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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色女人花恋蝶 作者:猫眼黄豆-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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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女人粉颊白发,灰眸淡唇,年纪约莫双十年华,一双含笑的烟灰眼眸深处却古井无波,透著阅遍尘世浮华的疏漠和岁月。她的太阳穴不见鼓凸,眼中没有湛然精光,下盘虚浮沈滞,处处显露出她是个不精武道的常人。不过,他已无需再以身体去验证那份暗藏平凡之下的强大,桀骜不逊的心第一次真正臣服在了绝对强者的拳下。
“是,花姐。”这一声他唤得心甘情愿,心悦诚服。
“大哥?!”
“大当家?!”
四方再次传出水蜘蛛众人的讶然惊呼,祝萧何和裴凡更是面色微变。这一声沈唤,水蜘蛛的每个人都听出了大当家的臣服。会是真的吗?大当家可是个武艺高强,杀人不眨眼的地地道道的悍匪贼寇。他表面看似粗鲁莽直,实则狡诈阴沈,否则也不会坐上水蜘蛛大当家的位置,说一不二地号令上百号悍厉匪寇。
“呵呵,狗熊头,你看,不是姐不信,是你的这些虾兵虾将不信。”花恋蝶右手中指在小案上不慌不忙地笃笃轻叩,灰眸弯如弦月,眸光水银般四下流转一圈停驻在他的脸上。
“花姐。”雷冀再唤一声。没有半分犹豫,也没有半点闪避,阔目直视那双澄透灰眸,交付出自己的诚心。
花恋蝶定定看进阔目深处,俄尔,抿唇笑开,“狗熊弟真乖。”灰眸里荡漾起圈圈涟漪,她侧头吻吻身边红罗的面颊,“记住,这是姐心爱的红罗夫君。”又拍拍青锦面前的小案,“锦家少主麽,是姐正在求娶的第二夫君。姐是个疼惜夫君,以满足夫君心愿为己任的优秀妻主,所以,你的水蜘蛛,姐──要──了!”
“好!”
“不可能!”
不同的截然断喝同时响起。
花恋蝶右眉斜抬,左手一张,两根银针飞出,分别射向站立在雷冀身後的祝萧何与裴凡。银针飞行的速度不快不慢,目标指向二人的左颈大动脉。
“不可能吗?你们可知姐是怎样对付昨晚的暗杀者?”雌雄莫辨的雅致磁音笑意横生,温和轻柔,“银针从动脉入体,导进心脏。中针者一旦催动内力,当场心裂而死。若好生养护,则沈屙缠身数年,逐渐吐血亡故。姐可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喔。”
在银针触到二人颈部肌肤的刹那,突然力竭落下,根根插在甲板上,细细的针尾在阳光下反射出乍长乍短的耀眼光芒。
“呃,顺便再罗嗦一句,姐嗜好美色。”雅致磁音陡然转了两个弯,洋溢出丝丝淫邪,灰眸状似无意地从裴凡身上扫过,“但对不听话的美人,姐蹂躏之後会将其扔进倌馆卖身。毕竟姐是倌馆的二倌主,怎麽著也要为倌主夫君的生意助上一臂之力。”
低头凝视插在甲板上的银针,裴凡猛地抬眼,僵直的身体噗通一声狠狠跪在甲板上:“花姐,请原谅裴凡的不懂事,大哥的决定就是裴凡的决定。”射来的银针不快,却异常稳健。常年习武的警戒告诉他,只要他拔出腰间佩剑,银针便会在瞬间夺命,这是他第一次生出由内到外都毛骨悚然的感觉。他不想成为死人,也不想变成废人,更不想沦为倌子。此时此刻,他终於对先前大哥之所以回转脚步妥协的举措有了刻骨的感同身受。识时务者为俊杰,大哥是好样的。
“喔,裴凡是个好乖乖呢。”花恋蝶懒洋洋地表扬道,斜睨站在他身侧的豔美少妇,笑得邪气十足,“那这位呢?”开口拒绝吧,姐的银针才可以毫无顾忌地插进去,不弄死你,也能让你的花容日渐颓败,省得到处勾引男人。
嫉妒是恶,这白发女人对貌美女人莫名其妙的嫉妒更是恶中之最。在她身後站著的弦络目光甚是怜悯地望了对面僵立的豔美少妇一眼,不忍目睹地微侧了身。也正是这一眼让无意接收到的祝萧何福至心灵地开了窍,及时挽救了一副如花容颜,也为二人日後的深厚友谊打下了坚实基础。
噗通──
祝萧何比裴凡跪得更重更响,以至於整个船身都在水面上晃颤了。
在银针逼近之时,她不是没悄悄全力催动内劲试图逼落。可发出的内劲就像石沈大海般,瞬间消弭得无影无踪,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银针越来越近,刺向颈部动脉。冷汗浸湿了整个後背,也直到此时,她才深切明白大哥为何会心悦诚服地奉上“水蜘蛛”,唤出一声“花姐”?而当她收到对面英气女护卫投来的怜悯目光时,才恍然醒悟白发女人当初那句“求我的人选错矣,怎能是个比姐美貌的女人呢?”是何含义?原来大哥之所以会被脱卸下两条臂膀,全是她害的!是她对不起大哥!
