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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期如梦梦难成 作者:百里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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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思思于是偷偷瞄了眼旁边的人。
还好。
楚唯此时嘴角挂着浅笑,神态悠闲,看起来并不像对她有记恨的样子。
心里松了口气,便有了侥幸。
再说此刻在大街上,他若真要给她点教训,应该也不会挑这个时间。
彼时,大街上人已经越来越多。
仇思思很快发现自己每走一步就因为拥挤被迫靠近楚唯一厘米,积少成多,原本隔着差不多半米距离的两人终于越靠越近。
对于来自现代的仇思思来说,哪怕两人勾肩搭背哥两好,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虽然美男伴在身侧,多少小心肝会乱跳那么几下,但女儿家的害羞是一回事,被当成没有矜持,便是另一回事。
她现在自然是紧张的,但不是因为芳心春动,而是实在怕走在后面的秋月或秋兰又会误会些什么,毕竟有陆雁铭那个前车之鉴。
心里越是顾虑到这些,便越怕什么来什么,仇思思本想借着东张西望看热闹慢吞吞往旁边移些,这样就能与楚唯自然而然拉开距离,没想到小心思才进行到一半,就被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冒失鬼生生撞了一下。
仇思思不知道她是正好倒向了楚唯,还是不复公子宅心仁厚特地接住了她,反正等她自己意识过来,她已经被楚唯拥在怀中。
一出英雄救美,只可惜一个是花花公子,一个是名花有主。
上次在船上被刺客攻击楚唯也有抱过她,但那时生死关头,自然没心情乱想其他的,此刻再次享受帅哥温暖的怀抱,闻着楚唯身上淡淡的檀香味,仇思思老脸终于忍不住红了起来。
她前世到底修行尚浅,虽早已不是纯洁的小白兔,但离狼这个等级至少还差了一万经验值,现在横竖大概也就只哈巴犬,还是有色心没色胆那种。
此刻,哈巴犬遇上比她级别高得多的花花公子级色狼,自然识相点保命要紧,面子里子都可先搁一边。
仇思思退开身子,本要说句“多谢”,话刚到嘴边,却被楚唯抢先一步,“木儿姑娘今天可有带荷包?”
仇思思一愣,“荷包?”
楚唯点头,又重复一遍,“姑娘今天出来有带荷包的吧?”
仇思思听得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点头,“怎么了?”
“姑娘要不要看一看自己的荷包?”
饶是她此刻若还没听出不对劲就真是笨蛋了,仇思思低头去看原本挂荷包的地方,不看还好,一看,便是忍不住叫出声,“啊呀~”
腰带上哪还有荷包的影子。
“我的荷包呢?怎么没了呀。哪个不长眼的,居然连姐姐的荷包都敢偷。”
仇思思这毫无形象可言的哇哇大叫让几个正好经过他们身边的路人忍不住好奇看过来,有两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甚至摇头叹惜了一番。
这姑娘荷包被偷虽然有些可怜,但一个姑娘家在大街上这样大叫未免有些失态,何况这样咋呼的叫法,实在与这姑娘看起来柔弱的外表不太相符。
秋月已经扶额,反而秋兰,倒是早已习以为常的模样。
朦胧迷离的桃花眼闪过若有似无的笑意,对于仇思思这于女儿家来说有些粗俗的反应,楚唯似乎也没觉得意外,“荷包应该是刚刚撞你那人顺手扯掉的,他撞你,约莫本就是故意的。”
“你的意思是刚刚撞我那人是个偷儿?”
楚唯颔首,“以不复这些年走遍大江南北的经历,应该是的。”
所以,这大宋朝的扒手全都是普遍一个套路的?
若此刻荷包被偷的是别人,仇思思一定会因为楚唯这话笑出声来。因为她实在好奇走遍大江南北跟这有啥关系,难道那些经历其中还包括走到哪被偷到哪,所以被偷出了经验?
