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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的阴影-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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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还真没想过钱的事。
  记得在南京时,家里曾雇有一个女佣,有一回那个佣人逗我:
  “无敌,奶奶对你这么好,长大了挣钱给奶奶花,对不对?”
  我那时才上学,反应不过来。我想我的零花钱都是从奶奶那里挣的,从奶奶那里挣来钱又给奶奶花,奶奶怎么没说?我正认真思考着,奶奶笑着说:
  “无敌挣钱会给奶奶花的,无敌有良心,长大了有出息!”
  我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是的,我挣钱先要给奶奶花。
  看我没回答,妈妈有点沉不住气,绷着脸站起身进了里屋。
  爸爸说:“行,你好好考虑考虑。”
  晚上躺在床上,我思来想去。想到过去他们对我的种种,心潮难平。
  如果要报复他们,我就此便可以与他们一刀两断。
  但转过来又想,这么做,奶奶是不会同意的。
  奶奶心地善良,她教人有良心。
  过去的已经过去,或许他们心里也会有一点反省。
  家里弟弟们还小,最小的老四才六岁,最大的妹妹也在上初中。
  还有对我好的外公。
  我不能连他们一起报复。
  临走之前我告诉爸爸,我会给家里寄钱的。
  第一次挣钱回北京看奶奶时,我给奶奶买了两瓶水果罐头,奶奶非常高兴,不住的说:
  “不要乱花钱嘛,不要乱花钱嘛!”
  看着奶奶笑容满面的样子,我心里十分自豪,我终于能为奶奶做点什么了。
  第一次发工资,我给家里寄了十五元,当时我的见习工资是三十二元。
  工作之后的有一次回家,爸爸满脸的正经,对我说:
  “你是知道的,你小时候表现不好,所以没让他们叫你哥哥。现在你长大成人了,也工作了,应该叫他们改口了…。”
  没有叫哥哥是因为我“表现不好”!真是个堂而皇之而又荒谬十足的托词,亏他想得出!
  照他的理论,我都可以不叫他们父母。
  不过我不想和他争论。
  弟弟妹妹们被叫了过来,依次叫了我一声哥哥,有那么点不自然。
  这一天距我八岁到北京,开始“表现不好”的那一天整整十二年。
  我心里明白,我这个“哥哥”的名分是用挣钱的身份换来的,倒像是用钱捐来的一个“官”。
  他们更看重的是钱。
  有一个月刚开支,妈妈来信,说是外公要去南京,要用钱,让我多寄点回来。我向互助会(注)借了钱凑够三十块钱寄回家。过些日子回北京,看见外公在家里,根本哪儿也没去。妈妈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什么解释也没有。
  我也没问什么,因为问也没有用。
  她似乎急于把过去的“损失”补回来。
  看来我的估计错了,不论是对过去还是现在,他们都没有丝毫的反省之意。
  (注):当时大多数单位都有互助会,一般每月从工资里扣两块钱,年终返还。参加者可从互助会借支,然后分期还清。
  二。密云一中
  深夜,一阵突然的剧烈心跳使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拉着了灯看看周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那是两人一间的教师宿舍,同宿舍的人周末回家了,我一个人留守。
  我想坐起来,可是刚一抬起身就感觉天晕地转,几乎要失去知觉;只好躺下来不敢再动。
  我意识到是中了煤气。昨晚和往常不一样,我是用水和了碎煤渣封的火。取暖的蜂窝煤一天四块,不省着点不行;没想到弄巧成拙,坏了事。
  隔壁有李老师在,宿舍的墙本来也不怎么隔音;可是我浑身无力,用尽了气力,也声音细微,根本喊不动。
  我伸手在床头后面的桌子上乱摸,摸到了一个墨水瓶。我把它拿过来,拧开盖把墨水倒掉,然后用瓶子在枕边敲墙,敲击声在深夜显得格外的清晰。不一会儿,李老师醒了:
  “怎么啦?无敌?”
  “殿华,你快过来,我中煤气了。”
  李老师动作迅速,因为门还别着,他果断地将玻璃击碎,伸进手开了门,然后打开了窗户。
  一阵寒风吹进宿舍,致命的煤气如隐身的女巫,随风飘然而去。
  一九六五年初冬,在“密云一中”,我参加工作才三个多月就险遭不幸。
  真令人后怕。
  这次死里逃生,既归功于李老师的及时援手,也亏了自己处置的冷静:如果我有大的动作,定会导致昏迷,那就一切都完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自助者天助”。教训是沉重的:煤气熏得我一个多星期都头昏脑胀。
  初为人师的我绝对是“出师不利”。
  我是那年秋天分配到离县城三四里地的“密云一中”的。到学校没两天,就把校长兼书记打了个头破血流。
  校园里有一口水井,是全校师生的水源。井有十多米深,井台上立着用来打水的辘轳。我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劳动技能,打一桶水拎到厨房去;刚把水桶打满了向上摇,郭校长走了过来。我们的校长是领导过密云抗日游击队的传奇式人物,人称“郭大麻子”,特别有首长的风度,说话有密云山区的口音,软软的,很好听:
  “小常啊,放下放下,你干不了的!来来来,快给我!”说着就要接我手里的辘轳把。
  “郭校长,我行!”我还坚持不肯放手。
  我们两人争执起来。千不该万不该的是,我看争他不过,松手了,结果他也没抓住。水桶下落,失控的辘轳把飞速转动,一下子打在他的前额上,顿时鲜血直流。我慌了,赶忙上前扶住他。他用手捂住伤口,血顺着手指淌出来。这时他还不住地安慰我:
  “小常啊,别害怕,不要紧的。”
  众人赶来,七手八脚地把他抬上学校的小马车,送到县医院包扎。
  好半天才回来,我去看校长,他头上裹着纱布躺在床上。
  “都是我不小心…,真对不起您。”我不知说什么好。
  “小常啊,不怪你,你可别着急呀!是我没拿住,不怪你,你放心!”
