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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烟云-第2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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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立刻土崩瓦解。
想明白了这一点,王思礼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摇摇头,低声道:“此招,王节度使得,我等恐怕谁也使不得。无论事先想得到,还是想不到。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某些事情,强求不来。”
“那也未必,只要拿得起放得下!”马跃撇着嘴冷笑,对王思礼的想法没有半点儿赞同。
“你马将军有本事,行了不?!!”另外一名黄脸将领忍无可忍,撇着嘴反击。“也不知是谁,当日才得了个四品将军的头衔,就感激得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淌。就差没把舌头贴到别人靴子尖上舔了!”
“当时马某的确很蠢,却不会继续蠢下去!不像某些家伙,被人卖了,还要继续……”马跃竖起眉头,大声反击。眼看着二人就要吵起来,西北侧贴着河滩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的、的、的的,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整队,整队,准备迎战!”王思礼大骇,赶紧招呼弟兄们整军,以防崔乾佑恼羞成怒,把粮草被烧的怨气发泄在自己头上。就在此刻,沿河而来的骑兵大声自报身份,“前面的可是王思礼大将军,不要放箭。我们是李将军,李光进将军的人。刚从河对岸绕过来。我家将军就在后头,马上就到!”
“是李光进那厮的部曲!”大伙已经跳到嗓子眼儿的心脏,瞬间又落回的肚子内,溅起一片酸水,“那厮运道好,居然搭上王节度的马车,轻轻松松捞了一堆战功。不像咱们,跟着房书呆,差点儿把命都搭进去!”
“那可不一定。我记得房琯派他去监视孙孝哲动向时,给了他一万兵马。而现在,他却只带回了一千挂零!”马跃是跟谁都说不到一起,专门戳大伙的痛脚。
手中情报有限,众人无法反驳他的话,也懒得反驳,一起策马上前,迎接王洵和李光进二人的凯旋之师。翘着脖颈眼巴巴地等了好一阵儿,却只看到了李光进那得意洋洋的面孔,根本不见王洵的踪影。
“王节度呢?你怎么自己回来了,王节度从坊州城撤走没有?”王思礼心头发紧,迎上去,揪住李光进的马缰绳追问。
他的级别比李光进高出许多,不由得后者不认真回应。“禀大将军,按王节度的战前安排,放了这把火之后,他会立刻带队向南走,以防崔乾佑狗急跳墙。末将估计他会从凤凰谷一带小路绕回汾州去。末将怕诸位等得着急,所以才特地赶回来汇报军情!没想到在这里就遇上了你们!”
“走了,他不去灵武?”众将一时没明白过味道来,瞪圆了眼睛面面相觑。先是从虎口中救下数千大军,保存了大唐帝国为数不多的一点儿元气。后又一把火烧掉了崔乾佑的军粮军需,为灵武等地争取到了几个月的缓冲时间。这两条功劳,随便拿出一条来,都够让皇帝陛下和文武百官出迎十里的。那厮居然看不看,轻飘飘地就丢下了。
“他不会去灵武!”半晌,王思礼终于从震惊中缓过了心神,叹了口气,苦笑着道。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苍天,他又长长地吐了口气,仿佛要把心中的愤懑全部吐到半空当中,“从一开始,人家就没去灵武邀功领赏。咱们走吧,我等,不过是一群燕雀尔!”
无论听懂没听懂他的话,众将跟着纷纷拨转坐骑。明威将军马跃跟在队伍后走了几十步,回头看了看河对岸,弟兄们尸骨埋葬的地方,又耷拉着脑袋走了几十步,猛然拉紧了缰绳。
可怜的坐骑猝不及防,被勒得扬蹄咆哮。王思礼等人听到声音,一齐扭过头来询问,“怎么了?你又怎么了?”
“我也不想去灵武了!”明威将军马跃笑了笑,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非常轻松。“诸位自己保重,马某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他用双腿狠狠夹了一下马肚子,冲着西南方,飞奔而去。
酒徒注:感冒一个多礼拜,咳嗽不停。好不容易有点转机了,又遇到了另外一波感冒。断更多次,实在抱歉!
