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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琪by尼罗-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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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师爷没有听到唐安琪的惨叫,就看见一只带血的手最后在窗前一扬。
不过是一刹那的犹豫迟疑,戴师士兵全副武装,从楼下包抄上来了!
这家馆子一楼是座雕梁画柱的堂皇大厅,二楼便是特别的高。戴黎民一条手臂横勒在唐安琪的胸前,四仰八叉的从天而降摔到了水泥地面上。他顾不得疼,一翻身爬起来,就见唐安琪双目紧闭面色惨白,一身单薄长袍已经快被鲜血浸透了。
眼泪急的迸了出来,戴黎民狼嚎似的拼命呼喊部下,起身又要把唐安琪往汽车里抱。双脚站地刚要起身,一阵刺骨的腿疼让他一个踉跄又跪了下去。楼上已经起了枪声,戴家卫兵冲过来,把戴黎民和唐安琪一起抬起来塞进了车中。
汽车发了疯似的驶上大街冲往医院。戴黎民看不出唐安琪到底是哪里受了伤——到处都是血,一个人全身能有多少血?他咧着嘴无声的哭,觉得安琪是要完了。
汽车抵达医院之后,唐安琪立刻就被医生送进了手术室。戴黎民想向医生讨个准话,然而医生没空理他。
他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眼睛盯着门上的小红灯。灯亮着,总是亮,炙烤着他的心,疼得他死去活来。他喜欢唐安琪,只喜欢唐安琪,唐安琪前一刻还是活蹦乱跳的,现在就真要完了?
魔怔了似的盯着那一盏小红灯,他真想把自己的心挖出来攥碎。他以为唐安琪出了面,虞清桑就会有所顾忌,可是没想到唐安琪刚冲出来,那边枪就响了。
戴黎民在手术室外坐的一动不动,后来一名路过的看护妇停了脚步,对他惊呼一声:“先生,您的腿……”
戴黎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左边小腿湿漉漉的,半条破烂裤管都被鲜血打湿了,脚下地面也印着几个模糊的血脚印。
他那小腿被子弹蹭了一下,他没觉出疼,一直不知道。
戴黎民所受的伤,真是纯粹的皮肉之伤,消毒包扎之后便是无恙。手术室门上的小灯依然亮着,他不肯躺到病房里休息,宁愿守在长椅上等候。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他的卫队长气喘吁吁赶了过来。
“师座走吧。”卫队长俯身下来,对他耳语:“对方人多,正在朝这边来。”
戴黎民立刻问道:“咱们能有多长时间?”他抬手一指大门紧闭的手术室:“人在里面,还没消息!”
卫队长把一只手插到他的腋下,软中带硬的把他搀扶起来:“师座您别意气用事。唐旅长有医生照顾着,您留下也是没用。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们的人太多了。”
戴黎民踉跄着站立起来,脚踝是钻心的痛。
没想到他依然不是虞清桑的对手——一步慢,步步慢,自以为筹划的足够周全,其实处处都比人家差了一拍。如果不是安琪的舍命一挡,他现在已经死了!
卫队长弯腰背起戴黎民,游荡在四周的卫士们也一拥而上,一阵风似的离去了。
受罪
唐安琪醒来之时,眼前看到的人是虞师爷。
虞师爷端端正正的坐在床前,额角那里贴了一小块纱布,一只手伸到床边,攥着唐安琪的手。
他还没有留意到唐安琪已经睁开了眼睛,自顾自的还在发呆。唐安琪转动眼珠盯着他看了半晌,脑中渐渐清醒过来,想要开口呼唤,可是不知为何有气无力,发不出声音。
于是他就运足力气,微微的动了动手指。虞师爷受惊似的一哆嗦,果然立刻把目光移向了他。
虞师爷没有笑,而是把他的手攥起来送到嘴边,用力亲了一下:“安琪,好孩子。”
唐安琪望着虞师爷,张嘴想要说话。鼻子里的感觉有些奇怪,他不知道自己正插着氧气管子。
虞师爷欠身凑到他的近前,要哭似的红了眼睛:“好孩子,你身上有伤,别动。”
唐安琪终于费力的挤出了声音:“师爷……我怎么了?”