  郭校长还是那么亲切。
  我心里既感动又懊悔。那一刻,真恨不得有个人过来把我也打个头破血流。
  我教初中三年级的“农业基础课”。山区的学生上学晚,班里有的学生比我年龄还大。虽然第一节课没踩着痰桶(每个教室前有一个痰桶是那个年代校园文明的体现),我也紧张得不敢看学生,精心准备的内容不到三十分钟就全讲完了,剩下的时间我在教室里走来走去,不知干什么好,急得直冒汗,十几分钟比几个小时还难熬。
  丛老师说的“艺不压身”还真对,我的文学爱好后来还真的帮了我的大忙。讲课是一种演讲,是口头作文。只要事先认真阅读教材教参,拟好教学提纲,加上现场的发挥,再加上一点投入和幽默,就能较为顺利地完成一节课。一个月后,校长,教务主任,教研室的人来检查我的课,反映还可以,基本过关。
  学校内的气氛是和谐的,校长人好,老教师对我也很照顾,刚到学校时有一位党员教师热情地领着我买饭票打饭,以至有人误认为我是他的弟弟。
  密云县那时还比较穷,与我在农校下乡时见到的近郊农村大不一样。我随同老教师家访时,常看见村里的小孩光着屁股在街上跑,男孩女孩都有。老教师告诉我,在当地,给小孩子做衣服是花费不起的。这些孩子冬天也大多是光着屁股在炕上跑,赶上“老阳儿”(阳光)好时会到街上晒晒太阳。
  我在一个班级当见习的“副班主任”,有一天,班主任叫过来一个男孩:
  “你爸昨天家长会为什么没来?”
  “我爸死了。”那男孩低着头。
  “瞎说!前些日子我还见你爸好好的呢!”
  “他爸是撑死的。”边上一个同村的男孩插嘴,有几个孩子偷偷地在笑。
  “真的?”班主任不敢相信。
  “真的。”那孩子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我和那位班主任都大吃一惊。
  后来听他们村的人说,他爸是阴历八月十五那天撑死的。那时农村过中秋讲究吃烙饼摊鸡蛋,这种过节才能享受的美食害了他。村里的亲戚多,他爸嘴谗,吃了好几家;回家的路上口渴,到井台上喝水,喝完了就躺倒在井台上,送到医院时已经救不过来了。
  “唉!他真犯傻,吃那么多烙饼哪能喝水,这不是找死嘛!”
  村里人摇头叹息。
  密云县有三件宝:“核桃,栗子,金丝枣。”核桃皮薄,手一捏就碎;栗子软皮不粘栗肉,金丝小枣剥开能见糖丝,而且绝不生虫。金丝小枣就产在学校附近的西田各庄,统购统销,据说大部分出口,市场上很难见到。但我们的学生家长遍布各村,有的还是生产队的干部,到收枣时,就有家长热情地邀请我们。场院上的枣子堆得像小山一样,可以随便品尝;要买的话是一毛二一斤,我们一般都一二十斤的买。
  买回家一说这枣子的来历,爸爸立刻板起了脸:
  “你这样做是违反国家政策,我们不能要,退回去!”
