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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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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宪闻言大喜,忙向他问道:“大哥派我往何处?”

岳飞含笑摇头,只道:“此事边讲边说,这里人多,听到不便。”

“是,小弟省得。”

两人自己披上蓑衣,蹬上木屐,帐外虽然仍是大雨如注,劈里啪啦打在身上,却只觉得浑身舒适,且又在闷热的帐中呆了半天,此时出来,只觉得空气清新,一股股冷风吹打在身上,更觉惬意。

岳飞信步而行,张宪紧跟其后,却听岳飞向他道:“我给陛下的奏章已经写就,打算派你去长安呈送奏章,然后代我陛见。”

张宪极是意见,愕然半响,方道:“送奏章派个军官带上几人便是,何必我去。至于陛见,大哥常说,做一方镇守的,需得好好保境守民,要不然需图进取,没事老是去见陛下,有何益处。这一次,又是为何?”

岳飞回过头来,向着他正色道:“我信你重你,人都说陛下自从五国逃回后,行事与往日绝然不同,陕西局面,也非同往日。只是人言不可信,我自己又不能亲自前去,只得让你代我一行。”

张宪释然,笑道:“原来如此,我看大哥神情,以为有了不得的事。”

岳飞却仍是脸色铁青,四顾无人后,方向他道:“还有一事,我心中不安,借着让你去陛见的由头,让你与苗傅等人一起行进,我才稍稍放心。”

张宪见他如此,却是一呆。待岳飞说罢,张宪面露难色,只道:“这件事若是触怒陛下,又是何苦。”

岳飞顿足道:“此事关系到宗庙社稷,不能任由陛下行事。我辈臣子武将,所为何事?若是宗庙不稳,岂不是图劳无功。便是为着此事丢了性命,亦是值得。”

他如此一说,张宪再无别话,当下概然道:“既然如此,我绝不辱命!”

“好!”

岳飞在他肩头重重一拍,笑道:“如此,我方才放心。”

两人相视一笑,转头四顾,却见烟雨迷离中,一队队士兵兀自挥刀舞枪,训练不休,吆喝喊杀之声,在这雨线里仍然清晰可闻,声声入耳。

第三十九章

岳飞的奏书在第二天便封存完毕,交由张宪。数日之后,靖康五年的仲夏时节,秦桧先奉着隆佑太后先行动身,由陆路往镇江,见韩世忠,然后入江启航。

苗傅与刘正彦二人,则与张宪等人一起,连同二人麾下数千禁军将士,在秦桧其后动身,直接由建康入江乘船,往着荆湖路而去。

赵构亦被由显忠寺接出,归入二人军中。

他们并不需要如同信使那般急行,加上人员重多,辎重负担很重,每日只行二三百里,都算快捷,待秦桧奉着太后到达长安城外,已是一个半月之后。

由于太后身份贵重,赵桓虽然身为帝王,也不能怠慢托大,秦桧在接近长安不远时,便每天派遣一个信使,前往宫中送信,待太后得到城外一日距离时,赵桓早就率领文武百官,到城外灞桥前去迎接。

回到长安已经一年多的时日,赵桓的精神气色,已经比较往日强过百倍。他每日行后世锻炼之法,跑步健身,合理饮食睡眠,原本瘦弱的身躯体已经变的健壮爽利,在他的刻意努力下,骑射功夫,也已经不在一个寻常的禁军马军之下。

不仅身体如此,精神气质也是与往日那个胆怯懦弱的赵桓完全不同,断事明快,城府深沉,眼光锐利,直入人心。

这样一来,使得不少当年见过皇帝的人,都盛赞他有中兴之主的模样,对他的身体和智力,都有绝对的信心。

虽然国家面临太后将至,国事渐渐走上正轨的喜事,今春以来,天时很好,在考成法的督促下,各地的官吏都不敢怠慢公事,虽然还做不到当初秦国耕战的细致和严苛。在好天时和官员居然不添乱和帮忙的情况下,整个陕西和川中,还有东南、福建、两广诸路。都由着上好地收成。

