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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王朝-第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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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把崔珠放在身下,他不必体味女人的感受,他能弱弱地摆弄崔珠,皇上的雨露恩泽便了不得了。崔珠不敢说什么,再说她从来也不知道男人有更雄劲的,全当万历就是世上唯一的男人了。在皇宫内苑里,除了皇上,还会有男人吗?大珰小珰与女人无异,他们不是男人,所有不是男人的人围绕着一个万历,他就很恣肆,很狂放,很不在意那些女人。
万历觉得有些热,闷热在他的胸腹里隐隐涌动着,他百无聊赖,做什么都提不起兴头来。这时他便烦躁,便发狠,宫内的大珰小珰都躲得远远的,而且屏息静气,不敢出声儿。
女孩子有快乐感,便有不同的表达法儿,崔珠竟在万历与她忙碌时咯咯地笑起来。她这一笑,把万历笑愣了,谁与皇帝亲热时还敢咯咯地笑?这有悖于情理,但她那笑完全是情不自禁的,她自己控制不了,她对万历说,皇上,我想笑,我只是想笑。万历问,你从前是这样吗?问完也不禁莞尔,她哪里有从前,与皇上交接是她的头一次,她哪知道这事儿?万历笑说,不许笑。但崔珠只是咯咯笑,她笑万历,你就忙活这种事儿?你有那么多的宫女,就忙这种事儿?
万历有点儿惶然,是啊,他有那么多的宫女,就只忙活这种事儿?但他不忙活这种事儿,还有什么事儿要忙?当然,奏疏是要看的,但近来他不看了,只要张鲸或张诚读来他听,或告诉他哪一份奏疏是写什么事儿的。张诚对他说,有一百三十二份奏疏要读或是要批红。他问,都是什么奏疏?说是有二十五份都要求举荐海瑞做都察院主官。万历说,放过去。这二十五份奏疏便石沉大海了。他讨厌海瑞,围绕着海瑞的争吵一直不断,有人还禀报,那个房寰再发命令,在他视察的官学生员中,如果有谁像海瑞一样行事,他就停发那人的廪膳,还要痛快地责打他一顿。
南京的士子学人上街游行,他们呼吼:海青天,海青天!大明天不青,只有海青天!
万历下谕旨说“海瑞屡经荐举,故特旨简用。近日条陈重刑之说,有乖政体,且指切朕躬,词多迂憨,朕已优容。”
但南京的士子学人并不在乎万历的谕旨,就是皇帝下旨,那也难掩海瑞的青天本色。有人喊:皇上怕了,他养的官员一个个脑满肠肥,既贪又占,哪有一个好人?大明朝如果这样下去,只能完蛋!
有人喊:哪一个官员能像海瑞一样,站出来!让我们看看大明朝的清廉吏政,让我们看看大明朝的兴旺景象。
更有人叫喊:有人怕了,有人怕了!他们涌至监察御史兼学政房寰的府前,给他的府门挂上丧纸钱,大叫道:学政大人,晚生送你钱了,你要不要啊?我们南京十几万读书人,送你百万纸钱,房大人,你一生一世也受用不尽啊!
房寰沉着脸,站在府门后,隔着门缝他能看见愤怒的人群打砸他的大门。他说,把大门堵死!
家人扑上来,拿一切能拿得动的东西堵死大门。愤怒的生员、士子们扑上来,大叫,大明朝的贪官污吏,站出来!
房寰对家人们说,我不能站出去,我不能以自己的贵人身体去陪葬这一群疯子!
士子学人看房寰不开门,便在他的府门前扎营,拿着破草席子在地上摆摊,人皆坐定,静等房寰开门。
这样静坐了一天。
房寰家人问,老爷,该怎么办呢?
