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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师成长记-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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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倒是可惜了。”
  “大哥,我偷偷掀了布一看,那小子半张脸都烂了,这才死了不到一天呢。”老二脸上犹有余悸,他人长得粗,心思却是比他大哥细,接着说道:“所以我才觉得不妥,怕是有厉害的瘟疫要来了。咱们还是赶紧去饶阳,那儿是大城,情况肯定比乡下地方好。”
  “哟,这可不得了。”蓝衣女一听也有点慌:“当家的,我看小叔说得有理。这村里村头的地动那天死了多少人啊,死人多了哪儿能干净。”
  大汉啃完一个鸡腿,点点头果断拍板:“好,这拨孩子差不多也可以出手了,收拾收拾,明天出发。”
  “成。”蓝衣女一听就高兴起来,她站起来收拾一下三人的行囊,然后向容青君等人走来。
  这批孩子里容青君是最新来的,所以蓝衣女第一个便走向了容青君,拨开他的头发托起下巴看了看。
  “小子挺俊俏啊,跟个小公子哥儿似的。就是白得吓人了点,也太瘦了,一看就是没吃饱过。”蓝衣女笑呵呵的,拍拍容青君的脑袋:“明天带你去城里见识一下,吃好的喝好的!”
  她个子不高脸圆圆的,说起话来朗朗有声,比起两个大汉再是亲切不过。其他的孩子都看过来,偷瞧今天新加入的伙伴。
  “你叫什么名字?”蓝衣女又问。
  容青君只看着她不说话。
  “当家的,你今天带回来的娃儿是个哑巴?怎么一声不吭的?”蓝衣女回过头问大汉,又转回头看看容青君黑幽幽的眼睛和白惨惨的脸:“这不哭不闹也不笑的,还是说以前得过病,病傻了?这可不好出手了啊。”
  蓝衣女带着惋惜的眼神瞧着容青君,本来瞧这周正的模样,哪怕瘦弱了点,卖个富贵人家也是进得去的,可要是哑了傻了就没得治了,哪家买个人回去都是当下人使,不是当少爷供的。
  大汉伸过头了看了一眼,没放在心上:“不知道,这孩子拎回来的路上就安静得很。傻了也没啥子关系,到了城里你给他洗刷干净了,换身整齐衣服,送到乐坊里头去,只要模样长得好,大把馆子抢着要。”
  他们这行当做久了都知道,模样好年纪幼身段软的少年郎可比女孩儿值钱多了。
  蓝衣女听了觉得有理,也不再可惜,取出了干粮分给十几个孩子。

  ☆、第6章 少年

  容青君专注听了一阵子话,知道他们是想卖了自己,至于卖到哪里去,他不是太在乎。啃着分到手里的饼子,硬硬的,不太好吃。
  这时睡倒在地上的那个少年醒转过来,眼神迷蒙了一会儿就转为凶光。
  容青君总算知道为什么只有他一人被反绑着双手,因为他一醒来就在大吼大叫,咒骂那三人不得好死断子绝孙,显然不是个好脾气的。
  大汉三两步走过来,一拳揍上了少年的额头,打得他向后摔去,闷哼一声砸到了地上。
  “小子,还不学乖?”大汉对准他的鼻梁再次比划了自己的拳头。
  少年甩甩头,眼神狠得像头狼,忽然张嘴对准大汉啐了一口。
  “你——”大汉大怒,拳头再不留情打过去,揍歪了他少年的鼻子。
  “唉哟哟,孩子,你咋就不能服个软呢?这么倔。”蓝衣女做出一副吃痛的表情来劝:“当年的你也别下手太狠啊,就一晚上的事了,明天咱就把他第一个卖了。”
  “你看看他样,不打得他哭爹喊娘,他像是能让乖乖卖掉的吗?”
