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气盈门-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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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了，我还怎么活啊！”白明溪还未反应过来，只见眼前有个矮小的身影闪过，她怔忪之间，老妇已随着老村长而去，那年迈生命的最后只在黄色的泥水中溅起一朵水花，以告终结。
“啊——！”心中最后一丝防线崩溃，白明溪痛苦地大喊一声，悲伤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那些死去的村民的身影在白明溪的脑海中晃过，一点一滴，都曾经是活生生的生命，只在一瞬间都成为了奔入黄泉的亡魂。
她心痛欲裂，大悲与大痛莫过如此。
剑灵幻雨第一次感受到主人如此的悲伤，不断地呼唤着白明溪的名字却得不到她的回应。
“是我的错吗？是我的错……”白明溪口里呢喃着只有这句话。
天际之间云雨一卷，大雨倾盆。
幻雨剑灵的龙身腾飞，直接穿过了黑色的雷云跃上了高空，飞往最高的青屿山。
青屿山的云彩依旧让人如痴如醉，白明溪再次登上青屿山却没有了初时那般的憧憬与惊诧。
这姹紫嫣红的修仙世界中，美景如画的背后都是翻雨覆云的可怕，力量皆在一瞬间之间，凡人的时光犹如白驹过隙。
幻雨巨大的龙神盘在青屿山的山顶，轻轻地将白明溪放在青屿幻宫的大门口，那里都聚集着从村子回归的青屿弟子以及以及以下部分被救下的村民。
众弟子都是看着村里的百姓登上蛟龙巨大的身体，如今见只有白明溪一人不免有些好奇。而青屿幻宫的弟子殷实尾随着白明溪踏入青屿幻宫的幻界，却见白明溪的脸色惨白无比，神智犹如游离一般。那些获救的百姓为了寻找自己的亲人都迅速围了上来，似乎渴望从巨大的蛟龙身上看到自己亲人的一丝半影。
盘旋在空中的白色蛟龙，浑身一缩，在空中化成剑灵小童的模样跑到白明溪身边想要看她是否受伤，它却被白明溪甩开。
“主人？”幻雨吃惊的看着她，它能感到白明溪悲伤的发怒，那干净的脸上满是泪水，痛恨、悔恨……不知有多么的复杂。
白明溪紧紧地握住了拳头，若不是幻雨抛下那些无辜的百姓，他们到底也不会惨死。
幻雨试着想要伸手握住她的手，这一次是狠狠地被白明溪甩开。
“滚开！”白明溪咬住了嘴唇，痛恨道，“为什么要抛下所有人？为什么不去救他们？他们都是性命啊？你不是我的剑灵吗，为什么却不听我的命令！？”
“主人？”幻雨被白明溪甩出去五丈，趴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明溪，它最爱的主人在朝它发怒。
白明溪悲极，胸口一痛，弯下腰。
幻雨想要去扶她，却又被白明溪再次甩开。
白明溪看也不看它一眼，将始终不曾放开的水剑扔在了地上，说道：“滚开！从今天开始，你再也不是我白明溪的剑灵了。白明溪不需要不听话的剑灵。”
“主人！”幻雨的小脸骤然落下泪水来，万年晴朗的青屿山上第一次下起了雨水。那飘摇的烟雨中，幻雨看着白明溪转过身去，离开了青屿幻宫。
“白姑娘……”殷实不明白情况地想要阻拦，可却被白明溪无情地推开了双手。
她说：“别管我。”踏出幻界，她将幻雨留在了青屿山上。
青屿山顶险要逶迤，可不是普通人能踏足的地方，白明溪踏出了幻界，望着脚边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眼前竟是那些从高处坠落的村人，他们凄惨的尖叫着，带着惊恐的目光与表情。白明溪捂住了双耳，转身冲下了山道。青屿山的山道极险，根本没有成路的山道，白明溪被脚下的碎石一滑，单薄的身体直接滚下了悬崖。
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命数已尽。
然而她却还有再次睁开眼睛的机会，她不知道自己从多高的山崖上摔下，但醒来时发现自己挂在一棵参天的巨树上，双腿与右手已经不能动了，估计从高处摔下来的时候筋脉俱断，她只不过还剩下一口气。
