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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爱的阴影-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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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萝卜,拔萝卜,
拔呀拔呀拔不动,
拔呀拔呀拔不动。
小花猫,快快来,
拔呀拔呀拔萝卜,
拔呀拔呀拔萝卜。
……
这首儿时的歌我现在还会唱。
有一天不去幼稚园,我在家门口玩。有人喊:“飞机!快看,飞机!”我仰起头,看见大鸟一样的飞机嗡嗡地飞过,有个孩子惊喜地叫:
“我看见飞机上趴着的小人儿了!”
我没看见飞机上的小人儿,却看见飞机的肚子下面撒出了许多小点点,小点点越来越大,变成了漫天飞舞的纸片,“传单!传单!”人们叫喊着,大人们也像小孩子一样跑来跑去地捡传单,我也捡了不少,是红红绿绿的纸片,非常好看。我走到巷子口,看见马路上有好多的人,有打鼓的,有跳舞的,热闹的不得了,像过年一样。
那些传单是我的宝贵收获,我拿它叠小船,叠会下蛋的鸟,叠可以吹起来的球;那是我无师自通,看别的小孩叠时学会的。
现在想起来,那一天要不是迎解放军进城(1949年4月),就是第一个国庆日。
大概是我的小聪明误导了爷爷奶奶,六岁就送我上了学。我搞不清学校和“幼稚园”有什么不一样,只知道玩儿,结果糊里糊涂地留了一级,和七岁上学一个样。
我的学校叫“府游街小学”,记得早晨上学时路边排满了挑担卖螃蟹卖菜的小贩,我和我的小伙伴们总要趁大人不注意时用小棍逗弄螃蟹的大钳子,被呵斥后拔腿就跑。
我不觉得没有父母的生活有什么不对劲儿,但也有乐极生悲的时候。
一天放学后我在池塘边玩,为追赶鸭子踩到浮萍上落水,差点儿被淹死,被旁边洗衣服的好心妇女从池塘里拉了出来。我哭哭啼啼,失魂落魄,身上挂着绿苔水草,在一群看热闹的孩子的前呼后拥下凯旋般回家,让奶奶数落了半天。
常家在南京原是个大家族。据说祖辈是菜农,清朝时科举考出了个官,然后兴旺起来。到爷爷辈已是家道中落,但多还是读书人;爷爷是一名律师,解放后律师无事可干,他的怪脾气大概与此有关吧。听说爷爷是一个愿意帮助穷人打官司的好人,愿他的灵魂安息。
六.读书
爷爷去世后奶奶来到北京,我见到奶奶,高兴极了。奶奶还是那样慈祥,拉住我说了许多话,但令我失望的是,奶奶不和我住在一起,住在离我们很远的大伯家。不管怎样,能常和奶奶见面了,我好像有了靠山。
我也渐渐地明白了,现在的这个妈妈没有生我,所以我不是老大。
既然我不是她的孩子,我不想叫她妈妈了。
有一天他们下班回家,我就故意没叫妈妈。
妈妈告诉了爸爸,爸爸气势汹汹地过来,捉住我的手心拿板子就打:
“叫!你敢不叫!”