唯其如此,面对着河东十几万金兵的重兵压境,荆湖路的混乱局面,才更使得赵桓关注和忧心。

他自己知道,他目前所做地一切不过是在原本的基础上加以改良,而真正的变革和考验,还在后面。

那才是真正的挑战。

时值正午,唐朝时所谓的灞桥风光早已荡然无存。千多年的开发和无数次的战乱毁坏,使得陕甘大地已经不复当年的那般俊秀风光。

光秃秃的黄色大地,烈日下张大了嘴巴。无言的在诉说着什么。

几株沾满了灰尘地柳树垂头丧气的挥动着树枝,树边不远,一条蜿蜒扭曲的小河有力无力的在大地流淌而过。

水土破坏,绝大部份的的土地的植被被破坏。陕西大地在孕育着汉唐强盛文明的同时,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虽然说是出来迎驾,赵桓并没有将手头的事务放下。

吴玠带着大军由川回陕,早就被派往延州一带布防,其余环庆、河熙诸路兵马,亦渐渐往着河东前线集结。

刘錡,被派往潼关、陕州一线。

长安城内。也由原本地一万多驻军,渐渐增实到三万余人。

清军之后,节省下来的钱并没有用做别处,相反,赵桓相反设法,在诸多高压和权术的逼迫下,各地官府节省开支,亦用来招募禁军,精选精练。陕西兵额不但没少,反而由当初的十八万余人,增加到了二十二万以上。

以这样的兵力,却仍然显的局势紧张,捉襟见肘。

以守势对攻势。河东又是上游,由多路压迫着陕西诸路。而失而复得的同州、陕州、潼关等地,城防措施虽是得到了有限的恢复。面对着集结在洛阳的几万金兵,压力也是很大。

在这样地严峻环境下,对敌情的判断和分析,敌人的主攻方向的判断,就显的犹为重要。

赵桓前生只是一个官员,虽然与普通地中国人一样,对历史有着极高的兴趣爱好,在回到这个时空后,对军事上地也是孜孜不倦的学习,但限于天份,并不能在根本上有所改变。

如此一来,他就只能在纷至沓来地军情汇报中,尽量的发动自己手中的力量,给前线加以补充,对前线将领加以鼓励和信任,对将领之间的矛盾加以调解,以期面对强敌的宋军,能发挥出它最大的效能。

至于结果如何,会不会象靖康三年那样,被完颜活女强行叩关而入,沿着渭河河谷压迫过来,或是如同完颜撒离补和完颜银可术那样,由着河东太原等地进兵,压向延州等地,殊未可知。

局势严峻,赵桓却并不慌乱,每天照样接见大臣,甚至也召集亲近的翰林学士到宫中讲读经史,有时偶尔还议论诗文。

天子这样的风度和气概,使得局面并没有前几天金兵入侵时的那种混乱,一切按部就班,紧张急迫的进行,却没有一点慌乱,那种几个金兵张牙舞爪的一冲,就使得官员投降,军队逃跑,百姓离散的局面,再也不会出现了。

因着太后未到,他处置完几件公事,时间虽然尚早,却是不知怎地,竟无心再坐下去。

起身信步而行,到得这行宫殿门处。

抬头去看,远方几里路外,已经远远看到烟尘升起。

鲜盔亮甲,身材高大的御前武士持戈佩箭,站在他身侧。

赵桓默然不语,只是看着远方的烟尘出神。

隆佑太后,他不知道其人如何,也并不相识,也并不打算让这个有贤名的老妇人再参与在国事之中。自然,也不会让她再受颠簸流离之苦。

历史上,这个老妇人一直逃到过江西福建,而赵构正流亡海上。这样的事,也不必再让它发生了。

而赵构……

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心知不妥,却又将它迅即敛去。

或许历史上的赵桓会饶他这个九弟一命,而他,绝对不会。

只是张宪企图救援赵构,这背后明显站着岳飞的影子,如何处置。已经成了他这几天悬在心头最大的难题。

正自出神,耳边响起铁甲甲片声蹡蹡做响。他回头一看,却是今日值宿。负责行宫安全的郎官傅宿。

见傅宿手按宝剑,如临大敌模样,赵桓哑然失笑,向他道:“周围几千殿前班直护卫,你又何必如此。”

