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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 作者:镜中影-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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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姑娘的马还在这边,当然要回来,赶紧结了帐……”
“姑娘且慢,有位客官等了姑娘几天了,小的就怕您不回……”
“等我?”扶粤心头警弦疾震,“谁等我?”
“我。”来者气息趋近。
扶襄 一一四、鹰隼试翼风尘张(上)
圭亚城之晤后,越、叶两国正式开战。
叶王沈括调养期内,为迎战来势汹汹的越国,已经隐居的太上王沈赦重新走到前朝,召见军司首脑及各方将领,彻夜拟定应战策略,增兵各处要塞。而一面亲力亲为照顾丈夫漪绵安抚后宫的叶王后穰永夕,也受到了太上王的召见。
“越国有嵇释这等人领兵,我叶国军中缺乏能与其抗衡的将领,若想不被一举攻破,惟有联合邻国一途。对此王后有何看法?”
“父王英明,想必已有了应对之计,臣媳听凭父王差遣。”
“你与原国王后素有交谊,结成联军之事不妨由你先从原王后处作以游说。”
穰永夕欠首:“臣媳责无旁贷。”
“除却原国,还有阙国。如今阙国大公主正与越军开战,既然面对的是同一个敌人,更易同仇敌忾。朕知道你与阙国公主之间结有旧怨,但还请为叶国江山和子民委曲求全,竭力促成结盟之事。”
穰永夕微笑:“父王放心,臣媳既然是叶国王后,自当为了叶国鞠躬尽瘁,纵然是要献上臣媳这条命,也是心甘情愿的。”
于是,叶王病体初愈之日,叶王后即离开元兴城,开始了奔波游说的脚步。
第一站,自非鹤都城莫属。
“阙国大公主……该说是阙王了罢?”扶襄为远道而来的客人端来一杯茉莉香茗,“与她联手,并非没有可能,不过,一旦将她拉入阵营,就等于同时对抗上了嵇释与左丘无俦两个劲敌,似乎得不偿失。”
“左丘无俦?”穰永夕拧眉沉思了晌久,突地脱口而出,“左丘无俦不该是嵇释的敌人么?为何近几年这两人不见刀兵?”
扶襄稍怔,旋即冁然:“你这句话真真是击中了问题的根本。”
“何解?”
“一对以灭掉对方为今生一大目标的宿敌突然偃兵息鼓,要么是两方握手言和,要么是有人荣登极乐。那两个人都是要得到这个天下的人,握手言和的几率太低,也都健在人世,却已经有几年不曾交战,显然这中间是有什么玄妙在的。”
“简言之。”另一位在场者意态舒闲地抿了口王后亲沏的茶水,“这就如两个分饼的人,面对一张许多人都想分一口的大饼,于是做了一个协定,先各自将其他分饼者消除殆尽,再来决定谁是最后得到这张饼的人。虽然也有人设法先让这两人拼个你死我活,但好像失败了。”
穰永夕稍稍迷惑地眨眸:“这位是……?”她不记得方才进来的时候有看见这位的存在。
扶襄浅笑吟吟:“原王陛下。”对于喜欢以飞侠方式不请自来的主儿,已经懒得嫌恶。
“啊?”穰永夕受惊,立起身敛衽欲礼。
“不必了。”扶襄按她归座,“这不是在他的大殿,他来此也不是为了联络邦交,我把你请到了这处说话,便是为了避免无谓的客套拘谨,坐着说你的话就好。”
原王陛下挥手:“对极了,对极了,此处乃梅窠居是也,就算是在原王的字典里,此处也是小襄子当家做主的地方,在下冉轻尘是也。”
穰永夕微窒:原国的王与后是这般相处的么?
“如原王陛下所言,两位都要得到这块饼的人如今致力于清除其他的分饼人,处于他们夹缝中的人若想求得生存,最有效的方法,是使这两位尽快交集。”
“我说小襄子。”冉悫懒洋洋接话,“你也知道寻常的方法对那两人是没有用的罢?因为他们从来就不是朋友,不需要相亲相爱的那一套。”
扶襄一笑:“是啊,所以我一直想不到更好的法子,直到最近。现在既然叶王后到了,就在阿粤的陪同下走一遭罢?去渐渐你那位久违的大姐姐。”
叶王后脚步的第二站,阙王穰常夕当前所在的佑天城。
就在走后两日,久别鹤都城的奢城儿容光焕发地出现在扶襄面前。
“看奢小姐的表情,想必不虚此行?”