  少年龇着牙,眼里冒着火,一脸要吃人的表情。
  蓝衣女也无奈了,拍拍大汉的胸口:“消消气消消气,我来跟他说说。”
  大汉听了劝稍退后一步,胡子拉茬的脸上虎目一瞪,直视着少年,大有你有好好听着不然就揍死你的架势。
  “小子啊,你叫什么?”蓝衣女蹲下身,平视着少年搭话。
  少年把脸一撇,转向了另一边。
  蓝衣女还是笑嘻嘻的半点没恼:“你这孩子,家里也没人了吧,跟我们到城里去讨生活有什么不好呢,听姐的话,给你找户好人家,以后你吃好的喝好的可别忘了姐哟!”
  少年斜了眼过来,他眉目如刀,轮廓深刻,两片丰厚的嘴唇上下一抬,吐出三个字:“死、肥、婆!”
  “唉呀你个死小子,当家的你还是揍死他算了!”蓝衣女一听就气着了,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小子你找死!”大汉不客气地一脚踹过去,之后便是一顿饱揍。
  几个女孩吓得直接哭了出来,又不敢哭大声了引来注目,捂着嘴跟身边的同伴靠在了一起。
  好一阵子,拳脚声总算停下来,大汉回去了对面。
  少年蜷缩在一角默不作声,容青君看到他脸上、手臂上、松开的领口处,都有青青紫紫的伤,依稀还听到了少年隐忍的吸气声。
  也许可能被卖掉不是一件好事?容青君想着。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出发了。
  大汉找来了两辆驴车,倔脾气的少年依然被绑着手,丢到了最里面,其余孩子挨挨挤挤地坐满了两大车。容青君不喜欢跟别的孩子挤一块儿,所以他主动坐到了少年旁边,他身边没其他孩子敢凑近。
  一路上气氛有些压抑,没有孩子说话。
  少年今天安静许多,容青君看了他好久,惹得少年几次狠狠瞪了回来,之后他就觉得没劲了,一上午了,容青君表情动作都没变化过,少年眼神里明明白白写了三个字:傻子吧?
  中午他们吃了一顿,还是那种硬硬的硌牙的饼子,作为惩罚少年今天没得吃。
  容青君听到了少年肚子的惨叫,他盯着自己手上的饼子,眼里冒绿光。
  容青君半点不受影响,慢慢地啃着。他的认知里没有与别人分享食物的概念。
  花蟒昨天进了食,在药园里安安静静睡觉,等下次饿了出来捕食,还可以过几天。
  到了午后,他们一行人终于远远看到了饶阳城门,城外数以百计的流民排着队,官府的兵卒维持着秩序。
  “一到荒年就这排场。”大汉嘀咕了句,对另一个汉子说:“老规矩,老二你进城去接头,我跟你嫂子在外头等你。”
  “成。”老二爽利地应了句就跳下车走了。
  “我看这排场可比往年要大的多了哟。”蓝衣女看着城门口的景象说道。
  “往年都是小打小闹,闹个虫子发个水的,哪比得了这次地龙翻身来得利害。”大汉接过话,一边赶车一边闲聊。
  “也是啊。当家的,你说咱这块儿地怎么就那么多灾多难的,难怪人都活不下去,连年的卖儿卖女。”蓝衣女啧啧叹道。
  “哼。”容青君身边的少年又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看谁不顺眼。
  他们绕过了城门,不久停在了一家农舍前。
  包括容青君和那个少年在内,所有孩子被关到了一个房间。
  晚上,老二从饶阳城里回来,三人就在隔壁,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容青君听到老二向大汉汇报:“接过头了,牙婆子明天过来,城西姓王的那个。”
  “好,晚上拾掇拾掇,弄干净点,免得人家挑不上眼。”这是大汉的声音,应该是对蓝衣女的说,很快就听到那女的应道:“好咧。”
