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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王朝-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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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跪在宫外的阶上,咚咚磕头,大呼:“晋封皇太后不是大事,还有什么是大事呢?太后啊,你这么做,大明朝可真要完了。皇太后不主持正义,大明朝还有纲常、制度吗?皇太后不说话,让老臣孤掌难鸣啊,怎么处置这件大事?”
陈皇后命宫女传话:“高拱,你回去吧。你是一个男人,我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孀居的女人,交接不便,给你那些给事中、御史们知道了,一定弹劾你,也会非议我,你还是走吧?”
高拱知道,他没什么把握胜得了张居正,连陈皇后都不愿见他,分明是不肯助他,他还能怎么办呢?他默默地在风中站着,等了一阵子。宫殿在眼前,陈皇后近在咫尺,但她就是不愿见自己,不支持他高拱。不能再误了,出宫的车也来了,陈洪的手下催促他,要他快走,外臣呆在这里,给人看见,真是说不清啊。他上了一辆车,是一辆往宫外送废弃物的车,车上的陈腐气味比来时更难闻,他怒骂着诅咒着,坐在车上,心情无比郁闷。
冯保的人听说了这件事,报知了冯保:高拱去见皇太后了。
冯保正在写字,他写的字很漂亮,在宫内大珰中,有冯保这点儿琴棋书画本事的,还真没有几个。他停笔问:“高拱是直接进宫门的吗?”“不是,是乘坐在一辆买东西的车里,偷偷进宫的。要不要把他搜出来?一搜出来,他可就完蛋了。”
冯保乐:“不必了。他愿意偷偷进宫,像一条咸鱼,你有什么办法?你还能跟一条咸鱼较劲吗?”
冯保笑笑,摇头,他想,你像一条咸鱼,我也像一条咸鱼,就看谁抗得住雨打风吹日头晒了。你要像我冯保,明明是一条干巴咸鱼,哇,雨露来了,得滋润了,咸鱼翻身起来做主子了,厉害吧?冯保哈哈大笑起来。
冯保很满意自己的笑,不像一些太监尖声尖气的,他的笑充满了阳刚气,根本就不像是太监。他说:“让他去吧,随时报我。”
“高拱站在陈皇后的宫前,陈皇后不让他进门。”
冯保称赞:“好,好太后。”
“高拱站在门前,宫女来回传言。”
冯保冷笑:“正说服太后呢,想跟太后联手,要除掉我冯保?”
冯保有点儿不安,他在地上来回踱步,心焦。
“高拱跪在门外,痛哭流涕。”
冯保一拍胖手,得意了:“哟,这味儿了?没意思,一哭就没意思了。人哪,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刀架在脖子上,你也不能哭,一哭就完蛋了,让人看你是一个弱者、蠢货。”
“高拱走了,太后没见他。”
冯保很高兴,乐,对小太监说:“你怎么尽给我报告好消息?得赏你,赏你。眼下没什么可赏你的,可我总得赏你点啥吧?”
小太监乐:“老祖宗喜欢,就赏我一个耳光吧?”
冯保大乐:“娘的,我正快活,赏你一个耳光,就赏一个耳光,你记着,这一个耳光不白赏,早晚有你的好处。”
冯保结结实实地打了小太监一个耳光,小太监乐,磕头:“谢活老祖宗赏!”
高拱夜里来看高仪,高仪躺在寄居人家的榻上,着实是病得不轻。高拱说:“我等你起来,帮我共度危难。”高仪说:“新郑兄,我不行了,只能一死了。我临死前,有句话告诉老兄,你还是放弃吧,别与太岳兄争了,这一次相争,老兄不妙啊。”
高拱冷笑:“你说我不妙,有什么不妙的?”
高仪说:“太岳有两利,老兄有两害。”
高仪这人平时少言寡语,不多说话,竟一宴下来,只有两句话,高拱为这个荐举高仪入内阁,他只希望内阁阁臣都听他一人的。他平时喜欢张居正,是因为张居正有主见,但这会儿他恨张居正,是因为张居正太有主见。高仪说:“太岳有冯保,他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人。太岳还有一个身份,是皇上的老师,你没有这两利。你没有两利,便只有两害了。”
高拱愤恨不已:“大明朝靠的是什么?制度,只有制度,连皇上也得听这制度的。想自己说了算,休想!”
