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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盼生欢[完]-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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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狠狠地揪了一把,有撕裂般的痛楚蓦然袭来,还有更多的,是对舒欢可能遭受委屈的心疼,于是他不禁也握紧了拳头,感受到手心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极缓的迈出一步,再迈一步。
走得这样慢,不是因为这里光线阴暗,而是他的情绪已经从不顾一切的狂热中跳脱了出来,变得极其矛盾起来,既想立刻冲进去,在里面找见舒欢,紧紧地拥住她,又希望她压根就不在里面,不在这种根本不配她待的地方,没有受到会令他心痛的折磨和苦待。
路再长,走得再慢,也有走完的时候。
当前方出现一丝光亮,还传来隐约的喧哗声时,顾熙然忽然听见了一声尖嚎,,惊得他心猛然一跳,顿时一身淋淋漓漓的冷汗。
值得庆幸的是,那尖声嚎声凄厉悲惨,却是个粗犷的男声,他不由加快了脚步,迅速的往前方的光亮处冲去,却在奔至牢房,看清那一幕情形是,怔然而立。。
眼前,是三四间牢房,一半在灯影里,一半在灯影外。
牢房里的囚犯们都仿佛暴动了一般,个个紧贴在铁栅栏上,有的甚至恨不得连头带身子都挤过栅栏与栅栏之间那不过手腕般狭窄的空隙,当然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于是那些囚犯们原本就肮脏邋遢的脸,被栅栏挤压得扭曲后,就越发显出狰狞可怖来,还不停口的发出“嗬嗬”的,带着原始兽性般的声音,展露出一种几近变态的疯狂。
他们的目光投射的方向都只有一处,那也是引得他们极度亢奋的所在——
那间最靠里的牢房!
顾熙然只觉自己的血液直冲头脸,心跳都仿佛彻底停止,极其机械的往前挪了两步,想找一个能够看清那牢房的角度,又怕自己已经来晚了,已经救不会舒欢。
牢房外头,那盏昏暗的油灯突然明亮了一下,爆出一朵灯花来。
顾熙然屏住呼吸的同时,看到了完全超出他想象,令他震撼到无语的一幕……
那牢房里,六七名囚犯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上,被绳索给紧紧的捆成了一只肉球。有人的屁股压到了另一人的脸上,还有人的脚丫子差点探进别人的嘴里,总之每个人的四肢躯体都扭曲的不成样子,不是在那里***,就是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哀号。
舒欢呢?
背对着他,安然无恙的斜倚在牢门上,把玩着手里一把锋刃湛然的匕首,等他再走进两步,换个角度,就能看见她那小半张侧脸,唇角微扬,仿佛含着笑,在看赏心在那里大施拳脚。
对了,赏心……
这丫鬟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又回想起了从前的悲惨经历,此刻头发散乱,汗流浃背,正在那里一拳接一脚的往那团肉球上漫无目的的狠揍狠踢,简直就把那六七个囚犯当成人肉沙袋了,时不时的还击中要害,于是顾熙然又听见了好几声,类似方才还未进来时听到的那种尖嚎声。
擦汗!
不是赏心擦汗,是顾熙然在擦汗。
天知道这寥寥数步路,他是费了多大的劲,凭了多大的毅力才支撑过来的!还有看见眼前这令人惊诧的一幕时,他又是费了多大的劲,凭了多大的毅力才没有因狂喜而失声欢呼。
他不是不想欢呼,而是不愿突然出声,吓到舒欢。
也不知怎的,鼻腔里有股酸酸麻麻的感觉在不断的向上蔓延到眼睛里。这种久违的体验,自从他七岁以后就再没有过了
顾熙然微微的眯起了眼,扬了唇角,哑了声道:“抱歉,我来晚了……”
四周哄闹,全是那些疯狂的囚犯们在吵嚷呼喝。
舒欢看赏心那样子已然累极,刚想唤她歇一歇再继续揍人,没想到就忽然听见了一个熟到她这辈子恐怕想忘都忘不掉的声音,熟到即便夹杂在各种喧哗声里,她仍然能立刻辨认出来的声音……
顾熙然?!