房寰说,如果静待七天还没有人敢管他们,我便开门走出去,要他们杀了我。
夫人哭叫,不能出去,不能出去啊。
房寰很平静,对夫人说,要是七天过去了,南京还没有人理睬此事,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就用自己的一死去惊动朝廷,让大明朝明白,像海瑞这种人也是祸害。
到了第二天,围坐在房寰府门前的人还是不散。
房寰安排家事,他吩咐儿子,要他管好这个家,不能落个张居正家的下场。家人哭泣,房寰怒吼,哭什么?不知道这也是忠孝吗?你们记着,我要出去,你们全都不许出去,只站在家里看着,就是我被他们撕成肉片,尸首无存,你们也不许出去。
海瑞听见消息,派海生去打探房寰府前的动静。海生回来说,他们恨房寰,要房寰给他们一个交待。海瑞说,与房寰有什么相干?他要做一个贪官的代表,我能怎么说他?你去对他们说,要他们散了吧。但海生人微言轻,根本说不动任何人。
海瑞病在床上,他上疏说,我老了,病了,不能再做这个官了,皇上升我做南京吏部右侍郎,我做不了什么啦。如果我还年轻,一定会再为大明朝尽力的,我会把那些贪官污吏全都拉下马。
海瑞上疏,要求致仕。'① 史载,海瑞第二次出仕 ,曾七次要求致仕。'①
万历躺在女人的怀里,小秀儿再一次次地蹬转着他,他在看着旋转的藻井,说,他想不做官了,我怎么能让他不做官呢?我不给他一个答复,他也只能做那个右侍郎。是不是?
万历是对他自己说。
像海瑞这种人,一定要他做官,他不做官,显得吏治不清啊。但他在南京做官,也没有什么用处,尤其是南京的吏部,有什么用呢?他只能领禄米,万历想着,让海瑞多领一点儿禄米,安静安静就行了。
海瑞上了七道疏,要求致仕。
吏部尚书杨巍此时正受到暴风骤雨的袭击呢,他对于海瑞一事,有他自己的感慨,他拟一谕旨,说是“虽当局任事,恐非所长,而用以镇雅俗,励颓风,未为无补,合令本官照旧供职。”
万历很喜欢吏部的这一番话,是啊,海瑞是没有用的,但对振风俗有用,只要有用,就不必撤了他的职。
海瑞躺在床上,听了这道谕旨。他几经反复向皇上要求归隐,不想再做官了,但最后还是得来了这一道谕旨。这道谕旨冷冰冰的令人心寒。他忽地能感到了张居正的悲凉,他想明白了,张居正之所以在死后被查抄,是早就在他死前就有种种迹象的,而他海瑞成了一具大明朝的石狮,弄干净了自己,拿来摆在府门前向百姓士子示威。他也只能这样了,他对海生说,海生啊,这是第七道奏疏了,我不能再上疏了,皇上要我死在官任上,我就只能死在这一任官职上了。
海生不敢对他讲,房寰大人已被逼得快要死了,房家说,如果到第七天再没人管此事,他就会自行走出来,任由那些疯子处置。他宁可一死,也不向这些人说软话。
南京是陪都,没有真正管事的人,所有的官员都领着微薄的薪水,拿着禄米,只能过着捉襟见肘的日子,不贪不占怎么行?他们拼命地向商人索贿,每一个人都艰难度日,海瑞的话使他们不安,房寰的死会给他们带来好运。他们静等着,静等着这些乱臣贼子把事儿闹大。
只有一个人不会等待,他就是南京守备使大太监何矩,他静静地看着这场动乱。他看着房寰,看着海瑞,看着所有闹事的人,看着所有的官员。他明白,人都可以不满,但他不能,他是替皇上看着南京旧都的一条狗,如果有人想动乱,他就得上去咬,拼命咬。咬死一个两个的,又有什么关系?但何矩也不动,他不动,是在猜测北京方面的态度,为什么皇上不申饬海瑞?为什么不罢免海瑞的官职?为什么吏部最后还来那么一道谕旨?北京一定有难言之隐,他明白,内阁的阁臣在风口浪尖上,申时行得不到言官的拥护,他们随时可能把申时行赶出内阁,让他回家。而且他们要倒申时行,就得拿别的小事一件件弹劾。这像是执行“凌迟”那种刑法,先让你慢慢受皮肉之痛,最后才剥筋剔骨,但得让你的心脏始终在跳,一下一下地跳,慢慢看着自己死亡。他们是要申时行看着身边的党羽一个个垮台,再自己滚蛋。
问题是,皇上怎么想?