高仪叹气:“哪一个皇上不想自己说了算?”
高拱怒气地:“他只是一个孩子。”
高仪婉劝他:“他会长大的。”
高拱说:“他这会儿得靠着一个人。”
高仪轻声提醒:“他不想靠着你,只想靠着太岳。”
是啊,这是事实。高拱也没话可说,他明白,他要输了。他没有优势。小皇帝依靠张居正,张居正可不在乎他。他失望了,但他希望高仪能站起来帮他。高仪却心灰意冷:“我要死了,不会再起来帮谁了,我只能等死。”
高拱默默地走了,走在六月微凉的夜风里。
冯保站在皇上与李氏的身旁,李氏有一点儿心慌,她从未主持过大事,这一次要主事,不知会不会成事。冯保说得很委婉:“太后要不要与皇太后商量一下?”李氏一愣,她没想过要与皇太后商量,要与她商量吗?万历也看她,等她拿主意。
冯保说得委婉:“要是不让皇太后知道,这件事就有点儿不妙,太后得有皇太后帮忙才是。”
李氏说:“好,我带皇上去看她。”
陈氏看着皇上,笑,对李氏笑:“你儿子越长越聪明了。”又对皇上说:“你做了皇上,要勤政啊?”万历不明白,从嘉靖帝起始,能不能勤政可就成一件大事儿了,皇上不想勤政,别人劝也白劝。李氏说:“他会是一个好皇帝的,姐姐,他可不光是我的儿子,更是你的儿子。”
陈皇太后笑笑,没出声儿。
李氏正说着话,就过来跪下了,流泪说:“姐姐,我有一件事求你。”
陈皇太后有点儿惊讶:“有什么事儿?你说吧,怎么还要跪着?起来起来。”
李氏说:“高拱欺我们孤儿寡母,他说……”
陈皇太后看着李氏,这个女人有心机,当初裕王一幸她,她可就怀了孕,宫里都吵,说是有诈。只有裕王心里有数,问她:“你说,可能有诈吗?”陈皇后笑了:“自己干的事儿,你自己清楚,有没有诈,你最明白。你有一个子息,大是不易,别让人家坏了大明朝的基业。”就是这句话,使得李氏的孩子能平平稳稳地生下来。
皇太后说:“你想怎么办?高拱还来找我呢,怕也是这件事。”
李氏惊讶:“他来了?”
皇太后说:“他想要我支持他,但我没让他进门。”
李氏欲泪:“姐姐,你可得支持我啊。”
皇太后很体贴她,扶着她的肩头:“我支持你,不支持你,我支持谁呢?”
高拱与张居正很少私人交往,他们两人在国子监做事时,高拱是正官,做国子监祭酒,张居正是副手,做国子监司业。两人配合默契,张居正对高拱很是服从,徐阶把他两人带入内阁时,两人更是如影随形,很是合手。可高拱没想到,他要栽在张居正的手下。想一想当徐阶去官时,把他的三个儿子托付与张居正,而没有与高拱说一句话,高拱便对张居正心存芥蒂了。
张居正会拿他怎么样?要他一死吗?
高拱带人来到张居正府前,张居正忙出来迎迓。
高拱一笑,很洒脱地:“我有一点儿空闲,顺便来看看你。”
张居正笑:“难得首辅有这雅兴,请,请。”
张居正请高拱来到了书房,两人坐定,都知道有事要说,都知道不好说。高拱问:“如果太岳兄能主大明朝大事,不知会如何做?”张居正笑应:“有新郑兄在,我主不了大事儿。”高拱执意再问:“我要是不在了呢?”张居正看高拱,高拱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心下一横:“也许有那一天,但那一天很久远。”高拱低声说:“不远了,太岳心里也明白吧?”张居正慢慢说:“大明朝的事儿,难说。新郑兄也知道,皇上不想做事,谁也没法子。”高拱再问一句:“我只想知道,皇上要我归隐时,太岳兄会怎么做?”