她先是一怔,紧接着狂喜就如潮般奔涌上了心头,但还未来的及转身,一双手就穿越了栅栏,紧紧地环在了她的腰际,随后颈脖间有温暖的气息拂了上来。
顾熙然咬着她的耳朵道:“先抱一抱,让我相信自己是真的找到了你……”
191章 忘情相拥
舒欢无法形容自己这一刻的欢喜。
尽管顾熙然离开后,她仍然照样吃,照样喝,照样睡,除了遇上一两件揪心事外,活得似乎同从前比起来也没什么两样,但总是有种日子过得不圆满的感觉,缺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偏偏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终日怔怔的心不在焉,活都活得有点没精打采。
后来地震了,由于不知道顾熙然回了景天城,她也没有持别焦虑和担心,只有一种害怕两人就此失散,再也无法相聚的隐忧,于是她匆匆赶了回来,想找到他,但只有真正被他拥住的这一刻,她才明白自己对他的思念究竟有多深……
那是一种从内心深处蔓延出来的喜悦和幸福,将她全身心都填得满满当当。
有他在,她的人生才是圆满的,没有残缺。
耳边赏心的惊呼声,还有那些囚犯们的吵嚷谩骂声都被完全忽略了。舒欢微微笑着,将手握在了那紧拥着她的胳膊上。
再一次感受到他的体温,他的气息,是完全真实的存在,感觉很好,很安心。
然而,下一刻,她就忽然想起了什么,惊跳了起来,试图掰开顾熙然紧搂住她的胳膊。
顾熙然不愿意松手,在她耳旁低语着:“还没抱够……”
舒欢窘迫之极,脸都红起来:“拜托,我身上现在很脏!”
怎么想都知道古代监狱的卫生条件肯定是很糟糕的,何况这里是地牢,潮湿而终日不见阳光,被关押在这里的还是群没什么人搭理的死囚,再赶上灾时,衙门里人手不够,就更不可能有人来清扫打理了,说不出的污秽肮脏。
顾熙然恋恋不舍的松了手:“我太疏忽了……”
疏忽,不是嫌舒欢身上脏,而是他竟然忘记要打开牢门了!
最先隔着铁栅栏拥抱她,实在是情不自禁,也想证实一下这不是他的梦境,但到后来就是舍不得松手,忘记要松手了,此刻想想还真是窘迫,尽管他们俩人都不是这个年代的人,不在乎“伤风败俗”,但在地牢这种地方,在身边满是囚犯的情况下忘情相拥,还真不合适。
等着顾熙然打开牢门的时候,舒欢转回了身,然后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再也无法挪开,渐渐的,就皱起了眉头,心里暗骂起来——
顾熙然你是猪啊!
屈指算算,两人分别了还不满一个月,他竟然清瘦成这个样子!
其实他这身体原本就不怎么结实,看着也瘦,但好歹脸庞轮廓还是稍显柔和的,如今简直就是棱角分明,显出一种过于硬朗的坚毅,甚至连眼睛下方都有淡淡的青痕了,显然是这段日子没有吃好,也没有睡好。
舒欢越想越生气!
顾熙然!难道穿越到了一名少年的身上,从前活过的那段岁月就绕统消失不见了啊?这么大的人了,竟然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还要人来替他担心!不过,生气归生气,暗骂归暗骂,这心里酸酸的感觉又是什么……
舒欢最后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了。
说她自恋好了,她就是知道,顾熙然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定是担心她的安危,心里感觉越发不好受了,但有个人这样关心自己,在乎自己,她又感觉很甜蜜和温暖。
牢门打开时,那群囚犯们就加倍的聒噪起来,有人摇着铁栅栏在大喊放我出去,还有人朝顾熙然吐着唾沫,一个劲的谩骂,惹得顾熙然厌烦起来,眼皮一抬就淡淡的丢了一句话出去:“再吵,害了你们的舌头,切碎生炒了夹在窝窝头里给你们当菜吃,要嫌菜不够还可以加,生腌眼珠怎么办?一咬一包汁水,极鲜美的。”
吵哄哄的牢房霎时安静起来,简直可以听见老鼠在吱吱尖叫。
顾熙然看上去极其斯文,说话的语气也是轻飘飘的,带着两分漫不经心,但不知怎的,就是这种漫不经心,这种不需要用凶狠来强调的威胁,反倒显出了他的镇定和自信,给人一种言出必践之感的同时,让人不寒而栗。
一个疯子在做疯狂的事,可怕但可以理解,而一个冷静理性的人要是做了疯狂的事,那才是真正的恐怖。
赏心终于忍不住:“二爷,太恶心!”
