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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襄 作者:镜中影-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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晁丰两条眉毛死攒成结,闷首不发一字。
扶襄则回道:“那面旗是晁将军的手下立上去的,但显然拿错了旗子。”
“这怎么可能?”冉轻尘断然否之,“在演习开始之前,本帅的亲随亲眼亲手一一校验,怎可能出现这等失误?”
“是在检验之后,晁将军那位能干的手下将旗子给换了。”
“晁将军的人己方的旗换成了军师一方的?”
“应该是如此没错。”
冉轻尘雾煞煞瞪向美景,“你来给本帅解释一下。”
美景动用自己个不弱的推理能力,娓娓为主子释疑:“似乎是,晁将军的那位手下打算将扶军师的旗子换成晁将军的,那样的话,不管结果是哪方捷足先登,山顶的旗子都只能是一种,但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换来换去反而将晁将军的旗子
换成了军师的。”
“是这样么?”冉轻尘求解的眸线巴巴投向眼前二位。
晁丰脸上虽挂着千万个不甘,仍重重点了头。
扶襄淡道:“前日元帅将旗子交给属下,属下回去后不慎洒上了污垢,属下的一位姐妹花了日一夜的工夫另外赶制了一面,不想另一位姐妹将原先旗子的脏处给洗净了,这才有了两面旗出来,却不知何时被盗了一面。”
冉轻尘犹处于茫然大军中,道:“这不是问题的重点,重点是……”回头再向小女子好生问个明白,她这出偷天换日是如何唱就的罢。
“晁将军,就此判你输了,你可有话说?”
晁丰额上青筋暴露:“末将……”
“既然那不过是晁将军手下自作主张的闹剧,这个结果不如无效。”扶襄道。
晁丰愕然盯她。
她好似浑然不觉,径自道:“晁将军行伍十余年,耿直刚正,喜欢以正面对决击倒敌人。元帅,第二个回合就采取晁将军最擅长的正面冲锋如何?”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么?
冉轻尘叹为观止。
从他所在的高处俯瞰,扶襄带领的一千兵士站成六角形状,前、后、左、右皆可互相支援,彼此配合,似是一把六角齿锯,滚滚向前之际,顷刻将晁丰的一字长蛇阵割成数段。而步型大乱的长蛇阵,首
尾难以相应,顾此难以顾彼,士气重挫之下,扶襄胜。
演习结束,冉轻尘风风火火出现在扶襄的临时住所。
“小襄子,快告诉本公子,你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去让那个人将旗子替你换了?还有,你又是如何让这些兵丁乖乖听你部署?从实招来!”

扶襄 七一、欲擒故纵且商量(下)
两面旗,扶襄方为蓝旗,晁丰方为黄旗。所谓换旗之说,宛若一出闹剧。
晁将军那名自作聪明的手下潜进扶襄临时营帐之际,半睡中的她即刻觉察,姑且不作声张,直待那人走出帐去,才命扶粤出马拦人。
“我当作全然不知道他是敌营奸细,一气称兄道弟的拉拢,还夸海口自己与军师师出同门,把他引荐到军师面前升官发财等。”扶粤得意洋洋道。
冉轻尘扫一眼扶粤紧身利落打扮下的妖娆身姿:“你这样和他去称兄道弟?”
“你傻么?本大人当然是男装,还贴了满脸的络腮胡。”扶粤一个白眼抛了过去:这枚抓不住重点的笨蛋到底是何方神圣?“那人听说我和军师交情好,自然也想从我口中探听一些信息,遂也与我热络攀谈。我将其灌醉,第二日演习开始前将人叫醒,告诉他已被军师选为执旗手,若能顺利登顶立旗,军师赏黄金十两。那人信誓旦旦,我也是豪情满满,将盛放着旗子的长盒郑重交托,叮嘱为了不遭敌方伏击,须等登到山顶的那刻再打开盒子,我则一路随行保他安全。”
四美婢听得津津有昧,扶粤饮茶润口的间歇,美景欢快接档:“然后,这人想到左右盒子里的旗子已然换过了,遂慨然上山。而晁将军那边的狙击者因为认得是他,自然不会拼力阻拦,你们也就顺利到了峰顶,对罢?”