张居正没想到高拱会来找他,也真有些难堪,说到底高拱是他的知遇之人,不能太过份。张居正仰天长吁:“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保新郑兄能顺利回归故里。”
高拱大笑,语中带刺:“好,好,只不知是我人归故里,还是魂归故里?”
张居正说:“当然是人顺顺当当回归故里。”
高拱说:“好,有太岳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要与太岳好好喝一杯,有酒吗?”
张居正喊一声:“拿酒来。”
家人拿酒来,给两人斟满。
高拱笑,一饮而尽,将杯重重一放:“太岳,再见了。”
张居正喝了酒,凝望高拱。高拱说:“我有一个女人琴依,她是一个倜傥女人,一生冰清玉洁,最佩服太岳兄,请太岳兄照顾她。”张居正忙是推辞,高拱一笑:“太岳兄以为她是我的嬖人?我会拿我自己的嬖人送太岳兄吗?我不会那么做,那么做,我高拱为人,也太卑贱了。”
高拱告辞了,昂然而出。
六月十六日早朝,宫中传出话来,皇太后、太后、皇上有旨,着内阁、五府、六部官员都来。
这是皇上登基之后,头一次有大事要说。
文武百官都猜,很可能皇上要说革斥冯保之事。言官人人高兴,一旦革斥冯保,宫内的太监就不敢不收敛,万历朝内阁统领天下的大局面就会形成。
只有高拱与张居正心里有数。张居正推托因前几天去视察先皇墓地途中中暑,想在家里躲着。但宫中多次去人催促,要内阁人齐来听旨。高仪正卧病,没法前来,张居正则只能抱病而来了。
百官来到了会极门,太监就捧着圣旨出来了,文武百官下跪接旨。
太监喊:“请张老先生接旨!”
这一句喊出,高拱顿时面色苍白。从来都是高老先生接旨,或是说高先生、张先生接旨,可这一回却只说张老先生接旨。
太监扬声:“皇太后有旨、皇太贵妃有旨、皇帝有旨:说与内阁、五府、六部等衙门官员知道,大行皇帝宾天前,诏内阁三臣进宫,早就说过,东宫年小,要你们辅佐。可大学士高拱专权擅政,凡事都他一个人说了算,岂不是把我大明王朝所有的事儿都归了他自己?凡事都不需皇帝亲身去管,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我母子三人真是害怕,如今要高拱回原籍闲住,不许停留。众大臣受国家厚恩,要竭尽全力,报答君主。你们只想着趋从权贵,这是坑害国家,这样下去可是不行。如再有这等做事的,便要处于典刑,钦此。”
高拱俯在殿前,头嗡嗡炸响,只是想着,完事了,完事儿了,反正是一死,这就完事儿了,可这就完事儿了吗?太监念圣旨,声音尖刻、难听,像是剜着他的心。听毕圣旨,他想起来,却站不起来,满头是汗,浑身瘫软。张居正在一旁看着,扶他起来,又让两个身边的官员扶着他出宫,一直把他送回家。
高仪躺在病榻上,一听说此事,当场就昏死过去。
高拱回到了家,看着家人,家人伫立门前,静等他回来。所有的人都很意外。高拱是首辅,炙手可热啊。家人有的正买地,有的正盖房,弄得兴头挺大的,活得有劲儿呢。谁想得到,堂堂的当朝首辅,只一日便给人罢黜了?人都看着高拱,看他蟠首皓发、老态龙钟地走进来。
高拱命家人集中在堂前,说:“大明朝就是这样儿,早晨你还是当朝一品,晚上就成罪囚一个了。我成了罪人,你们也没好日子过了。皇上要我归乡,我只能回家了。你们听着,不愿跟我回家的,就自找出路,作鸟兽散吧?”
众人不语,没人能料到高拱会出事儿,还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办?
琴依说:“老爷,张居正会上疏,挽留老爷的。”
高拱大怒:“他有什么好心?我不听他的。没有他,那个狗太监冯保有什么作为?只是一个没卵子的货,他有什么本事?那个狗屁荆人' 荆人:指张居正,祖籍居于江陵。'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别提他!”