妈妈在边上看着,我咬住牙,一声不吭。
爸爸继续打,一下比一下用力;我终于坚持不住了。
“妈——”我放声大哭。
爸爸这才放手,妈妈气哼哼地回了屋。
这次反抗失败了,不叫妈妈是不行的。
“妈——”
我叫着妈妈,一个人哭了好久,哭得很伤心。
我在哭我自己的亲妈妈。
我不明白,为什么生我的妈妈不要我。
后来我去问奶奶,生我的妈妈在哪儿,奶奶摇摇头,叹口气说:
“不晓得,不晓得。”
连奶奶都不能告诉我,我彻底失望了。
但我还有我的反抗方法。
每天放学后我不回家,在街上乱逛。逛来逛去发现了一个绝好的去处,那就是“新华书店”。
记得小学时搬了两次家,先是搬到了宣武区的教子胡同,后来是宣武区的鹞儿胡同。我在“教子胡同小学”上学时,不远处的菜市口有一家“新华书店”,那简直就是我的庇护所和天堂。我已四五年级,能认识不少字了;记得书店里的“小人儿书”(连环画)不让随便拿,“字儿书”可以随便看。这迫使我成了那个年代的同龄人中较早看“字儿书”的人。那时学校放学早,我下午一放学就钻进书店,挑一本能看懂的书,找个角落,或蹲或坐的看;时常看入了迷,直到书店关门才回家,几乎天天如此。起初外婆还以不给饭吃来吓唬我,后来也拿我没办法。
我看了许多寓言,童话等故事书,还居然啃下了《西游记》那样大部头的原着;这种囫囵吞枣式的阅读的直接结果是我作文成绩的提高,我的作文经常成为全班宣讲的范文,受到老师的夸奖,还加入了少先队;最“辉煌”时当了一学期的“一道杠”,即少先队的小队长。
有一本叫《新中国儿童文学选》的厚书吸引了我,里面有许多有趣的故事,让我爱不释手;那本书的价钱记得是九毛多,我太想拥有它了,我跟爸爸说想买书,爸爸说:
“跟你妈说去。”
我鼓足勇气跟妈妈说了,妈妈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
“花钱买书,不吃饭啦?”便扭头而去。
我的第一次购书计划便彻底落空。
有一天在书店呆到很晚,该回家了有一本书还没看完,可我太舍不得放下了;我看没人注意,把书揣进口袋就往外走,刚走出门口就被书店的人追了回来。他们打电话给派出所,说抓了个偷书的小孩。
警察来了,我吓得不知所措,那位警察让我跟他走;天色已晚,街上的行人已不多;他走在前面,根本不回头看我;我远远地跟在后面,想跑,但又不敢,怕跑不过他。
到了派出所,他问我偷了多少次,我说这是第一次。
他鼻子哼了一声:
“都说是第一次。”
他接着问了我的姓名、住址、学校、班主任老师的名字,我如实说了,他拿笔在记。
然后他到另一间屋子去了,把我一个人留在那里反省。
过一会儿他回来跟我说,他会把这件事通知学校,让老师对我批评教育的。
临让我走时又加了一句:
“再让我逮住可饶不了你!”
此后我在学校里天天都提心吊胆,见了老师也不敢抬头;我怕被开除少先队,怕被别的同学嘲笑,怕告诉家长;心里懊悔万分。
我惴惴不安地熬了一个多星期,竟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我才知道那个警察只是要教训我一顿,根本没有通知学校。
几十年后回想起这次孔乙己式的窃书,我心里仍充满对这名警察的感激之情。多亏了他对一个懵懂少年的自尊的爱护,否则,我今天或许是另一个样子。
从那以后,我再不敢动窃书的念头。
七.弟弟们
不知不觉中我长大了。
爸爸妈妈也很忙,因为家里先后添了两个弟弟,他们称为“老二”和“老三”。
全家忙着照顾弟弟,我的任务是推摇篮哄弟弟睡觉。我记得老二小时特别爱哭,哄半天也不睡。我烦了时将摇篮猛的一晃,他居然不哭了;我才可以休息一会儿。但过不了多久他又哇哇大哭起来,我还得继续摇。
到后来,上学前先送老二上幼儿园也是我的任务,我拉着弟弟的手走到幼儿园,幼儿园的阿姨对弟弟说:
“跟哥哥再见!”
老二便摇着小手说:
“哥哥再见!”