第四章 光阴 (二 下)
沿着安西军留下的马蹄印记向西南方追了两日,马跃也没能追上队伍倒是在路上与崔乾佑、孙孝哲两人派出的斥候遭遇了好几次,凭着过硬的武艺和骑术,才勉强得以脱身。
堪堪来到汾州地界,再也看不到叛军的斥候的踪影了,马跃的心思却又不像先前那么热切了。“王节度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像房琯一样,嘴巴里抹着蜜,肚子里却藏了一泡毒液?!”“像他这种出身高贵的世家子弟,会把普通百姓当人看么?”“我这样贸然去投奔,他会不会给我好脸色?!”
诸多问题,突然就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没有一个能得出确定答案。捕快出身的明威将军马跃突然发现,自己先前对安西节度使王洵的了解,居然比对左相房琯还少。而几天前被房琯当做消耗品的惨痛感觉,还留在他记忆里没有散去。虽然王洵对自己有活命之恩,可如果他跟房琯属于同一类货色的话,自己下次可就未必有运气从死人堆里往外爬了!
思前想后,马跃决定暂且不直接去节度使行辕毛遂自荐,先静下来心来,打探一下王洵的为人和真实能力再说。毕竟自己以前跟王洵没打过任何交道,除了黄帝陵战场上被救下那一次之外,所有对此人的了解,都是建立在道听途说的基础之上,实在做不得真。
他从前当过很长时间捕快,对如何隐藏行迹非常在行。随便在路边找材料对付了一番,就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无业的刀客,跟在几户西行逃难的人家之后,晃晃悠悠朝汾州郡城赶来。
由于地处两军交战的前线,官道旁的哨卡很多,几乎每走三五里,便会遇到一大队士兵将过往行人拦下来,仔细盘查。但仔细归仔细,这些士兵的军纪却都非常好。对行李中的钱财细软基本上做到了视而不见,对人群中的女眷,也保持了必要的恭敬礼貌,不敢在言语或举动上有任何轻薄。
被盘查的百姓起初时非常惶恐,随着应对检查的经验不断增多,渐渐的便放松起来。有个别胆大的年青人,还尝试着跟带队的低级军官们套上几句近乎,探听一些周围各地的情况。那些军官虽然做不到有问必答,大多数情况下也是笑脸相迎,丝毫不摆兵大爷的架子。
这倒让旅人们觉得不适应了。按照他们过去的经历,非但安禄山所部叛军个个如狼似虎,附近的其他几家大唐兵马,行径也有许多不堪之处。特别是那些由地方豪族自行征募的团练、乡勇,抵抗叛军的本事不济,欺负起家乡父老来,却是一个顶俩。很多小门小户人家侥幸没被叛匪荼毒,却被团练、乡勇们逼得无法在当地立足,不得已,贱卖了田地,卷起最后的细软,拖家带口,加入了向西逃难的大军。
乱世当中,乐土难寻。所以一支既有本事打胜仗,又不欺负老百姓的队伍,就显得分外可亲可敬了。当发觉安西军的行为与其他队伍不一样之后,很多人心里便打起了托庇于其下的主意。看东西的目光更仔细,与士兵们的交谈也越发热络起来。
“敢问军爷,您老是汾州本地人么?”马跃混在人堆里边,类似的对话不时往耳朵里边钻。
“当然不是了。咱可是铁锤王麾下的老兵,当年跟着他一道灭了俱战提的。”被问到话的小校把胸脯一挺,满脸自豪地回应。
俱战提是哪,问话者压根儿不清楚。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将话头往自己关心的地方绕,“那您老来汾州多久了,对这一带很熟悉么?”
“不太长,三、四个月吧!你问这些干什么?”小校的眉头皱了皱,警觉地按住腰间刀柄。
“别,别,您老千万别误会,千万别误会!”问话者被吓了一跳,赶紧摆着手解释,“在下,在下只是,只是想问问,如果想在汾州落脚,会不会很难?在下,在下是从渭南那边逃过来的,一家老小都从来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实在不想往更陌生的地方走了!”
