻,意识到心动的苏青弦有着难以启齿的隐忍,却因此而有着浅浅的醺然。
对于同性生物起了涟漪,这种变故绝对是惊天霹雳,却因为始作俑者就在苏青弦的身边,所以轰隆雷鸣也变成了软风微雨,缠绵得不得了。让人把危险的讯号统统忽略,因为急着要看清对方的表情,好理清自己的情绪。
禁忌和私密让苏青弦有着混乱之感,却因此让他感到了一点紧张,还有些刺激。
这种混合物让情动来得更让人心跳加速。像是饮了一杯混酒,虽然入口味道古怪,作用力却十分惊人。
脑中有示警之声,却偏偏挪不开步子。扪心而问怎么会有这种可称为扭曲的心态,却完全不得其所。只是继续轻轻地走在这个微笑的男人身边,听着身边的冷风呼啸,满足于内心的微微温暖。
纯情到让他自己都毛骨悚然。
随着翻腾的情感,苏青弦的理智渐渐回笼,然后在脑海中无比清晰地刻下以下大字:我好像喜欢上他了。
用词十分谨慎,因为后果太过惊人。
接下去的问题是:怎么办?
无解,因为心情仍在激荡。
一夕之间发现自己会喜欢同性,这种刺激会造成此种后果自然也不意外。
总之,在漆黑的小路上,苏青弦体认到自己的人生在二十九岁这一年达到了意外的圆满,他的性取向正在被扭曲了,糟糕的是好像他一点也没觉得整件事很糟糕。
正常人若处于苏青弦的位置,大概会立刻与沈言保持距离,直到双方再也见不到面,好让自己冷静冷静。
但苏青弦一向自傲的心态却令此刻的他无法逃避,只能继续胆颤心惊地走在沈言的身边,体验着唯有青涩少年时才曾有过的心跳感觉。
然后就看到沈言微微缩了缩脖子的动作,像只怕冷的猫。
不自觉地,就伸出手碰了碰沈言,然后发现对方的皮肤竟比自己的还要冷,所以,握住。
沈言已经转头,眼睛明亮得让苏青弦有点心惊,好在他的演技可拿小金人,所以只是沉稳地握了握那只微冷的手,又镇定自若地放开:「外面太冷了,回去吧。」
但他此前的动作未免过于亲昵,沈言微愣地看了苏青弦一眼,然后把手插进衣袋,苏青弦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沈言这个微微抗拒的动作,表情还是分外坦然,倒让沈言有些不好意思,他向来不善猜疑他人,倒想着大概是因为苏公子曾经海外镀金,习惯美式作风,也较不在意陌生的肢体碰触吧,这样想着,就开口缓和刚才疏离动作引起的奇怪气氛:「你的手也冷啊。只是因为突然到了室外吧。我还想走走,外面空气真好。」
苏青弦也只得浅浅一笑,不置一语,却依旧不着痕迹地看着沈言。
说话间,沈言抬头,突然有些怔怔。苏青弦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一轮冰月正从望湖上升起,冷而明亮,风和云和水在一瞬间都变得透明了。
沈言看着那月亮,突然意识到这一夜正是月圆之夜。
月光如此清澈圆满,沈言呆呆看着,长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时,正对着苏青弦的目光。
苏青弦的浅笑还在嘴角,更在漾在眼底。心情甚好的沈言心想难得看到苏青弦这么好的心情,以前每次见他,通通是高高在上的微笑,礼貌而客气,生生筑起一道墙,就差帖上「生人勿近」四个字,哪像现在这样笑意暖人。
有了这种观感后沈言对苏青弦之前那一番异常诚恳的「告白」有了新的认识,那几句「我真的很欣赏你,想成为你的朋友」似乎也有了几分可信度,以苏青弦此时的地位身份,如果只是想利用自己,想必是不会露出现在的表情的。
不由自主的,沈言脱口而出:「谢谢。」
苏青弦听到他莫名其妙的话,起初一怔,随后继续好心情地微笑,轻轻点点头。
沈言又说了一声「谢谢」,此刻的感谢与早先说的「谢谢」相比又多了几分含义。
谢谢你一直关心我,谢谢你带我看到这美景,谢谢你……像现在这样温暖地笑,让我觉得,这个冬夜好像也分外温暖。
欣赏美景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的,苏青弦欠的是对于「一九二三」这家主人的人情债,好在这债价值不大,到时随意往来也就结了,沈言付出的要沉重许多。