虞师爷见他还是糊涂,便心疼的轻声答道:“没事,别怕。皮肉伤,养一阵子就好了。”
唐安琪莫名其妙的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自己身在病房。
这让他越发困惑了,气息奄奄的追问:“师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虞师爷很惊奇的发现,唐安琪把那天的事情全部忘记了。
“不是要请狸子吃饭吗?”他仰着脸,半死不活的问虞师爷:“后来呢?我怎么就进了医院?”
虞师爷怀疑他是在装傻充愣,所以犹豫了一下,没敢信口胡言:“后来我和戴黎民起了冲突,你替他挡了三枪。”
唐安琪仰视着虞师爷,仿佛不能相信这话,一脸懵懂的眨巴眼睛。睡在床上昏迷了两天多,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明显瘦了一圈,皮肤像白纸一样薄而干燥,额头隐隐现出青绿色的细小血管。
“我会死吗?”他用嘶哑的声音,天真的问道。
虞师爷始终保持着俯身姿态,把嘴唇凑到他耳边低语:“医生已经把子弹全取出来了。别怕,我这就带你回家。”
唐安琪又问:“那狸子呢?”
虞师爷把脸一沉:“他跑啦!”
唐安琪感觉戴黎民的去向绝不仅是“跑啦”那么简单,可无论他怎样回忆往昔,中枪时的画面却始终是一片模糊。他是有这个毛病的——每当受到太悲惨太痛楚的伤害时,他那头脑就自作主张的犯起了健忘症。
比如他只记得自己那年是和爹娘一起被地雷崩到了土崖下面,可当时到底是怎样一幅情景?他隐约有些知觉,然而前后细节全忘记了。
面无表情的向上盯着虞师爷,他忽然“噢”了一声:“我想起来了!”
虞师爷心中一惊:“你想起什么了?”
唐安琪一本正经的答道:“我想起你点菜的时候问我吃不吃鱼,还有狸子在汽车里抱着我哭。”
虞师爷顿时放下了心,轻松的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要说话,我这就去找医生过来。”
医生拿出百分之百的诚意和力量来阻止虞师爷,然而失败了。
虞师爷置医生的劝阻于不顾,硬是让人用担架把唐安琪抬出了医院。唐安琪此刻成了真正的傀儡,一粒子弹打穿了他的左肩,一粒子弹穿过了他的右腿,另有一粒子弹来的最为险恶,在他腰上打了个透明窟窿,险些就废了他的肾脏。在药物的麻醉作用下,他一动都不能动,只有指尖能够轻微的伸展收拢。
这样一位伤者,刚在两天前经受了一场大手术,如今又是刚刚醒来,自然应该留在院内静养。对他来讲,外界的任何颠簸和污染都具有着致命的威胁。可是在虞师爷的眼中,医院好像是一处龙潭虎穴,万万不能让唐安琪在此耽搁太久。
唐安琪都看出虞师爷的心思了,他像只半死的小猫,细声细气的问道:“你怕狸子来找我吗?”
虞师爷没理他。
虞师爷现在也是个有钱有势的人物,能够把一间火车包厢布置成病房。唐安琪被人一路抬上火车,身体受了震动,四肢百骸一起开始隐隐作痛。
及至火车真正开了起来,他忍无可忍的哭出了声音,身上本是层层裹缠了纱布,这时就有几处缓缓渗出了血迹。旅里的军医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给他注射了一阵杜冷丁。唐安琪以为有了麻醉品的拯救,自己可以暂时免除痛苦,可是咬牙等待了片刻,他依旧是疼,便忍不住呀呀的又哭了起来。
他一哭泣,便要浑身用力,身上几块血迹越洇越大。军医见状,连忙给他加大剂量又打了一针。
虞师爷看了唐安琪的反应,心里也有些怕,可唐安琪是必须尽快回家的,留在外面夜长梦多,说不准何时就会生出变故。
把一根手指送到唐安琪的唇边,他轻声说道:“安琪,要是疼极了,就咬着我。”
唐安琪张口便衔住了他的指头,两排结结实实的好牙齿开始用力合拢。
虞师爷记得唐安琪的舌头温暖活泼,是一尾兴奋的小鱼,可现在小鱼也萎靡半死了,冰凉绵软的贴了他的手指,又干又黏的不滋润。唐安琪先还忽轻忽重的咬他,可后来大概是疼极了,忽然松口扭开头去,自己闭着眼睛吸气,头上脸上一层层的渗出冷汗。
虞师爷给他擦汗,对他说话,他咬紧牙关一动不动,既没出的气,也没入的气。虞师爷吓坏了,在他耳边大声说道:“安琪,不用忍着,叫出声来!”