但在家里,从弟弟们会说话开始,还是不让叫我哥哥。
老二比我小八岁,老三比我小十岁。他们比我小很多。
但从小到大,我未打过弟弟们一下。
我没有欺负别人的习惯,是受善良的奶奶的影响。我记忆中奶奶对谁都好,小时的南京经常有敲门寻乞的乞丐,奶奶总是十分和气地施舍,从未驱赶过他们。我吃饭时如撒落米饭,奶奶都会说:“作孽哟,作孽哟!”然后把桌上的米粒放回碗里,地上的米拾起来留着喂鸡。在奶奶看来,欺负弱者和不珍惜粮食都是做坏事,即“作孽”;奶奶说作孽多了,老天爷会用雷劈的。
不敢作孽,对上天存敬畏之心,是奶奶给予我的精神财富。
老二在三四岁时端着小板凳摔了一交,凳子腿把鼻子豁开一个口子;妈妈发了疯似地抱起血流不止的弟弟奔向医院;弟弟的鼻子缝了好几针,妈妈心疼不已,不停地说:
“这要留了疤可怎么好,这要留了疤可怎么好!”
那情景我印象很深。
妈妈很少理我,打我有爸爸动手,做家务有外婆指派,她要照顾弟弟妹妹。
弟弟妹妹们和我不一样,那些不一样是由许许多多的细节构成的;而每一个细节我又必须忽略和容忍,否则就是我的错。
比如,吃饭时弟弟妹妹的碗里有煎蛋,而我碗里没有;妈妈给他们织毛衣,围巾,却不会给我织。
父母下班回家,弟弟妹妹们高兴地拥上去,在提包里找“好吃的”,此时我只有看的份儿。如果流露出眼巴巴想要的神态,妈妈就会嘲讽地说:
“这是小孩子吃的,你这么大还好意思争嘴呀!真没出息!”
“好吃懒做”是外婆骂我的口头禅。
这一切在他们(包括弟弟妹妹)看来都合情合理,无庸质疑;我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学会了忍让与沉默。
多年以后,我有了自己的女儿。从她懂事开始,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我都会说:“给爸爸妈妈一点!”女儿就听话地用小手抓给我们;就是一根香蕉,她也会先让我们咬一口。后来养成了习惯,无论有什么好东西她都会和我们分享。在女儿五六岁的时候,有一回在街上给她买了一支雪糕,我说:“爸爸不吃了,你自己吃。”可女儿不答应,举着雪糕非要往我嘴里送,这场面让过路的一位老者看见,赞叹道:
“这孩子真少见,真懂事,真好!”
我感到欣慰,我没有在女儿心里培育自私的种子。
现在想起来,我这么做或许是对儿时心理创伤的一种补偿:从来没有分享过而渴望分享。
但我庆幸命运使我懂得了分享的意义。
八.“小白菜”和软暴力
一面是对亲生儿女的自私而真挚的母爱,一面是对我的毫不掩饰的冷漠——这就是我的“妈妈”。
我生活在母爱的阴影之中。
“蛇蝎继母虐待男孩,家里几乎所有尖锐物都成刑具。”
“鹰潭铁路二小三(2)班学生刘超军被继母徐建华虐待的事实真相已经基本查清,公安机关已把徐建华治安拘留。”
这是2003年9月的新闻报道。
“17岁少女疑遭继母凌虐致死,骨瘦如柴全身多处淤肿。”
“台北县深坑一位17岁的陈姓少女,疑似长期遭范姓继母虐待,以绳子捆绑限制行动,少女不堪凌虐死亡。”“
“警方已依伤害致死等罪嫌,将少女的继母移送台北地检署”。
这是2004年5月来自台湾的报道。
看到这些报道,我或许应当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
我受到的不是残酷的虐待,而仅仅是一些“小小的”不公正。
是的,父母挣钱养家,辛辛苦苦;即便是不喜欢我的外婆,每天操持家务,洗衣做饭,也当属不易。我衣食无忧,难道还不应当知足吗?
我能感谢他们的养育。
却无法感激他们的冷漠。
人们往往关心类似“人咬狗”的极端个案,很少有谁关注那些在自己家里受到冷漠的孩子。
在“爸爸”“妈妈”的冷漠下生活的孩子,仍然受到社会的冷漠。
近年来,教育心理学专家提出“软暴力”的概念。是指发生在家庭或学校生活中的,一方或多方成员对另一方或多方成员所施行的,强烈的或者持续不断的精神伤害。也可以叫做“心理暴力”或“精神暴力”。
那是一种触及灵魂的伤害,而且可能同时有皮肉之苦。也就是说,软暴力可以并不伴随暴力,但暴力往往同时伴随软暴力。
有一首流传久远的民歌《小白菜》,曲调哀婉,诉说的就是来自后娘的“软暴力”:
小白菜啊碧绿的黄啊,
三岁两岁没了娘啊,
跟着爹爹好好过啊,
就怕爹爹娶后娘啊!