刚钻进苏青弦的车子里,他就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
苏青弦一边开了暖气,一边皱眉头:「难怪刚才手那么冰,你衣服穿少了。」
「没事,我壮得像牛一样。」把自己沦为畜生道的男人举了举胳臂做了个健美运动员的动作以取信于人,可惜身体不争气,手还没放下,喷嚏就又喷薄而出。
苏青弦冷冷扫了他一眼:「去买药吧。」
到二十四小时的药店扫了一堆感冒药,苏青弦把塑料袋丢给蜷在座位上的男人,沈言翻了一下,挠了挠脑袋,一边抽着车子上的纸巾擦鼻子,一边大咧咧地笑:「没事啦,没必要这么认真。」
「生病就要吃药。」苏青弦丝毫不为所动,语气平静清晰,像是大夫正在开诊疗单据。
沈言皱了皱眉头把药袋子抛到后座,然后继续在座位上蜷好身体:「就算感冒也没事,这种小病用不着吃药。」
苏青弦转过头,直接朝着男人挑了挑眉毛。
这动作要是让熟悉他的人、特别是他的下属看到,多半会哆嗦——苏家二世祖正在不悦中,再继续摸那老虎屁股恐怕就会上升到震怒了。
可惜沈言还不算苏青弦的下属,所以完全体会不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继续试图说「理」:「人应该生生小病,老是不生病对身体也不好,到时积累出大病就难治了。」
苏青弦冷笑,头一次听到这种无赖理论,正要反唇相讥,看到歪理大师沈言歪了歪脑袋,身体完全蜷到了皮椅里面,大大打了个呵欠:「麻烦你送我回家,太困了,我睡会儿。」直接就把苏青弦定义为新上任司机。
苏青弦的自尊心受伤了,眼光一冷。待看到沈言歪着脖子的样子时,刚升上的微微不爽之意居然冰消雪融了,看了闭上眼睛的男人几秒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想到了某些事物,比如说暖暖的茶水、阳光下蜷成一团睡着的猫、新拿到手的,犹有余香的书卷,或者是年终江山无限好的财务报表……总之是些美好的东西。其实此时两人所在之所已是喧闹的都市,什么风月旖旎都已消失,可是心里似乎还记得那一轮满月,出奇的美好。
有着这样心境的苏青弦,最后只能十分没面子地摸了摸鼻子,准备开车子。
从后照镜看了看被沈家大少丢到后座的药包,他提醒自己等下一定要记得逼沈言吃药。
沈言能感觉到平稳的车速,也能感到自己的身体约莫是病了,他知道前段时间自己的心境和身体都不好,大概是今天晚上吹了风,加上完全放了心,交杂起来就倒了霉。
不过心情还是非常好,心想居然能指使苏青弦当车夫,不由得生出几分虚荣心来,于是沈言异常好心情地嘴角带下,直到迷迷糊糊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发觉是苏青弦正在拍自己的肩膀:「起来了。」
沈言挣扎着睁开眼睛,觉得身体绵软:「嗯?」
「到了。」言简意赅。
「哦。」沈言撑起身体,看看外面,正是自家楼下,于是开了车门下车,觉得脚底有点发软。
听到身后关车门的声音,然后是苏青弦的叫声:「等的下!」沈言转过头,不解地看到苏青弦正朝自己走来:「怎么?」
苏青弦叹着气,满脸无奈地把个塑料袋塞到他手里:「药!」
沈言正在低头看,突然额头一凉,刚刚苏青弦接触过他的手移到了他的额头,轻轻探了探,然后是手掌心完全捂住他的额头。
有些反应迟钝的沈言愣愣抬起头,就看到苏青弦担忧的眼神:「你发烧了。」苏青弦还是认真地看着他的脸,眉头微微皱着,手低低放下,眼神甚至有点冷,看样子像是对沈言此刻的身体状况很是不满。
沈言的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自己是想说些啥。
突然之间,就在这一刻,沈言被感动了。
