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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城兄弟-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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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合适的人搞横幅、广告及对外宣传。演出场地的规模、设备及剧场门票的制作,
都得具体落实。不仅如此,既然是一个演出团体,那这些人的食宿、交通都得考
虑周到了。还有,要举行足球比赛,球队的组织、场地租赁等都是必须考虑的问
题。演艺界人士都是些大忙人,去一趟巴西,少不了要先给他们支付保证金。他
们也是因为可以去巴西玩儿一趟才同意的,日程也得安排得丰富多彩一些。虽然
旅游观光并不是去巴西的主要目的,但祖鞠和升洲的脑子里却〖JP2 〗只留下了
这件事。其余的,他们总是说,崔先生会安排妥的。当时,我气急了:“崔先生
是赞助公司的代表,他想的是怎样才能往自己腰包里捞钱,负责业务企划的公司
是我们,是我们!这一点你们搞清楚了。”

    〖JP〗我这么一说,他们都不约而同地说:“没问题,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
去吧。”那个得意劲就甭提了。无论谁到这个公司,时间一长,都学会了跟着巫
婆跳假神,什么开空头支票啦,遇事打哈哈啦,等等沾上一身的坏毛病。稍微一
提,这些人就搬出万寿山四人俱乐部那一套,唱起“谁又拿我们怎么样,谁又拿
这些事怎么样”的老调。他们老说我把人生看得太悲观,老觉得世道太黑暗。我
也针锋相对,对他们说,那你认为是光明的时候,为什么不主动去拥抱它,谁像
你们成天胡折腾,混一天算一天?!这也算是我对朋友的一点忠告吧。

    崔先生把飞机票寄来了,我对他的信任程度也就加深了。如果他真在巴西的
侨民社会根深蒂固,也许在一些事上能帮我们的忙呢。可事情远不那么简单,最
大的问题就是在电视上进行报道的事到现在都没有落实下来。按照一开始订的计
划,巴西的专场演出是要作为春节特别节目播出的。要把巴西侨民移居三十周年
作为主题,把文章做得大大的,让大家浏览一下故国的山川,听听充满激情的乡
音,表达出对各位父老乡亲的眷恋,然后再播放专场演出。中间时不时地插播巴
西风光和有所建树的侨民代表的讲话,就能成为很有吸引力的特别节目了。专场
演出如果不能上电视,那些有头有脸的演艺界人士就没有必要到巴西去,而崔先
生也就没有赞助的理由了。根据我所掌握的情况,崔先生本人很想作为巴西侨民
中的成功者上电视,至于巴西的韩人联合会会长啦,韩人教会牧师啦,律师啦等
等,他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当初,计划要在巴西搞专场演出的人自然是总经理了。这个想法是他在招待
广播公司干部时突然冒出来的。广播公司当场就欣然同意,并让他去从中斡旋。
但这毕竟都是酒桌上说的话,十有八九是靠不住的。总经理一走,祖鞠可傻眼了,
在社会关系上他是个门外汉,究竟当时是广播公司哪个领导答应的,他一点都不
知道。如果巴西之行上不了电视,那去巴西就是一句空话。就目前来说,这件事
必须马上动手去做。祖鞠急得直搓手:从亚马逊密林活着回来的总经理也得传个
话儿啊,哪怕是摩尔密电码一样的“天书”也好哟。眼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
发,祖鞠只能干等着总经理在万里之外的异国他乡遥控那些广播公司的头头,让
他们安排在国内播放的具体时间。

    去巴西的机票到了,这一消息不胫而走,也传到了金富式的耳朵里。金富式
就像拉满了的弹簧,“嘣”一下就做出了反应。第二天,马上把我引荐给了他的
那位部长:“这位是我跟您说过的平山娱乐公司的金亨俊。那个野外摄影师金太
星,经常到原始森林深处去探险,也经常上电视的,就是金亨俊的总经理。金太
星下属公司的经理,是这次巴西之行的项目组负责人。”

    “哦,是这样。快请坐!”