“山顶上,他趁我不备,将我击昏,立上了旗子。当然,我昏是假的。”扶粤愈说愈是兴奋,“为防万一,我身上可是带着另一面备用旗子呐。”
冉轻尘秀长的眉叶一点一点地向中间攒拢,一个大大的“川”字写说惊喜破灭的不悦:“难不成晁将军那方的旗子压根没有换?他明明点头了的!”
扶宁撩了撩垂在肩头的发丝,端详着自己细巧清丽的纤纤十指,道:“发现对方的伎俩之后,我们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本姑娘就将那面多出去的旗子替而代之。至于晁丰将军全盘认账,应该是中了阿岩的暗示术罢?”
扶岩……
这个代表着芳华盛开的名字让四美婢眼瞳倏地放出异亮,羞答答放眼寻找,室内却不见貌色华丽的青年的影踪。
“竟然还有暗示术这一说?”她们的主子发一记寒气十足的鼻嗤,“无非一场小小的演练,扶门四使便要各显其能,不嫌太过浪费?”
“阁下设置这场测验,难道不是为了掂量扶门四使到底有几斤几两么?”扶襄反诘。
“有这回事?”冉轻尘端起人畜无害的笑脸,眸色趋于暗沉。
“阁下若还想知晓为何那一千人为何会遵从扶襄命令摆出取胜的阵法,我可以告诉阁下,仰仗得全是郎将军的威望,在演练的前一日,郎将军亲自做了训示。”
“什么?”冉轻尘惊叫,“郎硕为你撇下新婚娇妻前住军营?”
“……”这人没救了!“阁下一定要刻意说得这般暧昧?”
冉轻尘握拳:“这事顶顶重要!”
“顶顶重要的事是,阁下准备何时与扶门四使坦诚相待?”
“……小襄子在说什么?”冉轻尘一脸懵懂。
“您最明白小女子在说什么了,不是么?”扶襄美目直迎,朱唇一张一合,“原,王,陛,下。”

扶襄  七二、世上男子皆薄幸(上)
原,王,陛,下。
这四个字,经由红口白牙,不轻不重,不紧不慢,送入在座者耳廓内。
扶宁、扶粤皆是大瞠美目。
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美婢不约而同发出抽息。
冉轻尘面上的表情空白了须臾,转而扯动嘴角,现出一个不具任何意味的笑容:“小襄子,你当真让……朕大开眼界。”
……朕?!扶宁、扶粤一震。
“可是……”冉轻尘欺过身来,俊秀的面孔离扶襄一毫之距,声线内揉进了与当下气氛颇不协调的轻佻,“你是什么时候得知朕身份的呢?”
扶襄不假思索,挥手将这张脸推到别方,“并没有什么时候,而是在感觉有异时,将过往的某些疑点加以串连,似乎就有了答案。”
“什么样的疑点?”
“那一次在阙国与阁下及郎将军不期而遇,之后我来到原国,躲进郎将军府第,轻尘公子却一次也不曾出现,依据轻尘公子的个性,细想起来不免有违常理。”
冉轻尘不服,嘟嘟喃喃:“也可能是喜欢游历天下的轻尘公子恰巧不在原国,或者,既然小襄子名花有主,这主还是自己的好友,轻尘公子乃堂堂磊落君子,自然不会去夺人所爱。”
“不无可能。所以那时全未在意,现在想来,是因为你了解郎硕,若非笃定他不会为了所谓的儿女私情误了你的军国大事,你绝不可能置扶襄不理。”
“这是原因之一。”他抱肩缩腿,将自己瘦长的身躯全部蜷曲在宽大的座椅上。
这姿态令得旁边的扶宁、扶粤二人刮目相看:这位爷当真是劳什子的一国之君?