天已经黑了，天上有些许星辰，忽明忽暗。
“真是讽刺，那么多人都死了，即便从山崖上摔下来的我仍然活着。”白明溪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在怀里掏出从前苏誉给的凝血丸，打开药瓶子才发现这已经是最后的一粒，咽下丹药，没过多久那断了筋脉的手脚有了知觉。
她忍着剧痛从树梢上爬下来，靠坐在树干上，右手捏捏自己的双腿才发现那筋骨已经碎裂了，大概她这双腿会废掉。
白明溪低下头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不知道是嘲笑自己还是在嘲笑别人。
她从青屿山的山顶上摔落下来，这里只是青屿山的山腰，因为山下的大水蔓延，不少逃命的灵兽都往高处躲藏。她身上的血污很快引来了不少靠吃血肉的灵兽野兽，打着浓重的喘息慢慢地向静静坐在树干旁的少女靠近。
她睁开眼睛时，只看见面前一只红色眼睛的吊睛虎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第两百一十九章　　为了活着（上）

“想要吃了我么？”深夜之中见到一个庞然巨兽并没有让白明溪产生多少恐惧，她反而异常平静地看着那只面露凶相的虎兽。
吊睛虎张开口朝她大吼一声，那强烈的飓风吹起白明溪的长发。
她试着动动自己的腿，钻心的疼痛让她无法动弹，而最终她放弃了。
竖起的腰杆又重新靠回了树杆上，有些自嘲地望着那只露着尖牙的虎兽。
“你看我受了伤，即便想逃也无能为力。”
她不知道这只等待着吃掉她的虎兽是否能听懂她的话，即使虎兽无法听懂，她似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但是黑暗中竟有一个妩媚的声音替虎兽作了回答，那隐藏在漆黑树林中的声音道：“你这是想逃的模样吗？一副任命的样子，也太不有趣了。”
话音刚落，那原本站在白明溪面前的吊睛虎，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用力一拖，拽进了白明溪视野之外的黑暗中，失去了声响。过了半会儿，她闻到了风中的刺鼻的血腥味。
看来吊睛虎兽已经凶多吉少了。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永远有无数未知的危险隐藏在背后。
白明溪捂住了口鼻，将那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阻挡在外，但随后她听到了那娇媚的笑声，不停地回荡在她的四周，像是无法散去的阴魂。
黑暗里的声音说道：“刚才那只虎兽被我吃掉了，你可要感激我呀，否则被它吃掉的就是你了。咯咯咯……”
她不停地在白明溪四周悠转。
那声音道：“我帮了你，你可要感谢我呀……接下来，就让我吃了你吧？”
白明溪面前出现了一个赤裸的女人，说她是人，她下半身却没有脚，而是卷着巨大的蟒蛇尾巴，上面鳞片可见，尾巴“兹兹”地滑过山腰上的矮木，闪着身影靠近白明溪，因为她行动太快，在凡人看来似乎是在瞬间移动。
女人身影闪得飞快，在白明溪眨眼的瞬间就站在了她的面前。
然而女人的出现并没有让白明溪露出讶异或者恐惧的表情，那半垂着的眼眸中平静而毫无波澜，仿佛就是一个将死的人。
那女人似乎有些失望地看着她，说道：“太无趣了，你竟然不怕我！凡人看见我总要吓得大喊大叫，你为何不怕？”
白明溪抬起眸子淡淡地望了她一眼，“为何要怕？妖与人不都是六界众生之中的一员罢了，你不过是一只蛇妖，我不过是一介凡人，归根到底就是生灵。”
女蛇妖扭着身体低下头来眯起眼睛去看白明溪，意味深长地说道：“哦？你竟然是个修仙人？怪不得不怕我！哼，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渺小不堪的修仙弟子，特别是你这种自视清高的……嗯？不对，你是修仙弟子身上怎么一点灵气都没有？”
那女蛇妖的脸还有一寸就要贴到白明溪的脸上，白明溪却能清楚地看见她脸上若隐若现的鳞片已经吊睛虎的血污。