小校皱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跟自己说话的人及其周围的亲眷,仿佛要从中找出什么破绽。半晌之后,脸上突然又绽放出一缕温暖的笑容,“原来是这样啊,那你直说不就行了么?先前何必绕那么大弯子?汾州这一带,包括附近的宁州、泾州和原州,想落脚都不是很难。关键看你原来是干什么的。如果是读书人,或者会个三拳两脚的,不妨到节度使衙门挂个号。国家正需用人之际,我们大人不会亏待了你!”
“在下,在下原来,原来是开绸缎铺子的。没读过几天书,也不会武艺!怕是难入铁锤王他老人家的法眼。”问话者讪讪地笑了笑,自己替自己找不从军的借口。
“那就不好说了!眼下南来北往的商路基本上都断了。即便你有本事在城里开铺子,也没东西卖啊!要是家里还有其他手艺人,还好一点儿。比如铁匠、木匠什么的,军营里也需要。我家大人心肠好,不会白让你们干活。”
闻听此言,问话者心里愈发感到失望。眼下时局变幻莫测,从军和从政,都不是什么安全选择。至于吃手艺这碗饭,家中还真没人具备那个条件。况且百工在大户人家眼里向来被视为贱业,不到山穷水尽地步,绝对不能染指。
安西军小校目光颇为敏锐,一看对方的表情,就将其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笑了笑,大声宽慰道,“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有手有脚,还能被活活饿死不成?实在没出路了,你还可以买地种庄稼呀。泾河两岸的田地都肥得流油,很多原本属于长安城内大户人家的田产,如今都没人要了。你稍微花上几个钱,就能买一大片。如果实在没钱买,还可以向节度使衙门租地,我家大人心肠好,租金只收到三成,并且还借给你种子!”
“当真?!”问话者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双眼中立刻放出炽烈光芒来。土地是安身立业的根本,能在某处拥有几十亩田产,就等于在当地扎下了根。开枝散叶,再督促着儿孙们娶妻生子,用不到太长时间,便能重新成为一个地方望族。
“没事儿我糊弄你干什么?”很不满意自己的话被质疑,小校耸耸肩,撇着嘴回应。“不信你自己去前头看,我家大人的告示就在城门口贴着呢。赶紧着,去晚了就未必捞得到了。走吧,走吧!下一个!说你呢,那个骑马的大个子,你从哪里来?!”
得到确定答案的旅人一家,千恩万谢地走远了。其余听到对话的人,凄苦的眼神中,也慢慢燃起了几分希望。乱世里,活命是第一位的。能像先前那家伙一样,挑三拣四的人其实没几个。大多数情况下,人们都会选择最能发挥自己所长的职业去做,哪怕这个职业日后的发展前景,其实不怎么光明。
混在人群中过了一道道关卡,耳朵里听着一段段目的不同的对话,明威将军马跃对安西军和王洵本人的了解,也就越来越清晰了。比起当日房琯麾下那群暮气沉沉的乌合之众,安西军着实称得上时王者之师。并且这支队伍看上去充满了活力,充满了希望。
“铁锤王那人,品行应该很不错!至少他在弟兄们中间的口碑,要比房琯好一百倍!早知如此,马某当日真的不该回头!”想到自己今后会在这样一支队伍中建功立业,马跃的心思便又热了起来。进了城后,找客栈把自己仔细收拾了一番,换上了一身临时买来的干净衣服,带着灵武朝廷颁发的明威将军印信和腰牌,大步走向节度使行辕。
路上的行人很多,越靠近衙门口的地方,人流越密集。大多数人都是看了安西军的告示之后,试图去节度使行辕找份差事养家糊口的,只有很少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路两边来回闲晃。
马跃是朝廷在册的四品武职,当然不会跟普通人一道排队等待行辕里负责招募人手的官员问话。迈开大步挤了挤,便来到行辕侧门,找了个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士卒,将自己的印信递了过去。
当值士卒不敢怠慢,立刻小跑着入内通报。没多时,便有一个文职打扮的小吏走了出来,先笑呵呵地跟马跃客套了几句,然后便递过来一个带标记的铜牌,和颜悦色地解释道:“我家大人刚刚从外边赶回来,手头需要处理的事情非常多。估计不能立刻召见马将军。您先拿着这块腰牌,到路右首的馆驿里投宿。那边会有专人接待您!一切吃住花费,都算在节度使衙门头上!”