  过了一会儿门被推开,容青君看过去,蓝衣女抱了个大木桶进屋来。她并不像少年说的那么胖,脸上有点肉看着比较圆,身上也颇丰腴,但绝对算不上胖,以现在抱桶的架势来看,也很有一把子力气。她把桶放在屋子中间,一会儿出去又进来,拎着个水壶往桶里注满了热水。
  “都过来都过来,把你们的手啊脸啊脖子啊都给洗干净了!”蓝衣女吆喝着。
  女孩子们纷纷走了过去,尤其是几个十来岁的大姑娘,洗得很是仔细。等到大部分人洗过了,轮到角落里的容青君的时候,水都已经黑了。
  他看了一眼那桶水,不动。
  和他同样命运的是旁边的少年,他翻了个白眼,丝毫不掩弃嫌恶。
  “唉你们两个还不过来。”蓝衣女冲两个少年喊道。
  没人理她。
  她走过来,先蹲在了容青君身边,止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一脸羡慕赞叹:“你倒是干净的,还细皮嫩肉,真不知道怎么养出来的。不洗就不洗了,一会给你梳梳头,换身衣服就漂亮了。”容青君的衣服是死人身上剥下来的,又大又垮,本来还有股酸味,被受不了的容青君用草药熏了几遍去掉了味。
  “至于你。”蓝衣女冷下了脸,指着一脸牛气的少年:“敢不洗,剥了你皮。”
  话落,蓝衣女站起身,拎着少年后衣领就把他往木桶边上拖,又一巴掌把他脑袋摁了下去。
  少年没防备,呛了一口洗脸水,抬起头来,噗一口吐在了蓝衣女身上。
  “唉呀臭小鬼你——”
  鸡飞狗跳。
  第二天,蓝衣女果然给容青君梳了头发,用一根小绳扎在了脑后,看着更清秀了。但衣服却是没有的。
  鸡鸣后不久,又一人发了个饼子,吃完后大家看上去都精神很多。只有那个少年看上去焉焉的,本来分给他们的食物就少,他的比别人还少一半,已经饿到没力气了。
  饭后不久,一个体态圆润的牙婆子赶着驴车来到了农舍。
  容青君这群孩子也被赶到了大屋去,一字儿排开任人挑看。
  牙婆子坐在一张椅子上,蓝衣女坐在她旁边,两个汉子没有出现。
  “大嫂子唉,怎么样,瞧着不错吧?”蓝衣女笑呵呵地跟牙婆子说:“我们家老二头一个就找了您来看,可不敢把别人挑剩下的歪瓜裂枣送您跟前来。”
  牙婆子笑笑,没急着去看,不急不慢地先问道:“大妹子啊,你跟嫂子我先交个底,这里边,有几个是干净的?”这“干净”指的是来路正当,能追查。大雍国不禁人口买卖,但需得官府同意,各级衙门出具文书,乡下地方则要乡长里长的担保,有了这道手续,才是干净的,能堂堂正正举着身契卖。
  “大嫂子啊,妹妹我是个实在人。”蓝衣女指指容青君和他旁边的少年:“除了这两个,都是来路干净的,这您放心。您也知道现在什么光景,这批孩子不是家里活不下去了卖儿卖女的,就是干脆家里死光了,自卖为奴的。都是下头大保村到五保村那一片的,有根有底。”
  牙婆子笑得露了牙,伸出一根食指指指蓝衣女:“我就喜欢你这爽利劲。”
  “可不就就跟大嫂子你投缘嘛。”
  “得了,我看看啊。”牙婆子离了座,到下首来挨个看着孩子,不时问问家在何方爹娘安在,听听来历口音说话利不利索,挑中了就让站到另一面去。
  走到容青君面前,牙婆子看了看,摇摇头:“可惜了。”
  这一圈走完便挑得差不多了。
  “大嫂子呀,您瞧那孩子不好吗?我带着他几天了,最是听话、乖巧、模样好。”蓝衣女努努下巴示意是容青君,虽然他来路有点问题,但他们这行做久了的,总有点手段能处理好首尾,以王婆子的资历是不愁没门路的。何况蓝衣女眼瞅着她刚刚是看中了容青君的。
  牙婆回了座,也没藏着掩着:“大妹子,换了往常这孩子我就要了,可现在不行。”
  “怎么的不行呢?”蓝衣女惊奇,以往过个年逢个灾,就是他们这生意做得最旺的时候,何以今次反倒要收敛了?