    部长一边打招呼一边指着旁边的椅子让我坐下。我把准备好的计划书拿出来
放到了桌子上。这个文件是祖鞠的大话、升洲的小把戏和我的创作能力相结合的
产物,我拿出了吃奶的力气,绞尽脑汁,把那些谎话、昏话、胡话都杂糅在一起,
再加工润色,写成了我认为是自己一生中写得最好的长篇报告。可是,部长似乎
并没有什么心思去看我的计划书,要不是金富式从自动售货机拿来的咖啡需要腾
地方放下,他动都不会动一下,只一门心思想知道观光日程是怎么安排的。我站
起来要走的时候部长才把计划书翻了一下,说,报社的这次采访活动和专场演出
没有关系,主要是为了庆祝韩国侨民移居巴西三十周年才去巴西进行现场报道的,
即在旅游的路上顺便写几篇报道,像是自己报社花钱出去采访一样,拿点“猎物”
回来填补版面。部长也和我们说好了,巴西专场演出的事可以登一两篇。报纸的
权限,只是在宣传材料上用黑体字把有关人员的名字印得突出一些,醒目一些,
仅此而已。

    在报社休息室里,金富式和我都各自点着了一支烟。金富式偷偷告诉我,必
须促成和巴西球王贝利见面的事。他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就像电影里的黑手党在
进行交易,嘴唇不住地蠕动着,话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可千万别给部长讲,要是走漏了风声,是没有我的好果子吃的。”

    “知道。前几天我刚给崔先生发了个传真,他马上会答复我的。”

    不知怎么回事,连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假话就脱口而出了。我不禁对自身
的变化暗自吃了一惊。我过去从来没有说过假话,可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我的假
话就脱口而出了呢,而且说得恰到好处,比真话还要诚恳。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
思议。从对方表情看,一向以细心著称的金富式也没有怀疑我刚才说的就是假话。
这时我才意识到,不被社会重视的金亨俊在适当的场合也是能随机应变的。这个
“圆满的谎言”使我心满意足。我到现在才明白,自己之所以在广告公司没有出
头之日,并不是因为无能,而是我搞的业务及周围的气氛并不适合自己。原先我
被祖鞠和升洲强拉硬拽来干这些工作,心里忿忿不平,感到很窝囊,现在回过头
来一想,倒觉得歪打正着,心里反倒变得很平静了。

    到巴西去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充满了曲折和艰辛。

    地球折腾出了人,人又在这个地球上折腾,折腾就是生活,生活就是折腾。
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谁,都在以各种方式折腾着——这就是人的生活方式。
祖鞠、升洲之流也把自己叫做人,用祖鞠的口头禅来说,那就是“我们还像人做
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羞耻二字。他们的行为最终也证明了这
一点。

    离去巴西已经没有几天了,“还像人做的”祖鞠酒后开车出了交通事故:在
一条昏暗的胡同里,他为了躲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自行车,把一个喝得醉醺醺
乱穿马路的酒鬼给撞倒,趴在了汽车前边的保险杠上。祖鞠表面上请求酒鬼高抬
贵手,放自己一马。但内心深处却认为这是“正当防卫”,不是交通事故。祖鞠
的总经理就是因为酒后开车被吊销了驾照,后来租了一辆车,无照驾驶整整两年。
如果祖鞠这次被吊销驾照的话,那可窝囊憋气得很,弄不好去巴西的事就得吹了。
祖鞠急得捶胸顿足,哭丧着脸,不知怎么办才好。