娶了后娘三年的整啊,
生了弟弟比我强啊,
弟弟吃面我喝汤啊,
端起面碗泪汪汪啊!
桃花开了杏花的落啊,
我想亲娘谁知道啊,
亲娘想我一阵风啊,
我想亲娘在梦中啊!
有人说这是河北民歌,有人说是河南民歌,我无法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家庭“软暴力”的现象比“软暴力”的名词出现的要早得多。
九.感谢命运
不记得那是我多大的时候,大概是很小的时候吧;我躺在床上哇哇地大哭,感觉泪水顺着面颊慢慢地向下爬,爬到耳朵里,很不舒服;把头转过去,一边的泪水就往耳朵眼儿里钻,更不好受;只好不哭了。
我幼年时或许是个爱哭的孩子,但也知道哭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
到了北京后很少哭,即便哭也很少有眼泪,眼泪干了就瞪着眼睛想事情。我想过很多,想得最多的是快快长大;我觉得只要长大了,有力气了,就没人能欺负我。
那是难忘的,只有奶奶相伴的孤独的童年。
当要结束这一段童年的回忆时,往日的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我百感交集。
我有时想:如果当初我不来北京,在奶奶的呵护下长大成人,我就不会遭受冷漠,遭受白眼,遭受不公正的待遇,那会是多么的幸福!
如果命运真的给我再来一次的机会,我的人生就会完美无缺了吗?
我认真地想了想,答案是:不会。
许多在爱中成长的孩子并不懂得爱,他们在爱的浸泡中麻木。
关爱和冷漠的强烈反差给我上了人生无比宝贵的第一课,那是爱的启蒙。这本是人生的必修课程,每个人也能以不同的经历得到的;但遗憾的是,不少人一辈子也没有得到过这种启蒙,而有的人竟然是在爱的名义下生生错过的,那才是真正的大不幸。
如同文盲看不懂书报,未接受过爱的启蒙的人不能正确阅读人生。
我能读懂命运给予我的每一份关爱,珍惜并在记忆中珍藏,并永怀感激之情。
我感谢命运。
即便是冷漠,其作用也未必都是负面的。
小学高年级时,学校号召订《中国少年报》,爸爸给我订了一份。每次报纸来了,我挑一些有意思的内容草草看过便丢在一边,这遭到外婆和妈妈的一致批评:
“给他订报他也不好好瞧,这不是糟蹋钱吗?”
“连学校发的书他都不看,还看什么报,白下功夫嘛!”
为了保住这份报纸,以后每新来一期,我都仔仔细细地阅读,为了证明我认真读报了,爸爸还不时拿报纸里的内容考我,我都能对答如流。看过的报纸我把它叠好,按日期顺序整齐地放在一起,每个月都能做到一期不差,这才使她们无话可说。这个好习惯我一直保留到今天,我家的书橱里,衣柜顶上,堆放着我保存多年的几种报纸和杂志的装订本。
此外,我不挑食,能吃苦,能吃亏,也应归功于家庭环境的“培养”,这使我终生受益。
童年的心如同晴朗的天空,虽然曾有阴霾,仍能享受阳光。
回想起在北京的小学时代的生活,有许多快乐温馨的画面在眼前浮现:
那时出永定门就是庄稼地,是和小伙伴们捉蟋蟀的好地方。撒泡尿把蟋蟀从窝里赶出来,然后把捉住的蟋蟀小心地放进小纸筒带回家;斗蟋蟀的过程更是趣味无穷,拥有一只好的蟋蟀不亚于现在的孩子拥有一台好的游戏机。
“陶然亭”也是一块乐土,那时公园还没有围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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