“无论有无成果,本小姐都秉持快快乐乐过日子的方针大计。”
“我记得,奢小姐还秉持了睚眦必报的处世方略。”
“过奖。”奢城儿亲热揽着扶襄肩膀,按捺不住的好心情尽写在脸上,“本小姐此行,不但顺便接济了落魄的嵇申,还将襄襄布置的工作完成了呢。接下来啊,襄襄……”
她用目光欺近,瞳心内的渴望切切可见:“告诉我,几时出手?”
扶襄 一一四、鹰隼试翼风尘张(下)
阙历十一月末,冬雪初临的傍晚,扶襄、穰永夕赶到了佑天城。
虽然远离了王都天歌,穰常夕仍头顶王冠身披朝服,与城主公署的议事大厅内,以国礼会见了两位国宾。
姐妹重逢,没有阔别多年的激奋,也不见无语凝噎的伤情,各自代表着自己的家国,坐到一张长案的两端,弥漫在彼此视线内的袅袅茶烟,就如将两方牵系一处的那丝利益,脆弱得不禁一拂。
叶王后先提联兵协作,新阙王反应平淡。及至原王后特使扶襄讲到了引发左丘无俦与嵇释激战的设想,新阙王方有了共襄盛举的意思。
“如果可以做到的话,当然是最好的。二位长途迢迢来到这里,想必认为这件事有用得到阙国之处,朕愿闻其详。”
已经是“朕”了啊。穰永夕不由闪神,喃喃道:“父王他……当真就这么去了么?”
穰常夕微蹙眉心,道:“叶王后不必如此客气,你在阙国时,阙国从来没有给你公主应有的尊严,还曾妄想将你嫁往叶国后也能成为阙国操控下的工具,如今你贵为一国王后,这声‘父王’,听来并不顺耳。”
此话中半讥半真,叶王后平淡接招:“的确,伪呆扮痴活在你们的鼻息下的那段岁月,是对你们滋生了某些憎恨没错。但这一路走来,看着那些因为战争流离失所衣食无着的孩童,与他们想必,那时的我宛若身在天堂。父王与我并无血缘,却还是将我养大,更因‘公主’这个名分做了今日的叶国王后,我找不出继续芥蒂于怀的理由。”
穰常夕一怔:眼前的人,是真真正正的叶国王后,是站在与她平等的视线处对话的全新一人没错。
啪,啪,啪。
扶粤击掌,示意自己的存在:“两位的叙旧也该够了不是?”进行中的话题被搁置,遂支起下巴专心观看姐妹亲情互动,可既然没有一点温馨感人的气氛让人感染,多说无益了罢?
“阙王陛下,眼下的形式不言自明,因为有郎硕领军,贵国如今在战场上还不算太吃力,但一旦左丘无俦展开大举的攻伐,在虎狼夹击之下的贵国,还能坚持到几时?”
穰常夕淡哂:“我既没有昏庸到看不清自己的处境,也没有愚蠢自大到拒绝这场合作。但是,贵国的王后当真要与左丘无俦为敌么?”
“既然原王陛下称她为原王后,就知道她与左丘无俦断不可能破镜重圆。您担心的是什么呢?”
“担心?”穰常夕反诘,“特使认为朕无须担心?”
“陛下在担心我国王后会如您的妹子那般是被一己私情所支配因爱生恨才与左丘无俦为敌?而后只须左丘无俦勾勾手指头便要欢天喜地地跑回去?”
“……我无法否认。”不同之外在于,哪怕是为了利益,左丘无俦也不会向亘夕“勾勾手指头”。
“如果她是与令妹相同属性的,左丘无俦厌恶还来不及呗?”
“……”更是无法否认。
“无论左丘无俦勾不勾那根手指,扶襄都只会走自己应走的那条路。陛下难道不是如此?”
“朕……”的情形与原王后如何能相提并论?“朕只想确定自己的合作者有几分诚意,由与原王后出生入死的特使口中听到这席话,顿时安心了许多。言归正传,在挑拨左丘与嵇释这件事上,阙国可以做什么?”