太恶心么?
如果舒欢不是完好无损的站在他身边,他在极怒之下,还真说不准会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来,即便此刻失而复得,心情阳光灿烂,但想到舒欢不知道在地牢里忍受了多久这些囚犯们秽言秽语的侮辱,他仍然会有怒气上涌,因为舒欢的平安,绝对不是他们手下留情,不忍伤害的结果。
如今念在他们已是死囚,活不了多久的份上,只是单纯的吓吓他们,让他们恶心一下,已经是极温和的做法了。
顾熙然微微一笑,也不再说什么,锁紧了牢门,就紧紧的牵起舒欢的手,搂住她的肩,护着她往外走去。
尽管只在地牢里待了半天,但将要走出地牢大门,再一次看见从半启的门外透进来的阳光时,舒欢简直就是雀跃,甚至惬意的微眯起了眼睛,笑道:“其实我之前在城门外头就看见你了,可惜喊你你却没听见,后来被关到地牢里时我就在想你什么时候会赶过来,当时心里没有把握,想着兴许还要等上二三天或者半个月,还真是有点担心,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赶来了,让我还能看见今天的太阳。”
顾熙然原本就一直在自责,明知道顾家那些人都不是善茬,却想着出去数日就回,路途遥远辛苦,没带上舒欢,让她一个人留在了顾家,结果被老太君钻了可乘之机将她休掉,又令地独自经历了这场地震,还被关到了地牢这种地方,此刻再听她这样一说,心里更是难受,不禁握紧了她的手,沉默了一会,问道:“是不是舒悦?”
他不是傻子,最先压根没注意过舒悦,也不知道舒欢出了事,自然不会想到舒悦会有问题,后来则是太过忧心乱了分寸,而且灾乱时可能发生的意外太多,他根本没想到舒欢会被人关在地牢里,直到此时此刻回头一想,自己身边这些认得舒欢的人,都没有理由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再想起舒悦今日那反常的兴奋和活跃,自然就疑到了她的身上。
这个问题,已经不用舒欢来点头回答了,杜秋就立在牢门外头,踢了踢那名垂头丧气立在一旁的衙役道:“这人都招了,就是舒悦。”
第192章 何等奇葩
舒悦快疯了!
她在自己的临时住处里来回踱步,心慌意乱,偏偏纪丹青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将衙役们从药铺内收集来的药材依次分类,该扔的扔,该晒的丢到簸箩里,让人拿出去晒,一派闲适安然的模样。
悄悄的从帘缝里往外张望,有一名佩刀衙役在外头来回巡视,蓦的转过身来,恰恰与她的目光对了个正着,舒悦被吓了一跳,有点神经质的抽了抽嘴角,慌忙挪开目光,又来回踱起步来。
半晌,她终于憋不住了:“纪……纪大夫……”
“什么事?”纪丹青没抬头,但语调仍然温和。
“这里头太闷,我想出去散散心。”
纪丹青终于抬起了头,看着她微微笑道:“外头人多病多,你要是出去,说不准会沾染了什么病症回来,不如忍耐一下,在里头安静歇着?”
他用的是商量的口吻,语气也柔缓到不能再柔缓了,偏偏听在舒悦耳里就是变相的威胁和断然的拒绝,她有些暴躁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那我要睡觉,有人在这里不太方便,请纪大夫您出去吧!”
纪丹青稳坐不动,同她大讲起养生之道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时日头尚未落下去,歇午太晚,夜睡太早,很容易在深夜时走了困,使得肝火虚旺,伤及脏腑,在下劝姑娘……”
他话未说完,舒悦就已然捂着耳朵尖叫起来:“我不听我不听!这个不许,那个不许,你凭什么拿我当人犯看管啊!我要做什么,你管得着吗?”