但是此刻被偷的是她。
仇思思不但笑不出来,更是欲哭无泪,因为楚唯非常善解人意的又问她,“木儿姑娘荷包里是不是放了银票?若木儿姑娘信得过楚某,给在下些时日,到时一定给姑娘将所有钱财找回来,保证分文不少。”
楚唯这自然是一片好意,只是她要怎么告诉他,她荷包里其实没银票,只有区区四两银子,那是她全部的财产。
怪只怪秋月把她打扮得太光鲜亮丽,身上的锦袄和褶裙,据说是京里最好的成衣铺的杰作,一串珍珠挂在胸前,头上插着蓝田玉簪和珠钗,若不是她横竖不肯,秋月本来还打算帮她扎个仙人髻或索性让她顶个花冠出来。
若她是那个偷儿,估计也会觉得自己是块肥肉。
“公子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出门向来不多带银子的,这荷包里也就三四两,如今就权当救济人了吧。”
仇思思不知道自己这番煞有其事的说辞楚唯会信多少,虽然她话里大多确实是真实信息。不多带银子是因为没有银子可以多带,权当救济别人是因为她此刻也只能这么想开些,唯一相反的是说这话时的心境,她到底不是真正的有钱人。
仇思思感觉得到自己脸上的微笑是僵硬的。
楚唯果然若有所思看了她好一会,才莞尔,“木儿姑娘有一颗难得的菩萨心肠,令不复自惭形秽。”
他这算不算拐着弯揶揄她冤大头?
仇思思咬牙,“哪里,不过木儿如今毕竟是受害者,待会晚饭看来真得仰仗楚公子接济一顿。”
桃花眼满满笑意,“这是不复的荣幸。”
皮厚的碰上个比你更皮厚的,自然就只有继续咬牙的份。
好在楚唯还算厚道,没有继续在仇思思伤口上撒盐,不过仇思思却决定这个下午都不再跟楚唯多说一句。
她从来就没否认过自己是个小气的人。
况且砚冰小正太之前说过要她小心他家公子,现在想想,兴许刚刚那扒手偷她荷包时楚唯是看到的,只是故意装不知道而已。
仇思思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仇思思这闷气便真生到了晚上,直到楚唯履行承诺当真于得意楼做东叫了一桌上好酒菜,□脸才稍见好转。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能在扬州最著名的酒楼好吃好喝一顿,诱惑想当然可见一斑,何况还能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吃货。
楚唯执起酒杯,嘴角含笑,明明姿态风流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天生贵气,“今天这顿饭不复其实是为了跟三位辞行。”
仇思思一时倒忘了自己还在跟这人怄气,“你要走了?”
楚唯颔首,“本是计划着在这好好玩上几天,奈何临时突然有些事,明天一早就得出发。”
“都说扬州是温柔乡,一派笙歌,无数佳丽,楚公子就这么走了实在可惜。”仇思思摇头叹息,俨然像是真的在为他的离开惋惜,在楚唯看来,这副样子倒是比他这个真正的男人更懂风花雪月。
桃花眼中满是无奈好笑之色,“这扬州的佳丽,能有幸识得木儿姑娘一人已经足够令不复永生难忘,其他女子又怎及得姑娘分毫。”
楚唯话刚落,便响起两声此起彼伏的低笑。
显然,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楚唯那话确实不是在夸她。
仇思思瞪一眼犹在笑得不亦乐乎的秋兰。人家砚冰小正太笑倒算了,毕竟人家年纪还小,况且本就是楚唯的人,她可是属于她这边战线的,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接收到她的不满,秋兰咳嗽一声,反反复复好几次,才终于勉强止住笑。
仇思思发现自己现在分外想念泰山崩于面前都能面不改色的秋香姑娘,不对,秋香公子。
“楚公子这么说真是太抬举木儿了。”仇思思冷笑。
“木儿姑娘担得起。”楚唯依旧笑得……温润如春风。
姐姐的!
仇思思现在总算确定砚冰小正太下午那提醒并不是在吓唬她,楚唯果然在记恨下午与她在大街上争论的事。
一个大男人与她个小女子这么斤斤计较,这人是不是也忒小气了点?