皇上怎么想,内府就得怎么做。
何矩在等待。
本来他还有许多时间,可以慢慢地等待,但没法子再等了,房寰要死了,他也知道,如果七天内没有人去管,房寰就会走出来,那样房寰必死。但房寰一死,何矩难逃其责。他是南京旧都的守备使啊,他怎么办?
他手里有军队,有五万兵马。
何矩不明白,要不要杀人呢?如果只驱散这些人,皇上是不是会满意呢?
海瑞说,贪官只能想着他自己,一贪就坏了心性,他就再也不会老老实实坐下来领那一点儿可怜的禄米了,他会蝇营狗苟,会贪图小利,会钻营,像溃堤蚂蚁,遗害无穷。不杀不关不打不罢,天下就乱了。
家人听着他说,这是说胡话,在病中说的胡话,但句句是他的真心话。
海瑞说,我写了一部书,死后得刻印出来,可以找人刻印。过去有人愿意刻印,但我没答应,我死了,你们就可以答应了。
家人看他像是吩咐后事,又像是昏谵耳语,便附在他耳旁,听他细说。
海瑞说,太刚易折,我一辈子,就是太刚强了。我从未贪占过一点儿,这就是一辈子啊。
家人流泪。
听说海瑞快不行了,他的学生、下属都来了,站在海家门外,有人倚着门,忽然咣地一声,那门板掉了,重重地砸地上。那倚门之人给砸了脚,又不敢叫,怕惊动海瑞,他呲牙咧嘴地看着众人,十分难受。
偏偏海瑞听到了门板掉落的声音,他略有所悟,微微露出笑意说,你看你看,我说过那块门板不行了,早晚有一天会砸了人的,这会儿它掉下来了,砸着人了没有?
有人传出来,那个被砸的人流着泪说,没事儿,没事儿。
家人再传进去,对海瑞说,没砸着人,只是门板掉了。
海瑞说,没砸人就好,我就怕砸坏了人……
弥留之际的海瑞似乎又回到了海南,琼山青青,海天一色,他穿着草鞋慢慢地向地里走去,地里的土是热的,熨贴着他的脚板,熨贴着他的心,他感受到土地的温暖,地上是洁净的,泥土是芳香的,走向青翠,走向碧绿,海与天、海与地皆成一色。他向那片洁净走去,再也没有回头地走去……
南京城里的人从棺材铺子那里得到消息,海大人真的不行了,这一次是订了棺材,要抬往他的府里去。这是一具薄板棺材,刚要抬走,走在街上的人奔走相告,行人都来到了棺材铺子前,看着这具薄板,流泪。一个士子拦住了棺材铺子老板,问:这具棺材往哪里送?
老板流泪说,海大人要没了,我送他家去。
士子说,你就拿这具棺材给海大人?
老板哭,说,我能怎么办?我送他一具好棺材,但他的家人说,不能不花钱,海大人一世清廉,不能占人家的便宜。他说,他不占我的便宜!
老板蹲在地上,呜呜大哭。
士子说,我们替海大人募一具好棺材吧?不要太好的,太好的海大人不会喜欢,也不要这一具薄板。海大人一生清贫,不能用这一具薄板便打发了他。
士子一说,路人都纷纷解囊。棺材铺老板说,我说够了,够了,不要那么多钱。
人们簇拥着棺材,向海瑞家走去。
何矩决定,要保住房寰的性命。
他命令镇国将军朱希乐,要他带兵在房府远处的街口等待,他说,我下令,你们就抓人;有谁敢再造反,就杀!
何矩走去,向房寰府前走去。
何矩站在房寰的府前,他有一点吃惊,竟有上千士子学人、泼皮无赖在房寰府前闹事,乱哄哄的。人们吵嚷着,要房寰滚出来,要他吃掉那些纸钱,要他八十贯、八十贯地吃,看他能吞下几个八十贯!有人叫嚷,房寰是一只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
就听得府门一响,门大开着,众人反而渐渐地静下来了,没想到房府的门会大开。
房寰从大门走出来,站在台阶上,对众人说:你们听着,我有话要说!
还要他说什么话?他说得够多的了,有人突然高叫一声:海大人死了,海大人给他房寰气死了!
