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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不相见:仓央嘉措的诗与情-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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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铃声响起的时候,他头越来越晕,一种不能抵抗的力量占据着他,让他动弹不得。渐渐地,他竟昏沉地睡去。

一个又一个梦,像雾里看到的场景,模模糊糊地在眼前经过。一些温存与幸福,如闪电般划过身体痛苦的湖面。它们击中着他的四肢和胸膛,变成一块块新的伤痛。一个人远远地走来,笑意盈盈,像母亲,过来紧紧抱住他,又突然变成一个陌生人,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更多的人一个接一个赶来。终于,一大群人迈着轻轻的步子走过来,他们都说着听不清楚的话,仿佛是来告别的人,给出最后的安慰。他身体慢慢飘起来,浮到天空之湖的水面上,它的上面,竟有另一层天空,那是他最熟悉的童年的天空,白云悠闲地游荡在雪山身边。

他高兴极了,于是纵身一跃,在广袤的草原上奔跑起来……

06│前世今生

公元1683年,也就是康熙二十二年。这一年,西藏的各个地方像往常一样平静。其实,几乎整个中国都笼罩在前所未有的太平盛世中。但是,没人知道,未来几十年的血雨腥风,都是从这一年的一个惊天秘密开始的,这一切,都源自几个人对权力的贪婪,这种贪婪有时就像引信,会逐一引爆被掩藏已久的矛盾。

曾经叱咤风云、改写了西藏历史的五世达赖喇嘛——阿旺洛桑嘉措已经65岁了,这时,他正病卧在布达拉宫的密室里,他的弟子——桑杰嘉措寸步不离地守候在旁边。桑杰嘉措是他亲自任命的第巴,代表他来行使行政权力。

洛桑嘉措一生最伟大的事业就是借和硕特蒙古部的首领固始汗的力量,使自己所代表的“黄教”——格鲁派成为西藏的统治力量,而他本人也成为最高的宗教领袖。像所有的宗教领袖一样,他渐渐转化成神,成为被膜拜的对象。

洛桑嘉措的盛年,内地的大明王朝在风雨飘摇中被清朝消灭。他看到了这个巨大的历史机遇,在固始汗的支持下,挟巨大的威望去朝见清朝入关后的一个皇帝——顺治皇帝。顺治皇帝盛情接待了他,并封他为“西天大善自在佛所领天下释教达赖喇嘛”,实际上是承认他为整个佛教的领袖。在他暮年的时候,后来的康熙皇帝也对他礼待有加,因为他已经以一己之力使蒙古各部乃至满洲上层皈依了黄教一派。历史会铭记他,他的作为让西藏和中央政府的关系更紧密了,整个国家正达到比以往更紧密的团结。

但是,他给西藏带来的最大祸患也是同时产生的:进驻西藏的和硕特蒙古部成了西藏权力的分享者。固始汗的曾孙——野心勃勃的拉藏汗一心要把所有大权都拿到手。拉藏汗继承固始汗的地位后,早就不满于现状。他手中掌握着军事力量——这是他的王牌。在这个矛盾一触即发的时刻,五世达赖一死,势必将引发大规模的争斗,那样西藏就岌岌可危了。

桑杰嘉措看着已经奄奄一息的五世达赖喇嘛,内心焦急如焚,若以自己的力量,无论如何还无法和拉藏汗抗衡。自己这一方的所有权力基础都来自五世达赖喇嘛个人的威信,没有五世达赖喇嘛就没有一切。

一个傍晚,五世达赖喇嘛突然睁开了紧闭多日的双眼,像是有回光返照的力量在支撑他,他一把拉住身边的桑杰嘉措,用尽全身之力说了一声:“秘——丧——”桑杰嘉措听到此言,心中一亮,刚要再问别的事,但已经精疲力竭五世达赖说完之后,只吐了最后一口气,便圆寂了。

桑杰嘉措大恸不已,五世达赖喇嘛其实和自己心头所想是一样的,“秘丧”二字为未来定下了基调。

身边的几个贴身侍卫忍不住大哭起来,桑杰嘉措本来就头顶万钧,见旁人聒噪,顿时气恼起来,忍不住转身就是一阵耳光。侍卫们都被打懵了。桑杰嘉措生怕消息走漏,赶紧压低声音说:“赶快传出去,说大活佛的病已经好了,为求清净,要闭关静养,有要事先报告给我,由我请示!快去!”