“那,那,敢问大人,节度使大人几时能腾出功夫来?”正在幻想着如何被王洵赏识的马跃心中一凉,强装出一副笑脸来追问。
“不会太久,估计也就是三、五天之内。不过……”小吏依旧满脸堆笑,让人既无法对他发作,也找不到半点儿可通融的希望,“不过您老可能需要经过一个测试,才能决定会不会得到录用。放心,不是专门针对您,凡是前来投奔我家大人的官员,无论文武,基本上都需要经过这么一关。您老走好,就东边第三个路口,挂着灯笼那座院落就是。”
第四章 光阴 (三 上)
“馆驿,还要测试……?”宛若兜头被浇了一盆冰水,明威将军马跃的脸色登时被冻得一片青紫。!。
怎么着马某也是朝廷册授的四品将军任不足一个月,战功赫赫不考虑崔乾佑故意诱敌的因素,千里迢迢来投奔安西军。你王节度不肯倒履相迎也就罢了,又何必拿马某当叫花子打发?!
有心丢下几句狠话,转身就走。却又听见那名小吏笑着补充道,“真的不是针对您老一个。这规矩早在几个月前就定下来了。您老要是不相信,尽管去驿站那边看看。好多人都在那里等着呢。都是要先经过一道测试,然后才有机会被大人召见。如果您老实在觉得委屈,不想参加测试的话,可以去路左侧的兵马使衙门求见赵大人,他会赠送您一份丰厚的程仪,并派人护送您去蜀中或者灵武!”
如果老子想去蜀中或灵武混日子的话,又何必跑你这里来?!明威将军马跃的脸色青一阵儿,白一阵儿,对安西军的轻慢贤能的举动失望到了极点。这简直是自己堵塞了人才投效的门路,你安西军未来能有好结果才怪!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现在就拔腿一走了之的话,岂不是让人觉得怕了那个劳什子测试?!咬了咬牙,伸手接过腰牌,“那马某就多谢兄台照顾了。希望能早日当面聆听你家大人的教诲!”
“好说,好说。我家大人求贤若渴,只要是有真本事的,绝对不用担心自己的前程。说不定,日后小的还需要仰仗您老的照顾呢!”负责接待的小吏压根儿没听出马跃话中的讽刺味道来,笑呵呵地将腰牌捧给了他。然后迅速转头,去招呼另外一个前来投效的官员。
一拳打在了丝绵堆儿,马跃气闷得几乎想要吐血。抱着先证明了自己的实力,然后再扬长而去的念头,大步流星来到了馆驿,将差点攥扁了的腰牌在当值的小吏面前晃了晃,仰首而入。
当值的小吏不敢怠慢,立刻派遣人手给他安排食宿,打理战马。待一圈杂七杂八的事情忙过了之后,马跃心中的恼怒也暂且平息了下去。抓了把横刀,信步走向屋子外。正准备耍弄几下活动活动筋骨,却又看见几个文士打扮的家伙,分作两拨,捋胳膊挽袖子正准备大打出手。
“几位兄台这是怎么了?大家都是斯文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凭着多年当捕头养出来的习惯,马跃想都不想,便出言制止。
“你少管?”一名国字脸文士侧过头来,恶狠狠地回应。
“这没你的事情!今日不把这厮打醒,沈某日后无法跟师门交代!”国字脸对面,有名蓄着长髯的文士,义正辞严。
“你们以为老子愿意管扯这闲淡?!”马跃大步前,用刀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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