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化-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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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愿意听到这个消息。其实这足够证明，我们俩的计划落空了，或许此刻萧雨寒已经知道了，但他打算怎么办？与北湘见面，然后了结一切？还是继续多年来的躲避？当然，我不是他，所以，一切都只是停留在猜测上罢了。

　　想着想着，睡意便汹涌地袭来，我对程菲无力地说：“明天再说，先睡觉。”

　　我又怎么会了解，此刻的程菲，纵使再累，也是睡不着了吧。是的，我忽略了一个事实，萧雨寒是她的男朋友，男朋友要和旧情人见面，任谁的心里，也会出现不安。

　　但当时的我，没有想那么多，我闭上眼，任由黑暗向我袭来，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声音渐渐模糊，但还是听到了些谈话声——我听得出来，是李烨与程菲的声音。于是我在半梦半醒之间，暗暗地下了一个决定，要加快计划的实施了。

　　
　　是什么，让原本纯洁的我们变得如此钩心斗角，甚至还要用所谓的“计划”去摧毁对方，在现实面前，我有着欲哭无泪的无奈，但事已至此，只怪他漏出的破绽太多，对不起了，希望经历过这些事之后，我们还能是朋友。

　　第二天早上吃饭的时候，我意识到，我们之间的斗争，悄无声息地展开了。

　　“萧雨寒，准备什么时候和北湘见面呢？”说这话的是我，我并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接挑明一切比什么都好。但程菲和李烨显然不是这样认为的，我看到他们的眼神变得慌乱不安。

　　萧雨寒吃掉了盘子中最后一个鸡蛋，他抬头看着我，“下午。”

　　我看到程菲的眼眶泛起了微红，但现在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我果断地接口：“我们三个和你一起去。”“不行。”萧雨寒听了我的话，立刻斩钉截铁地答道。旁边二人并没有说话，我自然也猜测不到他们心里的想法。

　　既然这样……

　　“萧雨寒，坚强一点你会死吗？不想让我们去？怕北湘看见程菲？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四年前她的不辞而别，是你造成的不是吗？而如今，你又有什么权利去逃避她？更可笑的是，你居然为了忘掉她，而喜欢上我？最后又缠上程菲，你还算个男人吗？”我说完这一切时，程菲已经泣不成声了，我听得出来她的哭声里有很大的震惊与恐惧。

　　程菲，不要怪我。这是你的事，我有权利让你知道真相。世界就是如此，当你认为幸福触手可及时，幻象会先一步到来，麻痹你所有的思想。

　　
　　还好餐厅的人并不多，我愤怒的声音也并没有吸引太多人的注意力——这也是我选择在这个时候说的原因。

　　萧雨寒并没有意想中的愤怒，他摆出一副无奈的样子，又沉默了片刻，对我们说道：“下午一起去。”说罢，就头也不回地出去了。留给我们的，是一个复杂的背影。

　　我不想去猜测他的内心。

　　
　　外面的风景依旧，但我们的关系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也许一直都不是，那些美好的假象也只是存在于表面罢了。

　　我知道，这个假象迟早有一天会被打破，而万万没有料到，打破这一切的，竟然是北湘——这个当初弱不禁风的女孩儿。

　　
　　我快速搀起程菲，对李烨使了个眼色，就上楼了。

　　
　　外面的阳光照进来，映花了程菲脸上凌乱的泪痕。

6。解开背景之迷
我很快地将程菲拉进了房间。

　　外面的太阳升到了足够的高度，阳光射进房间，在玻璃上折射出大片的光辉，照在了瘫坐在沙发上的程菲，我实在无法直视她。我总觉得，正是因为我的冲动，才导致她此刻的悲伤。

　　我走过去，坐在她旁边，轻声安慰：“别哭了，没事的，下午有我呢，我们一起去，一切都会解决的。”我能听出我的语气软软的，丝毫没有底气，似乎在说一句我自己也不相信的话。程菲自然听出来了，她用含着泪意的眼睛看着我，我看到她的眼神深邃难懂，不觉诧异，原来这些日子里，自己竟然不了解程菲的内心了。

　　这是何等的疏离与无奈。

　　
　　这时，房门被李烨推开了，依然是平静的表情，半边脸在阳光的铺洒下显得不真实，他对我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下午我不去了，我在这里收拾下东西，再给旅游团打个招呼，我们晚上就回去。”他不带任何感情地说完了，我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我很同意他的做法，因为我真的想象不到我们各自怀着心事去游山玩水是怎样的情景。

　　“我也不去！”身后的程菲突然冒出了无力的声音。

　　我转身看向她，她没有看我，只是用直勾勾的目光盯着眼前的一切虚空的尘埃，表情显得荒唐。

　　我在心里琢磨着接下来要说的长篇言辞，不料李烨先开口了。

　　“你不去？好啊，和我在一起挺好，反正说不定萧雨寒能回心转意呢？”我听不出他在开玩笑，程菲当然也没有听出，她紧紧地咬着嘴唇，脸色苍白，眼里又泛起了一层薄薄的泪花。我回过头瞪了一眼李烨——他却没有看我。