侍卫们心领神会,赶忙出去找人传令。桑杰嘉措不放心,又叫回众侍卫说:“千万记得,不要在人前露出半点惊慌之色!否则拿你们人头是问!”

“是!”侍卫们见他如此坚决,都凛然起来,他们跟随他多年,不用多交代也知道该怎么做。

桑杰嘉措派另外几个心腹将五世达赖遗体收殓,悄悄地运到绝密的地方存放。这一切都是在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布达拉宫里的绝大部分人都不得而知,更不要说宫外的人。

虽然已经决定秘不发丧,但根据藏传佛教的大活佛继承制度,要马上寻找五世达赖喇嘛的转世灵童。秘密总有一天会被揭开,早日把灵童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是最有利的。桑杰嘉措深谙这一点。

转世灵童是藏传佛教独特的法脉传承制度。当年,黄教创始人宗喀巴大师最小的弟子根敦朱巴圆寂后,教派内部为了防止分裂,决定采用藏传佛教另一派别——噶玛噶举派的转世办法,由根敦朱巴的亲属和各位高僧指定一名男孩为根敦朱巴的转世,这名男孩就是后来的二世达赖根敦嘉措。从此,达赖喇嘛活佛转世系统就形成了。

从宗教体制看,转世灵童制度能够维持现有制度的稳定,尤其是保护既得利益者的权力。桑杰嘉措要想抓住大权,就一定要在转世灵童问题上掌握先机。

灵童应该向哪里去找呢?桑杰嘉措和众心腹商议,这次遴选灵童,因为事关重大,仍需要严格按照寻找灵童的固定规矩宗旨办,但一定要严守秘密,以不惊动任何人为宗旨,尤其是拉藏汗的人马,否则一旦泄露就会引来杀身之祸。

人的痛苦总是难以根除,似乎只有痛苦降临到自己身上时,才是真正的痛苦。

冬天已经来临。藏南门隅地方的一条小路上,有一对年轻的夫妇正偎依着踽踽而行。妻子身怀六甲,走路很艰难,而寒风呼啸更让她难以忍受。丈夫早就已经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罩在妻子身上,他身上阵阵寒冷,但心里的寒冷更严酷,自从妻子嫁给自己,没享受过任何幸福,而眼下,孩子还没出生就要跟着受苦,这对一个男人来说,实在是无法忍受的奇耻大辱。不过,虽然如此,妻子并没有对他有过丝毫的抱怨,因为他们是真心相爱的,她相信困难的日子总会过去,只要和自己亲爱的丈夫在一起,那就是最大的快乐。

没有人认识他们,但他们的名字会永远留在历史上:丈夫名叫扎西丹增,妻子名叫才旺拉姆。他们即将要出生的孩子还没有取好名字,因为疲惫不堪的他们已经没有心思和精力。

他们为什么这么孤苦呢?因为他们刚刚结婚一年,就被狠心的哥哥和姐姐赶出了家门。没有了家,他们只能漫无目的地走,等待佛祖降下慈悲,赐给他们一个温暖的角落,生下苦命的孩子。

走着走着,前方的大市镇——乌坚林就要到了。才旺拉姆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她靠着丈夫,缓缓地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寒风吹在身上脸上,更添几分悲凉。扎西丹增连祈祷的力气都没有了,但他还是努力打起精神,紧紧抱住妻子,希望给她最后的温暖。才旺拉姆把手伸进丈夫怀里,她真想哭,但又怕惹丈夫伤心,于是微微一笑,对丈夫说:“丹增,佛祖会眷顾我们的,上天总会怜惜好人的!”扎西丹增也一笑,他知道,妻子到什么时候都会爱着自己,心疼自己。扎西丹增从怀中取出最后一块干糌粑——还带着他的体温,放到妻子手里,妻子知道,这可能是他们最后的干粮了,她舍不得吃,又交到了丈夫手里。扎西丹增急了,带着哭腔说:“吃吧!就算为了孩子!”