女蛇妖就是这样静静地贴近白明溪，那双蛇眼中映着白明溪清一色的眼睛，她道：“没有灵力可惜了一点儿，我还指望你能为我的修为晋级一个层次，没想到是个废体。”她朝少女吐出细长的舌头，带着腥气的舌尖滑过白明溪的脸颊，仿佛在欣赏另一顿美食，“你放心，即便你没有灵力，也能让我饱餐一顿，总归不是一无是处。”
听到最后一句话，白明溪莫名地笑起来。
蛇妖对她的笑容不明所以，所以有些不高兴地问道：“你笑什么？”
她只听到少女答道：“谢谢你让我还知道自己有这么些价值，我想我可没有白白活着。让你活下去，是我的荣幸。”
那一瞬间，蛇妖仿佛看怪物一样地望着她，仍然不明地说道：“你当真奇怪，任何人知道我要吃掉他们，他们都在不停地求饶，即使是那些求死的人，在临终时也有些许后悔……”蛇妖想了想，“管他们呢，说不定你也一样，说什么价值。到头来凡人一个个都是贪生怕死的东西，你急着求死，那我也成全你吧。如你所说，成为我地头蛇女的腹中之物也当真是你的荣幸。”
说着，蛇女蜷缩着冰凉的身体朝白明溪纤瘦的身上一卷，那半身人形也没能维持住，而是化成了巨大的蟒蛇真身，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把她吞进去，而她当真是连抵抗都没有。
巨大的獠牙就有掐入白明溪的咽喉，黑暗中有一道影子闪出来，不知是什么东西袭击了蛇女，她放开白明溪捂着鲜血淋淋的半头倒在了地上。有劲风再次袭来，这次蛇女警惕在先，迅速躲过了黑暗中的攻击，攀到了一颗高树上。
一只成人般大小的狐狸张开爪子裂出獠牙，用金色的眼睛瞪着树梢上的蛇女。
“臭狐狸！你竟然打扰我觅食，简直是找死呐！”蛇女甩开手上的血，恶狠狠地对地上凶狠的狐狸说道。可她骂归骂，却不敢轻易从树上下来。狐狸的爪子上甚有剧毒，尽管她的蛇液能解百毒，却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开的，更何况这只灵狐的修为在她之上，她若冒然而下，说不定就成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螳螂。
而白明溪吃惊地看着这一场变动，当狐狸回过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时，那瞬间她认出了它是那只——她身为“河图”遇到的灵狐妈妈。
蛇女也不傻，瞬间看出了狐狸是有意救下白明溪的，那渗人的眼睛不停地转动着，只盯着白明溪，却对狐狸说道：“灵狐你是不是有些多管闲事？我获得的猎物凭什么你忽然插手？再说了，这丫头可是自愿给我吃的，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你可清楚，我们如今算是被困在这个青屿山了，要吃的没有，厉害的灵妖漫山遍野都是，搞不好下一个被吃的不是你就是我，你若是敢跟我抢，我地头蛇女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灵狐金色的眼睛迷了起来，蛇女一看有戏，循循善诱道：“你我都是被凡人迫害的，如今送上门的食物，你何必可怜她？若不然，你我各自一半，好填饱肚子？”
蛇女的话却换来了灵狐的红色的狐火，能将万物烧成灰烬的真火喷向树梢上的蛇女，蛇女慌慌张张地从树顶上掉下来。
“你……”蛇女对上灵狐的眼睛，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身体一缩，窜进了黑暗的树林中。
直到蛇女离开，那灵狐才回过身。
“是你……”
白明溪的话尚未说完，灵狐伸出锋利的爪子朝白明溪的脸颊上挥去，它迅速地扑过来去撕咬她的肩膀，，然后将她重重地撞在树干上，白明溪在镇痛中昏迷了过去，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要死了。




第两百二十章　　为了活着（下）

眼睛上有微微的凉意，似乎有一只毛绒绒的东西在她身边窜来窜起，过了许久，等意识慢慢地恢复过来，白明溪睁开了眼睛。
此时天已大亮，大地被阳光所笼罩，清一色的绿树野草透着生命的气息。