“车蒙。”
“他?”穰常夕眸色凛冽,“车将军如今是我阙国大将,现正在郎将军麾下与越国人开战,如果是将车将军双手奉给左丘无俦以讨取喘息之机,朕绝不屑为之。”
呃……
如果这个女人没有穰亘夕那样一个妹妹,似乎大家成为朋友也不无可能呐。扶襄摇了摇手指,笑道:“阙王陛下多心,只是需要车将军与一个人合演一场戏。”
阙历十二月初,降将车蒙与主帅郎硕失和,当夜率所有降军背离阙国大营,不知所踪。十多日后,位于阙、原、越三国交界处的苍劲山上举起一道“嵇”字大旗。此“嵇”为嵇申之嵇,车蒙另谋新主,改投前越王。
自古降将节易变。这条宛若定理般的判断,深入为王为主者们的概念,各方闻讯并不觉奇。
“这车蒙越混越回去了不成?”左丘无倚大笑,“好歹也是拥兵数万的一方军阙,怎么投到一位亡国之君的?”
“你说得正是问题的关键,车蒙虽刁悍凶猛,却也老谋深算,纵算在阙国没了立足之位,也远没有落魄到需要与一个亡国之君同病相怜,中间应当颇有曲折,二少不妨探听一下。”左丘无俦道。
莫河城内,嵇释收到手中的则是另一条消息。
“车蒙欲拿嵇申当做向朕投诚的礼物,颇有趣呐。”他将信递给后方的嵇南,示意传阅给阶下在座诸人。
“车蒙原就是因逼宫云王的叛臣,不过半载叛了阙国,如今又欲出卖嵇申,如此善变之辈,我越国不可容他!”
“背信弃义,毫无志节,这等小人……”
嵇释抬手,挥止了诸人的口诛舌伐,道:“善变也好,易节也罢,他如今不过是一个无主之人,若是能经由他将亡命在外的前越王接回来颐养天年,倒是美事一桩。三江,由你与他接洽,若对方确有诚意,不妨接而纳之。”
扶襄 一一五、乳虎啸谷百兽惶(上)
云历仁和元年岁末,叛军车蒙以汹汹来势,趁夜奇袭西北大营。
虽然西北大营内的,所有防御工事历经了一场彻头彻尾的改建,可坐落于崇山峻岭天然成就的地形无法改变,对于在此处扎根长达十余载的车蒙以及手下诸将甚至所有兵士来讲,就如回到自家后院般轻车熟路。车蒙大军前进途中,大营方圆十几里的几处明暗岗哨被抹杀得无声无息,直至到了营前,位于营头西角的暗哨方察觉异动,射出响箭示警。随后,车蒙大军的攻城号角与炮火同时大作。
大营主帅左丘无倚往风昌参加祭礼大典,负责镇守的为副帅良括,指挥驻军奋力抵御。一夜苦战,时近拂晓之际终于击退敌军攻势。但是,才过半个时辰,全军喘息未定,寨下号角又起,敌军又发攻袭。
这等车轮般的战伐,持续了五个日夜。西北大营未易主,营寨内守兵却损耗颇重,且不胜疲惫。
“他娘的!”副将陈亮破口开骂,“这是怎么回事?为何那些攻城的人每一回发动攻击时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我们在打,他们也在打,攻城者难道会比守城者更易调息不成?”
良括对此也百般思忖不得其释。
正当此时,派出侦查的佐廷史返回,报道:“车蒙所率约有五万人马,将大军一分为二,一半人攻打时,另一半人停驻后方养息。而后,对方攻城采用的炮火不知为何烟雾极大,使得他们人影绰绰,难以计数,我君将士心中多了莫名压力之际,亦很难给予精准打击,这几日打下来,敌方颇少伤亡。”
陈亮啐道:“简直闻所未闻,这是哪门子邪兴的打法?”
“显然背后有运筹帷幄的高手在,这等源源不竭的攻势,一能损耗我军士气,二能疲乏我军战力,再这样下去,情形不妙……”随着自己的话语引申,良括有面色更形凝重,蓦然起身,“速速求援!”