才旺拉姆心里一酸,接过糌粑吃了起来。

这时,从另外一条路上,一个喇嘛远远地朝这边走来。他是乌金岭寺的僧人,正好出游归来经过这里。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他似乎有一种预感,好像一定有什么事会发生,说不清是什么事情,但这种预感让他胸口憋闷,渐渐累积成无法解脱的烦恼。作为一位修行多年的喇嘛,他还没经历过这样无来由的烦恼。

正这样想着,远远地,他看到两个人静静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其中一个还是大腹便便的孕妇。他心里一惊,心头热血上涌。难道预感中的那件事就要发生了?他快步走向前去。年轻的夫妇二人相扶着站起来,朝喇嘛鞠躬行礼。喇嘛连忙还礼,并做手势请妇人安坐。

“你们是哪里人?大冷的天怎么在这里坐着?”喇嘛关切地问道。

“大师啊,我们是宇松地方的人,没有家了,我妻子就要生产,求您发发慈悲,收留我们吧。”扎西丹增眼含泪水,跪倒在喇嘛面前,不停地磕头。

仿佛即刻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紧抓,这喇嘛热血沸腾,他身体一晃,竟然也跪倒在地,嘴里念念着说道:“施主,是我有罪,让你们流落这里。”夫妇二人有些吃惊,但他们似乎也早就预感到自己的命运会发生转机,所以也没有太过惊讶。喇嘛说完便起身,引着二人朝乌金岭寺走去。

07│乌金岭寺

这个月亮已经远去,

下一个月亮还会到来。

你一定要等到吉祥白月来临,

因为那时我们就能相见!

小小的乌金岭寺坐落在乌坚林镇的正中央,高悬的经幡飘荡在高原的寒风中。不管环境是多么恶劣,只要有人的地方,生命本身的力量就会让一切变得可以忍受。扎西丹增和才旺拉姆远远听到经幡在风中扯动的声音,心里就大感安慰。

这时,大喇嘛多吉大师正在佛堂诵经。今天,他心情格外舒畅,就连此刻的时光仿佛都与平时十分不同。他熟悉的那些经书中的字句,如水中闪动的月影,带来前所未有的超越尘世的愉悦。

一番经咒结束,他睁开双眼,凝望佛祖和众菩萨。佛像的微笑以无法捉摸的微妙力量,让多吉一阵心血来潮。他感到宏大历史的脚步正稳稳地迈向自己。他几乎要无法承受这一激动的时刻,只好再次把眼睛闭上。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喇嘛悄悄在门外说:“上人,贡朵师兄带来了一对夫妻,那女人就要生产了。”

多吉一惊,猛地睁开眼睛,喊道:“快快引到客房,好好照顾。”言罢起身,随小喇嘛来到外面。

扎西丹增已经扶着妻子在客房的床上躺下,几个小喇嘛招呼着端来饮食,请他们充饥解喝。多吉大师来到窗外,透过窗户看屋内的两人。扎西丹增身材瘦削,眉宇之间透着几分愁苦,但他的面容上有着这个年纪的人不常有的那种平静,他的妻子才旺拉姆,面容憔悴,一身旧衣,左手捂着肚子,右手端着一个铜碗喝水。

带他们前来的喇嘛贡朵走到多吉面前,双手合十,躬身禀报道:“师父,弟子今天好像得了菩萨指示,要遇到一个人,果然在路上遇到了这对夫妇,他们被兄长赶出家门,如今已是无家可归了。”

多吉心里又是一惊。贡朵的感应和自己的那阵心血来潮多么相合!莫非这两个人有什么来头?他一时还不能想明白,但暗下决心,一定要让这女子把孩子平安生下来。这件事可能是自己这一生所能完成的最大的功德。他一面指示小喇嘛取来更多用具,一面让贡朵马上去请镇上的接生婆来。

才旺拉姆握住丈夫的手,心里温暖。他们新婚燕尔不过一年,却落到无家可归的地步,但佛祖慈悲,让他们暂时容身。若能把孩子顺利产下,就算有再大困难,她也不会太在意。

扎西丹增心里也无比感激乌金岭寺的众喇嘛。今天得佛祖眷顾,他发誓,将来若能得到重生,一定把自己的全部都贡献给佛祖和慈悲的众喇嘛。

多吉大师回到佛堂,重新打坐,再次凝望佛祖的面容。他惊奇地看到,佛祖竟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众菩萨也微睁双眼,投来沉默并带有几分赞许的目光。多吉连忙磕头,口中念诵起经文。他为那女子腹中的胎儿祈祷,希望他能顺利来到这个世界上。