作为现代都市人忙碌生活的表征之一,沈言像大部分年青人一样拥有十分独立的生活,而作为其代价,沈言牺牲了与大部分人的亲密和交流,其中包括自己的父母,即使拥有父母的记忆其实并不长久,却因着种种缘故而形同陌路。等到沈言自己开始创业后不久,沈父又长辞于世。
于这世上唯二的血脉亲人尚且如此,何况其他人。就算曾经拥有过的少少几段感情,也是遵循着现代人「给彼此独立的空间」这一原则相处着。
这样生活其实没什么不好,大部分时间内都让人觉得自由又快乐,年青人们都向往这种生活,只有偶尔在生活不便时,才会怀念与亲人或者朋友相处的时间。
正因如此,沈言这样的年青人或许都有着所谓的「拥抱缺乏症」,因为太过独立,所以少了温情,这也是一种代价。
所以当苏青弦的手掌轻轻捂住沈言的额头时,沈言被感动了。
他猜想这大概是因为自己身体脆弱,所以连带了心灵也不堪一击;他又猜想大概是之前受了苏青弦太多恩惠,所以这个温暖的手掌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还猜想这大概是因为长久以来的落魄,到这一个夜晚终于看到了曙光,所以容易激动;他甚至猜想是因为这一夜的冷月太过美好,所以才让人有些伤春悲秋的感伤。
不过,总而言之,沈言此刻的小心灵分外温暖柔和,只因为苏青弦的手掌心那点温度,还有眉间眼间的浅浅不悦。
所以,沈言笑了。
对着苏青弦微冷的眼神,他笑的分外柔软。
因为有点微烧,沈言的脸有点红,路灯照着他的笑容,看来很是好看,像是少年的微笑,无忧无虑又明朗爽气。
苏青弦对着这个笑容却直接挑起了眉……
苏大老板终于明目张胆地开始不悦起来。
明明身体不好,却不肯吃药;明明开始发烧,却只会傻笑。沈言此刻的表现足以抵销他在几小时之前的出色才智,从智商一三〇直坠七〇,至少傻子也应该知道不舒服时该躺着,而不是站在风口傻笑。
所以沈言尚在傻笑的时候,就被已经冰下脸的苏青弦一把扯过,再度推回到车里。
沈言也没挣扎,因为对苏公子戒心全消,所以潜意识地觉得对方无害,他只是在倒进车子里时咕哝了一句:「你干嘛?」
苏青弦却没把他的*放在眼里,坐到驾驶座后斜身帮沈言系好安全带,然后冷冷说了一句:「闭嘴!」
其中的冷意足以冰冻夏天的吐鲁番,可惜对于发烧的傻瓜无效。
沈言控制不住地想发笑,此刻的他开始觉得有点乏力,所以靠向椅背,再度保持全身蜷曲的姿势,然后指控:「你怎么可以随便让人闭嘴呢?」
这句体现了问话者智商低下的反问句被苏青弦直接无视了,脚踩油门,他开车,然后找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我十分钟后到家,叫黄医生来一趟……不、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告诉他有人发烧,应该是被冷风吹的……嗯,请他立刻过来。」随手放下电话,转头一看,旁边那人已经呼呼大睡。
苏青弦的脸色稍微和缓,正好碰到个红灯,于是抬手摸了摸沈言的额头——越来越烫了。
半梦半醒之间的沈言皱了皱眉头,一抬手,扯住苏青弦尚未放下的那只手,想要拨开,苏青弦却好像被他的温度给烫伤似的,立刻抽了出来。
等到反应过来时,苏青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那动作,纯情得让他自己也毛骨悚然。
第七章
沈言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一间陌生的屋子。陌生的环境让他呆了一呆,想要撑起身体看看究竟身在何处,才发现身体无力得很,胳臂直打弯。再然后,就发现手背上有隐隐的冰凉刺痛感,低头看到自己手背上戳着根针,上面连着瓶生理食盐水。
沈言迟钝地察觉到自己好像成了病号,还没完全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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