咬牙。
“那楚公子以后可别忘了木儿,最好天天记得,木儿也会经常惦记着公子你的,特别是见到红楼姑娘的时候。”说到“红楼姑娘”四个字时,仇思思还特地加重了语气。
她说这话当然是存心揶揄他,却没想到预期的尴尬不但没出现在这人脸上,桃花眼里反而笑意更浓。
楚唯不但笑得刺眼,头还点得爽快,“一言为定。能被姑娘记得,不复这次扬州之行总算没空留遗憾。”
仇思思终于甘拜下风。她虽脸皮厚,但终归离“贱”还有段差距。
倘若说不过他,她便只有想其他办法讨回来,同样是嘴上功夫,她就算吃撑坏肚子,也要狠狠吃掉他些银子。
他不是说她令他永生难忘嘛?她索性就真让他永远记得她。
“小二。”仇思思抬手招来正站在楼梯口发呆的店小二。
店小二纵使此刻仍没有回过多少神,但长年的工作经验早已将他养成了条件反射,笑容说来就来,殷勤得紧,“客官有什么吩咐?”
“给我将这店里最贵的十样菜各烧两份,一份端上来,一份拿食盒装起来过会带走。”
店小二愣了愣,表情总算生动了些,“姑娘要将我们这最贵的十样菜都点上一遍?”
“没错。”仇思思笑得灿烂,难得还露出了八颗白牙,“记住,一份端上来,一份拿食盒装起来,我们要带走的。”
她说这话时特地挑衅地看了一眼楚唯,想看他会不会出言阻止,可惜,这厮却只是看着她似笑非笑。
仇思思一个哆嗦,感觉到自己头皮有些发麻。
都已经说出去的话,她自然不可能再收回,然而不止楚唯,连店小二都让她觉得挫败。
仇思思瞪着店小二。
为什么她刚刚说完那话后,店小二不但没有热切地回答她一声“好嘞”,反而愣在那里,半天都没啥反应?
“是不是有问题?”仇思思终于先忍不住。
店小二似乎又怔愣了一下,好在这次总算很快就有了反应,马上摇头,“当然没有。姑娘要吃我们的菜是看得起我们,能有什么问题。只是……”
说到一半又犹犹豫豫起来。
仇思思心领神会。
原来还是有问题的。
“只是什么?”她耐住性子再问。
店小二望一眼桌上还余下将近一半的菜,终于小心翼翼道,“姑娘要不要吃掉些再考虑加菜?”
仇思思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难道这世上还有放着银子不赚的店小二?
好笑。
“我就要现在加,你只管照着我说的话,吃不吃得掉是我们的事,又不会少你银子。”仇思思想起电视里常看到的那些摆阔的主,人家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依样画葫芦,可惜现实与电视总归有差别的。
“姑娘,那些菜毕竟要不少银子,万一过会您几位又觉得吃不下不要了,我们这菜做都做出来了,不是平白浪费。要不,您先把帐结了?”
现实便是,仇思思真没电视里那些有钱人一掷千金的能力,店小二也不像电视里演出来的那般好说话。低着头,哈着腰,赔着笑这些都不难,只要你是货真价实的金主。作为扬州最高档酒楼的店小二,他什么人没见过,自然一眼就看得出谁是最后付钱的主。
店小二这话除了仇思思,其实也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
另一个人听着什么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仇思思却是没好气的,绕了半天圈子,原来是在怕她付不起银子吃霸王餐。
连着刚刚楚唯那吃的闷气,现在正好一并找到了发泄对象。
“你是觉得我会耍着你玩,还是会赖着这饭钱不付?我之前怎么不知道这得意楼还有规矩要客人先付帐才能吃东西,还是你以为这么大一个扬州,我们除了这里真没其他地方可以去了?”
“姑娘您一身贵气,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当然付得起这些钱。只是您点的这些菜数量毕竟不小,要是有个万一,您看,掌柜那小的也没法交代不是。”店小二脸上依旧堆着讨好的笑,说出的话却没有要让步的意思。
“没法交代是吧?”仇思思冷笑,“那叫你们掌柜过来。”
店小二愣了愣,脸上的职业微笑终于出现了裂痕,“姑娘,这……掌柜现在正忙着。”
“是你自己说掌柜那没法交代,我才打算直接跟掌柜点菜,现在你又说掌柜忙着,所以,你这菜是摆明了不想让我点喽?”