那一瞬间，她迅速清醒了过来，扭头侧目，看见灵狐正坐在她身边闭目小憩，脑袋下面压着一只不安分的小狐狸。
感到白明溪醒了，灵狐睁开一只眼睛，打了一哈欠，又继续闭眼睛小憩。
那只小狐狸却不停地想要挣脱灵狐巨大的爪子，小爪子不停地向外扒着泥巴。
白明溪用那只没有手上的右手撑起沉重的身体，她的双腿与左手重伤未愈，轻轻一动，疼痛让她脸色惨白。
灵狐虽然闭着眼睛小憩，缓缓的说话声却从白明溪的神识传到她的脑海里，灵狐说道：“经脉断了几根，若不能自愈，你这双腿与手过不了多久就会自动废掉。”
灵狐没有吃掉她，反而从地头蛇女的手下将她救下来，尽管如此，白明溪却并不感激她。她没有波澜的眼睛上，睫毛轻轻一颤，问道：“你怎么不吃了我？如今想要在青屿山上找到活物，只怕很困难吧？”
这一句话仿若刺激到了灵狐，它扎针一般地从地上跳起来，伸出爪子朝白明溪挥去，锋利的尖爪在她白皙的面容上划下几道血痕，而她的身子被灵狐击出去好远，白明溪咳出几口血，听见灵狐说道：“因为你不好吃。连灵力都没有，身板喂一头狼都不够。”
“咳咳咳咳……”白明溪嘴里的泥血，身上的疼痛快让她麻木了，半跪着在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却被灵狐用爪子用力地按回了地上。
她连头都抬不起来，只能看见灵狐身旁一直用疑惑的目光盯着她的小狐狸。
白明溪记得这只小狐狸，那时在地下河脉中见到它时，它还很小，身体的毛发都未长全。如今耳朵张开了，一双目光又大又亮，对她充满了好奇。
生命……
有那么一瞬间，白明溪被疑惑的目光给震住了。
灵狐将她踩在脚底，用着一种极为傲慢的语气说道：“看看你可悲的模样，连一只走兽都不如。凡人不是自诩六界众生中的强者吗？反抗天神，践踏妖魔。人类向来自傲，而你配为强者吗？”
白明溪却道：“我……从未自诩自己是强者。”
灵狐道：“有些修道人将六界众生平等常挂在嘴巴，可是这世上只有两种生灵，一种是强者，一种是弱者。强者践踏弱者，强者生存于世，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能活着。而你不做强者，那只有被践踏、被蹂躏，最终消失在这六界之中。你……可曾觉得不干？”
白明溪：“……”
灵狐继续道：“我们灵狐一族曾经有一个强大的部族，但是因为人类的破坏，将我赶尽杀绝赶出了树林。我们憎恶凡人，因为你们比我们强大，然而恨归恨，到底是因为我们不够强大，所以我们离开树林流离各方。你可曾想过凡人为什么要占领我们部族？这个年岁，四方战乱，强者占领了城池，逃离兵荒战乱的凡人只能隐居山野。而我们抵不过凡人的力量，被迫离乡，一切所有都为了活着。”
是的，活着。
“兵荒流离为了活着，离开家园也为了活着。这众生渺渺在六界之中只是为了活着。”
“哈。”白明溪忽然笑得十分讽刺，“这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们彼此所走的路都不同，你们活你们的，而我……”
灵狐脚下忽然施力，将白明溪未说完的话踩进了地里。
灵狐抬起爪子傲慢地望了她一眼，说道：“我曾经居住在这青屿山地脉之中，在那里遇到过一个少女，但是她把我从好不容易找到的栖身之地赶走，我曾经对她怀有恨意。而如今大水蔓延，若当初不是她将我驱逐，死的那个就是我与我的孩子。凡人的魂气是个很奇妙的东西，你虽然与她长得并不相像，但是魂气却是一样的。”
白明溪撑起身体从地上抬起头，似乎不可置信，因为灵狐仅仅靠魂气就认出了她吗？
灵狐看到她逐渐清明的眸子，然后说道：“这个世上虽是强者生存，但是强者唯有强者的生存之道，力量能够欺凌弱小，也能保护弱者。你若是被人欺凌，便是你的力量不够，而你若是无法保护他人，依旧是你不够强大。”灵狐低下头，伸出舌头在白明溪的脸上轻轻一舔，温柔道，“成为一个死人很容易，但想要努力的活下来就需要力量，这一切就看你自己如何选择自己的路。”
灵狐一甩尾巴，叼起身旁的小狐狸闪身窜进了树林去了，然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