    金富式接到我的电话后就到交通队来了,庆幸的是,酒鬼受的只是点轻伤,
在急诊室经过简单处理后就没事了。金富式急得满头直冒汗,向交警出示了证件,
证明自己是经常进进出出交通队采访的记者。金富式对警察说,祖鞠是即将在巴
西举行的重要大会的韩方摄影代表,这次去还要在巴西侨民社会建立一个侨民联
络处,祖鞠就是这个侨民联络处办公室的民间使节。无中生有的故事虚构完了以
后,他又威胁说,警察没有权力把一个马上要执行紧急公务到巴西去的人抓起来,
因为春节特别节目和报社重要的海外采访计划都要靠祖鞠这双粗大的手来实现。
负责案子的几个警察仔细一琢磨,这么一个大人物,居然没有一开始就把自己的
身份亮出来,而是老老实实地被带到了这里,并低着头一再要求从宽处理。那么,
还不如顺水推舟将这小子放了,他们会认为我们是“人做的”,从此对我们感恩
戴德,何乐而不为呢。最后,祖鞠顺顺当当地从交通队被放了出来。

    祖鞠还算是比较顺利的,升洲就惨了。在临出发的前两天,我们才知道升洲
已被列入了禁止出国人员名单,海关是不会放行的。因为升洲拒绝参加预备役部
队训练,收到好几次敦促其参加训练的命令后仍然置若罔闻,还说“看能把我怎
么样”,赖着不去。如果不是来了个最后通牒,他很可能就会像犯了事出逃,又
不知道自己已被禁止出国的政界、财经界人士一样,急急忙忙赶到机场,碰一鼻
子灰,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回到自己家里。

    升洲听到这一消息后,忿忿不平地说:“我这辈子是什么事都弄不成了,喝
凉水都塞牙,不管干什么事都没有顺当的时候。”

    他抨击这个世道让老实人都没有活路。但诅咒归诅咒,骂娘归骂娘,罚款不
交还是走不了。他风风火火地赶在公务员下班以前把罚款交了。就在临走前一天
的下午,升洲总算拿到了去巴西的签证,别提有多高兴了。

    第十章异国升洲和祖鞠每前进一步都免不了会有绊脚石或意料不到的沟坎。
升洲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我们的人生坎坷多于平坦。其实,我们并不是处处
不顺,而是预先没有作周密的考虑才到处碰钉子的。可如果把困难和“钉子”想
得太多,又会缩手缩脚,畏葸不前,干不了大事。虽说未雨绸缪才能有备无患,
才会少跌跤,撞南墙的事也不会多。但是,这种瞻前顾后、四平八稳的人生是没
有多大意义的,从平平淡淡的日子中尝不到生活的乐趣,体会不到人生的真正价
值。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精神,敢闯敢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什么样
的艰难险阻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人生中多的是冒险故事和过五关斩六将的英雄行
为,但也不乏失败之谈。假如没有了这种勇夫,这个世界恐怕会变得平淡无奇,
没有生气。可要跟着这帮人去闯天下,难免要遭受一番难以忍受的折磨。

    我随着这帮人来到了这块举目无亲的土地——地球的另一半,在那儿所发生
的丢人败兴的事是一件接一件。刚到圣保罗机场,祖鞠的第一句话就是“应当让
那些大鼻子给我们照张相”。可照相机用英语怎么说,谁也不知道。从机场出来,
我们被领进倭人街的老式饭店,一进门就是一股难闻的霉味。从窗户往外一看,
到处都是晾着的旧衣服。显然,这里是个贫民区。看着这一道道令人不快的风景
线,我们心里犯开了嘀咕。崔先生赶忙上去把饭店的窗户关上,还自我解嘲地说,
这个地方是专为韩国人准备的特级饭店。

    后来,升洲花钱包了个被称为“白马”的白人妓女和一个被称为“黑马”的
黑人妓女,一起在恋爱宾馆过夜,喝得醉醺醺的,三个人折腾了一宿,也算给他
解了解馋,如愿以偿。第二天早晨,升洲一只手拉着“白马”,另一只手牵着
“黑马”,一起到免费提供早餐的宾馆餐厅去吃饭,结果看到听到的都是鄙视的
目光和“哼”、“呸”的唾骂声。本来几个人约好要到里约热内卢去,可为了芝
麻大点小事——他们争论什么东西最能壮阳,有人说是大蒜,有人说是银杏,有
人说是枸杞子,有人说是蜗牛——争得连上飞机的时间都误了。几个人风风火火
跑到机场一看,离起飞还有四五个小时呢。于是,就说起了风凉话:“慢性子的
巴西人真有意思,飞机连个钟表都不安,几点走连个准点儿都没有。”结果,这
句话犯了“众怒”,不少巴西人投来了异样的目光,吓得我们直吐舌头,不由得
发出了“哎哟,我的妈呀”的感叹。