这一句话像扔进来一块巨石,愤怒的人群拥向房寰,如果让他们揪扯住房寰,会立时被他们撕得粉身碎骨。
何矩一声令下,烟花炮仗直飞向空中,叭的炸响了。
众兵丁一齐声喊:抓乱贼!抓乱贼!
兵卒呼吼着,扑近前来,团团围住房府前。
涌至房寰府前的人们呆怔住了,他们没料到会来这么多的官兵。何矩说:听着,要有谁敢动房大人一下,砍死他!砍死他,我来担责任!
人们恨这个阴险的何矩,有人认出了他,轻声细语:何矩,何矩!何包子,何包子……
原来何矩愿意去西斜口小街摊子上吃包子,何矩吃包子,是南京的一景。天一大早,就有两个小珰替他来站队,排到了前面,再向后让,一直到何矩来了,才买了包子。何矩身后站二十个听差,看他吃包子。他吃包子,包子摊的老板真是害怕,眼盯盯地瞅他,生怕他吃出一粒石子来。当然包子里吃不出石子,何矩就笑,给包子钱。也不多给,同样是六个小钱,但当面给那站队的小珰六十个小钱。给跟班的人各六十个小钱。六十个小钱买面够一家人吃一个月了,卖包子的一看他赏小珰钱,眼睛就红了。都知道何矩是南京的守备使,皇上不在南京,南京最大的官就是何矩了。
何矩就有了这个绰号,叫何包子。
看他吃包子,就知道这人心狠手辣。他咬包子就跟咬人肉似的。
众人不敢动了,房寰从地上爬起来,看看何矩。他不愿意跟这个南京守备使沾上什么关系。房寰回头对众人说,海大人死了,我得去吊唁,你们闪开些,让我去。
何矩说,海瑞死了,南京城从此不再热闹了。没有了海瑞,就没有了清官,天下还有哪个官员像海瑞那样一贫如洗?
海瑞出殡这一天,南京城里罢市,各店铺的主人、街上的摊贩全都集中起来,在海瑞家门前静候。
天亮了,海瑞的家人全都出来了。海瑞没有夫人,夫人早几年死了,只有一个伺候丫头,二个仆人。他们举着灵幡,向前走。身后是父兄家的亲侄弟男,相跟着扶着灵柩一步步走出来。
站在街头的行人相跟着,许多人拿着夜里自剪的纸钱,一步一散。有的举着自制的“孝子幡”,甘愿做海瑞的“孝子贤孙”。灵柩向前行,一路上都站满了行人,都是南京的商人、士子、小摊贩、城市百姓。许多人携妻挈子相跟着,亦步亦趋。
有一个老婆婆叫道:海大人啊,你走了,南京城还有青天吗?人们哭着,一直相送海瑞。'① 史载,海瑞死,南京罢市送丧。'①
第十五章 天有病
京师地震。震后大雨。民舍倒塌无数。
大雨一连下了三天三夜。'① 史载,是年大灾,京师先旱,大疫,地震;后暴雨,房屋坍倒,死者无算。'①
申时行与许国、王锡爵三人在西庐坐了两天两夜了。京师民舍倒塌,许多人被砸死。户部尚书毕锵一直在病中,只能带病来西庐议事。兵部左侍郎张位也来了。王锡爵派人去请张诚、张鲸,二人还没有来。
申时行看着房檐,雨水在房檐的吊角哗哗流泻,水流如瀑。申时行望着这雨水,在密如织网的雨幕中,他急着看到张鲸与张诚,但左等右等不来。二人不来了吗?
大珰魏朝急急赶来,他说,张公公来不了了,皇上那里要照应,地震了,皇上那里乱着呢,他们两个得去照应。
申时行说,那就议事吧?
王锡爵说,皇上那里要照应?皇上的皇宫坚固着呢,需要照应什么?京师民舍倒塌无数,他不来议事,怎么办?
魏朝皮笑肉不笑地问,王大人,你说,京师民舍倒塌,这应是谁去管?要内府管吗?
王锡爵性情耿直,他大声说,魏公公,内府的人要是有心肝,就应该管。
魏朝冷笑,王大人,内府的人没心没肺,他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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