　　
　　“好吧，我去。”

　　
　　她的声音是长久的沉默之前的最后审判，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各自沉默着想着心事。

　　我看向坐在一旁的李烨，他正在不停地摆弄着手里的电话，似乎在找什么号码。随着手机发出的提示音，我内心的疑惑也瞬间升到了顶点，我想在这个时候问他，但屡次准备开口，都被自己的犹豫堵在嘴边。

　　我知道，我的着急没有任何用。

　　
　　突然，程菲用更为深刻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我明白她的意思，便转身对沉默中的李烨说：“你先离开下行吗？我劝劝她。”

　　
　　李烨走后，程菲脸上的恐慌瞬时消失不见，她看着我：“告诉我所有的事吧，我不想当一个傻瓜去见北湘。”“真的要知道吗？”我有些犹豫。

　　“对！”

　　听着她毋庸置疑的口气，我无奈地点了点头。

　　
　　*******

　　首先从我和李烨说起吧，我们俩在初中就认识了，并且关系一直不错，上次告诉你的，我初二的时候被绑架的事情，就是他救的我。所以，他成为了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中的一个。之后的一切很巧，我们以一分的差距考入了同一所高中，在那里认识了萧雨寒和北湘，从萧雨寒的嘴里得知，他和北湘初中就在一起了，如今是一种微妙的恋人关系相处的。

　　自此之后，我和李烨，萧雨寒和北湘成为了我们学校一道唯美独特的风景线。我们四个人形影不离，做什么事都会在一起。

　　一直到了高二后，萧雨寒的父母莫名其妙地去世了，突然而来的打击将他彻底打垮，他开始喝酒，抽烟，甚至刻意地疏远北湘。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一起去吃饭，北湘安慰萧雨寒：“开心点好吗？你这样我也很难过的。”可我和李烨都没有想到，他竟然用一种仇恨的眼神看着北湘：“难过，你就滚！我早不想看见你了！”北湘看着他，眼泪很快流了下来，她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跑了出去。

　　我以为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闹剧，但第二天，北湘退学了，她安静地消失了，没有留下任何可以让我们回忆的痕迹，我们三个去问班主任，但也只是得到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可能是家里的原因吧。

　　北湘很小的时候就是一个孤儿，她怎么会因为家里的原因退学呢？

　　至此，我和李烨也大概知道了，北湘退学的原因只能有一个，那就是萧雨寒。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们都知道，北湘的弱点除了萧雨寒，再无其他，我能看出来，她是真的爱他，但因为他的自暴自弃，因为他的颓废，她走了，彻底地离开了，给了他一个永远安静的环境。

　　原来真心是如此地脆弱，见不得自己爱的人对自己发一点脾气。

　　而当时青涩的我们，除了苦笑叹息，又能做什么呢？

　　
　　你让我滚，你不想看见我，那好吧，我走……

　　
　　直到那天在酒吧里，我看到了她，起初不敢相信，但最后她临走时对萧雨寒说的那句话，让我肯定了心里的想法：她就是北湘！

　　程菲，我知道，她迟早会来，她骨子里的那股韧劲儿让她将心底那份陈旧的爱变成了深厚的仇恨，她会找萧雨寒“报仇”，迟早会。

　　
　　*******

　　大约到了下午两点左右，萧雨寒从外面回来了，他敲开了我房间的门，对沉默中的我和程菲说道：“走吧。”

　　我们两个起身，跟他走了出去。

　　值得一提的是，在我们走出酒店的时候，我仿佛瞥见了某一个角落的李烨，在用兴奋的眼光看着我们。

　　
　　地点是在一家茶社，我们三个到了之后，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空中的阳光射不到这里，所以整个大厅显得昏暗阴沉，人也很少，除却那些悠闲的服务员之外。我看着窗外的街道上被阳光镀上的一层金黄色，脑海里不停地想着等下要如何开口。

　　不大一会儿，门外进来了一个清瘦的女孩儿，她进来之后向我们这里看了下，就径直地走了过来，坐在萧雨寒旁边。

　　“各位好！”

　　我看到她脸上的妆很淡，有些多日未眠的憔悴，稍显凌乱的头发随意地搭在额前。她的脸上没有了那日的冷漠，而是挂着一抹淡淡而持久的微笑。

　　程菲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乎在寻找什么。

　　
　　这时最先开口的是萧雨寒，他用沉着的声音对北湘说道：“我知道，过去是我欠你的，对于这么多年……我很抱歉，今天我希望我们说清楚一切好吗？”

　　北湘轻蔑地笑了笑：“好啊，不过，我还是先问这位小姑娘点儿问题吧。”说着，她将目光从杯子中转移到了程菲身上，“你是什么时候和他在一起的？”

　　“我有必要告诉你吗？”程菲的语气和表情都有一种好不服输的架势。

　　只是我心中的某根弦却渐渐绷紧了，我知道，凭我们三个是斗不过她的。

　　程菲，你真傻，你为何要逞强呢？

　　“哦，好把，你确实没必要，不过我还是告诉你吧，和他在一起，你迟早会死，听清楚了，不是受伤，是死！”