唐安琪没有出声,他疼晕过去了。
唐安琪晕的很长久,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的清园,也不知道唐太太和虞太太面对着他流了多少眼泪。反正等他再次清醒之时,眼前还是只有一个虞师爷。
他心里不大高兴,觉得虞师爷一点儿也不疼人,要是戴黎民在眼前,绝对不会让他受这么多罪。可是借着灯光看清了对方面容,他发现虞师爷脸色青白,满眼血丝,憔悴的都失形了。
见他醒了,虞师爷端来一小碗水,用小汤匙舀着喂给他喝,也不为解渴,只是要润一润他那干裂的嘴唇。
“醒的正好。”虞师爷喃喃的说:“刚才军医给你打了好几针,我看着都疼。”
虞师爷这一路被唐安琪疼怕了,看到对方喝足了水,他把小碗汤匙放到一旁,柔声说道:“别动,一动就又要疼了。”
唐安琪“嗯”了一声:“师爷,你也睡吧。”
虞师爷起身去把一张躺椅搬到了床边,坐上之后又道:“安琪,尿急的话就马上喊我,如果等不及,也可以直接尿在床上,自己别动。”
然后他向后靠进躺椅之中,疲惫的长吁了一口气。
唐安琪现在倒是有了精神,很想了解那一场大战。可是思来想去的,他还是没有开口发问。
一来是没那个力气,二来是问也白问,他想虞师爷肯定会把罪过全推在狸子身上。可是狸子有什么错呢?请客吃饭的又不是狸子。
唐安琪觉得虞师爷真多事,简直有些讨人厌。可是抬眼看到虞师爷那疲惫不堪的睡颜,他又心软,觉得自己是犯了错。此刻正是夜间,眼前没有钟表,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时辰。他仰面朝天的静卧片刻,身上渐渐又疼了起来,像是落进了炭火堆里,从头到脚都是撕皮扯肉。
痛苦不堪的闭上眼睛张开嘴,他“啊啊”的叫起来了。
绕指柔
唐安琪遭了大罪。
他日夜躺在虞师爷的书房里——书房大,里外五六间屋子,总有一间肃静的能让他安身。唐太太每天过来看他,就见他周身缠满绷带,伤处隔三差五的就渗出鲜血,面孔瘦的出了轮廓,下巴都削尖了。
虞师爷不敢给他注射太多杜冷丁,怕上瘾了更麻烦。于是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疼极了就呻吟哭喊。唐太太总能遇到他哀嚎,可是并未因此蔑视了他。唐安琪天生就不是威武雄壮的坯子,花朵儿似的丈夫受了这么大的苦,为什么不哭?
她想把唐安琪挪到自家屋里休养,然而虞师爷不肯。虞师爷对着地面,三言两语的拒绝了她的要求,理由当然是冠冕堂皇的——唐安琪现在几乎就是瘫在床上,伺候他洗漱解手是个力气活,丫头们干不动。
唐太太心中不满,有些生气,但也无从反驳。幸而她在大家族中长大,十几年来也忍惯了。款款的起身告辞离去,她摆着一张端丽冷漠的粉脸,眼前总晃着丈夫的影子。
孙宝山和吴耀祖都来看望唐安琪,当着吴耀祖,唐安琪没好意思喊疼;等吴耀祖一走,他独自面对了孙宝山,忽然就喷出了一声哭泣。
“我熬不过去了……”他的涕泪一起流了出来:“宝山,我疼死了!”