她发泄似的嚷完,见纪丹青只是淡然的望着她,目光里带着些怜悯之意,立刻就有一种被人当猴看的错觉,再受不住,一横心,掀起布帘就往外走,却被那守在外面的衙役拦了回来:“舒姑娘,纪大夫说您病了,不能出去,请回去歇着。”
舒悦冲着他就发怒:“我要去……”
她原说要去解手,想借机逃跑,谁想话到一半,就看见顾熙然搀搂着舒欢走了过来,面色沉得有如万年玄冰,冷冷道:“要去做什么?”
舒……舒欢没有死,没有疯,甚至连身上的衣裳都完好无损……
舒悦慌得腿一软,差点瘫了下去,但她这样的人哪怕死到临头都仍会心存侥幸,于是不由自主的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数倍的笑容,软着腿迎上两步:“姐……姐夫你回来了啊……姐姐……”
姐姐如何,她说不下去,顿了顿才勉强道:“你没事真好……”
其实呢,好个屁啊!她巴不得舒欢永远都别出现在她面前。
舒欢自然恨极这个“妹妹”,此刻再看见她这假惺惺的模样更觉恶心,压根不想同她说话,只看了赏心一眼。
赏心心领神会,走上前去就扬起了胳膊。
“啪”一声清响,舒悦被她这一耳光煽得头往左偏了偏,随后就听赏心道:“这巴掌是替我家姑娘打的。”
话落,反手再一巴掌,将舒悦的头被打得往右偏了偏。
赏心咬牙道:“这巴掌,是替我自个打的!”
舒悦被她这两个恶狠狠的巴掌给拍得懵了,一时怔在了那里,愣得好半晌才醒悟过来自己被打了!
这真是奇耻大辱!
她家里虽穷,但也是自小被惯养大的,许氏再跋扈泼辣,对自个的亲生女儿还是疼爱有加,因此她从来就只见舒欢挨打挨骂,至于她自己,可是连头发丝都没被爹娘碰断过一根,此番当着人连挨了这两巴掌,性格里无赖泼辣的一面就立刻跳了出来,至于其他那些害怕、惊惶、不安等等情绪都霎时就散得无影无踪。
她惊怒得一蹦而起,瞪着赏心就嚷:“你算什么玩意,竟然敢打我!”
要比狠,赏心自然比她狠,先不答话,正手反手再两巴掌,打得她那张俏脸红肿了起来,这才愤愤道:“你心肠恶毒,手段下作,竟然设计将自己的亲姐姐丢进地牢!打你怎么了?打你还算是轻的,我还不解恨呢!”
舒悦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这事,顿得一顿,立刻放声大哭起来,边哭边道:“姐姐……我知道我娘待你不好,打你骂你不给你吃喝,连带的让你恨极了我,可是……可是我到底是你的亲妹子,你怎能将旁人陷害你的事情,强栽到我头上……“
她哭着就想去拉扯舒欢,结果差点将舒欢恶心吐了,连忙退后几步,避让开来,她一转身又拖住了顾熙然的衣袖:“冤枉啊!姐夫我是被冤枉的……姐姐她怎能不顾姐妹情份,这般污蔑于我……”
顾熙然也觉得恶心,顾不上发作她,先忙不跌的甩开了她的手。
她就坐在地上接着哭:“这些日子我一直跟着姐夫在找姐姐,哪有机会下手去害姐姐?就有机会,我都不晓得姐姐在哪,再者说,好端端的我害她做什么,她……”
似这等无赖之人,还真是跟滩稀烂的鼻涕一样,一不留情就粘着人不放,教人说不出来的恶心。
顾熙然都懒待看她一眼,径直喊道:“来人,拖她下去,打到她不哭不喊了,再丢进地牢!”
其实哪里用打,光听见这句话,舒悦就打了个冷颤,立刻安静下来,只是她还不晓得那押舒欢去地牢的衙役已被拿了,一边害怕到发抖,一边仍然发恨挣扎道:“无凭无据,单只凭姐姐两句话,就是个官儿来了,也不能这样发落我,何况姐夫你还不是官!”
这话要是从旁的人口里说出来也就罢了,偏接她自个先前就做过这种无凭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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