“水蜘蛛二当家祝萧何任由花姐随意差遣!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这个白发女人太强,强到无法想象,强到根本不像是个人。
九州大地,强者为尊,能者居上。水蜘蛛上上下下两百多号人在这一刻全部跪在了甲板上。
“花姐!”磅礴的低唤在芦苇丛中穿梭徘徊,惊飞一只只鸥鹭,纵横芦苇荡的顶尖匪寇“水蜘蛛”在三个当家之上至此多出了一个“花姐!”
花恋蝶侧耳仔细聆听,对雷冀露出极为满意的笑:“狗熊弟,你的水蜘蛛成员很不错,里里外外两百多个人,没一个舌头有问题喊错姐的尊称。”
啊?雷冀满头雾水,一脸的茫然。
“不懂没关系,这不是重点。”她不甚在意地挥挥手,“重点是姐要助锦家少主成为锦家的掌权者。”
一句不轻不重,语气平和,听似闲聊的话正式拉开了“水蜘蛛”被奴役的可歌可泣,令人掬上同情泪的悲惨宿命。
第067章 锦家三管事(一)
河城芦苇荡深处的水道交错得越发繁杂诡秘,密密匝匝的芦苇高壮挺拔,一簇簇、一丛丛、一片片竟在一个面积约莫上千亩的岛洲外形成一道天然的阵法屏障,也致使岛洲外两三里范围内终年萦绕著浓浓的水雾,从外面根本无法窥探到岛洲的真实面目。若是不熟悉阵法或是水道的船只驶入,下场便是永远迷失囚困在阵法内,直至弹尽粮绝,虚耗而亡。
锦家就盘踞在这座岛洲上,张爪团缠,朱红描银的螭纹是其家徽,故将此无名岛洲唤为锦螭岛。二十余年来,锦家仗著锦螭岛周边得天独厚的天然水道阵法屏障守护,不断壮大势力,同时也因难於靠近的缘故,在世人眼中逐渐变得神秘莫测起来。
锦螭岛有半高的丘陵,也有平坦的凹地。岛上虽无繁茂密集的参天古木,高高矮矮的灌木和芦苇丛却随处可见。在一背靠丘陵的平地上矗立著连绵至山丘顶部的古朴建筑群。屋舍依地势而建,翘檐拱顶,黑柱灰墙,青瓦绿窗,层层叠叠,错落有致,整体看来沈肃中透著清新,恢宏中不乏纤秀。
山庄正门上方高悬一块鎏金朱红匾额,上面书著两个行草金粉大字“锦家”。笔力刚劲,姿态优美,端端是“寓刚健於婀娜之中,行遒劲於婉媚之内”,与山庄的建筑风格相得益彰。
而今,让世人揣度欣羡,敬畏不已的锦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二十几天前,锦家少主锦螭出外游历,遭遇不明劫杀,身边上百护卫惨遭横死,他则下落不明,生死未知。锦家家主锦庭风又怒又痛,暗地里派出大批人马寻找爱子,却一直未有半分好消息传来。
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少主尚未找到,数天前,锦家又与蛟帮发生了一场激烈争斗。蛟帮在内奸的指引下,於半夜时分冲破天然水道阵法屏障,登上锦螭岛大肆砍杀。猝不及防的家仆武丁虽奋力抗击,仍死伤无数。当锦家上下齐心协力艰难地杀退蛟帮之时,家主锦庭风却不幸被流箭射中右胸,至今昏迷不醒。偏偏一月前,锦家主母思亲心切,在征得夫主同意後,带著数个贴身婢女和一干仆役武丁回邬国探亲。路途遥远,等信送到,至少也是十天之後。而锦庭风并无兄弟姐妹,孩子也只得锦螭一个,是故,眼下的锦家竟只能靠著三个大管事来竭力支撑。
锦家议事堂中间的主座是一张宽大的乌木靠背椅,椅子通体没有任何花哨的雕纹,只在椅背上方透雕著一个张爪团缠,描涂银粉的螭纹,椅座上空无一人。左下方的首座样式与主座一般无二,只是略微窄了些,矮了些,上面也是空无一人。