几乎与此同时,拉萨的布达拉宫里,桑杰嘉措正和几名心腹喇嘛在世尊像前打卦,卜算五世达赖喇嘛转世灵童的方位。桑杰嘉措的心里再怎么充满权谋,也不敢在佛祖面前造次,更不敢违反教门定制。几个人神情肃穆,共同摇动卦筒里的竹签,口中念诵心经。

“啪嗒——”一支卦签应声掉落。众人心里一喜。他们一起拿起卦签,上面写着一个孤零零的“南”字。众人相视,点头确认。桑杰嘉措叫过早已在房外听信的心腹随从来,指示他们到南方寻找灵童,并再三嘱咐,要绝对保密。

夜晚的乌金岭寺,灯光闪烁。人人都知道了,新来的两位年轻人是受了佛祖指示来到这里的,所以人人都面有喜色,为自己能和一个神秘的事件联系起来而荣幸万分。

接生婆早就被请来了,她守在才旺拉姆身边,根据经验,她马上就要临盆了。

扎西丹增和众喇嘛们一起到佛堂前长跪诵经。他不过是一个23岁的年轻人,面对即将到来的幸福,他那被命运拷打过的内心此刻越来越紧张,像一张被拉满的弓,一点小小的声音都能让他心头为之一疼。

诵经的声音很高,把宽大的佛堂充盈得满满的,也把扎西丹增的心充盈得满满的。过了一会儿,他感到有些疲倦。多日来的艰辛,加上这突然到来的担忧与幸福,扎西丹增不觉间已经有些晕眩。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家乡,不,那已经是一个残酷的梦,那个梦曾经像一个颠簸的摇篮,伴随他成长,如今只剩下他体内的一阵阵隐痛,随着他紧张的心一起跳动,发作。

他累了,诵经的声音也越来越朦胧,在一切朦胧与无声的混乱中,一首歌像急飞的燕子一样从天空落下,落进他的身体:

那一天,天空落下闪电,

只为照亮你的面容!

那一天,风声飞过耳边,

只为报答你的倾听!

我等待着缘分

来到我的手心,

让我紧紧抓住你,

再也不松开,

再也不分离!

他不知道这歌声从何而来,但却令他无比沉醉。他喜欢唱歌,喜欢回旋押韵的词句跃出内心的感觉,但是他从没听到过这首歌。他的身体跟着这首歌的旋律在混沌的天空沸腾翻转,一种欢畅的轻松涤荡着他的心灵。

他就这样在歌声中沉醉着,当最后一个音符停止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啼哭从客房传来。那是他的孩子出生了!扎西丹增腾地一下站起来,飞也似地朝妻子的房间跑去。

08│混沌初开

这天是梵历制坦罗月的初二,汉历正月十七。煦暖的阳光照耀着佛塔和干涸的大地。空气中充满了淡淡的欢欣。

小男孩仓央嘉措睁开了眼睛。光明而奇怪的世界即刻展现在他的视线中。在这个世界,只有妈妈的声音和气味是熟悉的,其他的都还完全新鲜。一只温暖的手紧贴着他小小的襁褓。那只手的温热穿过襁褓,传递到他的身上。

一个人,她面容恬静,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一阵浓浓的体香和乳香从那人的怀抱中流溢出来,让他全身舒适。这是母亲,即使不见面他也知道。他曾经是母亲身体的一部分,母亲的一切他都曾那么熟悉。

他用力吮吸着甘甜的乳汁,生命的力量随之流进他小小的身体,让他小小的身体里蕴藉起最纯洁最舒服的欢欣。

他看不到的地方,一阵有意压低的嗡嗡声起伏着,而且有规律地间隔着铙钹的脆响。那声音是陌生的,但持续不断地来问候他,淹没他,过了一会儿他就习惯了,并不再感到奇怪。最让他感到高兴的是光。一缕亮白的阳光从窗外高塔的尖顶折垂下来,照出了在空气中雀舞的无数微尘。那些平常无法察觉的尘粒以惊人的速度相互追赶着,但从不离开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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