“另一个原因,兹打你进府,郎硕便多了一位智囊,朕乐见其成。如果不是后来郎硕心情动摇不定,朕不会过问。”

“这便是第二处疑点。”眼前人,堪称是扮猪吃老虎的典范。“郎将军治家甚严,府中下人谨慎端正,寡言少话,但偏偏在那几日,一些关于我和郎将军如何如何的传言到了我的耳中。”
冉轻尘嘿嘿干笑:“朕料定心高气傲的扶襄听到了那些,为了不连累有恩于己的郎将军,也为了自保,一定会主动走出将军府。”
“之后,是你在原国超乎寻常的权势,试想暗部的力量再是如何强大,也不可能能让一个边缘的王族子弟活得那样恣意,联系郎硕每每面对你时那一份收得虽然隐蔽但仍若隐若现的谦恭,直至你对我发出兵马元帅的邀请……其实,再多的疑惑,也只是一个猜测,我还曾想过你或许是原王的心腹爱臣,最后得以确证的,是阁下自己的玉言金口。”
“啊呀呀!是朕自己露了马脚么?”冉轻尘抱头哀叫,“明明再过几日便是召见之期,朕一心盼着欣赏小襄子目瞪口呆的表情,这下所有冀望尽为泡影,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他这副确确实实愁肠百结的惨淡模样,令扶门三姝一时想不出适宜的安慰辞藻,惟能各自无语,无声喝茶用点心。
他却忽然嘻声道:“说到这里,小襄子,我们将话题提前罢。”
“什么?”
“做朕的王后如何?”
扶宁颊间的嫣色倏然飞逝。
扶襄看在眼中,冷觎那个无心无肺的男子:“你晓得自己在说什么么?”
冉轻尘收尽笑色,道:“做朕的王后,扶襄。”

扶襄  七二、世上男子皆薄幸(下)
寒蝉凄切,骤雨初歇。
在一屋的空落寂寥内,左丘无俦坐了已有两个时辰。
那把名日“孟离”的琴,因为垂绿的忠心得以逃脱火劫,如今沐着夕阳的橘色光线,安静躺在西窗前的长几上,等待着主人的纤指临幸,抚一曲高山流水酬知音,吟一歌一唱三叹叠阳关。
可是,抚琴的那双手,那双手的主人,走了。
为什么他拼尽力气,仍是让两人走到这一步?他和她,他们的相遇相爱,究竟是触怒了哪一方主管姻缘的神仙,要在他们间如这般拨弄戏耍?他最想拥入怀中的小女子,为什么每一回的靠近,都仿佛为了将她推离得更远?
他和衣躺在那张榻上。这是小女子病卧过几十个日夜的地方,她的味道尚有留存。
好累。
明明如此累了,仍不想放开,不想放开啊……
一串轻浅的步声停在纱幕外,“家主,您……”
“垂绿。”他坐起身,“进来说话罢。”
“遵命。”小步迈入的垂绿偷眼瞄着家主疲惫的俊脸,“晚膳好了,家主在何处用膳?”
“你一向对她很好。”
“……哎?”垂绿呆了呆,继而悟到家主的“她”所指何人,小脸黯淡了下来,“襄姑娘对奴婢很好。”
“是呐,她看似冷淡,却是外冷内热,凡是对她好的人,她都不忘回馈。”那小女子的脸,不言不语时宛若珠镶玉砌,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旦染就颦笑嗔闹,就如那扶襄花般瑰丽,芬芳沁骨,要人在不知不觉中,便由一个冷眼旁观的局外人步步沉沦,溺足深陷,及至幡然警知,已是积重难返。
“襄姑娘对人的好,不是那种施恩图报的笼赂,也不是刻意彰显的恩惠,她对人的好,是很舒服是坦然的那种好。奴婢并不是说前两种不好,但襄姑娘,确实是除了家主外第一个让奴婢愿意尽心尽力服侍的主子。”
左丘无俦会心一笑:“依本家主看,比起我,你更乐意伺候她罢?”
“……家主恕罪。”垂绿脑瓜怏怏低到胸前。
“没什么,有你在,至少会让她觉得在这个家里,尚有一个真心待她的,本家主应该谢你的。”
“家主待袁姑娘,才是真心。”
“不见得罢。”他眸内苦意沉沉,“说不定,这时的我,在她眼里里心中已做了一个薄幸人。”
“不可能!”垂绿激昂高声,“就算这世上的男子都是薄情寡幸的人,家主也不是,家主对襄姑娘的心意,奴婢是看得是最清楚的那个!”
左丘无俦一径苦笑。
“是真的!自打襄姑娘进门,您没有宠幸过别的女人。您将婚约的事一拖再拖,最后干脆取缔了,也是为了襄姑娘。尽管族里那么多的反对声浪,您还是执意要将家主夫人的位子留给襄姑娘。这些,襄姑娘都是知道的。”
“可是,她还是走了。”
“她走,也是为了家主。”
“是么?”