    走到哪儿都爱留名的祖鞠,游览两棵树瀑布的时候,在一块石头上写下了
“天上地下,惟我独尊,1992,11,祖鞠到此一游”几个大字,原本想显示自己
才华不凡,却遭到了游客们的斥责。

    令人笑掉大牙的是,几个人跑去看脱衣舞,不知从哪儿响起了枪声,吓得他
们就像鸵鸟钻沙子,撅起屁股钻到了桌子底下。

    起初,几个人以为无论哪个西方国家说的都是英语,所以祖鞠就操着半生不
熟的洋泾浜英语四处搭讪,巴西人以为他不是地球那边来的贵宾就是外星人,对
祖鞠十分尊敬。实际上,这几个人都是第一次去国外吃洋面包的乡巴佬。

    有一天,他们在饭店里煮方便面吃,打扫房间的进来了,把他们几个吓了一
大跳,赶忙用床单去包泡菜,不料泡菜汤把床单弄成了大花脸。几个人为赔款—
—究竟谁该出多少钱——还发生了争执。第二天,他们又在屋子里烧下酒菜——
烤乌贼,结果,隔壁房间的人向饭店举报说有人在焚烧尸体。饭店保安跑来追查,
祖鞠抬起了两条腿说,是自己的脚臭味儿太大,不是在烧什么东西。保安听信了
他的话,蒙混过关了等等……讲起我们在巴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来,三天三夜
也说不完。

    要说我们在巴西干的“公事”嘛,倒也有那么几件。

    有一天,我们被请到了崔先生的双马汽车发动机进口专卖店。在那里,我们
见到了几位侨民联合会的负责人和侨民餐厅的老板。就像让我们到巴西航空公司
公关部去访问一样,这次去发动机专卖店也并不知道要干什么,只能跟着崔先生
的屁股打转。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崔先生在这些人面前把我们几个人吹得天花乱
坠,说升洲是韩国最大的广告及赛事企划公司董事,祖鞠是电视制片人,说我是
蜚声文坛的作家、笔杆子很硬的记者。后来崔先生才跟我们说,之所以这么介绍,
是出自工作需要,希望大家谅解。当时并没有一个人清楚他这么胡吹的目的究竟
是什么。祖鞠倒是很高兴,打那以后,如果谁叫他的名字时不在后面加上“总监”
两个字,他就装没听见,不予理睬。看,祖鞠到国外不是“出息”多了吗?

    祖鞠对侨民社会的情况进行了调查,也和当地报纸一起搞了个座谈。后来,
他又在崔先生的斡旋下,和一位创办了一份四开版隔周发行的侨民报纸的报社社
长见了面(报社成员就他一人)。和这位年逾花甲的老社长的谈话是在一间韩国
餐厅进行的。祖鞠向老社长建议,找一个可容纳四千人的剧场,外带餐厅,把驻
巴西使馆的人、侨民公司的经理、侨民团体负责人、演艺界人士等组织起来,搞
一场高尔夫比赛。而且既然大家已经到巴西来了,自然少不了来场足球赛。这些
做法,都是为了唤起巴西五万侨民的爱国心,让韩国侨民第二代对祖鞠产生一种
自豪感。祖鞠越说越激动,最后站起来,举起了两个紧攥着的拳头嗷嗷地叫。手
心攥着的写有“四千座位”、“五万侨民”字样的字条都被汗水洇模糊了。老社
长似乎也被祖鞠讲演般的谈话所打动,坐在那儿情不自禁地频频点头。

    “祖鞠,听了你的高谈阔论,我真有点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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