临靠左首座的胡杨木靠背椅上坐著个五官端正,上唇留一字短须,一身浅灰衣袍的儒雅中年男子。其对面立著两张胡杨木靠背椅,椅上分别坐著一男一女。著墨绿裙袍的是个三十上下的美妇,身段苗条,琼鼻朱唇,细长的眉眼间闪烁著凌厉的精光;著赭色袍子的也是个中年男子,留著八字须,浓眉几乎连成一条线,眼角略微往下掉,使面相天生带了一分凶戾。
此三人正是锦家的三大管事,他们背後均站著一个心腹武丁,皆身著暗灰劲装,腰束黑色皮质宽带,皮带右侧下方是一个小小的朱红滚银丝团缠螭纹。
“回三位大管事,蛟帮在锦螭岛二十里开外摆开阵势,将锦螭岛团团围住。声言倘若锦家顽固不降,他们便不再手下留情,势要在明日血洗锦螭岛。”堂中一名武丁正跪地禀报。
“血洗锦螭岛?这蛟帮好生卑劣,趁我锦螭岛无头首之际落井下石!”美妇樊英璃拧眉嗤哼,挥手让回禀消息的武丁退下,如黄莺出谷的婉转声中带著果决与阴冷。她自幼跟随锦家主母,後因能力出众,被提拔为调度锦家内外各项需用,统管锦家仆役的大管事。时年三十有五,未嫁夫主,也未娶夫君。为人处事公正肃严、情义并重,更兼其曾为少主幼年的伴读,是以在锦螭岛有著不小的威信。思忖片刻後,她又向堂上另两个未曾言语的中年男子商议道,“蛟帮来势汹汹,我锦螭岛五日前一战却元气大伤,不如先假意与其虚以蛇尾,再伺机而动可好?”
儒雅中年男子名唤北宫魅,掌管锦螭岛上千家仆武丁的招募与训练。面相凶戾的中年男子名唤李蓟,专门负责操练锦家隐蔽在锦螭岛外岛洲上的两千多私兵。二人跟随锦家家主锦庭风落脚锦螭岛迄今已有二十余年,是锦庭风得力的左右臂膀。年届四十的他们都已成家,并育有子女数人。
平日里,李蓟并不在锦螭岛,而是与私兵一道藏匿在芦苇荡更深处几个极不起眼的岛洲中。这批私兵日日操练,陆战水战皆很精通,却从不轻易出动,基本不与锦螭岛众人接触。锦螭岛此番遭难,也幸得哨兵及时报备,他才能领著五百精悍私兵增援,逼退来犯的蛟帮。
听闻樊英璃的建议,连成线的浓眉在中心打出一个大大的死结,更增了数分凶戾。
“不妥。”他摇头一口否决,“据我们所知,蛟帮帮众至多不过两千余人,而此次攻上岛的帮众就有两千多。目前又非鱼死网破之际,缘何会不管不顾地全数出动?小心虚以蛇尾时,一个不慎反被毒蛟吞下。”
“哼,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利欲熏心,等不及地要吃掉锦家独霸芦苇荡,所以倾巢而出?”樊英璃抿唇冷笑。
北宫魅忍不住轻笑道:“樊管事,我想能在短短十三年间崛起的蛟帮应该还不至於那麽愚蠢。它的实力近年来虽逐渐与锦家分庭抗礼,但严格说来并不如锦家雄厚稳牢。以往俱是些小打小闹的争斗,为何这次敢如此猖獗地大规模直攻入岛?夜间突袭固然收到了奇效,却也是伤筋动骨了,为何退败後不但没有安分养息,反倒在岛外摆船围困,放出血洗锦螭岛的狂言?他们哪儿来的底气,又哪儿来的实力?”
“你的意思是说”樊英璃细眉高挑,望向北宫魅的凌厉细眼中染上一抹深思。
北宫魅点点头,道:“是的,我认为蛟帮之举必是有备而来,其身後定站著你我所不知晓的庞大势力。”
樊英璃略一沈吟,不得不赞同他的猜测:“那依北宫管事之见,我们该如何应对蛟帮的狼子野心以及这背後的势力?”