“如果襄姑娘留在这里,且不管族里的长老对家主夫人的位子如何刁难,单是三夫人那头……三夫人对襄姑娘下那样的狠手,若是旁人,您一定会把伤了襄姑娘的人挫骨扬灰。正是因为不能,您对襄姑艰充满了愧疚,每日小心翼翼地讨好,襄姑娘那样聪明的人,怎会察觉不到?她不愿您为难。而且……而且……如果三夫人不是您的三婶,襄姑娘也不可能容那个人活到现在,面对仇人还要若无其事,也太为难襄姑娘。”
这些,他何尝没有想到过?明明如此渴求着彼此,明明如此明确对方的不可代替,却一次次重复着伤与被伤,弃与被弃。这一回,上苍将他们推到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不管是她或他,对这盘无解的棋局俱是有心无力。
“天黑了,奴婢去掌灯。”
天黑了。窗外墨色浸淫,遥无边际。他探出臂,捞回一手虚无。
“将晚膳端进来罢。”
“六爷邀您共膳……”
“告诉他,不过是一夜,让我做一回自己。”
还是要向前走的呢,瞳儿。无论如何,我只能往前走。

扶襄  七三、红颜末断意彷徨(上)
“阿襄。”
这声唤,总是来了。扶襄回过身,迎向造访者,“阿宁。”
扶宁细观这位好友兼同门的眉眼神色,以袖掩口,眸内流淌出浅浅笑意,道:“看来阿襄已经料准我会出现了。”
“喝茶罢。”扶襄坐到铺了毛毡会客区,倒了杯沏就未久的碧螺春。
扶宁眼仁儿将帐内溜过一遭:“这就是军师用的军帐?”
一张书案,一张木椅,一张茶桌……
“好简单。”
“足够了,我并不留宿军营。”
“陪我去散个步如何,军师大人?”
扶襄正有此意。
两从并肩,远见冉轻尘正与诸将品鉴新进营中的军马。
“你与他一起来的么?”两人在四下无余的开阔坡头,定下脚步,扶襄问。
“嗯,他视察军营,我探望你。”扶宁身躯直立,视线停在遥遥不知所终处,幽幽问,“你……决定了么?”
“已经当然拒绝了。”
扶宁微惊,“拒绝?”
“做冉轻尘的夫人是一回事,做原国的王后是另一回事。当初答应与他结姻,也不过是想寻一个合作者,让我们四人有安身王命之处。但若做了一国的王后.所需要面对和担负的,将是现在的你我无法想象,阿宁,我们没有必要自寻烦恼。”
“或许是这样没错。”晚风拂过鬓角,撩起鬓边垂发,扶宁以手按住,也按住了那一份稍显躁动的心情,“可是,摆在我们面前的,惟有两条路可走,躲避扶门与主动出击。”
扶门。时至今日,她们对自己成为扶门追杀名单上的一员仍然存有恍惚。那个养了自己、培育了自己的地方,纵使门规严厉,竟没有一丝的通融么?
“有消息说,师父被贞秀太后派了出来亲自捕杀扶门四使,如果属实,你认为我们有几成胜算 ?”
这个阿宁到底在想些什么?“你爱冉轻尘么?”
扶宁梳理散发的纤指滞在发上,一点点滑落下来。
“你对他动情了不是么?难道你们不是两情相悦?”
“阿襄啊……”扶宁吃吃娇笑,“你与嵇释也罢,与左天无俦也好,走到今日这步,难道还没有清醒么?”
“冉轻尘喜欢我,我也喜欢他,确实如此。他当着我的面向你邀婚,是因为他理所当然地认为那份喜欢不是障碍。而且,他将后位奉给阿襄,也不仅是为了让阿襄助他强军立国,他也喜欢阿襄.你不会毫无知觉的罢?”
扶襄无话反驳。冉轻尘那人的确是个混账恶劣的主儿,不入其眼者,那厮绝不会被牵扯去半分的关注。他对她一径的蛮赖纠缠,自然不是为了讨厌。
扶宁涩然发噱:“你现在是原国的军师,以你的手腕,使那些人对你心服口服不难,但无论你做得有多好,诸将对你也不过是尊敬爱戴,永远没办 法撷取他们的忠诚与追随。而若你变身南原王后,局面将大不一样。你成了他们的主子,勿庸置疑效忠的对象,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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