　　“够了！”萧雨寒似乎再也忍不下去，他也无法再冷静下去，于是对北湘低吼道。

　　“当然不够，萧雨寒，你当初让我滚的时候怎么不说够了？我告诉你，你快离开这里吧，在这个城市里你是混不下去的，明白？我不会放过你的。你也不要因为有钱就能解决一切。”北湘狠狠地说完，又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眼神，随即就提起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意识到，这是一次充满火药味并且不欢而散的谈话，我们四个都没有喝杯子里的茶水，身边的阴霾慢慢地将茶水蒸发，变成一种酸涩的味道，被我们的内心稀释。

　　回来的路上，一路无话，除了我的那句突然冒出来的话：“真好，四年前她就这么离开的，今天她又是这么离开的，萧雨寒，看来，你这辈子，只能看她的背影咯？”我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有些幸灾乐祸，但显然，萧雨寒并没有在意，他沉默地牵着程菲的手，向酒店走去。

　　
　　到了酒店后，大约临近黄昏了，李烨将我们的行李收拾得差不多了，放在门口等我们。看到我们回来，他立刻迎了过来：“怎么样了？”

　　我摇了摇头，默默地叹息了声。

　　他故作轻松地对我们三个人说：“好了好了，先不要想了，我们去车站吧，回去再说。”我们谁也没有心情再玩下去。

　　看来，这次旅行是失败的，我害怕的事还是发生了，我看着前面提着行李包的李烨，心里有了一种不甘。

　　遥远的太阳沉进了地平线，倾斜的余辉将我们四人的影子拉出了一个统一的角度，从远处看去，或许有一种惨淡的味道吧？

　　又或者像是在某次战役中，仅存的四名战士在末日的路途下缓慢挣扎。

　　是的，我们确实在斗争，与命运斗争，与爱情斗争，最后的胜负已经不重要，我们只是不想再失去，身旁的彼此，因为他们，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与依靠。

　　尽管很痛，却还是挺直了身子，默默前行。

　　
　　回程的大巴上人不多，后排的位子都空了下来，程菲靠在我的肩上，沉沉地睡了过去，我的余光瞥向她长长且轻微颤抖的睫毛，不禁哑笑。

　　她在做梦吗？

　　做什么的梦？

　　关于北湘的？关于萧雨寒的？还是关于我的？我不懂，为何年轻的我们，不能拥有其他人的那份纯真，而是要有一个与众不同的悲恸人生，我们不能拿着廉价的奶茶在街上走着，讨论着下午去哪玩儿，不能坐在一间拥挤的饭店里吃五块钱一碗的烩面，也不能悠闲地逛着商场，买自己想买的衣服。

　　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都在这些天逝去了。也许回去以后，就不会再为了自己活着，而是为了拯救他人，而将灵魂重新寄托。

　　我意识到，我们之间将有一场无声的战斗，并且发起战争的人，是我，叶子！

　　
　　大约凌晨的时候，我们到了车站。下车之后，萧雨寒和我们打了个招呼，就送程菲回去了。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也无心去看。

　　因为，真相就在眼前了。

　　
　　我将自己的行李交到李烨手里：“累死我了，帮我抬到我家吧，顺便去我那歇会儿。”李烨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会儿，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路无话，很快到了我家。

　　
　　我给李烨到了杯茶，招呼他坐在沙发上。

　　开了灯，阴暗的客厅顿时明亮了起来，我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向李烨走了过去，坐在了他身边。

　　“李烨，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已经开始那个迟迟不能实行的计划了。

　　并且打算直入主题。

　　“好。”

　　“第一，你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什么？不要告诉我只是单纯地看看我；第二，那天我们在咖啡馆，我说起萧雨寒和程菲在一起的时候，你问我他们怎么走到一起的，记得吗？不要忘了，程菲是我大一才认识的，而你，当时还在墨尔本，你不可能认识她的，但从你的话中，似乎和她很熟的样子，为什么？”

　　我说到这里，看到他的脸色微妙地变化着。

　　“第三，那天下午我给你打电话，让你来萧雨寒的酒吧，我根本就没有告诉你地址，可你却在十分钟内赶了过来，你对这里就这么熟吗？你应该不知道他酒吧那天开张的事情吧？第四，我们去见北湘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回答我，实话！”

　　“啪，啪！”李烨在我话音落下的后一秒，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了让我陌生的微笑——似乎我们从不认识——是啊，我真的认识他吗？他还是当年的李烨吗？

　　“不愧是作家，心好细。”

　　我没有功夫和他废话。

　　“告诉我！”

　　李烨听了我的话，收起了方才不羁的眼神，神情渐渐地严肃起来。此时，外面一片寂静，对面的楼房只有几家亮着微弱的灯光，也许对我和那些还未入眠的人来说，这注定是一个特殊的夜晚。

　　“你真的要知道吗？”

　　“对！”

　　他似乎对我的执着很无奈，最终叹息着，告诉了我所有的事情。

　　我感觉到，一个惊天的真相正在悄悄地浮出水面。
　　作者题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