琴依说:“要是张居正想你死,你一定得死了,哪只是得罪?张居正要放过你,你才能回家,你不对他说一句话吗?”
高拱说:“我与那荆人誓不两立!”
张居正来看高仪,他说:“皇上把首辅赶回家去,我要和你联名上疏,请皇太后、皇太贵妃、皇帝收回成命,留下高拱。”高仪长喘:“你是真心,还是假意?”张居正说得慷慨激昂:“我是真心还是假意,你看不明白吗?”高仪叹息:“我要死了,但我愿意跟你上疏,挽留高拱。”
冯保把张居正的奏疏递了上来。
皇太后跟李氏这时还只能自称为皇后、皇贵妃,而万历就能称为皇帝了。这是一个非常时期,要万历下旨,晋封陈皇后为皇太后,封自己的生母李氏为皇太妃,或是就依了李氏的主意,也封她为皇太后,才能免去这一尴尬的称呼。
李氏得不明白了:“张居正这一道折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冯保媚笑:“他这是假意挽留,装好人呢。”万历大声说:“我明白了,就跟大臣请我做皇帝,头两次我一定要推辞不做,第三次才肯做,是一样的道理。”冯保笑:“还是皇上天资聪明,要不要奴才为皇上批红?”万历说:“好,你就说,我不要高拱留下。”
冯保也会写,写了批红,内中一句“卿等不可党护负国”,'② 《明神宗实录》卷二。'②这就是说,皇上也不愿意留高拱了。万历很喜欢这句话,他说:“大伴儿,你会写,我就是这意思,高拱这人,我恨他,我最恨他。”
第二天早晨,高拱赶去午门辞朝。
文武百官都站立在那里,等待上朝。文官中许多御史、给事中都是高拱的门生,远远望着高拱,心里的滋味与众不同,想上去与高拱道别,又怕得罪了张居正。不去说话吧?又显得薄情,一时就进退两难。
张居正站在殿外,对高拱说:“我向皇上请求,为你求得驿站交通的优惠权。”
一般官员被逐,即是罪臣,立即由锦衣卫和东厂太监驱赶出境,一路上非打即骂,没什么好气,十分艰难。高拱家居河南,离京足有一千五百里,更是路程迢迢。高拱不想领张居正的情,他觉得张居正是虚情假意,他冷笑说:“走都走了,还怕什么路途劳顿?”
张居正很尴尬,摇头:“你还是这个脾气啊。”
张居正上朝去为高拱求情。
高拱辞朝后,乘着一辆骡车,五六辆车上坐着家人,装着行李,离开京城,出了宣武门,向南而行,踏上返乡的归途。
身前身后都是驱赶他的锦衣卫使和东厂太监。锦衣卫使对他还没那么大的仇恨,可东厂太监都是冯保的人,一路上对他非辱即骂,说他不自量力,自食其果。一个小珰笑他:“你看你,老都老了,60多了,赶紧向皇上告老,一把老骨头埋在家乡也就是了,还要去告我们的活老祖宗?你真是不自量力、不得好死。”
高拱就笑:“你以为我回了家,就是不得好死?你等着看,早晚有人不得好死。”高拱身子骨弱,人硬气,身子不争气,便要生病。大珰骂他:“就你这狼狈样儿,死不起活不成,还敢诅咒别人?”
高拱做首辅时,家人个个春风得意,这会儿被锦衣卫和东厂太监押着,十分狼狈,连车上的东西也丢了许多,手下的仆人、丫头大多边走边逃,还没等离开京城,东西丢得十去五六,人也只剩下高家的自家亲人了。
离开宣武门,走出二十多里,人都饿了,就停下来在路边的一个小店吃东西。吃过了东西再走,一行人来到良乡,前来送行的亲戚朋友送来一些吃的。他们在一个寺庙前站定,正要吃,就见一个书办模样的人,手持文书来到寺中,一问才知是张居正派来的。他把文书交给高拱,拜揖说:“这是张爷的文书,张爷已经请准圣旨,马上就会发来勘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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