孙宝山从裤兜里摸出一块不干不净的手帕,弯腰给他擦脸,也说不出安慰的好听话来。唐安琪看准了他是个知根知底的亲人,哭的呜呜嗷嗷,最后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吭吭咳嗽两声,牵动浑身肌肉,又是一阵痛不欲生。
唐安琪纠缠孙宝山,更纠缠虞师爷。他心里生了虞师爷的气,怪虞师爷让他提前出院受苦。在疼极了的时候,虞师爷卷起袖子送出手臂,让他咬自己的肉。他恨恨的一口咬下去,咬住之后不松口,偷眼去看虞师爷的反应。虞师爷闭着眼睛微微扭开了脸,清秀的眉头蹙起来,显然是在忍痛。
他暗暗加了力气,等着虞师爷翻脸骂人。可虞师爷就那么默默的忍着,一声不吭。
唐安琪最后没滋没味的叹了一口气,身疼,心也疼。真是说不出虞师爷的好坏来,虞师爷没个准谱。唐安琪近两年时常烦他,可是烦过之后,又当他是个不得人心的父亲。说起来他还曾经爱过虞师爷,幸好虞师爷不知道。否则爱着爱着忽然又不爱了,简直没法交待。
他想戴黎民,觉得谁都没意思,天下只有狸子有趣,狸子放个屁都是带笑话的。
唐安琪在床上痛不欲生的躺了两个月,一身的血洞伤口总算是长合了,然而依旧是疼,疼得不敢下床。
于是他继续留在了书房养伤。夜里虞师爷陪着他睡,床大,他睡里面,虞师爷睡外面。虞师爷倒是还有把子力气,能够抱着他下地上床。他夜里添了个起夜的毛病,虞师爷就每晚午夜起床,把他光溜溜的一直“端”到马桶上坐好。等他尿完了,再把他抱回去放进被窝里。马桶盖好了提到屋外,虞师爷回到床上,还想着为他掖掖被角。
因为唐安琪失血过多,元气大伤,身上总是冰凉的没有热气,所以虞师爷常和他颠倒着睡,把他那一双赤脚贴肉抱到怀里。
唐安琪成天躺着,夜里时常失眠。脚背贴着虞师爷的胸膛,他木着一张脸,心想自己摊上这么一位师爷,真不知是福是祸。虞师爷好像几乎就不把他当个人来看待,他的一切作为都是小孩子过家家,都是胡作非为的游戏,都可以随时终止;明知道他和狸子好,还在馆子里和狸子动刀动枪;明知道他受了重伤,还非让他早早出院回家。可虞师爷的坏是真的,好也是真的。
唐安琪想不明白,喉咙做痒咳了一声。虞师爷放开怀中暖热了的双脚,一声不吭的爬起来,抱着枕头转了方向。这回把唐安琪面对面的搂到怀里,他轻声问道:“是不是冷了?”
唐安琪把脸贴在了对方的心口上:“没有。”
虞师爷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背,好像抚摸着自己的小猫小狗:“不冷就睡觉。”
当身体痛楚渐渐淡化之时,唐安琪倒是在书房内度过了一段安闲清静的时光。
天气一天比一天的冷了,书房里提前烧起炉子,却是温暖如春。虞师爷坐在床边,倚着床头读书。唐安琪枕着他的大腿打瞌睡,脸上盖着他的一只手。
虞师爷读了良久,最后忽然盯着书本说了一句:“多少年都没这么乖过了。要是将来总能这样,也好。”
唐安琪抬头看他:“嗯?”
虞师爷低头望向他,微微一笑:“说你现在老实了,很好。”
唐安琪沉默半晌,随即却是问了一句:“师爷,那次你和狸子是因为什么动了手?”
虞师爷把目光又移回了书本:“我们还能因为什么?”
“狸子真没受伤啊?”
虞师爷有些不耐烦了:“他受什么伤!他跑的比兔子还快!”
“他没有跑,我记得他还带着我坐汽车来着——是送我去医院吧?!”
“哼!谁知道那是要救你,还是要绑你?再说就算是救你,那也理所应当。你为他差点送了小命,难道他抛下你不管?”
然后他用鄙视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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