“出动所有私兵,趁夜抢先攻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必能一举消灭蛟帮。”北宫魅右手成掌在虚空轻轻砍下,儒雅的面容上溢出一道狠厉,含笑的声音也倏然冷凉得好似冬之冰雪,“至於那背後的势力既然一直隐匿在蛟帮之後,就定是不想现出面目。一旦蛟帮灭亡,它便会蛰伏,短期内不会与锦家正面为敌。”
“不行!”李蓟霍地站起,来回跨动两步,大声驳斥道,“当初组建私兵时,家主曾立下规矩:危急时刻,可出动私兵解困。但无论遭遇何种情况,出动的私兵绝不能超出五百数。”
“必须全数出动!”北宫魅一拍扶手,也站起了身,厉声喝道,“李蓟,家主重伤昏迷,主母探亲未归,少主遭遇劫杀,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五日前一战中,上千家仆武丁死伤惨重,仅剩三百余人,若不出动全数私兵,如何能对付蛟帮?”
“没错,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樊英璃慢慢站起来,冷声道,“李蓟,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著锦螭岛一干人等被蛟帮屠杀尽殆麽?”
李蓟一滞,继而抬眼深深地缓缓地扫过二人,沈声道:“北宫魅,樊英璃,锦家拥有私兵一事在整个锦螭岛只有不超过二十人知晓,你们该明白家主当初为何会定下这条规矩?也该明白一旦全力出动私兵与蛟帮激战,会带来何种後果?”
北宫魅和樊英璃都沈默了,议事堂一时沈入静寂之中。
半晌,北宫魅轻叹一口气,拍上李蓟的肩:“李蓟,此一时彼一时,锦家的锦螭岛不能就这样败落。试想,若是我们在蛟帮的剿杀中侥幸溃逃,家主清醒後,我们有何面目立在他的身边?将来又有何面目去觐见──”他猛地顿住,不再言语。
“且不说远的,若主母和少主回归,又该何去何从?”樊英璃接过话头,目光微黯,幽幽道,“李蓟,眼下实是情非得已。我们只能违背家主,趁夜色掩护全力出击,赌上一赌。”
“呵呵,在生死存亡之际,下属们居然还有赌博的雅兴,真是让姐佩服不已。”
一个雅致柔和,雌雄莫辨的磁音悠然飘进,带著微微的笑意和浅浅的慵懒。
堂内众人心下骇然,视线俱投向厚重的黑漆描银大门。
门还是牢牢地紧闭著,但门上的传音圆孔已失去了遮蔽,声音就是通过传音孔飘进来的。
自五日前与蛟帮一战後,锦螭岛虽伤亡惨重,但警戒比之往常更为严密,这声音的主人是何方神圣,竟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岛中,进得戒备森严的议事堂?!
第068章 锦家三管事(二)
咯吱──咯吱──
阵阵沈闷的低响中,厚重的议事堂大门被两个身著暗灰劲装的锦家武丁缓缓推开,堂外的青光猛地扑进来,铺盖了议事堂向门的水磨石地砖。两道修长的身影从光晕中一前一後地踏进议事堂,逆光中看不清的面庞渐渐清晰起来。
走在前面的青年男子朗朗明濯如秋之皎月;毓灵疏秀似霜魂寒魄。头戴镶银螭纹玉冠,一袭月华锦袍,高华清贵,翩翩浊世好风采如莹华明月瞬间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他正是外出游历却遭遇劫杀,一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锦家少主──锦螭!怪不得能悄无声息地靠近议事堂!试问有那个锦家武丁敢对锦家少主刀剑相向?
“少主!”
三个正在为私兵争议的锦家大管事纠紧的心一松,俱失声喊道。其身後的三名心腹武丁也如同把守在堂外的一干武丁一样,立刻低头恭敬地单膝跪地。
“北宫叔、李叔、樊姨,我回来了。”青锦,不,锦螭微微一笑,杏长墨眼深邃粼澈,幽柔明华的清冷洒落一地。
锦家三大管事都是长年跟随家主和主母的心腹臂膀,也都是看著锦螭长大的。锦家家主锦庭风为表示对三人的看重,特许他们无需向少主行礼。在称呼上,也教导锦螭从小以叔姨相唤。
乍然相见的惊疑骇然过去後,樊英璃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对著锦螭上下不住地打量,嘴里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细长眉眼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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