傅宿身为值宿郎官,也不必对皇帝行礼,听得问话,只是闷声答道:“陛下安全重于泰山,臣怎敢怠慢。”

赵桓很是欣赏这个尽职的官员,当初提拔用他。也是颇有意趣。

他因着对宋朝官员并不了然,在长安宫中殿后的柱后,命人写下境内所有县尉以上实任官员的资料,随时查看。

而登闻司和行人司,也会随时将资料更新,将每个官员在任内的考评,送交给他。

而他自己,也经常带着卫士,在陕西各处巡行,亲自听闻百姓对官员地评价。

有一日。在某县巡查,问及县尉傅宿,众百姓摇头:“这个人太死心眼,县里的兵才多少,又能做什么用,他每天折腾着练兵,搞的鸡飞狗跳,令县内官员和厢军们都很不满。”

赵桓只是一笑,第二天便下了诏书。将这傅宿召入殿前班直,担任宿卫护驾地职责。

此时对着这老实人,赵桓心中一动,向他问道:“九弟在江中遇难,天下哀恸。你如何看?”

傅宿想也不想,立刻答道:“这是扈从的官员和将士们的责任。应该派人严查,将失职责依律治罪便是。”

赵桓面露微笑。又道:“最近行人司来报,不少人说九弟出事,是朕的授意,你觉得呢?”

傅宿答道:“这自然不可能是陛下的授意,陛下友爱兄弟,如何为这般行事。况且,臣是武臣,这类事,本就不该是臣所操心和过问的。臣只是知道为国效忠,护卫陛下的安全,余者,皆不应该由臣去想。”

他说到最后,这老实人却是露了马脚。

不应该想,并不代表没想。

赵桓洒然一笑,知道这一类事瞒骗不了人,连傅宿这样的人也知道这必定是自己令人动的手脚,更惶论他人。

只是,为天子者,有些事当做却必须去做,只要自己不失天子之位,使得家国中兴,又何惧人言。

历史,任由强者来书写。

两人一时无言,唯有巡行的禁军将士,身上地甲叶,在不停的脚步声中,发出一阵阵冰冷的金石之声。

过不多时,负责先期去迎接的几位宰相依次派人过来报信,太后将至,请皇帝出行宫,至道旁相迎。

赵桓收敛心神,低眉闭目,默然不语。他以为自己能放下一切,只是在这个时候,竟是突然想起了自己远在千年之后的母亲。

他如此做态,不但那些小臣觉得天威难犯,天意难测,便是日常侍候在他身边的人,也只觉得处于在这种状态下的皇帝,绝对不可触犯。

良久之后,赵桓终张目抬头,淡然道:“走罢,咱们去迎太后。”

皇帝一声令下,仪仗护卫立刻起行,乐队早就先行到达大道一侧,开始吹奏宫中的乐曲。皇帝并不乘坐任何的器具,也不骑马,而是步行向前,在烈日下慢慢向着太后车架前来的方向行进。

待孟后车驾一至,皇帝展袍跪于道旁,向着这位在东京城破后唯一留在宋朝境内地皇室长辈,行礼如仪。

第四十章

赵恒跪伏在地,向着孟后行跪拜大礼,因低着头.并不能看到车上的情形。

孟后一见赵桓来到,却是已经准备下车。

待看到这个身体健康,神采奕奕的天子近得前来,跪伏下去,却不知怎地,竟又是止住了身形。

她端坐车中,透过车窗看过,见到赵桓一丝不苟的行礼,一直待他大礼行毕,方踏下车来。

“儿臣见过太后。”

赵桓好象对着太后的托大并没有感觉,看到这位花甲之年的老人踏下车来,自己并上前一步,用手将她扶住。

孟后身体一颤,下意识的将赵桓的手轻轻推开。

赵桓洒然一笑,也不在意,只是看着她满是皱纹的脸,微笑道:“太后一路辛苦,在长安安顿下来,除非是将来还都,否则不必辛苦了。”