营寨内粮草丰沛,守兵充备,且据于险要,一夫当关,易守难攻,故而寨内师将在初始皆对这场突袭不以为意。如今方知纵然是战无不胜的左丘大军,而犯不得轻敌之过。
西北大营攻守战开始后的第七个夜晚,距此最近的缅屿城援兵日夜兼程赶到。车蒙大军闻风而动,经由山路撤退,逃之夭夭。
在陈亮的骂娘声中,良括整理思路,挥笔写了满满三页的陈情奏折命快马送往风昌城。
“嵇申攻打西北大营是想要一处立足之地么?一个亡国之君竟将招惹左丘氏为东山再起的基石……想来想去,着实不合常理。”左丘无倚讶异不已。
降阙的车蒙,虽因着有他们掺了一脚的阙国内乱而延缓了对西北大营的觊觎,但他们也料到对方早晚有上门一步。可是在投奔嵇申未久即有此壮举,仍不免出人意料。
左丘无俦也瞥了左丘二少一眼:“恭喜你终于用了回脑子。车蒙投奔嵇申本就不合常理,我不是要你去查个中端倪,可有回信了?”
左丘无倚眉峰高攒,道:“有是有,但小弟总感觉那些信息有着矫饰之嫌,否则也不会对其偷袭西北大营的情讯一无所知。”
“让乔乐带上你最出色的暗卫再去打探。”
“遵旨。”这个年,是过不消停了呐。
鹤都城。梅窠居。
“左丘无俦和嵇释会上当么?那两个无论是哪一个,都足以做小襄子的对手,而你这回等同是一次对上了他们两个,胜算几分?”冉悫问。
“不知道。”扶襄答。
“不知道?”
“我所依持的,是过往与他们交手过程中的了解。左丘无俦除了左丘无倚的暗卫,南苏开的枢密院,身边应该还有一位善于挖掘隐情的谍报人才,当初也就是这人打破了阿宁的防护网,将左丘无俦送到了这里。有这么一个人在,对任何疑点很难不去深究。而嵇释,在嵇申明扬暗抑的利用与压制中,自幼对其心怀忌恨,如果有一个能亲眼看那个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机会,绝不甘心错过。我所能利用的,惟有这两处而已。这算一个赌局,若我输了,原国将即刻被卷入这场战火,还请原王陛下早作准备。”
“……诶?”
扶襄 一一五、乳虎啸谷百兽惶(下)
“朕将有一份不错的新年礼物呢。”
因为连年的战争,莫河城街市的年味远不够浓厚喜庆,礼部为了粉饰太平,下令各家各户每日至少放上一串炮仗增添喜气,是以城中不时有零零星星的炮仗声噼啪响上一阵,而后归于寂静。一个本该很难喜悦的新年,新君嵇释却有了一份好心情。
庞三江的信上说,车蒙已将昏睡中的嵇申装入囚车,送来莫河城。
无论与这位三姓将军的今后合作前景是何走向,单是能够回收嵇申,即是足够令人满意的收获了。
“听庞将军说车蒙是个狂妄家伙,现今居然在不设任何条件的前提下先将前王奉过来,想来是震慑于王上的威名,不敢再蛮横下去。”嵇南道。
他这话有三分有感而发,七分讨主子欢心的惯性使然。嵇释却听得心头稍稍一动,继而笑道:“立场更换,行为自然也要有所妥协。如今首要的是尽快将迎回前王,没准还赶得上元宵节的祭祀不是?”
“王上说得是。”嵇南嘻嘻咧嘴,忽又想起此来目的,面目一苦,“奴才刚刚忘了禀报,侧妃娘娘回来了。”
“哦?”嵇释眼角微扬,“怎么了么?”
“侧妃娘娘的侍奉嬷嬷说,娘娘在静王府沐浴更衣过后,晚间会进宫来,命奴才将明清宫打点干净。”王上登基时,侧妃正在阙国与其姐交战,如今才一返回,便带足了烽火硝烟的味道,真真愁煞人也。
嵇释摇头,惋惜低叹:“真是任性。”
“奴才该……”
“就将明清宫给她罢。”
“啊?王后……”
“朕会亲自对王后说。毕竟,侧妃娘娘劳苦功高,理当有所奖赏。”
嵇南握拳,胸中不平之气喷薄而出:“王后人好心好,当然会依着王上,可是王上也不能因为这个一径地欺负王后……啊,奴才该死!”
睇着跪在脚下的人,有些瞠目结舌的嵇释温雅释笑:“你倒是长了胆子,敢对着主子吹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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