  “大妹子,咱们来往那么多年了,嫂子信你,也给你提个醒,这段日子,上头查得严,手脚不干净的,保不齐就……”牙婆子凑了过来,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蓝衣女倒吸口气。
  “听说是皇帝老爷派了个钦差过来,可厉害了。”牙婆子继续说:“所以妹子你啊,和你当家的说说,这阵子先收收手,风头过去再说,可别把自己给栽进去了。”
  牙婆子带上挑中的孩子赶着她的驴车走了,蓝衣女把得来的消息跟两个汉子一说,两人都有些凝重。
  最后大汉说:“我去城里探探风声,老二你再找几个牙婆。”
  晚上,容青君坐在墙角,屋里的孩子已经少了大半。王婆子是个大户,来一趟就带走了不少人。
  他听到大汉回来的声音时天已经黑了。
  “当家的,怎么样了?”

  ☆、第7章 饶阳

  大汉一回来,蓝衣女便紧着追问情况。
  “王婆子没唬人。”大汉的声音略沉重。
  “往年那些老爷们都睁之眼闭之眼的,这回怎么就来真的了?”
  “你别说,知府老爷已经被下到大牢了。”
  “呀……”蓝衣女这下是十足惊讶了。
  “我特地到府衙前转了一圈。”大汉接着说:“我看那钦差老爷是要动真格的了。我塞了好几块碎银子给衙役,听说知府老爷抗灾不力给关起来了,现在府衙内都是京城来的大老爷们在管事。”
  容青君断断续续听了一晚上,关于饶阳城的情况,大约是皇帝派来的钦差强势接管了一应事务,他派军队疏导流民维持秩序,开仓振粮接济受灾百姓,又以官府名义收容孤寡老幼,但凡有犯事作案扰乱民心的,一概押入大牢绝不容情。饶阳城被管得滴水不漏,现在城里街道上连个乞丐都看不到。
  两个大汉和蓝衣女说起话来都忧心憧憧。
  接下来两天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牙婆,挑走了剩下的孩子,只有容青君和那个少年成了滞销货,没人敢接手。
  大汉的眼神越来越暴戾,少年的面色也越发阴沉。
  晚上,容青君闭着眼睛休息时,听到了响动。他睁开眼,见到被绑住手脚的少年一蹦一跳地往门的方向靠。
  门是从外锁上的,用的是农家的木插销。
  他隔着门缝张望了会儿,又环顾了一下空空如也的屋子,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容青君身上。
  “傻子,过来帮我把绳子解开。”少年冲他动了动被反绑着的手示意。屋子里什么工具都没有,除他外只有一个活人容青君,想让手脚恢复自由,只能找他。原来这几天少年的安静不是屈服了,而是寻找更好的逃跑时机,可惜一直等不到,现在他却是感觉情况不妙,沉不住气了。
  容青君没动。
  见状,少年一脸烦躁,又不得不压低声音解释:“你帮我,我带你一起逃。你就不怕被杀人灭口吗?那几个人,一看就是心狠手辣的,咔嚓你没商量。”
  “傻子,你懂没懂我意思?”少年直接蹦到了容青君面前,背对着他,将反绑的双手凑到他眼皮子下面:“这个,解开。”
  容青君并非针对少年,他在地下孤身多年,早就失去了正常与人交流的能力,即使能听懂语言,也要比别人慢半拍才能明白话中的意思。所以一般来说,只要判定为没有威胁、不是抢食物的,他就听而不闻不予理会。
  “快点快点。”少年催促,然后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费力地侧过头看了几眼,然后差点崩溃了:“傻子啊你真是个傻子啊你会不会解绳结啊三岁小孩都会的好吗我怎么就跟你个傻子关在一起了?”一串话说下来气都不喘一下。他真是被这个古怪的孩子闹得没脾气了。跟他说话永远不理人,玩瞪眼没赢过他,恐吓威胁他也没表情,简直跟石头里蹦出来似的,不像人。
  现在让他解个绳子,他是在玩猫抓线球吗?
  真是个傻子。
  少年无奈了,心里头干着急,却没什么好办法,哪怕现在他没被绑,也没想好有什么法子能在不惊动那几个人贩子的前提下脱身逃跑。
  这时候,外头忽然传来震天的声响和混乱的喊叫声。
  少年大惊,迷茫的视线一转,对上了容青君波澜不惊的眼。
  过了一会儿,屋子的门被大力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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