“小的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姑娘,你……”
“一百两可够了?”
仇思思虽然仗着有赵德芳和陆家撑腰,人前可以偶尔耍耍小姐脾气,但毕竟没有实质的资本供她挥霍,赵德芳的钱她又不愿多花,这种阔气的话除非她脑子被门夹过,不然是万不可能逞一时痛快说出来自己给自己找难堪的。
仇思思自认自己此刻脑子还是清醒的,所以,这话自然不是她说的。
一只白玉素手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轻轻放在桌上。
是楚唯。
“够了,当然够了,各位稍等,小的这就吩咐厨房去准备。”店小二一见银子有了着落,还比原本该付的多了差不多一倍,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眼疾手快收起银票,一转眼,已经消失在楼梯口。
“势利眼。”仇思思冷哼。
“姑娘,是你自己莫名其妙硬要点那些菜在先。”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冷眼旁观的秋月这时终于冷冷开口,语气中是再明显不过的责备。
不是不知道自己有些无中生有,仇思思到底有些心虚,然而心虚是一回事,面子是另一回事。
反正她自己是打死也不会承认刚刚是在无理取闹,故意找楚唯茬的,“我哪里莫名奇妙了,这些菜确实不够吃嘛。”
“姑娘!”秋月的声音顿时又冷了一分。
刚刚已经吃了一肚子闷气,现在还要被秋月当着楚唯的面怪责,仇思思自诩自己已经很没骨气的了,此刻终于还是忍不住火了,“你倒知道自己还唤我一声姑娘?你主子让你在我身边是要你照顾我的,还是让你来教训我的?要不打今儿起我唤你姑娘得了,秋月姑娘你要实在受不了小的,不用屈尊降贵勉强自己,反正我又不是什么千金之躯,再没用,自己照顾自己总还行的。”
她说这话时正是气血上涌,自然没怎么经过大脑思考,但毕竟也没说出什么恶毒的话来,仇思思怎么也没想到秋月听后的反应竟是起身面向她,在一片或远或近的抽气声中直直跪下。
“是秋月不知天高地厚越了规矩,请姑娘处罚。”秋月说这话时低着头,让人看不清楚她脸上此刻的神情。
仇思思看着垂首跪在自己跟前的人,心里并没有任何解气之感,反而觉得有些发苦。
明明她才是一直不被待见忍气吞声的那人,只因秋月这一跪,现在大概所有人都认定她是刁蛮不讲理当的恶女了。
恶女便恶女。
仇思思听到自己在冷笑,“秋月你是故意要让我难堪?”
秋月愣了愣,却是淡淡否认,“姑娘多想了,秋月没有这个意思。”
“不是这意思是什么意思?我明明不是你真正的主子,你却要让我受这礼,嘴里说着要我处罚你,其实不过是想要提醒我让我明白自己到底几斤几两。秋月,这些日子陪在我身边真是委屈你了。”
“秋月是真心愿意受罚,姑娘若不信,尽管处罚便是。”
仇思思觉得自己脑中属于理智的神经又“蹦”一声,断了一根。“要受罚是吗?那我成全你。你现在就给我回去把你我之间的过节详细写下来,下次见到你家主子时自己交给他,问他讨罚去。”
纤细的身子终于一震,秋月猛然抬起头看着仇思思,她怎么也没想到仇思思会来这一出。
这对她来说确实是最大的惩罚。
她是怎么也不愿看到因为自己的冒失,那人脸上露出为难和失望的神情的。
此刻的仇思思又哪还有多少理智,看着秋月这噙着泪就是不肯落下来的样子,只觉得终于狠狠出了口气,“不是嚷着要受罚吗?怎么还杵在这,该不是临阵退缩了吧?”
“秋月明白了。”秋月默默站起身,那副隐忍的模样,竟是让人无法不起怜惜之心。
仇思思看着她这副要哭出来的样子,心到底软了下来。
秋月毕竟也只是个十三岁的豆蔻少女,她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何苦去跟个小丫头一般见识。
只是。
仇思思还来不及思忖要怎么让双方都有台阶下,秋月已经微微一福身向众人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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