孟后看向他脸,只见对方面色红润,双眼波光粼粼,好似一潭深水,不可见底。

她没来由的心底一慌,原本当着百官群臣质问皇帝的心思,却是收了起来。只是下意识答道:“尚好,秦相公照顾的周到,一路上的地方官也不敢怠慢,这是皇帝的旨意,我很受用。”

赵桓又伸过手去,这一次稍稍加大了一点力道,捏住她的胳膊,向上轻轻托着,一边向前一边又向她道:“太后是皇室长辈,现在父亲犹自蒙尘,我这做儿子的,如果照顾不好太后,将来必受父亲严惩。”

孟后听到他一口一个父亲,而不是叫“父皇”,不由得心中一动,终忍不住向他道:“皇帝打算什么时候迎回太上皇?”

此时他们边行边谈。已经到得最近的一个燕居之处,赵桓放下孟后胳膊,笑道:“太后不急,可先去更衣,一会再谈。”

孟后在车上坐的久了。确实也需要重新梳洗一番。

她虽然年长,到底在宫中几十年,基本的易容风范,很是注重。

当下向着赵桓重重一点头,在几十个宫女的围绕下,进得黄幄围幕,前去更衣梳洗。

赵桓并没有在为他准备好的座椅上落坐休息。而是召来前去迎按皇太后的诸宰执大臣与枢密大臣,与他们谈笑寒喧。

众人觉得皇帝心情很好,便也稍稍放开,便是赵鼎与张浚二人,虽然想与皇帝当面讨论一下并方军情,却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上来杀风景。

宋朝最重宰相,赵桓语笑欢然,站在黄幄围幕地正门处。而张所、谢亮、朱胜非三人,则紧靠他身前。

张所性格直爽,因着自己是宰相,并没有张浚那般顽忌,与皇帝寒喧几句后,便向赵桓道:“赵开昨日已到长安,臣与他略谈了谈。”

“哦?”赵桓极感兴趣,身体微微向着张所一侧。笑问道:“赵开与卿说些什么?”

张所道:“赵开此次过来,便是与东南清军所费有关。今年国中诸路,多半府库丰盈,可以多做些事。唯其荆湖乱起,要调动大兵前去平乱,所费估计得千万以上,赵开与臣说。只怕这一场乱子,要使陛下清军改制,多编禁军的打算推迟很久。”

赵桓收了笑容,叹道:“赵开没有办法么?”

他先由陕西清军,然后足额禁军,接着准备大改军制,厘清将帅职责,改革军队编制,再下一步,便是改革厢军,将厢军足额,弱化其地方驻防功能,而是将厢军改为专门的工程、通信、邮传等具有大兵团辅助功能的部队。

这样一来,全国几十万基本是战时无用,平时只能养老的厢军,就可以发挥它地最大效能。

先由陕西起.然后是东南荆溯两浙福建两广诸路,在战区四周足额禁军,在后方也要大规模的裁撤和改编厢军,以节省和合理使用军费。

全军西进和荆瑚乱起,确是将他的打算扰乱,使得这一过程,最少要延迟一年左右的时间,

见张所微微摇头,他也不待张所答话,便自失一笑,向着他道:“赵开虽善理财,到底不是神仙。”

张所与谢亮一起微笑,都道:“陛下能知大臣与百姓甘苦,何愁天下不治。”

赵桓点头,答道:“荆湖乱起,朕以为还是太过苛待百姓所致。”

此语一出,不但两个宰相动容,便是其余听到的大臣,也是脸上变色。以赵桓身为帝王的身份,有这样的见解并不奇怪,但是能当众坦然说出,却是令各人佩服之至。

自赵佶重用蔡京不理政事,然后又贪图亨乐,宫中用度无数,还要大修园林,以致扰乱天下,不但军队军费不足,战力下降,也导致地方官地吏治败坏,贪污受郁的现象大有激增,而天子并不过问,只要官员能足额赋税,便是能臣。

如此一来,方致才方腊之乱。

而荆湖路数次被金兵危胁,这两年也受了灾荒,而在赵桓返回之前,赵构并不理会,赋税丝毫不减,而绝不赈济。

如此一来,矛盾激化严重,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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