  真是费力不讨好。
  妈妈嘟囔着:
  “退回去干吗?真是的,要不你别吃。”
  表完态,爸爸倒也不坚持。
  我一开始还真转不过弯来,之后才想明白:他是要求入党的“老积极分子”,这“坚持原则”的内容是要向组织汇报的。
  后来回家,我看见他用一个小锅煮枣吃,每次十几个。妈妈说那些小枣就是他记得吃,他说那枣子是补的。
  不错,这些小枣对他来说有双重的营养。
  三.手表
  我当上教师,外公很高兴。他在山东工作的儿子和儿媳也在中学任教,外公说家里又多了一个老师。
  临去密云时外公对我说:
  “当老师没个表看时间可不方便,你把我的表先拿去用,我是老教师了,不看表也行的。”
  我看见妈妈用眼睛瞪着外公。
  外公有块带银链子的瑞士怀表,还是从南京带过来的;小时候我曾小心地拿着把玩,被外婆训斥。那是外公的心爱之物,就是妈妈不在边上瞪眼,我也不会用的。
  爸爸妈妈都有手表,那是他们“干部身份”的标志。
  但此时他们一言不发,不做任何表态。
  在六十年代,手表﹑自行车﹑收音机是所谓的“三大件”,是值钱的家当。
  我没有指望他们马上就给我买。
  但我很快就体会到外公所说的“不方便”。
  由于没有手表,又没有教学经验,我总是掌握不好时间。讲快了空堂的时间太多,讲慢了又拖堂,完不成教学任务。班与班的情况还不一样,课堂上提问﹑维持纪律﹑解答问题所需要的时间都不相同,讲课的节奏也要随之调整;没有表就心中无数,不是快就是慢,搞得我很苦恼。
  一九六六年寒假,春节过后的一个晚上,我走进里屋,当着爸爸妈妈的面,语气坚定地说:
  “我要买块表。”
  他们看着我,又互相看了看,好像感觉意外。
  过一会爸爸说:“我和你妈商量商量。”
  我扭头出了屋。
  不论他们怎么商量,我都拿定了主意。
  从工作以来,我给家里的钱也够买块表了,买表也不是跟他们要。
  如果他们不答应,我就先不给家里钱,自己攒钱买。
  过一会他们出来了,爸爸面无表情地说:
  “明天你妈带你去买表。”
  我松了一口气:看来不需要我的“第二套方案”了。
  第二天,在离家不远的前门“亨得利”表店,我挑了一只一百块钱的上海牌手表。
  这是我的第一次据理力争。
  工作之后,外婆对我的态度有所改变,不再凶了;转而变成冷淡,很少和我说话。
  她的心态实际没变。有一回家里就我和老三吃饭,正吃着,外婆过来,把另一盘菜放在老三的跟前,那意思是显然的。
  我如同没看见。
  老三看看我,有些过意不去,但也不敢让我;他三口两口吃完起身走了,那盘菜一点没动。
  他本应当心安理得地自己吃。
  看得出来,他们对弟弟妹妹的言传身教在当时还没有完全成功。
  妈妈却像是到了更年期,爱发脾气,可从不向自己的儿女发。
  有一次在家,我正看书,妈妈怒不可遏地冲到我的跟前:
  “是你吧!上完了厕所也不冲干净!都臭死人了!”接着是一大套的埋怨。
  我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继续看书,即便不是我的过错我也不屑和她理论。
  她自觉没趣,回转身解嘲地说:
  “无敌当了老师变了嘛,真有涵养。”
  我不再像小时那样“顶嘴”,对她的无名火我都是如此的处理。
  因为作为教师,我已能在人格和品性上给自己和他们定位。
  四。反党小集团
  一九六六年的五月,春意“闹”得不一般。
  先是批判“三家村”,随后“北京大学”出现了“全国第一张马列主义大字报”。
  六月,《人民日报》发表署名“评论员”的文章——“欢呼北大的一张大字报”。
  《红旗》杂志社发表社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每个人面临的选择是:“做无产阶级革命派,还是做资产阶级的保皇派?”
  北京城里出现了名为“红卫兵”的学生组织,开始造“修正主义”的反。
  密云县远离城区,这里的黎明还是静悄悄。
  但是家在北京的老师消息灵通,知道那里已经“革命”了,我们还没革,心里颇有些不平。
  六月十四号,几个北京分配来的年轻教师再也沉不住气,写了一张大字报,大意是批评学校党支部按兵不动,敦促响应党中央的号召开展文化大革命;发起人里就有救我一命的李老师。他们拿着大字报找我签字,我不假思索地签了,总共签名的有六个人。
  大字报上午贴的,下午就召开了全体教职工大会。
  会议开始,郭校长先让大字报的发起人讲话,他们的发言还是那些意思,没什么特别。
  忽然,郭校长把桌子使劲一拍,站了起来,声色俱厉:
  “你们安的什么心!这是反对党支部的领导,是反党!五七年右派就是这样干的,我不怕这个!有共产党,有毛主席,你们要打倒我,休想!”
  几个党员和积极分子也站起来冲到会议室的前面,高喊口号:
  “坚决拥护党支部的领导!”
  “共产党万岁!”
  “毛主席万岁!”
  顿时群情激昂,口号声一片。
  势态陡转,我们这几个人一下子被孤立起来,定性为“六人反党小集团”。有人义愤地指出,我们是“目无组织,骄傲自满”,从而走上反动道路的。
  不容我们辩解,也不允许任何辩解。
  会议将结束时,一位党员教师——就是曾如“大哥”一样领我买饭票打饭的那位,以胜利者的姿态高声念颂: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另一位语文教师应和: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
  众人齐声喝彩。
  我们六个人垂头丧气,想哭都哭不出来。
  会后老师们纷纷表态,校园里到处贴的是拥护党支部的大字报。
  组织上找“六人反党小集团”的成员分别谈话,但没人找我;这几个人里就我年纪小,又刚参加工作,他们认定我是个小角色。
  跟我关系较近的老教师私下里劝我要和别人划清界限,好好检讨;因为情况不妙,郭校长在一次小范围的会上说:
  “那个常无敌,刚来这儿就差点把我打死,这就是阶级斗争!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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